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長的“嗯”飄入整個臥室。

    蘇祁堯的聲音緊接而至：“你什么都不想要，那就都聽你的，離了婚后有什么事情你隨時能找我，那個家永遠留著你的房間。”

    他也放下了。

    既然已經(jīng)說開，喬知吟再沒必要糾結，她此行的目的已經(jīng)完成。

    這次的討論很順利，他們已然談好條款，徹底宣告他們的關系結束。

    喬知吟也沒了理由繼續(xù)在蘇祁堯臥室呆下去，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之后閡上門，隔絕他們相牽連的視線。

    余光窗外的月光明亮，喬知吟呆呆看著，卻在一團圓月中解讀到悲涼。

    真的結束了。

    回到臥室，她看見嚴嘉玥發(fā)來的信息：

    【恭喜你即將恢復單身！回國后得好好幫你辦個派對慶祝，好好享受單身生活?！?/br>
    喬知吟彎唇回復：【好。】

    但嘴角的弧度里并沒有笑意。

    -

    盡管喬知吟與蘇祁堯談妥離婚協(xié)議，但喬家企業(yè)與蘇氏之間合作已久，要想完全脫離關系并非易事。

    換言之，短時間內他們還無法簽下這份協(xié)議，只能等到各項手續(xù)處理完成后才能徹底解除婚約。

    喬知吟也不打算繼續(xù)留在a國，翌日便準備回國。

    臨行前本打算與蘇祁堯交代一聲，但她敲了很久的門都遲遲沒有得到回應，朝樓下用人打聽才知道他昨天大半夜的時候就出去了。

    “他不是還發(fā)著燒嗎？”喬知吟重視些許。

    “不太清楚?！庇萌嘶卮穑安贿^蘇總出去的時候氣色確實不太好看。”

    發(fā)著燒的大半夜還突然出去，喬知吟僵滯思忖，擔心他又會去做那個傷害身體的治療。

    當即難以繼續(xù)在家待著，她從地圖上找到james工作室的位置，打車前往。

    其實她想過，就算是離婚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給他們解決那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時間，再彼此冷靜好好想想，等到確定自己對他的感覺后再順其自然，這樣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

    但這些后續(xù)的前提是，蘇祁堯必須好好的。

    他不希望她是因為愧疚才會跟他在一起，她也難免擔心分開這件事對他傷害會很大。

    工作室，james見到喬知吟時難免驚訝，倒是大方邀請她進入診療室。

    過程喬知吟經(jīng)過一個小房間，僅僅靠近已然能感受到里邊的壓抑，她不免停下腳步關注，目光掃向門口的牌子。

    上邊有三個字：電休克。

    james猜到她的所思所想，插兜在前邊等她。

    出聲：“蘇沒在我這邊?！?/br>
    喬知吟才收回視線：“他今天沒過來？”

    “對。”james大方回應，“不信你再找找?！?/br>
    “昨晚呢？”

    “除非他半夜翻窗爬進來，否則他來不了。”

    那個房間內沒人，喬知吟來到他的辦公區(qū)域，也沒見到任何人的蹤影。

    james替她倒了杯水，坐在她對面，“你過來之前沒問過他？”

    喬知吟搖搖頭：“我以為他又過來治療?！?/br>
    “不巧，昨天剛進行過一次，這幾日都不適合繼續(xù)。”james回應。

    “進行什么？”喬知吟看著他。

    “電休克，你不是知道了么?！?/br>
    在心理醫(yī)生面前，任何事情都藏不住，喬知吟手捧著水杯，接著問下去：“他怎么打算的？”

    “再做一個療程，之后慢慢恢復?！?/br>
    “但是再這樣下去導致的后果不是不可逆的嗎？”

    “是，但這是他的決定?！?/br>
    喬知吟一時間啞口，怎么連james都拿他沒有辦法。

    james似乎話里有話：“不過你放心，就算是丟失記憶，他也絕對不會忘了你。”

    喬知吟撩起疑惑的眸：“為什么這么說？”

    james安然泡茶，似漫不經(jīng)心示意方才她關注過的房間：“那里蘇的東西還在，有本皮質筆記本，你看過就知道了。”

