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你會消失不見

    ipromisetodoityourway

    我保證會用你的方式去愛你

    ——引自-gamble(feat.demxntia)

    -1-

    m從惡靈的尸體上拔出鐮刀。

    血迸濺出來,濺上她的臉和裙角。

    有點臟。

    ……又或許，她剛剛是，從自己的尸體上拔出了鐮刀？

    -2-

    m有點恍惚,她不是很確定。

    這幾天她都有些恍惚，無法確定自己揮刀的對象——

    是惡靈,還是自己。

    “meimei呀,你要定下心去找一個對象,你要成家,你總要……”

    哦。她又想起jiejie那些話了。

    那些勸說、那些教導(dǎo)、那些她有一搭沒一搭聽著、當(dāng)時只覺得是無用的絮叨。

    jiejie總勸她成家?？擅髅魉灰衘iejie就夠了——

    她也只可能有jiejie了。

    -3-

    報喪女妖并非鮮活的生命,怎么可能擁有鮮活生命才有權(quán)擁有的東西？

    陪伴，喜歡，信任，愛。

    人類可以自然而然地擁有這些——因為他們擁有父母，擁有朋友,將來還會擁有自己的愛人或子女。

    人類的世界，就是許多許多陌生人用關(guān)系線條把彼此連接在一起的世界。

    人類非常弱小，但他們生來擁有這些東西，他們和親人、友人、愛人甚至是陌生人談?wù)摗緪邸俊?/br>
    就仿佛這東西天經(jīng)地義、再自然不過了。

    -4-

    可報喪女妖不擁有這些。

    它們的誕生就是扭曲的死亡,它們沒有可以依靠的父母，它們尋覓著死亡與力量，可以為了任何目標撕碎同族——

    它們甚至弄不懂【擁有】的定義。

    什么是【擁有】呢？就連自己本身,也不過是一具隨時準備湮滅在角落的影子。

    報喪女妖甚至不擁有自己。

    你沒辦法讓脆弱的人類理解脖子被折斷時該如何用手撕碎敵方的喉嚨，也沒辦法讓報喪女妖理解學(xué)會【擁有】與【愛】的必要性。

    這就像你沒辦法告訴一只翻垃圾桶覓食、睡在小巷深處的流浪貓：

    “垃圾桶很臟,你吃垃圾也很惡心，為什么不選擇高級魚子醬、與潔白無瑕的羽毛小墊子，變成可可愛愛嬌嬌軟軟的明星小貓呢？”

    -5-

    翻垃圾覓食的流浪動物怎么可能會去思考【擁有】與【愛】。

    它只會向你投來看白癡的眼神，然后,高傲又輕快地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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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命運給所有無形的饋贈都標出了價碼。

    報喪女妖無比強大，但它們一無所知，一無所有。

    不懂，不理解，不擁有——然而，曾經(jīng)，剛剛誕生的m，隨時都很滿足。

    被撕咬、被欺凌、被灰女妖時不時撕下本體的碎片吞食——

    但只要有片楓葉打著轉(zhuǎn)落到了它的鼻尖，m依舊會拍拍玩，開心又滿足。

    那個時候，她只需要一片楓葉就好了。

    -7-

    然而m遇見了w。

    w令她發(fā)現(xiàn)，原來，報喪女妖也可以體驗清水、泡飯、沒有污漬的瓷碗、裝在盒子里形狀可愛的糕點、各種各樣穿在身上轉(zhuǎn)圈時像花朵的小裙子。

    w令她發(fā)現(xiàn)，“jiejie”“meimei”是這么溫暖的詞。

    w令她發(fā)現(xiàn)，善良、美好、無垢的人類……

    能夠擁有許多許多東西，值得傾盡一切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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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自己一無所有。

    ……除了拍打楓葉能得到的快樂，她本身一無所有。

    -9-

    權(quán)力，財富，名聲。

    親人，友人，愛人。

    m并不是很稀罕人類所擁有的那些東西。

    搶奪權(quán)力？

    她太習(xí)慣獨自行動在僻靜的角落，怎么可能渴望用權(quán)力掌控他人呢。

    積累財富？

    她太習(xí)慣覓食、休憩、追尋樂趣了，她絕不會為了金錢控制住自己。

    建立名聲？

    ……一個惡貫滿盈、以死亡為食糧和樂趣的女妖，哪里在乎什么名聲？

    至于親友愛人……

    -10-

    時間會毀掉一切的。

    友情說白了只是兩個興趣相合的家伙擠在一起玩，興趣不合便漸行漸遠；

    愛情她從沒有發(fā)言權(quán)，畢竟那是又自私又混亂又摻雜著“欲望”的東西，她沒興趣；

    親情……

    哪怕是jiejie，在那一千零九次的世界倒流中，m也不止一次地，恨過她。

    -11-

    恨她為什么那么善良，那么無私，那么……

    那么頻繁地拋棄她。

    總說著“要成家”“要愛人”，接著，輕輕松松地轉(zhuǎn)身，去在乎別的孩子，去建立別的家。

    她永遠沒辦法告訴jiejie，這一次見面，是我掙扎了多久，努力了多少次，付出了多少血rou。

    因為m知道，這種事從一開始就沒有“平等”。

    -12-

    她用報喪女妖的方式守護jiejie，但，jiejie是個人類，只能用人類的方式愛她。

    于是照顧她，教養(yǎng)她，叮嚀她，從那些嘰嘰喳喳的吵鬧兒女中擠出空閑來為她燉湯做糕點——

    最后，在最多一百年的時長后，徹底拋棄她。

    在楓樹與陽光下安靜地合上眼睛，把她拋棄到墓碑外面的位置。

    -13-

    w死的時候，m其實就在旁邊。

    盡管那時掌管系統(tǒng)世界的她已經(jīng)有意無意疏遠了jiejie很久，但，她是報喪女妖，她永遠能最敏銳地嗅出死亡。

    那是個陽光燦爛的午后，頭發(fā)花白的jiejie在楓樹下乘涼，她穿著很漂亮的裙子，坐著一把很舒服的搖椅。

    m變成一只小黑貓，靜靜地蹲在楓葉后、院墻上注視她。

    她沒有過去，她找不到接近她的理由。

    m只是注視著jiejie的搖椅慢慢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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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屬于jiejie的，醇香的死亡味道漫到她的鼻尖下。

    m嗅出，她非常平靜，就像是被安撫睡著的花。

    不是符合報喪女妖審美的死亡，普普通通，安靜幸福。

    ……那便足夠了。

    -15-

    她轉(zhuǎn)身離開，身后，是那些jiejie養(yǎng)育的那些長大的、沒長大的孩子們跌跌撞撞沖過來哭泣的噪音。

    ……啊，噪音。

    你們該知道，這是我費盡全力達成的，最好的結(jié)局了。

    你們在哭喊什么？你們在悲傷什么？明明死亡只不過是報喪女妖的食糧、一種與生命相互依存的美麗——你們這些——被好好養(yǎng)大、半點也不知道我與jiejie的曾經(jīng)的愚蠢人類——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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