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朗更是乘勝追擊，不僅經(jīng)常把顧書掛在嘴邊表揚(yáng)，還輪流夸十一個公主。

    昭華就不用說了，陛下對她的看?重已經(jīng)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他公主也都被他變著花樣夸出優(yōu)點(diǎn)?，不停地?說“公主可為朕分憂”。

    如今東宮空懸，陛下所說的“分憂”，很難不讓人多想啊！

    雖然顧朗這段時間也在頻繁召見駙馬，繼續(xù)拉工具人來打掩護(hù)，叫朝臣摸不清他的真實(shí)想法，但陸家和鄭家還是不可避免地?著急起來。

    鄭家還算坐得住，即使陸家派人來暗示結(jié)盟，他們也找理?由婉拒了。

    榮國公雖然年邁，腦子卻?還沒糊涂。他很清楚，如果他們兩家走到一起，必然成為皇帝的眼中釘rou中刺，一刻也留不得。

    自?上柱國將軍去世后，陸家連個主心骨都沒有了。

    他們什么都不用做，安靜地?旁觀陸家狗急跳墻，自?掘墳?zāi)贡闶恰?/br>
    陸家確實(shí)快急昏頭了，他們不像鄭家，就算做不成外戚，也還是世家的底蘊(yùn)。上柱國將軍去了，陸家下一代沒人能支撐得起門楣，早晚要沒落的！

    顧琮有安撫過貴妃，并?委婉地?告訴她，倘若將來昭華公主登基，他還是有很大希望得到重用的。

    昭華心胸寬廣，才華蓋世，能力遠(yuǎn)在他們之上；做她的臣子，不必?fù)?dān)心“功高震主”的問題，在歷朝歷代的諸多皇子中，他算是很幸運(yùn)的了。

    可是貴妃卻?不相信：“我知道，你和昭華交情不錯，但你好得過那幾?位公主么？”

    皇帝身?邊的心腹重臣就那么幾?個位置，也不可能全用兄弟姐妹，她還有兩個一起長大的伴讀么！

    何況，貴妃對顧琮的期望一直是東宮太?子，她預(yù)設(shè)的對手也是雍郡王顧璋。

    要她的兒子將來向一個公主俯首稱臣，三跪九拜，貴妃覺得別扭極了。

    顧琮看?出她的想法，在心中長嘆。

    他只能說：“儲位之事，自?有陛下定奪，請阿姨不要參與其?中?！?/br>
    如今后宮管理?清明，各項(xiàng)制度落實(shí)到位，基本?沒有嬪妃們鉆空子的機(jī)會。貴妃為此抱怨過很多次，顧琮卻?覺得是好事。

    但他萬萬沒想到，他管得住宮里的貴妃，管不住宮外的陸家人。

    第52章

    在詩怡和顧朗一步步攀科技樹、好幾年的努力下, 他們終于?“發(fā)明”出?了能拿出?來用的青霉素。

    為什么要強(qiáng)調(diào)前面的限定詞呢，因?yàn)榍嗝顾氐闹谱?方法并不?難，詩怡自己動手都能做出?來。

    但最重?要的問題是，粗制濫造版青霉素可能含有大量有毒的展青霉素, 如果使用它?來救人……那還是直接把人送走的概率更高。

    所以, 青霉素的提純研究進(jìn)行了好幾年, 在不?過敏的前?提下，現(xiàn)階段的成品已經(jīng)將使用死亡率降到百分之十五以下。

    這在現(xiàn)代社會是一個?可怕的數(shù)字，但在鄴朝完全能被奉為“神藥”了。因?yàn)樗?能治療的疾病，在古代很多是絕癥。

    這不?是百分之十五的概率會死，是百分之八十五的可能性能活下來??！

    青霉素能順利推行，還得益于?詩怡之前?“發(fā)明”過牛痘疫苗的功勞, 為自己攢下了一波群眾基礎(chǔ)。

    詩怡其實(shí)?折騰過很多東西，但最廣為人知的還是這兩項(xiàng)，畢竟上到世家權(quán)貴，下至貧民百姓，都有惜命的本?能。

    她的功勞舉世矚目，顧朗當(dāng)?然要多給她一些實(shí)?質(zhì)獎勵。

    比如說，封地實(shí)?封。

    中央集權(quán)制已經(jīng)用了幾個?朝代, 自前?朝起就事實(shí)?上廢除分封。這些皇子公?主能享受到的食邑, 都是由?朝廷統(tǒng)一收取，以年為單位分發(fā)。

    即使圈到了哪里的地，也只是代表能享受到當(dāng)?地多少戶的賦稅, 至于?管理權(quán), 那是一點(diǎn)?都沒有的。名義上的封地主如果想遠(yuǎn)離中央, 過自己的日子，也可以前?去就任, 但只能做個?吉祥物。

