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靠開馬甲一統(tǒng)天下 第59節(jié)
祝凌嘆了一口氣,走在時代之前的人總是痛苦的,因為他們舉目望去,沒有可以同行的人。 “古人常言見微知著,我今日與五皇子辨論,他在最后提到了‘女子無才便是德’,他提出這個辯題,本意是想動搖我的內心,但他所持的觀念和所站的立場,便也能隱約窺得幾分?!弊A璧?,“對女子這般看法,到底是他一人,還是整個燕王室?” 誠然,雖然五皇子本人并不善于詞論,話語中漏洞頗多,但皇子的教育,若非帝王點頭,誰敢給他灌輸這種觀點? “燕國歷代帝位幾經更迭,都與世家有關,而那些被納入燕王宮之中的世家女子,更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除了極少數因情昏了頭的,大部分世家女子在王室與家族起沖突之時,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到家族那邊?!?/br> 除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世家教育外,更多的則是出于利益考量,世家抱團,才能在王室更迭中一直牢牢保持優(yōu)勢。世家雖都高高在上,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子女受到的都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教育,再加上王室和世家的關系,世家子弟忠君的意識可謂是相當淡薄。 “王室曾發(fā)出過一道詔令,雖被大中正駁回,但燕國依然有不少地方受到了影響?!彼翁m亭道,“燕王室提倡天下女子三從四德,三從即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則是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王室還派專人撰寫了《婦順》,要求燕國適齡女子學完此書后,方許出嫁。” 祝凌:“???” 好家伙,燕王室真的是在她的雷區(qū)上跳舞。 就這種教育之下出來的皇子,有個屁的明主! 系統(tǒng)也目瞪口呆:【淦!拳頭硬了!】 “也許是從那時起,我便對燕王室開始失望了吧?”宋蘭亭道,“天下雖是男尊女卑,男人輕視女人是心照不宣的約定俗成,但從沒有一個國家像燕國這樣,將默認的規(guī)矩細化后編寫成冊,要求女子熟知并強迫施行,硬生生將她們束縛在條框里?!?/br> 他嘆了一口氣:“我生于世家,同齡人之中不乏有才華橫溢的女郎,有的在某一方面極有天賦,有的在治理民生方面獨具慧眼,女郎與郎君修習同樣的課程,有些女郎卻比郎君更優(yōu)秀。如若她們能入朝為官,也未必輸與男兒。” “我時常想,為何女子一定要困于后宅,為何女子不能與男子同朝競爭,為何女子不能為官作宰,造福一方?天下為何不是能者上位,而是以性別決定一切呢?”宋蘭亭自小聰慧,遠超常人,隨著他的年齡漸長,有許多無法解決的困惑也在他心中越積越多,“難道男子天生就比女子尊貴?女子天生就該成為男子的附庸?” 他頓了頓,又道:“我曾讀過記載上古時期的書籍,在人剛誕生之時,是女主外,男主內,無人覺得有什么不對??呻S著滄海桑田,世事變遷,男尊女卑,卻成了金科玉律?!?/br> 他在幼時,曾就這個問題去問過父親,父親面露不屑,只言他離經叛道,他不服,與之爭辯,最后被勃然大怒的父親罰跪了一夜的祠堂。 后來,他便不再去問類似的問題了,而與他同齡的那些女郎們,最終也都嫁人生子,在瑣碎之間消磨半生,她們聚在一起,談論著時興的花色,談論著子女的教育,談論著稀罕玩意兒……卻唯獨忘了她們在讀書時曾經憤懣不平過的——— 為何男子能出仕做官,我卻不能! “女子之中不乏有才華橫溢者,即使無法與男子一視同仁,但至少不應這般打壓束縛,因為燕王室要求女子三從四德而對其失望,這個理由……想必聽起來很可笑吧?” 可笑嗎? 祝凌一點都不覺得可笑。 宋蘭亭之所以痛苦迷茫不解,繼而產生自我懷疑,是因為他走得太遠太遠了。