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 第59節(jié)
公子琮淡淡的道:“我會照顧好自己?!?/br> 家宰這會子沒話說了,但是公子文治根本不在屋舍之中,他又怕公子琮發(fā)現(xiàn),因此便借口道:“小人從太后那處跟隨家主,也有這般多年了,不知……不知家主可否送一送小人,就當(dāng)做小人最后的念想罷!” 公子琮公務(wù)繁忙,看了一眼公子文治的屋舍方向,最終還是道:“好罷?!?/br> “多謝家主!多謝家主!” 家宰連忙引路,二人出了大門,門外已然準(zhǔn)備了輜車,家宰再三拜別:“家主,您要保重身子啊……千萬別太過勞累,小人……小人真希望能再見到家主?!?/br> 公子琮道:“你也保重身子?!?/br> 家宰還在抹眼淚,便聽到有人道:“時辰不早了,還沒走呢?” 家宰回頭一看,一輛輜車粼粼的停在他的輜車旁邊,從里面下來一大一小,正是嬴政與成蟜! 嬴政抱著成蟜走下來,成蟜笑瞇瞇的道:“蟜蟜和哥哥,可是專門來送你噠!身為一個家宰,哦不,過氣的家宰,你的面子好大的嘍!” 家宰:【這個小崽子,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他知道厲害!】 公子琮拱手道:“臣拜見二位公子,不知二位公子前來是……?” 嬴政道:“楚公子不必多禮,我們這次前來,是專程來為家宰踐行的?!?/br> 家宰臉色僵硬,干笑道:“小人何德何能,竟得二位公子踐行?” 成蟜道:“千萬別謙虛吖!你可是蟜蟜見過最能個兒的家宰,私用官印,運送了那么多散鹽,可不是很厲害嘛?放眼望去,哪個國家的家宰比你厲害吶?” 家宰:“……” 家宰面色難看到了極點,若是再在此逗留,唯恐更加難堪,于是趕緊拜別:“家主,時辰不早了,小人這就告辭了,還望家主保重??!” 說罷,登上輜車,輜車開動,快速朝著咸陽城大門而去。 “慢走吖!”成蟜揮了揮小rou手。 公子琮看著遠(yuǎn)遠(yuǎn)而去的輜車,收回神來,再次拱手道:“二位公子遠(yuǎn)道而來,恐怕不只是為家宰踐行的罷?” “啊吖!”成蟜道:“大舅舅好聰明吖!” 嬴政道:“還請楚公子移步,咱們?nèi)雰?nèi)說話?!?/br> 公子琮有些猶豫,道:“這……臣今日還有臘祭的要事,需要去政事堂盤點,恐怕……” “大舅舅!”成蟜道:“這可是天大的大事哦!與小舅舅有關(guān)!” “治兒?”公子琮的臉色立刻變化了,微微蹙眉。 嬴政壓低了聲音道:“恐怕楚公子還不知,你的寶貝弟弟已經(jīng)不在家中兩日了?!?/br> “甚么?”公子琮一驚:“這斷不可能,治兒這兩日與我慪氣,一直在家中,并未出門半步。” “是么?”嬴政幽幽的道:“這話是誰告訴你的?你可親眼看到令弟就在舍中?” 公子琮一時無言,的確,他甚么也沒看到,這兩日前去敲門,一直沒有人回應(yīng),因著之前公子文治與他鬧別扭,公子琮自然而然的以為公子文治不想理會自己。 成蟜道:“大舅舅,晚了……可就來不及啦!” 公子琮:【難道治兒真的不在家中?】 成蟜聽到了他的心聲,順著他的話道:“大舅舅可以親自前去看看,一看便知小舅舅到底在不在府中?!?/br> 公子琮來不及多說,轉(zhuǎn)身大步往里走,調(diào)頭回了府邸,一路來到公子文治的屋舍跟前,“砰砰砰——”狠狠拍了三下門。 “治兒?治兒你在么?你應(yīng)為兄一聲!” 里面靜悄悄,沒有任何人作答。 嬴政抱著成蟜走過來,便那樣靜靜的站在一面。 公子琮喚了兩聲,“嘭——”一腳踹開門舍,他是習(xí)武之人,別看平日里文質(zhì)彬彬的,但力氣極大,門板不堪重負(fù),哐啷一聲鎖頭從里面斷裂,公子琮大步搶進(jìn)去。 “治兒?治兒?” 