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的怨種上司搞事了嗎 第1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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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看到它的第一眼,他遇見它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了—— 我是個藝術(shù)家。 天生的、絕妙的藝術(shù)家。 -8- 他對那團(tuán)毛茸茸的溫暖伸出手,制作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幅無比美麗的圖畫。 -9- 男人打罵女人,女人打罵他。 但他遠(yuǎn)不是食物鏈的最底層——原來他還可以——其實還可以—— -10- 深冬,漆黑的小巷。 孩子從翻倒的紙箱下爬出來,呼吸急促,臉上是滿足的笑容,雙手雙腳都沾著血。 他隨手把被扭斷脖子的流浪小貓丟到一邊,捧著溫?zé)岬呢堁?,一點點涂抹自己的指甲縫、腳趾、人用來呼吸的口子—— 啊,好溫暖。 也好美麗。 -11- 他是個偉大的藝術(shù)家,他用這樣溫暖又美麗的東西填滿自己空蕩的一切—— 而且,是那樣輕易,又是那樣便捷。 男人不在乎女人,女人不在乎孩子,孩子不在乎一只貓的死。 嘿嘿……嘿…… 他是強大的。 他擁有溫?zé)崦利惖难?,他無比強大。 -12- 只是,隨著他慢慢長大,事情有了變化。 他不得不頻繁地搬家,因為他的住址附近總會出現(xiàn)大量的死貓死狗,人們會投來懷疑的眼神; 他的身上總是沾著奇奇怪怪的腥臭味,也沒讀過什么好學(xué)校,更沒有聰明伶俐的腦瓜。 沒什么人愿意招他這種人做事,他也沒什么工作愿意去干。 他是個藝術(shù)家,藝術(shù)家是不需要工作的,藝術(shù)家只需要呈現(xiàn)出自己的作品,呈現(xiàn)出這世上最強大、最美的思想。 最終,他成了一個用粉筆在街頭涂畫的藝人,躲在黏膩又沉默的雨衣下。 雖然用粉筆畫畫是他的主業(yè),但那賺不到錢,他偶爾還幫一些不正經(jīng)的小店涂畫招牌,也偶爾幫那些深夜流竄的非法毒|販或妓|女望風(fēng),在警車靠近前對他們打手勢。 畢竟他常駐、流浪的街頭,并不屬于一個光明和諧的社區(qū)。 這里幾乎只有毒|販、妓|女和流浪漢。 -13- 不過他很喜歡這片街區(qū),就像他喜歡自己童年的家。 它們共同滋養(yǎng)他創(chuàng)造出美麗的畫。 他唯一遺憾的,是自己的畫還不夠美,不夠強大。 ——死去的貓,死去的貓,死去的貓——他已經(jīng)制作它們幾十年了,幾十年了——他需要更多、更多新鮮的、刺激的——嗬——看看那些搖曳生姿經(jīng)過的妓|女們——倘若能在她們白皙的脖頸旁作畫—— 但,許多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 -14- 他沒錢,沒能力,更重要的是—— 他不敢。 他幫過這片街區(qū)里幾乎所有的販|毒者、賣|yin者、茍且偷生者望風(fēng)——他知道那些人狠起來是什么模樣,他知道有多少看似天真的女人裙下藏著電擊|槍與明晃晃的刀片——他熟識這個街區(qū)每一個妓|女的地址,卻也熟識她們每一個對男人曾做過的報復(fù)——他熟識這個街區(qū)每一個流浪漢蜷縮的位置,卻也害怕他們睜開渾濁的眼球注視自己—— 他甚至害怕那些被拐賣來的孩童扒手,他任由他們嬉笑著往自己的頭發(fā)上砸石子,也不敢去回頭哪怕呵斥一句。 他不敢招惹她們。 或他們。 任何人。 -15- 就連掐住野貓的脖子,被貓的眼睛所凝視,他的手都會微微發(fā)顫,雙腿都站不直。 所以每次之前他都要給它們灌藥,在它們徹底失去意識后,才輕輕地割開喉嚨。 他害怕被注視。 他害怕手下的東西開始掙扎。 他害怕任何意義的反抗——因為那會讓他覺得、讓他覺得——自己似乎—— 所以,有些事,注定只能停在腦子里。 他只能買得起讓貓完全昏迷的藥物,他根本沒渠道買針對人的藥。 ……所以,一直,他只是個望風(fēng)的小卒,只是個街頭畫畫的藝人。 -16- 直到某天,他依舊在那個街頭握著粉筆畫畫,沉默地用半白半粉的筆頭涂著自己鐘愛的鮮血。 有個背著吉他的男人從他身邊經(jīng)過,步伐輕快。 然而,越過地上的粉筆畫時,他頓了頓,停下腳步。 轉(zhuǎn)頭。 “請問,你畫的是什么?” 那個男人說話的語氣格外溫和禮貌,即便是對著街頭流浪漢打扮的藝人。 ——這讓他當(dāng)時升起了無可抑制的厭惡感,因為那該死的一聽就是個上流人——上流的男人來這里做什么,上流的男人就該躺在他們腐爛發(fā)臭的世界里玩女人—— “你畫的是,你殺死的許多流浪貓嗎?” -17- 他的粉筆“啪”地斷在地上。 他沒有抬頭。 他死死盯著那男人踩在自己畫之前的鞋。 ……好吧,或許這不是個上流男人,因為那不是锃光瓦亮的皮鞋,那只是一雙洗得很干凈的雜牌球鞋。 這是個涉世未深的學(xué)生。 背著吉他,穿著球鞋,傻乎乎地闖進(jìn)這個與自己格格不入的街區(qū),因為路邊稀奇的畫停下——他還以為這里是象牙塔般的學(xué)校嗎。 蠢學(xué)生。 -18- “你為什么要畫這些呢?” 那個學(xué)生似乎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到疑惑:“比起被殺死的貓,活著的貓難道不是更適合成為作品嗎?” ……蠢學(xué)生。 “滾開?!?/br> 那學(xué)生聽上去比這片街區(qū)的任何一個五歲小孩都要稚嫩、無害——他不禁有了些勇氣,他不禁開口呵斥他—— “滾開,別打擾我的畫,滾!” “……別激動啊,我只是有點好奇。唔,還有,你的畫里為什么沒有狗呢?因為狗沒有貓美麗嗎?” “滾——” -19- 他沖那學(xué)生的球鞋狠狠砸了一塊粉筆,后者似乎是嚇到了,那雙鞋慢慢走遠(yuǎn)。 他呼哧呼哧喘了好一陣,心臟噗通噗通跳動,興奮感緩緩涌上喉嚨。 那是他無數(shù)個月來最興奮的一次。 他成功呵斥、驅(qū)趕了一個無害的人。 并非流浪動物。 是人。 ——無害、年輕、溫和又稚嫩——這樣好欺負(fù)的人——啊——如果他還能向更多的人——無限的沖動幾乎要從喉嚨噴涌而出,他興奮得快嘔吐了—— -20- “你好,畫家。” 在最興奮、最快樂的時候,又有人,突然停在了他的眼前。 似乎已經(jīng)入夜了,周圍很暗。 ……又似乎沒有入夜,才過了多久,那個學(xué)生明明是白天來到他的畫前……咦,是白天嗎? 他直愣愣地盯著停在眼前的鞋。 锃光瓦亮的皮鞋,上流又精致。 “你好,這位畫家?!?/br> ……第二個停在他眼前的男人又說了一遍,話里有著盡管巧妙遮掩、但還是暴露出來一些些的不耐煩。 ——也可能他根本沒遮掩,在面對這樣一個街頭藝人的時候。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