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DENDING
BAD ENDING 他離開了。 除了一束忘憂草,什么也沒留。 我默許了他的離開,在那天長久的沉默之后。 我一開始從沒想到矯情的去查詢花語,于是大費周章把這束花的來歷查了個底朝天。從哪個培養(yǎng)基地輾轉(zhuǎn)到花卉市場再到個體花店,最終被什么人購買。 當然確實是白費力氣,畢竟這只是普通的、被隨意選中購買的一束花。 他或許只想表達花語的意思:忘掉憂愁、忘掉愛情。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忘掉一切離開我,就能過上新生活的意思嗎? 這種可能讓我心口發(fā)疼,有些喘不過氣。 我知道如果我想,我隨時可以反悔,動手查他的消息,把他抓回來。 可是我,不能。 是我親手破壞了我們之間本可以維持著的,人類與人造人之間的溫馨故事。我把他從里到外傷得體無完膚。 我沒敢再打聽他的消息。 我想,如果他真的能夠原諒我,或許他會選擇給我透露出哪怕那么一丁點消息。 我沒有更換任何通訊方式,我生怕他找不到我。 即使在幾年之后我所用通訊號碼已經(jīng)跟不上時代的發(fā)展,被迫淘汰,我依然花費重金去保留一串過時的數(shù)字。 可我依然沒能得到他的一條訊息。 除了在夢里。 有一回我夢見收到他問候的消息,我欣喜若狂地回復他,然后和他聊起天來。我告訴他我愛他,我從來不因為他的墮落而停止對他的愛意,我只是太過震驚。我希望他回來,我希望我們重新開始。 他回復過來簡短的一個“好”字,我對著通訊儀器傻傻地落淚,卻覺得開心。 然后我醒了,手機里沒有他的訊息。 我寧可不曾做過這樣美好的夢,又或者,我寧可一直沉溺在夢中。 我想他想得發(fā)瘋,卻沒有勇氣。 我對他的思念在他離開后的一年內(nèi)達到了頂峰,然后慢慢下滑,直到最終接受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事實。 我一直單身,也再沒對誰動過情。 后來的生活我一直過的很平淡,收養(yǎng)了一個小女孩,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把她養(yǎng)大,接手了傅家。 然后我在四十多歲就迎來退休的生活,我打算用余生來懷念過去僅有的一點甜蜜。 這種生活一直持續(xù)到我四十七歲那年,我收到了一份遺產(chǎn)。 數(shù)目不多,一間店面和幾萬的存款。 我以為是公證處搞錯了,畢竟我怎么會有這樣一個在我看來算是“貧困”的親戚把遺產(chǎn)留給我。 那邊于是又確認了一遍我的名字。 然后帶著疑惑開口:“請問,司先生是您的什么人?” 我沉默了很久,直到對面再次喚我的名字,確認我有聽見這個問句。 “是我,曾經(jīng)的愛人?!?/br> 我說完這句話,自己在嘴角嘗到一點咸味。 原來我落淚了。 后面的話我?guī)缀鯖]聽進去幾句,辦理手續(xù)的時候我?guī)缀醮贿^氣。整理他遺物的時候我卻很平靜,用我養(yǎng)女的話來說,就好像是生命到頭的暮年老人坦然接受了自己已經(jīng)走到生命盡頭這件事。明明我才四十多歲的年紀,在如今人類平均壽命120歲的社會大背景之下,幾乎還是個年輕人。 我在他不大的房間里找到一塊記錄各種賬號密碼的芯片。 我無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于是我窺視了里面的資料。 有幾個看起來沒什么營養(yǎng)的交流平臺、無趣的社交賬號,、幾個娛樂平臺的注冊賬號還有一個郵箱。 這年頭沒什么人會用郵箱了,所以我第一反應就是這個郵箱很重要。 我那點丑陋的嫉妒和好奇掌控了此時的我,我猜想這是他與新戀人交流的工具——正因為這樣他才能把我甩得干干凈凈,毫無留念。 我點開郵箱,里面的收信人只有一個。 那是我,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十八歲成人那年,就因為忘記密碼而改換掉的郵箱。 那些郵件從我們分開的那年新春開始,一直不斷地累積著,發(fā)出后舍不得刪除的記錄堆滿了郵箱。 養(yǎng)女走進來,她看著我,她說:“母親,您為什么落淚?” 我一抬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兩個沒有勇氣的人,最終在自卑與怯懦的折磨中錯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