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妖 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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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蠱則是一方植入另一方體內,若不主動催發(fā),被施蠱者完全察覺不到異樣。 玄霄只在阿呢朵發(fā)號施令的時候有所反應,體內的必然是死蠱了,也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怎么就惹得阿呢朵種蠱。 事關女子名節(jié),赫連箏也不好妄下推斷,主動詢問老苗王解法。 老苗王則委婉表示,情花蠱的子母蟲,一般都是主人從蟲卵時候開始培育,故而只有施術者能解。 這件事的關鍵,還在阿呢朵。 可阿呢朵一口咬定,她與玄霄情投意合,玄霄是自愿服蠱。 現(xiàn)在玄霄被蠱蟲控制,開口閉口情投意合,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 小石妖趴在桌上聽半天,饒是她這樣不講理的人,也覺得這幫苗人有點賴皮了。 “他現(xiàn)在被控制,不解開蠱,聽聽他的心里話,怎么知道他跟這個朵是不是真心喜歡?” 阿呢朵震聲:“就是真心喜歡!” 這什么朵竟然比她還霸道,憑一條蟲子便要把人搶去,好不講理! 小石妖當即把銀鐲摘了還她,“你這樣根本就不對!他根本不喜歡你,只是被你控制,你這樣有什么意思?!?/br> 阿呢朵撿了銀鐲重新戴上,“我覺得有意思。” 小石妖:“你可真不要臉。” 阿呢朵:“我就不要臉?!?/br> 小石妖:“呸!” 阿呢朵:“呸呸呸!” 苗人向來護短,阿呢朵即使犯錯,也不會受到懲罰,拐個漢子回南疆嘛,有什么大不了,她們的常規(guī)cao作。 如老苗王所說,蠱蟲除她之外,無人能解,他們能勸就勸,若阿呢朵執(zhí)意不解,也別無他法。 可滌天宗也不是吃白飯的,玄霄若非自愿,豈能他們說帶走就帶走。 赫連箏沉吟片刻,起身來到阿呢朵身邊,緩了語氣:“我們中洲人,男女之事上,講究一個你情我愿。你說你與玄霄情投意合,我當然愿意相信你,但也不能聽你一面之詞。我想問問,你們大概是從什么時候認識,又是什么時候定情?” 阿呢朵胡亂扯,“三天前,我剛來滌天宗的時候,路上遇見他,他撞到我,我請他幫我摘了一個石榴,我們從那天就認識。昨天晚上,他說想跟我回南疆,我答應,又怕他騙我,才給他下蠱的?!?/br> 玄霄二不啷嘰坐在一邊,附和道:“確是如此。” 說得挺像那么回事,還有摘石榴這樣的細節(jié),赫連箏道:“阿呢朵,你確定了,不改了么?” 阿呢朵倏地仰臉,“改什么?” 赫連箏笑:“還有什么要補充的么?” 阿呢朵擺手,“沒有了?!?/br> 她摸摸手上的小鈴鐺,玄霄開口:“少主,阿呢朵說的都是真的?!?/br> 赫連箏挑眉:“哦,是么?!?/br> 小石妖背著手,腦袋瓜湊到兩個人中間,左看看,右看看,伸出一根手指,“肯定有鬼,哼,你這個朵,就是饞人家身子?!?/br> 赫連箏把小石妖牽在手里,轉身道:“那就勞煩諸位同我走一趟了?!?/br> 老苗王不由得起身,阿梵天問:“去哪里?” 赫連箏字正腔圓,“滌天宗,戒律堂。” 