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柯曲剛進(jìn)來，就見到昨日自己一見鐘情的美人，正在和他的夫君卿卿我我。

    一時間，聽到貴客上門的柯曲，差點沒維持住自己的表情。

    嗚嗚嗚，他作為柯家的少東家，這些年來第一次動了心，卻被傷的透透的。

    好不容易他覺得自己可以放下了，怎么今日又來打擊他。

    江云亭循聲望過去，在見到來人是誰后，不禁笑開：“柯公子，又見了?！?/br>
    美人笑顏如花，撫平了柯曲心中的那點郁悶。

    他搖著扇子走過來，在得知江云亭的來意后，掃了眼沈遇，又故意忽略對方。

    “想看看我們處理湘潭木的過程，可以是可以，不過就不知道江姑娘準(zhǔn)備和我們柯家做怎樣一筆生意?！?/br>
    在商言商。

    欣賞美人是一回事，做生意是一回事，柯曲覺得自己得分得清。

    “我想和柯公子做一筆長久的生意?！?/br>
    “不瞞柯公子，我是開香鋪的，不久后要上一款香，需要大量的湘潭木，這款香面向的是普通百姓，需求量不會低。”

    “屆時……”

    柯曲看看侃侃而談的江云亭，再看看那一言不發(fā)，還時而露出疑惑表情的沈遇，皺了皺眉。

    這人難不成就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江姑娘做生意的，怎么會看上這樣空有皮囊的人啊。

    心中再怎么嘀咕，柯曲面上是欣喜的。

    他帶著人，去了柯家處理湘潭木的作坊，一進(jìn)來，就能聞到湘潭木特有的的清香，和里面一股股香料的氣味。

    各種氣味融合在一起，很重，對于江云亭而言有點刺鼻。

    褐色的水槽中，被刨開的湘潭木浸泡在脂膏中，不斷滾動，屬于湘潭木的氣息被脂膏鎖住。

    以江云亭的嗅覺，也只能聞到逸散出來的一點點。

    “怎么樣？”

    里面的人慢的熱火朝天的，柯曲指著這一幕，有點得意。

    “這脂膏，是我們柯家找了一位大師調(diào)配出來的，為的就是完美的鎖住湘潭木的氣味?！?/br>
    “不管是多遠(yuǎn)的距離，我們柯家都敢說，從我們這里賣出去的湘潭木，不會損失半點香氣?！?/br>
    手指在鼻尖煽動，沈遇上前一步，遞過來帕子，江云亭卻搖搖頭。

    看著柯曲自吹自擂的模樣，江云亭深呼吸，任由那股過于復(fù)雜的香氣沖入鼻息中。

    濃香在肺腑中爆開，讓人有種咳嗽的沖動，江云亭眉梢揚起，一雙眸子變得水潤，眸底浮著一層冷光。

    她在這脂膏的香氣中，嗅到了熟悉的氣息。

    拉過沈遇的手，在對方掌心中寫下幾個字，在柯曲的疑惑中，她輕聲詢問。

    “柯公子，可否告知制作這脂膏的大師姓甚名甚？”

    “江亭不才，在調(diào)香上也小有見解，如果可以的話，還希望柯公子能引薦一二?！?/br>
    她寫在沈遇掌心中的兩個字，是“松柏”。

    第165章 彥夜先生

    將松柏用于調(diào)香也算常見，可將松柏作為香中的標(biāo)記，卻很少見，這脂膏中的香，和當(dāng)初汴京城中兩個案子中犯人所用的香，出自同一人之手。

    松柏的淡苦在這脂膏中很明顯，明顯到，讓這脂膏無法達(dá)到完美的狀態(tài)，這手藝，略顯粗糙。

    這脂膏，并非是柯曲所說大作，過于敷衍，而作為調(diào)香一道門外漢的柯曲并未發(fā)現(xiàn)。

    對方臉上的表情帶著炫耀，可見對方對那位大師的信任。

    江云亭也沒想到，自己不過順勢而為來到柯家，恰好找到這么大的線索。

    當(dāng)然，懷疑很大，還需要確認(rèn)。

    “啊，我們家的脂膏都是彥夜先生制作出來的，彥夜先生是我們安洲城很出名的調(diào)香師，住在長壽街那邊，一打聽就知道?！?/br>
    柯曲搖著扇子說著，眼珠子轉(zhuǎn)動，湊了過來：“如果江姑娘需要的話，我可以帶你們過去?！?/br>
    “那就有勞了?！苯仆]拒絕。