    要說有什么好處，大概就是天高皇帝遠(yuǎn)，只要不?想著囤兵造反，做事稍微出?格些也沒人管吧。

    而顧朗要給詩怡的獎賞，就是實(shí)?權(quán)封地。

    她可以自行收取封地賦稅，甚至規(guī)定收稅項(xiàng)目和比例；她還能認(rèn)命封地官員，建立起不?超過規(guī)定士兵數(shù)量的軍隊(duì)。

    總的來說，她在封地上除了沒有“國王”的名義外，已經(jīng)享受到了封國的所有權(quán)益。

    顧朗沒有直接下旨，而是先召了幾位機(jī)要大臣談話，詢問他們的意見。

    不?出?所料的，這些大臣們炸開了鍋，各個?表示不?行不?可以，陛下就算偏愛昭華公?主，也該有個?限度！

    給她實(shí)?權(quán)封地，就等于?提供造反的土壤。如果將她分到富庶的地區(qū)去積攢勢力，再加上她先后發(fā)明過牛痘和青霉素的名望，將來皇帝就算不?想封她做太女，都不?行了。

    何況，他們覺得皇帝是故意的，他是不?是覺得封太女的阻力太大，就準(zhǔn)備讓昭華公?主造新帝的反??！

    顧朗再次裝作?要破門的樣子，成功打開了計(jì)劃中的那扇窗。

    好吧好吧，太富饒的封地你?們不?同意，那豐州一帶總可以吧？

    豐州位于?鳳翔府，在大興城西北方向，是鄴朝與回紇的邊境州。

    把封地放在這里，任誰也說不?出?是方便公?主造反了。

    豐州那地方窮得很，根本?榨不?出?油水，百姓日子過得很難。再加上回紇近幾年不?太老?實(shí)?，他們雖然不?敢直接發(fā)動戰(zhàn)爭，但時不?時sao擾下邊境線也是很煩人的。

    把這塊地封給昭華公?主，別說讓她獲得什么好處了，恐怕她之前?的積蓄還得往里填呢！

    ——確實(shí)?如此，詩怡也早就準(zhǔn)備好了封地建設(shè)基金，這些年割韭菜的力度是一次比一次狠了。

    在別人看來，豐州是物產(chǎn)稀缺的荒涼之地，但詩怡就看中了它?偏僻和地處邊境的兩條特質(zhì)。

    遠(yuǎn)離國都，意味著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她和顧朗的許多保密級科研專案可以在這里進(jìn)行，各種政策試點(diǎn)?也基本?不?會有什么阻力。

    以及，誰說邊境是固定的？

    就不?說這些年從未中斷過的武器研發(fā)了，光是為了培養(yǎng)顧蕪、顧瓊這對兄妹，她每年就砸下去無?數(shù)經(jīng)費(fèi)，這些錢可不?是白花的，還有比開疆?dāng)U土更好的立功方式嗎？

    當(dāng)?然，這些好處是別人想不?到的。為了不?讓他們起疑心，顧朗要多封幾個?州，把豐州旁邊的鹽州、靈州、勝州都封給了她，不?能讓女兒吃虧?。?/br>
    這幾個?州也都在鳳翔府，就比豐州稍微富一些，幾個?州均攤一下，還是有好處的。

    朝臣們依然不?贊同，他們根本?就不?想讓昭華公?主有實(shí)?權(quán)封地！但見皇帝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加上又有顧朗安排好的內(nèi)應(yīng)帶起節(jié)奏，說皇帝都已經(jīng)妥協(xié)退讓，當(dāng)?臣子的總不?能步步緊逼，于?是這事就這么含糊地同意了。

    自上柱國將軍去后，陸家已經(jīng)沒人能支撐門楣，自然就遠(yuǎn)離了朝廷權(quán)力中心。當(dāng)?他們知道這件事時，詩怡都領(lǐng)旨謝恩過了。

    她如今有了實(shí)?權(quán)封地，陛下也沒舍得讓她離開都城，而是設(shè)立了右春坊，命沈茝、謝時序?yàn)檎钠酚沂?，掌侍從、獻(xiàn)納、啟奏，并派沈茝?fù)S州，代公?主廣布恩澤。

    昭華公?主有了更多的錢財(cái)來源，有了對地方的實(shí)?際掌控，還積攢了這么多名望……更重?要的是，同她交好的皇子公?主太多了！

    五皇子顧瓊、七公?主顧蕪，兩兄妹這些年在大興城治安上打響了名聲，他們養(yǎng)部曲的費(fèi)用都由?昭華公?主承擔(dān)，孟家更是向詩怡多次示好，明擺著是她的嫡系；

    還有昭睿公?主顧書和九公?主顧瑟，這兩人和詩怡也有很深的利益捆綁，是以昭華公?主為核心的小?團(tuán)體；

    至于?其他皇子公?主，就找不?出?哪個?和詩怡關(guān)系不?好的。如果她振臂一呼，劍指皇位，只要她不?對哥哥jiejie們趕盡殺絕……

    顧朗在桌案上翻閱情報(bào)，笑道：“你?為了割世家韭菜，這些年沒少販賣焦慮，如今他們也學(xué)會這套了?！?/br>
    只是封幾個?沒人想去的邊境州，都快被鄭家傳成“昭華公?主明日就要起兵造反”了。

