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媽一個人拉扯顧展這些年, 再苦再累都沒哭過, 顧展瞬間慌了, 握著手機就往外跑。

    “顧展——, 顧展你去哪里？”傅儼在后面追他。

    顧展出了酒店，立馬上了一輛出租車。傅儼沒趕上，只能也攔了一輛追上去, 他試圖給顧展打電話，但一直是占線狀態(tài), 想必顧展還在跟他媽解釋。

    艸,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傅儼氣得捶了一記車座。

    顧展打車直接來了機場，任他怎么解釋、怎么勸慰, 他媽就是一直在電話那頭哭。顧展實在不放心，只能回姑蘇一趟當面跟她談?wù)劇?/br>
    事發(fā)突然又走得匆忙，顧展來不及取身份證，只能在機場辦了張臨時的, 快進安檢口的時候，傅儼找到了他, 氣喘吁吁地奔過來，“顧展，你要回家嗎？”

    “嗯?！鳖櫿箾]有停下腳步, 淡淡答道。

    “我陪你一起去。”

    顧展正色望著他, “不用, 這里需要人處理，千萬不能讓這件事影響到公司的合作?！?/br>
    “可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獨自面對你媽，我不放心?！备祪白プ∷氖直邸?/br>
    “你覺得現(xiàn)在我媽見到你會怎么樣？你去只會讓事情更糟！”顧展用力捋下他的手，“做好你該做的事。”

    顧展撂下話，頭也不回地朝安檢口走了。

    京城到姑蘇沒有直達的飛機，顧展先飛到隔壁再轉(zhuǎn)高鐵，幾番折騰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兩點多。

    家里很安靜，顧展敲了很久的門沒人應(yīng)，打電話給顧媽關(guān)機了。他從窗戶里隱約能瞄到臥室的門縫有微弱的光。這是顧媽的習(xí)慣，她怕黑，晚上睡覺會開小夜燈。

    “媽，我知道你在里面，你開一下門?！鳖櫿箞猿植恍傅厍弥?，老式的居民樓沒有電子門鈴，只能用手一遍遍敲。

    “開開門，媽——，我跟你聊聊，媽——”顧展攥著拳一記記砸得木門篤篤響，白皙的手緣充血得又紅又腫，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般繼續(xù)著。

    “咚咚——咚-”

    “別敲了！”顧媽猛一下開了門，“深更半夜，你巴不得把鄰居都吵醒是不是？”

    “媽，你終于開門了?！鳖櫿狗跑浡曇?，想要進屋，卻被他媽直著身子攔在了門外。

    以往每次顧展回家，顧媽恨不得讓街坊鄰居都知道，可是這回，她冷漠地將人拒之門外，那雙眍的眼滿是失望地睨著自家兒子。

    顧展踉蹌地往后退了半步，這么多年了，他媽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

    “回你的地方去。”顧媽冷冷丟出話，毫不猶豫地將門關(guān)上了。

    直到顧媽嗵地關(guān)上臥室的門，周遭又恢復(fù)到深夜的寂寥，顧展還呆站在原地，任由呼呼寒風吹涼他單薄的身體。

    時節(jié)已過冬至，顧展著急忙慌地從活動上下來，只穿了一身不厚的定制西裝，這身他拼命花費十年的時間才掙來的皮囊，曾經(jīng)將他武裝得光鮮亮麗，卻連夜里的一點寒風都抵御不了。

    好累啊……

    顧展就近找了個小旅館，八十一晚，童叟無欺。他沒帶身份證只能住這種黑店，可就算他帶了身份證，恐怕也不會去找一間正規(guī)的旅館，他害怕有人認出他。

    直到現(xiàn)在，他都沒勇氣打開手機去關(guān)注事情的最新動態(tài)，去看網(wǎng)上的那些評論。

    一個‘譚芮’指責他的那些話，他曾經(jīng)花了四年的時間都沒有消化掉，千千萬萬個‘譚芮’如果指責他，他又將如何自處呢？

    他頹喪地躺在賓館的床上，那斑駁泛黃的廉價白床單，好像跟幾萬塊一身的西裝，也沒什么違和感。

    今晚之前，他明明還是個光鮮的社會精英，怎么突然之間就活得像只竄逃的過街老鼠。

    手機吱吱吱在響，傅儼已經(jīng)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了，顧展將惱人的聲音掐掉，然后給他回了條信息說想自己靜靜。

    沒過多久手機又響了，這次是richard打來的，顧展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沒有靜一靜的資格。

    “喂？顧總，我必須跟您匯報一下，目前情況有點復(fù)雜?！?/br>
    顧展抹了把臉從床上坐起來，“怎么你們還沒找到姚晶嗎？傅儼呢？傅氏的能量怎么可能連一個小網(wǎng)紅都應(yīng)付不了?！?/br>
    “姚晶應(yīng)該是有幫手，他先是跟保鏢發(fā)生了肢體沖突，好幾個裝扮成記者模樣的人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纏住保鏢，才讓姚晶乘機溜走。傅總安排的技術(shù)人員正在定位姚晶，可他的位置一直在快速移動，還有他在網(wǎng)上發(fā)的東西，轉(zhuǎn)評量迅速過萬，完全不是以自然速度在擴散，傅總懷疑姚晶背后有人?！?/br>
    顧展蹙著眉，“現(xiàn)在輿情怎么樣？公關(guān)部有沒有去合理引導(dǎo)輿論走向？姚晶有發(fā)新的物料嗎？”

    “目前的輿論指向，主要是在質(zhì)疑傅總的人品，當然可能是傅總讓公關(guān)部做了一些分流，把您跟姚晶有過節(jié)的那部分模糊了過去。姚晶后來又發(fā)了一段跟傅總在酒吧的視頻，看上去有類似擁抱的曖昧動作，但是傅總說那視頻是剪輯過的，酒吧老板他認識，會盡快拿到原件作為姚晶造謠的證據(jù)。我們已經(jīng)報警，但警察取證立案尚需要一些時間。目前我們能做的，就是讓公關(guān)部配合傅氏做一些輿論引導(dǎo)?！?/br>
    “嗯，我們和傅氏要保證口徑一致?！鳖櫿沟瓚?yīng)了一聲。

    電話那邊靜了一會兒，richard又道：“顧總，您別擔心了，傅總說這件事發(fā)展到現(xiàn)在，背后惡意推動之人很可能是沖傅氏來的，他那邊會全權(quán)處理，不會影響到slungshot的合作，您早點睡，網(wǎng)上那些評論不想看就不看……額不行不行這句我實在說不出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