他厭惡男尊女卑,向往男女平權,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男女平權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實現的幾率太過渺茫。 “我并不覺得老師的想法可笑?!弊A璺浅`嵵氐鼗卮鹚霸谖铱磥?,女子與男子并沒有什么不同,能者居之,本是正道。用人不計出身,不論性別,那才是真正的明主?!?/br> “女子可以選擇居于后宅,相夫教子,也可以選擇讀書習字,一展抱負,女子可以嫁人生子,也可以選擇終身不婚,她們的人生本就應該掌控在自己手里,她們首先得是自己,然后才是其他的身份。以改變女子的意志,束縛她們的心性來鞏固自己的權利,來將未來有可能發(fā)生的災禍消弭,這般氣量狹小的作為,哪會出現什么明君?” 宋蘭亭看出來了,祝凌不是在說假話,也不是為了討好他而刻意奉迎,而是發(fā)自內心的這般認為,發(fā)自內心地贊同他的觀念。 “子虛啊子虛———”他低低地笑了,“我總算是知道,我為什么第一眼見你時,便動了收徒的念頭……” 他的徒弟與他一樣,都是想法不容于世的異類,也是他在這世間三十余載,唯一一個能完全理解他想法的人。 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祝凌也笑了:“老師若想讓我去看看燕王室有無明主,那我便去看看,若是真有明主,老師也不用如此痛苦了?!?/br> 師徒兩人其實心知肚明,有明主的可能性可以小到以奇跡發(fā)生來概論。 “不必勉強———”宋蘭亭說,“我收你為徒,確實存了別的心思,但這并不代表我會罔顧你的意愿?!?/br> 他本就打算與祝凌講明利害,讓她自己做出選擇,從沒打算強制干預她的意愿。 “老師不愿意勉強我,可其他人未必這么想———”祝凌說,“應天書院從名揚天下開始,就不能獨善其身了?!?/br> …… 還未到明日,燕王室便作出了反應———因永寧城就在燕國國都隔壁,他們派了一位內侍快馬加鞭,星夜而至,傳了一道詔令。 “燕國士子烏子虛,尋英雅集之魁首,天資聰穎,有百龍之智,望其才清志高,不矜己任智,偶變投隙。若勤學苦讀,有利民生之舉,善民生之行,廟堂之間,必不會辜負英才。今賜金千兩,以示厚望?!?/br> 那宣讀召令的內侍讀完后,一點身邊的箱子,抬頭看向祝凌: “陛下可是極其看好您的,得了消息后,便讓我星夜前來了?!?/br> 他笑瞇瞇地:“望您莫要辜負陛下苦心??!” 祝凌氣笑了。 確實是苦心,看看這召令寫的——— 我知道你烏子虛得了尋英雅集的魁首,是個才能出眾,非常聰明的人,希望你以后不僅聰明有才華,還要有高遠的志向,萬不能四處炫耀自己的才干,用聰明占小便宜。如果你在書院勤學苦讀,能做出什么對民生有利的行為和大事,我必然會在朝堂之上給你留個位置,讓你做官。 合著是她把燕國五皇子氣吐血了,所以在這兒暗搓搓地敲打她呢。還百龍之智,她登山日故意將名家批判地一無是處,用這夸她,在惡心誰? 這詔令明面上來看確實挑不出什么錯來,可以說是對她寄予厚望,只要她能做出成績,便能入朝為官。 但她若未入仕便能有一番作為,不管去哪個國家都能被奉為座上賓,都是被搶著要的人才,憑什么認為她一定會入燕國? 就因為她明面上是寒門學子,就篤定她在召令之下、賞賜之中,一定會感激涕零嗎? 假設她真是一個有天賦的寒門學子,即使成了掌院弟子,恐怕也對王室仍有期待。 先用召令告誡你,然后又給予豐厚的賞賜說對你給予厚望,打一棒子給捧棗……燕王要生是在現代,當之無愧的pua大師。 宣讀詔令的內侍在交接完畢后,已經連夜離開了。 宋蘭亭陪著祝凌接了召令: “在笑什么?” “我在笑,燕王欲學燕昭王千金買骨,卻是氣量狹小,目光短淺,只學了個表面功夫,畫虎不成反類犬?!弊A璧?,“我猜只待明日,這‘千金買骨’的事便會傳得沸沸揚揚??湟嗤醯脑娰x,便是一篇接一篇,說不定還會‘燕都紙貴’?” 她很平靜地說:“身為被買的‘千金骨’,我不是很高興?!?/br> 不就是cao控輿論嗎?現代人玩得可溜了。 那些常年沉浸在瓜田里的猹們,統(tǒng)統(tǒng)可以為這作證。 第57章 庭有枇杷 ◎難怪庭有枇杷,歸類在心有靈犀一點通?!?/br> “可需要我?guī)椭俊彼翁m亭問,他知道祝凌有分寸,行事有自己的尺度和底線,常人很難在她手里占到便宜,但這也并不妨礙他擔心自己的小徒弟吃虧。 祝凌想了想,道:“確實需要借老師人手一用。