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舍不得把辛辛苦苦運回來的零部件當(dāng)廢鐵賣，也不能辛苦一趟還賠錢。

    今天選了那樣一個時間往張大哥家里送縫紉機，就是想找找潛在的客戶。

    能賣幾臺是幾臺，好歹不讓我虧錢?！?/br>
    劉欣雨這一番真真假假的話，不但讓陳招娣動容，也讓張支書和大隊長無話可說。

    與劉欣雨商量購買縫紉機和鎖邊機的時候，大隊的確只考慮大隊的購買能力，沒有考慮到劉欣雨的實際情況。

    劉欣雨雖然能干，劉家的日子也越來越好過，但是那么多零配件，而且還是請了專車運回來，花費絕對不會是小數(shù)目。

    至少七十臺縫紉機十五臺鎖邊機，就算賣廢鐵要上千塊，何況都是至少能用五六年的機器。

    張支書和大隊長相視一眼，又與會計對了個眼神，狠狠地抽了兩口煙，然后將煙蒂往地上一丟用腳用力捻了兩下，轉(zhuǎn)頭看向劉欣雨，以商量的口吻道：“縣里雖然答應(yīng)從財政撥款給隊里，但是這筆款肯定不會多，咱們縣窮啊！

    欣雨，咱們打個商量，你別往外賣機器了，剩下的機器咱隊里都要了。

    只是這個錢要等過年的時候再付給你，你看行不？”

    陳招娣立馬炸毛了，她對大隊能不能辦好這個廠沒什么信心，要是沒辦好或者沒賺到錢，劉欣雨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于是不等劉欣雨有任何表示，直接搶著拒絕：“不行！劉欣雨欠著人家的錢，沒錢讓她回京城怎么面對同學(xué)和老師，還有賒賬給她的方廠長？”

    張支書的眉頭皺成了團，十分不滿地瞪了陳招娣一眼，轉(zhuǎn)頭緊緊盯著劉欣雨。

    雖然劉欣雨很想答應(yīng)張支書，但是她更需要照顧陳招娣的感受，因此苦笑了笑道：“正如我奶說的，為了這些機器我欠了一屁股外債，說好回京就還錢。”說著轉(zhuǎn)向陳招娣，眨巴著眼睛問道：“奶，咱們家能不能湊一千塊錢給我?！?/br>
    劉欣雨每次回京城之前，至少要給陳招娣留五百塊錢，加上與方家姐弟聯(lián)合做的書包生意收入不錯，因此劉家不但有存款，而且還不少，絕對不止一千塊。

    但是劉欣雨的話音剛落，陳招娣就瞪著眼睛對著劉欣雨好一番捶胸頓足：“咱們家哪來這么多錢，兩百三百，奶倒是能拿出來。一千！你去搶銀行還快些！”

    張支書臉一板對著陳招娣斥道：“你個老婆娘，說什么蠢話！沒錢就沒錢，說什么搶銀行！”

    陳招娣不以為然地直懟張支書：“這不都是被你們逼的！我家欣雨借錢運了這么些零部件回來，不讓私人辦廠就算了，一分錢不賺把機器賣給大隊也算了，還不許她自己往外賣機器，只能賣給大隊。這些都算了，結(jié)果你們還要向她賒賬。不讓她搶銀行，誰幫她還錢？”

    見陳招娣越說越來勁，而張支書等人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劉厚興連忙出聲打斷：“行了，說些有的沒的又解決不了問題。還是讓欣雨自己決定該怎么辦，咱們家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吧。把家里的錢都給欣雨帶上，窮家富路，欣雨一個人在京城生活不容易！”

    劉厚興這個老實人說得是老實話，但是話里話外，依然順延了陳招娣的意思，隱晦地表達了對大隊賒賬行為的不滿。

    看到支書，隊長一臉便秘狀，劉欣雨不由覺得好笑，在心里為劉厚興點了個贊。

    她知道接下來該她表態(tài)了。

    劉欣雨看了陳招娣一眼，對著張支書和大隊長道：“這次是我沒吃透政策想當(dāng)然了，看到城里人可以開飯店、開裁縫鋪子，就想著讓我奶他們在家里辦個廠，結(jié)果咱們不能自己辦廠。

    這些零部件組裝起來肯定能賣掉，我應(yīng)該還能狠賺一筆，但是這需要時間，也有背我的初心。

    我答應(yīng)支書爺剛才的提議，把所有機器和配件按之前的協(xié)議價格全部賣給大隊。

    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隊里至少先支付五百元，讓我能還欠外債。

    不足部分，等我寒假回來，隊里一次付給我。”

