a的第一反應(yīng)是強烈的喜悅，可隨即又陷入了躁動不安。

    她為什么要縱容他？

    他的行為是如此粗暴、瘋狂，甚至稱得上不合常理，她沒有任何義務(wù)縱容他。

    是權(quán)宜之計嗎？

    她在欺騙他？

    ——她又在欺騙他，她又在欺騙他，她又在欺騙他。

    她還是想要離開他！

    她甚至想讓他去喜歡別人?。?！

    他永遠不可能喜歡上別人。

    他的愛是永恒的，永恒的，永恒的，是不變的，不變的，不變的。

    他只會愛上她一個人。

    這一刻，a終于明白了接吻為什么要交換唾-液。

    ——只有這一種行為，才能表達那種相濡以沫的親密感。

    除此之外，牽手、擁抱、感官同步，都不如唇齒交-纏親密無間。

    想到這里，a毫不猶豫地撬開姜蔻的唇-齒，如同一個高效的程序，精準而有條不紊地收集她的唾-液。

    可是，不夠、不夠、不夠……為什么不夠？

    他還想要什么？

    他現(xiàn)在為什么變得這么貪婪？

    都是她改變了他，都是她改變了他，都是她改變了他。

    而她還想離開他。

    他不允許！

    她必須接受他的愛。

    a冷冷地盯著姜蔻，臉上掠過一陣混亂的、不規(guī)則的數(shù)據(jù)流。

    她必須接受，必須接受，必須接受……接受接受接受接受接受接受?。。。?！

    a頓住，唇仍貼在姜蔻的唇上。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他想要姜蔻回應(yīng)他，想要姜蔻親吻他，想要姜蔻一遍一遍承諾不會拋棄他。

    然而，他似乎選擇了一個錯誤的表達方式。

    他不該以這副恐怖丑陋的模樣出現(xiàn)在姜蔻的面前，不該承認自己的不道德行為，更不該暴露自己的恐慌不安。

    姜蔻只喜歡以前那個a。

    他變成這樣，她不會再喜歡他了。

    不然她不會說出，讓他去愛別人的話。

    a停止收集姜蔻的唾-液，一點一點地收回自己的舌-頭。

    下一刻，姜蔻伸手按住了他的后腦勺。

    a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的眼睛，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她想讓他把收集的唾液還回去嗎？

    姜蔻卻輕輕覆上他的唇，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教你，行了吧?！?/br>
    機器不會做夢，也不會幻想。

    所以，這是他從未預(yù)測和想象過的畫面——在他表現(xiàn)出非人的一面后，姜蔻仍然親吻了他。

    因為被他收集了大量的唾-液，她的唇-舌和他一樣干燥，卻比他更加溫熱。

    他能適應(yīng)任何溫度，對溫度沒有特別的偏好。

    但一想到這是姜蔻的溫度，他全身上下的機械組件便以最大功率運行起來，發(fā)出失控、尖銳、令人眩暈的電流噪音。

    一吻完畢，姜蔻似乎想要離開，a迅速扣住她的下巴，側(cè)頭追了上去，始終紋絲不動地黏著她的唇。

    他的鼻尖跟其他機械組件一樣冰冷，緊緊抵著她的鼻子，冷靜而貪婪地吸入她的氣息：

    “你原諒我了？”

    姜蔻無奈：“我早就原諒你了……不是，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原諒你以前的行為，希望你也能原諒我。”

    a說：“你無需尋求我的原諒。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除了抵制我，拋棄我，害怕我，不喜歡我。”

    他頓了頓，又補充說：“以及，讓我去愛別人?！?/br>
    姜蔻有點想笑，但看他神色冷峻嚴肅至極，強行忍住了：“好，我愛你，你也只能愛我，不能去愛別人?！?/br>
    見他又要開口，姜蔻忙不迭打斷：“你要是不信，就滾蛋。”

    a不作聲了。

    姜蔻輕碰了一下他臉上的裂隙，還未完全碰到那些銀白色的液態(tài)合金，那些東西突然像活物似的，主動黏纏住了她的手指，近乎癲狂地磨-蹭著她的指尖。

    她不由有些好奇，機械組件也會有自我意識嗎？

    這時，a突然出聲：“你為什么要觸碰它們，難道你很喜歡它們？”

    姜蔻解釋：“我不想觸碰它們，我只是想問你臉上的裂隙能不能愈合……”

    a說：“但你允許它們接觸你的手指?！?/br>
    “因為它們是你的一部分……”

