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你，我能活嗎？”

    江云亭反問。

    她當(dāng)然可以下死手，可那種情況，自己處于柳乘嗣的嚴密監(jiān)視中，柳乘嗣死了，自己必定陪葬。

    一換一，聽著公平。

    可她還想再見沈遇，再見見汴京城的那些人。

    為了一個柳乘嗣而犧牲自己的性命，說她自私也行，她就是舍不得。

    直白的話語，對于柳乘嗣而言過于的殘酷，殘忍的擊碎了他心底最后一絲念想。

    感受著柳乘嗣身上壓抑的氣息，江云亭看向顏溪。

    第一次見，可對方身上的氣味很獨特，也很熟悉。

    那是一種屬于死人的腐朽氣息，不過這種氣味不是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像是不經(jīng)意沾染上的。

    “那心蠱，是你的東西？”

    她問著，實則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是我?！鳖佅姓J著：“你的嗅覺，果真厲害。”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你天賦這么好，老師一定很喜歡你的?！?/br>
    顏溪邀請著，那張臉上的神情，堪稱純粹。

    那是純粹的惡，比混沌的惡更為可怕。

    對于這種人而言，殺人不過頭點地，或許在他眼里，殺人和吃飯睡覺沒什么不同。

    就像是現(xiàn)在，兩人明明立場對立，對方卻能真誠的邀請她這個敵人。

    “抱歉，道不同?！?/br>
    江云亭回應(yīng)著。

    “這樣啊，沒關(guān)系，你不愿意，我能讓你愿意的?！?/br>
    說著，顏溪從身旁的箱子里拿出一個小盒子。

    巴掌大小，打開，里面鋪滿干草，異香撲面而來，濃郁而熏人。

    在那干草中央，躺著一只像蠶一樣的蟲子，通體如白玉，在幾人的注目下，拱動著身體。

    “這叫聽話蠱，只要讓你吃下，你就能聽話了。”

    顏溪眼睛彎彎，那眼里是干凈的光亮，就像是一個純真的孩童，即將進行自己的玩樂。

    “小師弟，你要嗎？”

    “只要讓她吃下這個聽話蠱，她以后就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顏溪蠱惑著。

    他將東西遞給柳乘嗣，也將選擇權(quán)交上。

    拿著這個盒子，柳乘嗣抿唇，眼里是對蠱蟲的厭惡，可他沒有松手。

    “云亭，是你逼我的。”

    他不愿意這樣的。

    心中喃喃著，他靠近江云亭，再度捏住了她的下巴。

    很用力，想要逼迫她張開嘴巴。

    “柳乘嗣，一個傀儡，一個應(yīng)聲蟲，是你想要的嗎？”

    “被你控制的我，還是我嗎？”