    劉欣雨的這番話讓陳招娣又要跳腳，卻被劉厚興按住了。

    雖然要先支付五百元，張支書和大隊長還是點了頭，畢竟不能讓劉欣雨無法面對同學(xué)和老師。

    第219章 又得替人做嫁衣

    當(dāng)晚張支書就讓會計給劉欣雨送來了五百元，還有蓋了大隊公章和張支書大隊長簽名、一式兩份的補充協(xié)議。

    劉欣雨細細看過補充協(xié)議，確定沒有問題，大筆上揮簽了名，并按下手印，接著開始著手組裝機器。

    縣里對民勤大隊的這個隊辦廠十分重視，財政撥款雖然不多，但是第二天就通知張支書去縣里把撥款領(lǐng)了回來，與張支書一起回來的還有縣機械廠的一位工程師。

    “欣雨，這位是縣里派來指導(dǎo)我們辦廠的工程師林浩誠。”張支書說著給劉欣雨使了個眼神。

    事實上沒有張支書這個眼神，當(dāng)劉欣雨得知來人的身份時，心里就已經(jīng)有了猜測，心里閃過一陣喜悅。

    她心里正發(fā)愁組裝好的機器，該由誰來驗收呢。

    張支書和大隊長他們都不懂機械，總不能自己賣自己驗收吧。

    如果今天張支書沒有帶林浩誠回來，劉欣雨也打算建議張支書去縣里找個專業(yè)人士過來驗收，或者干脆找林裁縫來驗收機器。

    林浩誠是機械方面的工程師，無論是他以前機械廠工程師的身份還是現(xiàn)在民勤大隊制包廠指導(dǎo)的身份，來當(dāng)這個驗收員再合適不過。

    有專人來驗收，組裝速度可以提速了，這樣她也能盡快從這件事里抽出身來盡忙活自家的事。

    劉欣雨心里歡喜面上不顯，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語氣平靜地說道：“我爸在的時候提起過林工，說林工是咱們縣機械行業(yè)數(shù)一數(shù)二的行家里手，也是他的半個師傅。咱們大隊的這個廠有林工指導(dǎo)，如虎添翼，一定很快就能投產(chǎn)?！?/br>
    “哦，青山提起過我？”林浩誠眉頭微挑，眼里有些莫名的情緒，淡淡地看了劉欣雨一眼道。

    他確實認(rèn)識劉青山，而且關(guān)系還不錯。

    劉青山生前是民勤大隊的電工和農(nóng)機維修工，沒少與機械廠打交道。

    林浩誠作為機械廠的工程師，確實可以算是劉青山的半個師傅。

    當(dāng)然劉欣雨的話也不完全是真的。

    原來的那個劉欣雨是個嬌嬌女，劉青山不可能與她說那些修理方面的人和事。

    當(dāng)然劉欣雨的確知道林浩這個人，這些人際關(guān)系全都來自劉青山給她的傳承。

    不管林浩誠信不信，劉欣雨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爸常跟我說他跟著林工學(xué)修理的事情。說林工人好手藝精脾氣也好，不像有些人看不起我爸這個沒什么文化的泥腿子。只要我爸愿意學(xué)，總是十分耐心地教他，直到他懂了為止?！?/br>
    提起劉青山，林浩誠由衷惋惜他的英年早逝。

    如此這般成功拉近了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接下來讓張支書陪著林浩誠參觀已經(jīng)組裝好和正在組裝的機器以及從雜物間搬到院子里的零部件和配件。

    她自己則與張洪亮繼續(xù)組裝機器，最好這兩天就能把機器全部轉(zhuǎn)交給隊里。

    今天接到方廠長打到大隊部的電話，他早幾天前就已經(jīng)拉著面料從申市回到京城，給劉欣雨打電話是問劉欣雨還要不要之前提過的處理面料。

    這些面料不但有盛華服裝廠倉庫里清理出來也有盛華服裝廠原料商提供的，價格開得都不高，按方廠長的意思，這樣的面料給小作坊用十分合適。

    劉欣雨心里當(dāng)然是想要的，但是現(xiàn)在她家的廠辦不起來了，面料買回來又得替人做嫁衣。

    當(dāng)方廠長得知劉欣雨家的廠辦不起來，由衷感到遺憾，察覺到劉欣雨似乎還是有些想要這些面料，就給了劉欣雨一個建議，讓她問問張支書需要不需要這些面料。

    價格可以適當(dāng)報高一些，差價就是劉欣雨的報酬。

    “你應(yīng)該知道，想要這種面料的人很多，我可以幫你多留幾天，不過最多不能超過五天，要不要，你盡快給我答復(fù)?！闭f到這里方廠長就準(zhǔn)備掛電話了，想了想又道：“對了，你們挑過的機器，后來又有人來挑走了一些，人家開的價格比你們高了整整兩成，拿走的機器還沒你們的好。你要是原價轉(zhuǎn)賣那就太傻了！”