苗人到底是單純,隨便丟個套就迫不及待往里跳,這事赫連箏都不稀得費腦子想。戒律堂有千眼陣、千絲網(wǎng),直接抽出去看不就完了。 一幫人稀里糊涂跟著赫連箏去戒律堂,堂中有弟子十二個時辰輪流值守,進得大殿,見殿中千萬條交錯的金線,每一個金線相交之處都有一個小小的金色結節(jié)。 赫連箏話不多說,手掌在阿呢朵左后肩處拂過,一朵金芙蓉便出現(xiàn)在她掌心。 她抬手往前一送,金芙蓉發(fā)出耀眼的光亮,千絲網(wǎng)中,吸來一個金色結節(jié)。 自有弟子上前,呈上一面臉大的銅鏡,赫連箏將金色結節(jié)投入鏡中,鏡面微微漾開波紋,鏡中顯出阿呢朵隨弟子進入客居時的情景。 苗人哪見過這個,紛紛瞪大眼睛上前圍觀。 阿呢朵說她是三天前到滌天宗,此話不假,但遇見玄霄,卻是在兩日后。 銅鏡中明明白白還原當時情形,她是如何在百草園遇見玄霄,又如何隨他進入竹林,來到玄霄的小屋。 赫連箏指尖在銅鏡上輕輕一點,場景倏地放大,千眼竟然穿透了屋頂,將她在房中所為展露無遺。 小石妖大聲嬌叱:“你撒謊,你騙人,你在玄霄的茶壺里放了東西,肯定是那什么鼓!” 赫連箏:“情花蠱?!?/br> 如今證據(jù)確鑿,老苗王也不能再裝瞎袒護她,“阿呢朵,你簡直胡來,快些把人家的蠱解了!” 阿呢朵看向身邊含情脈脈凝望著他的玄霄,“哇”一聲哭出來,跑出了戒律堂。 控制子蠱所用的銀鈴被用力摔在地上,尚未解蠱,玄霄失去母蠱控制,眼一閉,身子一軟,當即摔倒在地。 竟然都沒有人伸手扶他一下,他后腦勺砸在地面,發(fā)出“咚”一聲巨響,阿梵天都不由得痛嘶。 事情經(jīng)過查明,卻還需得阿呢朵解蠱,這事倒是不著急。 折騰半宿,天都快亮,赫連箏不再多言,將老苗王和阿梵天送回客居,施術水遁帶玄霄和小石妖返回小竹居。 玄霄尚在昏睡中,還不知何時醒來,赫連箏隨意把他丟到床上,小石妖貼心扯了被子給他蓋上。 出得草屋,赫連箏在屋外單獨布下結界,防他昏睡時,阿呢朵再次催蠱。 雨已經(jīng)停了,天色蒙蒙亮,晨間空氣清新,彌漫著竹葉微苦的香氣。 小石妖站在院子里伸了個懶腰,兩只手掛在赫連箏脖子,蛄蛹蛄蛹爬上去,兩腿夾住她的腰,頭枕在她肩膀。 “今天這件事多虧了我,我把玄霄救回來,等他醒來一定要讓他請我吃東西,上次他給我那個桃片,我還想吃?!?/br> “這次確實多虧了小熠?!焙者B箏索性就這么托著她抱回去,行走在濕漉的竹林小道,她口氣隨意:“那小熠又是如何發(fā)現(xiàn)玄霄離開了小屋呢?” 小石妖抓抓腦殼,自己也說不清楚怎么跑出去,只能胡亂編一個,“我起床,想喝水,又不想吵醒你,我走出去就看見他了。” 赫連箏腦海中有一張清晰的路線圖,從玄霄的小屋走內門客居,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從小竹居門前經(jīng)過。 他那時被蠱蟲催動,失去自主意識,完全沒必要繞遠路。 “原來如此?!焙者B箏并不揭穿,只是把她往上掂掂,抱得更緊。 此后,小竹居結界全開,沒有赫連箏的準許,不得隨意進出。 結界范圍擴大,小石妖慣常玩耍的地方就那么幾個,輕易也發(fā)現(xiàn)不了。 婚期將近,赫連箏不希望再出什么幺蛾子。 翌日晨,赫連箏照常去外門上課,竹林外發(fā)現(xiàn)了徘徊不去的阿呢朵。 她小跑上前,“俟元君,玄霄醒來了么?” 按理說是該醒了,赫連箏離開時專程去看了一道,還睡著呢。 難道是因為摔到頭? 赫連箏也只能實話實話:“未醒?!?