我今晚會寫幾篇詞賦。若是他們不將今日之事大肆宣揚,這詞賦便只當我沒寫過,若是他們宣揚,那便將這些詞賦一起,在茶樓酒肆之間傳揚開吧?!?/br> 祝凌并不打算寫燕王召令背后的狹小氣量以及無容人之心的君王氣度,相反,她會借著燕王召令將其大夸特夸,將他夸成比燕昭王還要厲害的再世明君,燕國百年不出世的圣人,有天下無可比擬的賢明。 等這歌功頌德的氣氛炒起來了,再來一波拉踩,風格類似于現代的通稿,大致內容翻譯如下——— “驚!天下最賢明的君主竟是燕王!” “燕王求賢若渴,對人才不惜千金鼓勵!” “燕王惜才,亂世仁君之相,蕭國暴君,嚴刑峻法,無王之氣度,失道寡助!” “韓國君主年幼,攝政王狼子野心,燕國國君雖年邁,卻大權獨攬,幼時便有驚世之能!” “楚國國師曾見燕王一面后心悅誠服,言‘天下有德之君,非燕王王莫屬’。” …… 她就不相信,天下文人忍得住他們的國家人物被這般詆毀還默不作聲,要知道這些文章可是把天下間所有的杰出人物全拉踩了個遍,就算一個國家的文人忍得住,也不代表所有國家的文人都能忍得住。 更何況,尋英雅集的爭魁比試今日才結束,永寧城還有不少他國文人沒走,怕是文章一傳出去,便會開啟一場紙上罵戰(zhàn)。 天下各國英才頻出,燕王老邁昏聵,說他是位好君主都有些過于抬高了,更別說和其他國家的帝王比。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文人筆似刀,殺人不見血,雖不至于把燕王直接打入塵埃,但也能罵得他短時間抬不起頭來。 系統(tǒng)感受到了祝凌心里的想法,數據一麻: 【這明褒暗貶的詞賦發(fā)下去,燕王怕是要被罵得狗血淋頭!】 和那些能人比,燕王簡直就是登月碰瓷了好嗎! 宋蘭亭道:“只需要我借你些人手?” “對。”祝凌點頭,“老師不用擔憂借我的人手會有什么損傷,我只需讓他們寫一寫充滿了溢美之詞的詩賦?!?/br> 她會寫幾篇范文,然后對這些人進行寫作指導,務必要讓他們寫出全篇辭藻華麗的感覺,寫出那種對燕王無與倫比的崇拜之意。就算某日東窗事發(fā)來查閱他們所寫的文字,也只能看到他們字里行間對燕王的全然的尊崇。 文人對君主全身心地崇拜和贊美,于情于理,君主都沒辦法對他們心生殺意。如果連這樣崇拜你、敬仰你的人都殺,那這樣的君主還有跟隨的必要嗎? 所以一旦布局成功,燕王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不過,除了這件事以外,祝凌還想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老師應該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吧?” 宋蘭亭點了點頭。 “我想找老師要兩個人的資料?!弊A璧?,“羌國公主樂凝,羌國太子樂珩?!?/br> 宋蘭亭沒問她為什么突然要這個國家的王室資料,只道: “羌國公主樂凝,兩月前入蕭后不知所蹤,不清楚她如今去向。羌國太子樂珩———” 他皺了皺眉:“據消息說,他已返回羌國,南王謀逆沖擊宮廷,看似勢無可擋,但已被他瓦解大半,估摸月余時間,叛軍聲勢便會冰消雪融?!?/br> 祝凌突然問:“老師覺得羌國太子,可是明主?” 她后續(xù)又零零散散得了部分小公主的記憶,不得不說,羌國太子在樂凝面前,當真是一個十足的好哥哥,她倒是有些好奇羌國太子樂珩在她老師這里的評價了。 但令她意外的是,宋蘭亭搖了搖頭。 “羌國太子,心思縝密,行事常常另辟蹊徑,不拘一格———”宋蘭亭想到他得到的消息內容,皺眉道,“但他講求斬草除根,聲勢手段如雷霆,過于酷烈了?!?/br> 祝凌滿頭問號。 這和她記憶中的形象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不相關。 “行事酷烈?” “他每攻破一座城池,便將倒向南王的官員抓起來關到一處,然后將他們的家產分給受苦的百姓?!?/br> 系統(tǒng)小聲比比:【這好像沒什么問題?】 “然后到了下一座城池,他便讓人將這些官員一半砍頭掛在城墻邊,另一半推到陣前,當著敵軍的面,或車裂或凌遲?!?/br> 系統(tǒng)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