    方廠長的消息讓劉欣雨感到有一種趕緊回京城一趟的沖動，她得親自回京城看一看那些面料。

    只是現(xiàn)在實在有些分身乏術(shù)。

    林浩誠在張支書陪同下到處看了看，就在劉欣雨身邊坐下，看著劉欣雨熟練地組裝機器并調(diào)校機器，自是十分驚訝。

    雖然劉青山經(jīng)常提到劉欣雨，但是從來沒從劉青山那里聽說過劉欣雨懂機器，只知道劉青山有個正在讀高中的女兒，而且成績不錯。

    現(xiàn)在看來劉青山?jīng)]少教女兒。

    “這些也是你爸教你的？”看著劉欣雨用起子十分熟練地調(diào)校好一臺縫紉機，林浩誠覺得劉欣雨似乎十分熟悉縫紉機的構(gòu)造，不由好奇地問道。

    劉欣雨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面帶懷念地說道：“我爸雖然不反對我看他修理機器，卻從來不讓我動手。他總說弄這些機械傷手，女孩兒的手細細嫩嫩才好看?！?/br>
    林浩誠暗自罵了自己一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這不是揭人家小姑娘心里的傷疤嘛。

    見林浩誠沒有再說話，劉欣雨不由側(cè)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看著自己的目光里多了幾許憐惜，便知道他一定想起了劉青山，倒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再利用他的同情心了。

    事實上壓根不需要劉欣雨的利用林浩誠的同情心。

    林浩誠看過這些零部件和組裝或正在組裝的機器，心里早已有了定論，民勤大隊這次是撿來到寶了！

    像這樣的機器，每臺只花六十元，真的很便宜了。

    再說，這里的零部件組裝成機器應(yīng)該要比協(xié)議和補充協(xié)議加在一起的數(shù)量多十臺左右。

    那樣的話，每臺還不到六十元，再加上多出來的配件，民勤大隊就算不辦廠，直接賣機器都能小賺一筆。

    當(dāng)然縣里的指示是讓他全力幫助民勤大隊把廠子辦起來。

    林浩誠懂技術(shù)，但他懂的也就是機械方面的技術(shù)，縫紉機技術(shù)他不懂，張支書所說的雙肩包生產(chǎn)技術(shù)他更是一竅不通。

    第220章 這算什么救命恩人啊

    林浩誠來民勤大隊之前向縣長提了個建議，希望縣里找個懂縫紉技術(shù)的人與他搭檔。

    縣長倒是答應(yīng)的十分痛快，只是烏縣沒有專門的服裝廠，一時間很難找到合適的人。

    張支書倒是有人選，那就是劉欣雨。

    可是人家劉欣雨還要回京城讀書，哪能一直留在家里呢？

    當(dāng)然除了劉欣雨，林裁縫和陳招娣還有方家莊的方靜都能當(dāng)一當(dāng)縫紉師傅，但是這幾個人都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真要辦好這個廠，必須有個會設(shè)計懂縫紉的專業(yè)人士。

    做書包的原料和輔料也得盡快找到貨源，管有機器沒原料也是白搭。

    “欣雨啊，你之前打算自己家辦這個廠，你是不是有原料來源？”林浩誠到底是廠里來的，確實比從來沒辦過廠空有一腔熱情的張支書等人更了解辦廠需要考慮的方方面面，這不，剛來就問到了關(guān)鍵。

    劉欣雨默默地看了林浩誠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后搖頭道：“我打算辦廠，肯定考慮過面料的來源，也確實找到了貨源，但是沒有肯花功夫的裁剪師傅那些面料恐怕不合適。”

    張支書蹲在張洪亮身邊，看似十分專注地在看張洪亮組裝機器，事實上一直支楞著耳朵聽林浩誠與劉欣雨說話。

    聽到劉欣雨說有面料的貨源，他才不管合適不合適，騰地站起來，因為站得有些猛，眼前一黑往前撲去。

    他面前的地上堆著許多零部件，這要讓他撲實了，那可就要慘了。

    偏張洪亮正專心調(diào)校機器，并沒有注意到張支書的動作，自然也不會伸手扶他。

    眼看張支書就要遭罪，正與林浩誠說話的劉欣雨原地一跳來到張支書身邊穩(wěn)穩(wěn)地扶住張支書，避免了一次意外傷害事故。

    不明所以的張洪亮聽到身后的動靜，回過頭來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扶著張支書的劉欣雨，不明白張支書到底怎么了，當(dāng)然也不明白劉欣雨為何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

    林浩誠是唯一的目擊者，這時候正張著嘴一付目瞪口呆的樣子看著劉欣雨。

    他不但看到了張支書行將跌倒的動作，也看到了劉欣雨直跳過去扶住張支書的動作，就是不知道劉欣雨到底怎么跳才能跳到張支書身邊。

    張支書得救，驚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劉欣雨曾經(jīng)跟著劉青山學(xué)過功夫，要不然他這把老骨頭今天要吃大苦了。

    “欣雨啊，你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今天要不是你，我這把老骨頭還不知要遭多大罪呢！”張支書緩過神來，拉著劉欣雨好一番感慨。

    劉欣雨扶著張支書到一旁坐下，倒了杯涼茶給他壓壓驚，嫣然一笑道：“這算什么救命恩人?。〔贿^是扶了您老一把罷了。以后起身的時候動作慢一些，可別那么猛地起來?！?/br>
    安撫好張支書，劉欣雨直起腰來招呼張洪亮和林浩誠：“張大哥，林工，過來先歇會喝口茶，正好我有些話要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