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發(fā)出桀桀的怪笑，聽著怪瘆人的。

    “住手，你們都不許靠近！”

    “滾啊，滾開！”

    噗嗤

    是刀刃刺穿身體的聲音，綠珠的聲音戛然而止。

    李嬌嬌已經(jīng)淚流滿面，低聲抽泣著。

    她不明白她究竟做錯了什么，要讓她遭受這一切。

    “你就是公主？”

    馬車一沉，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挑開了她的蓋頭，那人手腕上戴著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尾端墜著一對銀質(zhì)的彎月。

    “長得也不怎么樣嘛，就敢來和親?！?/br>
    那人嗤笑一聲，掀落了李嬌嬌的蓋頭。

    李嬌嬌抬起頭，卻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臉。

    一片模糊。

    *

    李嬌嬌猛地從夢中驚醒，捂住自己的胸口。

    “原來是夢。”心狂跳不已，回想起夢中的一切，她仍心有余悸。

    這夢倒也不完全是夢，她確實是在和親的途中遭遇了山匪，然后摔下了山崖。

    可她不記得這中間是不是還發(fā)生了什么。

    夢中看不清臉的男人是誰？

    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

    李嬌嬌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已經(jīng)涼透了，喝下去才壓住了心中的不安。

    她躺在床上，望著漆黑的帳頂，睡意全無。

    外面?zhèn)鱽碛挈c敲擊瓦片的聲音，滴滴答答，又急又沉。

    下雨了。

    李嬌嬌有些意外，明明昨晚還沒有半點要下雨的跡象。

    但春上的天就是這樣的，猝不及防就變了。

    窗外還黑漆漆的，一絲光都沒有透進來，估計不會超過卯時。

    李嬌嬌裹緊了被子，在雨聲中再次睡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辰時了。

    “殿下醒了？”

    綠珠聽見動靜，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

    “雨還沒停呢？”李嬌嬌坐在梳妝臺前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問道。

    綠珠進來的時候，外面的涼氣爭先恐后地鉆了進來，凍得李嬌嬌一哆嗦。

    “殿下怎么知道下雨了？”

    春雨如絲，下起來就像煙霧一般，并沒有什么聲音。白天人聲噪雜，足以蓋過雨聲。

    “昨夜醒了一次?！?/br>
    “雨下得急，就聽見了?！?/br>
    “殿下，今日梳垂鬟分髾髻可好？”綠珠問。

    李嬌嬌點了點頭。

    綠珠得手很巧，將頭發(fā)分了幾股出來，在頭頂結(jié)鬟，讓其自然下垂，束結(jié)髾尾垂在肩上，再點綴上幾只金簪，就梳好了。

    李嬌嬌生得美，但不笑的時候眉目間總有幾分清冷感，讓人難以接近。而這個發(fā)髻為她添了幾分少女的俏皮。

    “初七王家有個宴會，遞了帖子過來，殿下要去嗎？”

    “嗯，去吧。”李嬌嬌略微思索了片刻，點頭答應了。

    王家既然請了，她總不好拂了人家的臉面。

    而且，她好久沒有見王蕪了。

    “對了，讓顧遠舟過來見我。”

    *

    “殿下?！?/br>
    顧遠舟身穿黑色勁裝跪在地上。

    他剛剛才訓練完，就被李嬌嬌叫來，正滿頭大汗，氣都還沒喘勻。

    衣服也都被汗浸濕了，緊緊地貼在身上，能夠明顯看出衣衫下肌rou起伏的線條。

    他的臉是那種方正的大氣長相，眉毛是略粗的劍眉，鼻梁高挺，嘴唇紅潤恰到好處，下頜線流暢堅硬，看上去十分英氣。

    便是放在京城的那群公子哥里面，也毫不遜色。

    此人絕非池中之物，從上一世他能做到禁衛(wèi)軍首領(lǐng)一職就能看出。

    不過此時，這人還是她公主府的暗衛(wèi)。

    李嬌嬌毫不掩飾自己打量他的目光，她不缺暗衛(wèi)，也不需要一個有能力但不聽話的暗衛(wèi)。

    前世他們終究是走到了對立面。

    但念在前世他最后護著自己直到死，李嬌嬌決定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顧遠舟，以你的能力留在公主府做一個暗衛(wèi)實在是屈就了?！?/br>
    “本宮可以向陛下舉薦你進禁衛(wèi)軍。”

    “你意下如何？”

    李嬌嬌抿了口茶，有些漫不經(jīng)心。

    “殿下是想趕屬下走嗎？”顧遠舟錯愕地抬起頭，沒想到公主找他來就是說這些的。

    他瞬間就紅了眼眶，心中失落不已。

    “此話怎講？”李嬌嬌皺了皺眉頭，“本宮也是為了你好?！?/br>
    “在公主府做個暗衛(wèi)，永遠也沒有出頭之日?！?/br>
    “可你若進宮，以你的能力，禁衛(wèi)軍首領(lǐng)也不在話下?！?/br>
    “本宮不想耽擱你，也免得你我日后因此生出嫌隙?！?/br>
    顧遠舟雖是個粗人，卻不蠢，他是聽出公主話中的意思了。

    “殿下，屬下只忠于您一人?！?/br>
    “屬下永遠也不會背叛您。”

    顧遠舟指天發(fā)誓，大有若違此誓天打雷劈的模樣。

    “你當真不愿？”

    “哪怕以后你能做到禁衛(wèi)軍首領(lǐng)？”

    “你可知那意味著什么？”

    “那時候，你不再是活在陰暗里的暗衛(wèi)，或許可以統(tǒng)帥千軍萬馬，人前也是風光無限，百年后青史留名?！?/br>
    “可你若留在我身邊，或許這輩子也沒人知道你顧遠舟?！?/br>
    “你給你三天的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李嬌嬌也有些可惜，這樣的人才卻不能為自己所用。

    “不必再考慮，屬下不愿離開殿下?！?/br>
    “若殿下不喜歡，屬下保證不出現(xiàn)在您眼前。”

    “求殿下不要趕屬下走。”

    顧遠舟有些哽咽，心中惶恐不已，他害怕離開，更不想離開。

    “罷了?！崩顙蓩蓢@了口氣，決定還是再給他一個機會。

    “本宮現(xiàn)在不相信你的忠誠?！?/br>
    “除非，你愿意證明給本宮看?！?/br>
    “本宮才會考慮，要不要讓你繼續(xù)留下來?！?/br>
    “殿下請說，屬下萬死不辭?！鳖欉h舟一聽，自己還有希望留下，分外激動地說。

    “倒也不必萬死不辭?！崩顙蓩赡樕蠏熘鴾\淺的笑，看上去溫柔至極，足以讓人沉溺其中。

    “黃沙鎮(zhèn)附近有一群山匪，你去替本宮將他們?nèi)珰⒘?。?/br>
    “若你還能活著回來，本宮就讓你繼續(xù)留在身邊。”

    李嬌嬌捂住嘴，目光沉了幾分。

    要不是昨晚的夢倒是提醒了她，她差點就忘了害她墜崖的罪魁禍首了。

    那里對顧遠舟，說不上萬死，但也九死一生。

    若他死在那里，也算他倒霉。若他活著回來，便這輩子都只能做她的暗衛(wèi)。

    “屬下遵旨。”

    顧遠舟什么都沒有問，他聽命于公主，公主說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一定會滅了匪徒，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