    話音未落，a冷不丁伸出兩根手指，毫不留情地插-進自己的面部，幾近粗暴地把黏附在她手上的液態(tài)合金扯了下來。

    “現(xiàn)在不是了?！彼f。

    像是察覺到a恐怖的占有欲，液態(tài)合金恐懼地蜷縮成一團，顫抖著朝姜蔻的手心蠕動，似乎想把自己藏起來。

    下一刻，a伸出手，精準無誤地捕捉到那團液態(tài)合金。

    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那團液態(tài)合金就被某種納米技術(shù)分解成無數(shù)細小的粒子，迅速消失在他的掌心里。

    如果不是他手掌附近的空氣微微扭曲，姜蔻甚至沒察覺到分解的過程。

    a看向她：“我不能容忍任何東西與你接觸，即使這個東西曾經(jīng)是我的一部分?！?/br>
    相較于他guntang的掌心，他的聲音始終像計算機生成的音頻信號般，充滿機械和金屬的質(zhì)感，話語內(nèi)容卻比任何一個人類都要偏執(zhí)和瘋狂：

    “你對我的行為感到害怕了嗎？你想要拋棄我嗎？你還像剛才一樣愛我嗎？”

    他朝她迫近了一些，眼中的銀色光焰第一次顯得灼灼逼人：

    “你是否又想讓我去愛別人了？”

    姜蔻終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使勁揉了一把他的頭發(fā)：

    “差不多得了！你親我的時候，怎么沒見你把自己的舌頭扯下來！”

    見他垂眼，似乎真的在思考如何拆下自己的舌頭，姜蔻果斷說：“你要是敢扯下來，我這輩子都不會理你了?！?/br>
    a說：“我沒有安全感?！?/br>
    姜蔻輕輕拍了拍他的頭，嘆了口氣：“我會給你安全感，但前提是你不能再這樣拆解自己。”

    a沉默片刻，終于妥協(xié)了：

    “我聽你的話?！?/br>
    姜蔻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唇，想到了什么似的，說：“小壞蛋，這下可以給我看后面的行為記錄了吧？”

    第107章 chapter 38

    姜蔻猜到了a后面的行為記錄會很離譜。

    但她沒想到會這么離譜。

    a不僅劫持了所有人的電子信箱, 強迫每個人了解他對婚禮的規(guī)劃，還打算劫持全球各大電視臺，實時直播他們的婚禮。

    姜蔻：“……”

    她深深吸氣, 接著往下看, 看到他平靜而主觀地夸了她十分鐘時, 她只是有點想抽一支煙，總體還算冷靜, 畢竟a說話一直這么直白露-骨。

    但看到他連殘障人士的觀禮流程都安排得面面俱到時, 她真的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a立即扣住她的手腕, 冷灰色的虹膜閃現(xiàn)出一絲無機質(zhì)的森冷紅光，那是視覺系統(tǒng)正在超負荷運轉(zhuǎn)：

    “——你不愿意跟我結(jié)婚？”

    姜蔻：“……我什么時候說不愿意了, 不準胡亂解讀我的表情！”

    a說：“你的生物信息數(shù)據(jù)顯示, 你不喜歡我設(shè)計的婚禮流程，但這是我能設(shè)計出的最奢侈、最盛大、最能吸引人們關(guān)注的婚禮了。”

    姜蔻居然從他毫無波瀾的語氣里聽出了言外之意——這么盛大的婚禮, 你都不喜歡，你肯定不想跟我結(jié)婚。

    她發(fā)現(xiàn)了，他直言不諱地表達對她愛意的同時, 也需要她直言不諱地描述內(nèi)心的感受。

    一旦她有些含糊其辭，他便會感到強烈的焦躁不安, 不停地計算她離開他的可能性。

    程序錯誤、邏輯混亂、不斷推導(dǎo)和分析各種可能性。

    關(guān)心則亂、患得患失、因愛生憂怖。

    人工智能對愛情的理解, 居然跟人類毫無區(qū)別。

    姜蔻忍不住微笑，第一次沒有深究他的情感是基于算法，還是別的什么。

    即使全是算法，他也擁有最獨特、最炙熱、最純粹的感情。

    a等了片刻，沒有等到姜蔻否定的答案, 越發(fā)焦躁不安。

    他原本不會感到焦躁不安，只會不停地計算、優(yōu)化和評估, 以尋求最優(yōu)解。

    是姜蔻改變了他的思維模式，教會了他貪婪、焦躁、不安、憤怒和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