/br> 阿呢朵抿抿嘴唇,遞過來一只食盒,“里頭是我借庖屋給他燉的雞,勞煩俟元君幫我轉交?!?/br> 赫連箏不接,只問:“你打算什么時候為他解蠱?!?/br> 阿呢朵左腳掌踩右腳掌,低下頭不說話。 赫連箏為她準備了一肚子的說教,不著急,一句一句來。 “你喜歡他,一見鐘情,對吧?” 阿呢朵點頭。 赫連箏:“但兩個人相處時的有趣之處,卻不是在蠱蟲的作用下,讓他對你死心塌地,永遠不離不棄?!?/br> “喜歡一個人,正確的做法是充分了解他,熟知他的過去,他的經(jīng)歷,他的所思所想,與他共度此刻,再一起展望籌謀你們的未來?!?/br> “玄霄十二歲來到滌天宗,陪伴我兩百余年,他是我的武修,是赫連氏的家臣,也是滌天宗未來的長老。倘若你們是真心喜歡,他愿意為你舍下這些,隨你去南疆,我也不會狠心拆散你們。” “可若他不愿呢,你這不是在毀了他么?你要他像傀儡那般對你言聽計從,樂趣何在?” “我阿爹已經(jīng)說過我了。”阿呢朵眼淚一滴滴落在腳趾縫里,“現(xiàn)在你又說我?!?/br> “那你知道錯了么?!焙者B箏面無表情。 阿呢朵死倔,仍是不提解蠱的事。 赫連箏指尖細細摩挲腰間玉箏,沉吟片刻,又道:“其實我也不是絕對的冷酷無情?!?/br> 她接過阿呢朵手中的食盒,“我可以給你提供機會,與他培養(yǎng)感情,作為回報,你要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br> 阿呢朵揚起被淚暈花的小臉,“什么?” “我想請你幫我培一對蠱?!焙者B箏道。 阿呢朵:“什么蠱?” 赫連箏:“情花蠱?!?/br> “啊?”阿呢朵神色古怪,“你剛才還說我用蠱不對,現(xiàn)在又讓我替你培蠱,你這個人,真是……”又當又立啊。 “哈,那你確實誤解了,我當然不是這種人。” 赫連箏恬不知恥道:“我這個人,素來喜歡鉆研一些稀奇古怪的偏門類目,實不相瞞,南疆巫蠱之術,雖然一直被外界詬病,但我私以為,人們談蠱色變,確實是有些大驚小怪。我覺得蠱術使用得當,也是可以救人于危難水火,而不是只能用來害人、殺人。” 她目光放遠,神情充滿向往:“這些年,我一直想去一趟南疆,見識一下真正的巫蠱之術,但你也知道,我身為滌天宗少宗主,身上所擔負的責任與使命并不允許。” “我與小熠,啊,便是我那還未完婚的小妻子。你應該有所耳聞,她是一只沒有家世背景的小石妖,人族有很深的門第之見,我們能走到今天,著實不易,她是我用盡全力得來的寶貝?!?/br> “說這些呢,證明我們是真心相愛,你不用擔心我用情花蠱做些什么。再者,也是想告訴你,感情這種東西,還是要多花力氣,才能收獲美滿。最后,我想說,這次確實要多謝老苗王賞臉,千里迢迢從南疆趕來,才讓我們有了相見相識的緣分。” “老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你與玄霄,是天賜的緣分,你我亦然,所以,出于對南疆巫蠱之術的敬仰之情,想向你討一對情花蠱。” 赫連箏一口不歇氣說完,把阿呢朵都說傻了。 好家伙,不愧是滌天宗少宗主,這張嘴可真能說啊,活人能給她說死,死人能給她說話。 關鍵她說得十分有道理,從始至終,思路清晰,字正腔圓,語氣平和,亦充滿了謙遜,實在是讓人討厭不起來,也無法拒絕。 阿呢朵由衷的,“俟元君,你好能說啊?!?/br> 赫連箏掩唇輕笑,“都是肺腑之言、肺腑之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