    喬知吟已經(jīng)站起身往那邊過去，一眼注意他所指的物品，與她的記憶對上號——這正是她在他房間曾經(jīng)看到過的貼有她照片的筆記本。

    心臟已經(jīng)控制不住跳躍得厲害，她隨便翻開一頁。

    眼神死死鎖定——

    【2月14日是我們的婚禮，穿婚紗的她特別美，只可惜逃婚了。】

    【她笑起來特別好看，但每次看見我的時候都會收起這份開心?！?/br>
    【她怕我，或許因為我很兇，也很臟，但為什么我已經(jīng)將自己收拾干凈，她還是會躲著我?！?/br>
    喬知吟沒敢繼續(xù)看下去，閡上本子錯愕與門口的james對視。

    她有預感的，關于記性越來越差的蘇祁堯卻能記住與她相處的每個瞬間。

    現(xiàn)在如此直觀看見他的心聲，好似也讓她看見了一個血淋淋的傷口，甚至正往下淌著血。

    “或許這些能幫助你看清自己的心?！?/br>
    就算這不是一場治療，但james也在引導她。

    他是故意讓她知道這些的，他明白他們之間最大的矛盾是什么，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只有喬知吟能讓蘇祁堯的病況好起來。

    “蘇的治療是在幫助他放下你?！彼嬖V她。

    隨而反問：“但反之，你最好想想，你準備好被他徹底放下了么。”

    -

    嚴嘉玥專門來到機場接應喬知吟，還專門買了她喜歡的甜品與花束，就為了慶祝她恢復單身。

    這場長達兩年的鬧劇總算結束，這確實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喬知吟勾唇接下花，表面還是笑著的，但總覺得自己在強顏歡笑。

    盡管還沒能正式離婚，但嚴嘉玥已經(jīng)替她定好了包間，就為了帶她一塊放松，迎接她的單身生活。

    共同過來的還有喬亦筱，她們都非常支持喬知吟的每個選擇。

    喬知吟什么都沒說，仨姐妹從半天玩到傍晚，再轉戰(zhàn)夜場。

    這天聽到最多的一句話便是：“終于擺脫那個‘討人厭’的家伙了，恭喜離婚！”

    喬知吟似乎也很開心，總會笑著回應“謝謝”。

    但她喝的酒尤其多，比往常任何一回聚會喝的都要多。

    包間內播放的歌曲從《分手快樂》到《有一種愛叫做放手》，唱著唱著還是紅了眼眶。

    酒意已經(jīng)戰(zhàn)勝一切，嚴嘉玥關閉所有音樂，對著話筒問喬知吟：

    “吟寶，今天你快樂嗎？”

    喬知吟先是點點頭，但最終還是搖頭否認。

    她不快樂，一點都不快樂。

    雖然是離婚，但她覺得自己比之前還要難受。

    這種難受不是因為愧疚而產生的壓力，而是真心的舍不得，心揪著疼。

    喬亦筱抱著她，拍了拍她的手臂。

    問她：“你跟蘇總難道談得不順利嗎？”

    “順利，他會按照我的想法擬定協(xié)議?！眴讨鞯?。

    她的喉嚨很酸：“我們真的要離婚了?！?/br>
    “你舍不得？”嚴嘉玥也放下話筒，跟著抱住她。

    喬知吟點頭：“我還是第一次這么直接感受到，我們真的要分開?！?/br>
    她所想的是那日她被搶劫無助站在街頭的時候，看見蘇祁堯的出現(xiàn)，她竟是多么希望能抱住他。

    可是他們要離婚了，她沒有這個權利。

    只要一想到今后她都再也沒有權利抱他，或者要看著他身邊有其他女人，她心臟便緊到發(fā)慌。

    “分開不好嗎？”嚴嘉玥摸了摸她的腦袋，“如果你不愛他，分開了其實是一種解脫?！?/br>
    “不是解脫，壓根不是。”喬知吟的回答反倒有些急。

    她頓了頓，才道：

    “我不想跟他分開了?！?/br>
    嚴嘉玥與喬亦筱對視，兩人的眼神里都有些驚喜。

    “不想，還是不能？”嚴嘉玥再問。

    喬知吟搖搖頭，委屈得很，“不想。”

    那日james的話給了她不小的沖擊力，她才發(fā)現(xiàn)，就算拋棄那些所謂的愧疚還有所謂的心疼，她最本質的想法還是不愿與蘇祁堯分開。

    面對同樣的問題，她的答案已經(jīng)從不能，到不想。

    嚴嘉玥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晃著晃著突然一笑。

    “吟寶你完蛋啦。”她說，“你動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