    柯家這脂膏雖說不是上乘貨，但用來封鎖湘潭木的香氣夠用。

    切忌交淺言深，江云亭并未指出來。

    觀察一圈，江云亭發(fā)現(xiàn)柯家對在這上面的工序不錯，達(dá)到她所需要的程度。

    這是她來這里的主要目的，不過她沒有一口答應(yīng)下，貨比三家，是行商之人最正常不過的行為。

    柯曲也不著急，轉(zhuǎn)身就帶著江云亭兩人去了長壽街。

    長壽街，并非一條商業(yè)街道，大多都是居家的，行走的人不多。

    這條街當(dāng)初不叫這個名字，不過這里居住著不少長壽的老人，后來才改了名字，討個吉祥。

    彥夜先生的店鋪，就在這條街上。

    門面不大，清幽而雅致，一眼看過去，和汴京的風(fēng)格很像。

    剛走進(jìn)這里，江云亭就發(fā)現(xiàn)，這里很多東西都是來自汴京城那邊。

    和安洲城固有的粗獷不同，被稱作彥夜先生的人，身著簡單的青衫，外表看著像個中年書生。

    他們進(jìn)門時，對方爭靠在柜臺后年看著書，抬眼看來時，眉眼雋秀，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氣息。

    雖在中年，依舊俊俏。

    “柯公子，還有這兩位貴客?！?/br>
    彥夜先生看著江云亭和沈遇這對璧人是驚艷的，他起身走過來。

    “彥夜先生，這位是江姑娘，江姑娘也會調(diào)香，聽聞了彥夜先生的大大名，所以想來上門拜訪?！?/br>
    有柯曲介紹，幾人間倒是多么點從頭認(rèn)識的流程。

    這位彥夜先生瞧著也不是一個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撩起袖子。

    “兩位隨便看看，我來泡茶?！?/br>
    初照面，彥夜先生給江云亭的感覺很不錯。

    她笑笑，便在店鋪中走了起來。

    里面很多香，大多用料很重，倒不是對方學(xué)藝不精，而是南北的不同。

    南方人婉約，在用香上，也承襲了這份婉約，追求清新雅致。

    而北方野性，不管是口味還是習(xí)性都很重，哪怕用香，也喜歡氣味更濃的。

    氣味不夠，怎么叫做香呢。

    雖說如此，江云亭仔細(xì)嗅著這里面的香。

    眼里有點疑惑，這些香中，都沒有加入松柏這一味。

    再一個，以她的目光來看，制作這些香的調(diào)香師，本事最多中上游，根本比不上汴京城的那些調(diào)香師。

    或許旁人分不出，可只要稍微精通此道的人，就能知曉這些香料并不是什么上乘東西。

    她既然是以調(diào)香師的身份來的，自然不會點這點都看不出來。

    店鋪里有小屋，門是開的，能看到里面是工作間，桌子上有正在研制的香料，江云亭面有疑惑。

    “店鋪中的香都是出自彥夜先生之手嗎？”

    “的確是出自我手?！睆┮瓜壬⑽捶裾J(rèn)，卻又補充了一句：“我在調(diào)香上，也只是學(xué)了我?guī)煾笌壮闪T了?！?/br>
    “在江姑娘這種大家面前，我怕是班門弄斧了?！?/br>
    “師父？彥夜先生有師父？”

    第一次聽說這話的柯曲問著，沈遇撩起眼皮子看了眼柯曲。

    雖然他不喜歡這小子看著阿梨的眼神，可不得不說，帶著這小子很省事，最起碼他想問的對方就敢問。

    “自然是有師承的，我學(xué)了十幾年，也沒學(xué)到師父的一半的本事?！?/br>
    彥夜先生也沒隱瞞，嘆著氣道：“其實這面店鋪，當(dāng)初是師父開的，名氣也是師父打出去，我啊，算是撿了一個大便宜?！?/br>
    提起那位師父，看得出彥夜先生非常尊重對方。

    “可惜師父年歲大了，不愿意出山。”

    茶泡好，江云亭端起喝了一口。

    是香茶，用了香料輔佐，將茶葉的清香激發(fā)的更加濃烈，卻又抹滅了這茶葉中原有的生苦。

    “這是來自北方的白鷹茶，這茶是我?guī)煾赋粗频?，師父不喜歡白鷹茶的苦味，又覺得白鷹茶夠勁，就琢磨出來這香茶。”

    見到江云亭觀察，彥夜先生解釋著。

    “烈而不膩，很好?！?/br>
    江云亭真誠夸贊，彥夜先生頓時笑了起來：“若是師父在這，一定會喜歡江姑娘的。”

    說到這，江云亭順嘴問了一句：“不知道彥夜先生這里有沒有老先生調(diào)制的香，讓我們觀賞一二?！?/br>
    她說的自然，彥夜先生也沒多想。

    “是有的?！豹q豫一番起身：“稍等。”

    對方往后面去了，江云亭看了眼那對這里很好奇的柯曲，湊到沈遇的身邊。

    “這些香，不是出自他的手里?！?/br>
    聲音很低，亂走的柯曲沒聽到。

    沈遇用眼神疑問，江云亭看著擺在柜臺上的那些香料，眸光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