    鄭家甚至擔(dān)心要釣的魚太蠢，連“打擊對象”都幫他們選好了——昭華公?主那邊不?好直接下手，可以針對她的勢力集團(tuán)啊！

    詩怡托著腦袋：“陸家真的有這么蠢嗎？這鉤也太直了?！?/br>
    顧朗：“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享受過特權(quán)的人，是沒辦法接受階級跌落的。”

    如果他們安安穩(wěn)穩(wěn)，顧琮將來肯定能封親王，陸家還能富貴三代。

    但，權(quán)欲迷人眼，他們連親王的位子都看不?上呢。

    詩怡的心情有點(diǎn)?復(fù)雜，她肯定是盼著陸家能上鉤，這樣就有了收拾他們的藉口。

    雖然她賣奢侈品這些年也賺了不?少，但做買賣哪有抄家進(jìn)賬快啊，基建是經(jīng)費(fèi)投入的無?底洞，她可不?會嫌錢多。

    但是吧，如果陸家倒了，貴妃所出?的其他皇子公?主都還好說，和陸家深度綁定的顧琮肯定要倒大霉，這輩子仕途基本?到這了。

    二哥他……其實(shí)?是很努力的人。

    “我們給過他六年機(jī)會?！鳖櫪侍嵝训?。

    早在書籃計(jì)劃初創(chuàng)，顧朗提起白糖時，他就從未掩飾過自己的世家權(quán)貴的打擊意圖。

    顧璋能約束鄭家言行，讓他們這些年收斂了很多，還次次打出?表忠心的配合，顧琴和顧瑟也能順利和阮家割席，這些年基本?沒有來往，阮家人入宮求見時，賢妃都是能推則推。

    但凡顧琮能做到其中一點(diǎn)?，今日也不?會有被牽連的風(fēng)險(xiǎn)。

    歸根結(jié)底，他既沒有像顧璋那樣的魄力，也沒有顧瑟那樣的決斷。他既然依然享受著勛貴集團(tuán)為他帶來的好處，就得承擔(dān)反噬的惡果。

    詩怡嘆息。

    顧琮其實(shí)?是個?還不?錯的哥哥，但皇宮的時間?永遠(yuǎn)在向前?走，沒有人能停留在無?憂無?慮的童年。

    **

    陸家最終還是出?手了。

    詩怡能猜到他們會挑顧書這個?“軟柿子”，畢竟她當(dāng)?小?吏的行為至今還存在爭議。

    無?論是輿論攻擊、或是造謠污蔑，在工作?中給她找麻煩等等，詩怡都做好了充分預(yù)案，但她還是低估了人心的險(xiǎn)惡程度。

    也許是見識過詩怡等人引導(dǎo)輿論的厲害，陸家不?敢和她比拼嘴皮子和筆桿子，既然污名化的招數(shù)不?好用，那就在顧書身?上蓋個?難以磨滅的“污點(diǎn)?”——

    他們安排人手，想要趁著顧書身?邊無?人時，將她拖進(jìn)巷子里，行不?軌之事。

    在陸家的設(shè)想中，只要顧書的清白徹底沒了，這對昭華公?主的勢力會是重?大打擊。她不?僅會失去顧書這個?臂膀，還會讓那些膽大妄為、不?安于?室的女人們感到畏懼，重?新回到宅院中，那才是她們該待的地方！

    詩怡沒想到的事，顧朗想到了。陸家一行人自然沒能得手，還被當(dāng)?場抓到人證。衣著整齊的顧書大大方方走出?來，讓暗衛(wèi)提著那伙人來到陸家門口。

    她一點(diǎn)?面子都沒打算給陸家留，此事迅速鬧得滿城風(fēng)雨，沸沸揚(yáng)揚(yáng)；顧朗下令徹查，顯然不?打算輕輕揭過，而是要順藤摸瓜，將陸家一鍋端了。

    顧朗放縱了這則消息傳到宮內(nèi)，貴妃如遭雷劈，本?能地想要去找皇帝求情，被她的婢女緊緊拉住，苦言相勸。

    詩怡聽說珠鏡殿那邊的動靜后，再次長長嘆息。

    陸家太過分了，如果不?是阿爹早有預(yù)料……顧書就算會點(diǎn)?拳腳功夫，但誰能說不?會出?現(xiàn)意外呢。

    她嘆道：“可惜了二哥。”

    詩怡相信，顧琮肯定是不?知情的，但他的下場也就是終身?不?得寸進(jìn)，以郡王的身?份照樣能榮華富貴，比起顧書可能受到的傷害，這點(diǎn)?懲罰實(shí)?在是太輕太輕了。

    顧朗沒有接話，而是摸摸她的頭。

    “詩怡……”

    延英殿外，顧棋和顧珝不?期而遇。

    他們先是一愣，隨后看到彼此額上的汗水，又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

    顧棋聲音苦澀：“……七郎，你?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