    江云亭瞳孔皺縮，她往后退著，臉上有著少許的驚慌，余光之下，她看到顏溪在一邊看好戲的表情。

    那神情，像是置身之外的旁觀者。

    “夠了，你不用再迷惑我?！?/br>
    柳乘嗣冷笑著，他只要將人留在身邊就行。

    當(dāng)那只蠱蟲被柳乘嗣拿捏著靠近江云亭時，江云亭胃里在翻滾著，讓她幾欲作嘔。

    第194章 找到你了

    她抗拒著，一張漂亮的臉蛋染上冷雪的白，眼里是足以取悅柳乘嗣的膽怯。

    長長的睫羽抖動著，像是一只折翼的鳥兒，那么脆弱，那么惹人憐愛。

    她的力道對于柳乘嗣而言，過于輕微。

    就在對方即將得逞的時候，江云亭眼神微動，她猛地揮袖子。

    袖子帶起的風(fēng)，撲向柳乘嗣的面頰。

    那風(fēng)中，還夾雜著屬于江云亭的甜梨香。

    這股柳乘嗣肖想已久的香味中，還混雜著其余的東西，當(dāng)他聞到后，手里的東西驟然掉落。

    四肢麻痹，舌頭發(fā)苦，血液仿佛在逆流。

    不過呼吸間，柳乘嗣眼前陣陣發(fā)黑。

    之前江云亭對柳乘嗣動手后，就知道鐲子的秘密會被發(fā)現(xiàn)，所以在那之前，她藏起一枚毒香丸，留下另外兩顆和銀針，是為了打消對方的疑慮。

    趁此機會，江云亭則是一把推開柳乘嗣，掀開簾子，在車夫的驚訝中，跳了下去。

    反應(yīng)慢了一拍的顏溪，先是看著那地板上被江云亭踩死的聽話蠱，再看那跌坐在地上，唇色發(fā)紫的柳乘嗣。

    “啊，這次你是中毒了。”

    顏溪慢吞吞的說著。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毒，不想死的話，就忍一忍。”

    重新拿出一種蠱，在柳乘嗣充滿怒火的眼神中，將其放在他的指尖。

    隨著蠱蟲的吮吸，柳乘嗣身體中的毒素在消退，最起碼，他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外頭，跳下馬車的江云亭扭傷了自己的腳。

    在敵人的包圍圈中，她這跳車的行為顯得有點犯傻。

    看著周圍圍過來的人，江云亭站在原地，忍耐著腳踝上的刺痛。

    處于敵人中間的女子，眼眸清淺，膚如凝脂，頭頂是明亮的金烏，暖色的日光鋪滿她的衣裳。

    重重光影中，她的臉上不見半點懼色。

    前方，柳乘嗣的馬車停下來，掀開簾子，看向江云亭的眼神帶著強烈的殺意。

    “抓住她，要是反抗，斷胳膊斷腿也無妨。”

    這一次，不再留情。

    看著那些向自己逼近的人，江云亭略微抬頭，隔著人影，她似乎看向了更遠的方向。

    有那么一只香蜂鳥，越過人群，撲騰著翅膀，落在江云亭的肩膀上。

    小小的一只，沒人在乎。

    江云亭笑了，那一抹笑，像是暖春中流淌的溪水，清冽中裹著屬于三月的微醺。

    “那是什么？”

    柳乘嗣在見到江云亭露出笑容的那一刻，心中突兀一動。

    顏溪同樣疑惑，還沒等他弄明白，一陣箭雨鋪天蓋地而來。

    屋頂上，前方道路，都站滿了人。

    有一人，騎馬而來。

    風(fēng)帶著墨發(fā)在空中狂舞，長衫落在馬背上，撲面而來的，是令江云亭安心的君子香。

    之前為什么不用毒藥呢，因為是想讓對方放松警惕啊。

    現(xiàn)在為什么用毒藥呢，當(dāng)然是為了讓她找到機會啊。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拖延時間，等沈遇找過來。

    而現(xiàn)在，她做到了。

    越過人群，兩人視線對上。

    江云亭紅唇勾起，揚起一抹瀲滟的弧度。

    她的身體很疼，喉嚨干而痛，可這點痛楚，在見到來人那一刻，足以被撫慰。

    “阿遇?！?/br>
    她喚著，眉眼含情，帶著滿腔信任。

    “姑娘！”

    仲夏在見到江云亭那一刻就忍不住喊了出來，尤其是在看到江云亭脖子上的傷痕后，仲夏眼睛都紅了。

    同樣紅了眼的還有沈遇。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沒有硬闖過去。

    “找到你了！”他吐出無聲的話語，眉眼繾綣溫柔，日光揉碎在眼底，卻濺不起點滴浪花。

    眼眸深處，浮沉的是無盡的暗色。

    看著對方脖子上的青青紫紫，沈遇的心臟在刺痛。

    那么猛烈，那么尖銳。

    望著那疼惜和自責(zé)幾乎要溢出來的人，江云亭身體緩緩放松，明朗的笑容，刺痛了柳乘嗣的眼。

    原來，一切都是她的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