公子琮一路從外間走到內(nèi)間,又去看了東室與西室,無論是哪里,都未見到公子文治的身影。 公子琮臉色難看,立刻出門,攔住一個路過的侍女道:“小公子在何處?” “小公子?”侍女吃了一驚,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家主,小、小公子不是就在屋舍之中么?婢子……婢子之前還看……看見了呢。” 侍女:【千、千萬不能讓家主知曉我在說謊!】 “你說謊!” 侍女偷偷想完,成蟜立刻脆生生的揭穿,篤定的道:“大舅舅,這個侍女在說謊!” “婢子……婢子沒有!沒有!”侍女連連搖手。 成蟜讀取的心聲不可能錯誤:“哥哥,蟜蟜最討厭說話的人了,這個大姊姊分明在說謊,你看,她的臉色都白了,眼睛還一直轉(zhuǎn)吶!哥哥哥哥,對待說謊的人,該怎么辦吶?” 嬴政溫柔一笑,露出一抹無論男子還是女子都無法拒絕的笑容,嗓音卻冷酷到了極點,幽幽的道:“說謊的人,左右說出來的話令人無法信服,既然如此,舌頭便是多余的,還不如直接拔掉?!?/br> “哦吼!”成蟜奶聲奶氣的道:“拔舌頭!拔舌頭!” 咕咚! 侍女根本不禁嚇,雙膝一曲軟倒在地上,改口道:“家主饒命啊!家主饒命!婢子……婢子也是迫不得已才……才說謊的!” 公子琮斷喝:“還不如實招來?” 侍女磕頭道:“婢子也、也不想說謊,是家宰……家宰讓婢子這么說的!” “家宰?”公子琮蹙眉:“他讓你說甚么?做甚么?” 侍女不敢欺瞞,實話實話道:“婢子是負(fù)責(zé)小公子屋舍日常收拾的,這兩日都……都進(jìn)不得小公子的屋舍!婢子看到,家宰將小公子的屋舍門反鎖,然后、然后自己個兒翻窗出來,被婢子撞見,便警告婢子不能說出去,還不讓婢子打掃小公子的屋舍……” 公子琮冷聲道:“你確定屋舍中無人?” “確定確定!”侍女連連點頭:“昨日……昨日一大清早,婢子早起打掃院落,便看到小公子與家宰偷偷出門去了,走的還是后門。” 咯噔! 公子琮心竅一沉,涼冰冰的,治兒已經(jīng)連續(xù)兩人不在家中,而自己毫不知情。 公子琮瞇起眼目,一改平日里溫文爾雅的性子:“既然你知曉小公子不在家中,為何不知會?” “家主饒命!家主饒命??!”侍女哭訴道:“因著……因著婢子們都害怕家宰的威嚴(yán),家宰不讓說,婢子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也不敢……不敢置喙??!” “你們懼怕家宰的威嚴(yán)?”嬴政道:“看來這個家宰,昔日里還頗有些地位與手段?!?/br> 侍女委屈的道:“長公子您可不知曉,家宰……家宰那是從太后身邊兒過來的大人物兒,咱們這些小蝦小魚,哪里敢得罪家宰?。「螞r……家宰手段霹靂雷霆,動不動便責(zé)打我們這些奴仆,甚至打死的都有,因而家宰說一,誰也不敢說二!” “真不愧是熊氏的家宰?!辟⑿Ω袊@,頗有些諷刺。 公子琮雙手攥拳,道:“你先退下?!?/br> “是!是!”侍女謝恩退下去,一溜煙跑掉。 公子琮這才道:“二位公子一大早便來尋臣,想必……是知曉治兒的動向,對么?” 嬴政道:“楚公子不愧是沉浮朝廷的老手?!?/br> 公子琮追問道:“治兒現(xiàn)在在何處?” 嬴政道:“在你們熊氏家宰的手里?!?/br> 公子琮心中更是咯噔一聲,他隱約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一相結(jié)合起來,還有之前的散鹽等等,便更是不同尋常。 嬴政慢悠悠的道:“楚公子是聰明之人,予便開門見山的與楚公子說話,你們熊氏家宰叛變,私自豢養(yǎng)私兵三千,家宰欲抬公子文治為提倡之者,可惜了兒的,公子文治根本不是這塊料,如今已然被你的家宰扣押下來,欲圖威脅于你。” 公子琮狠狠攥拳,嗓音沙啞的道:“他敢動治兒一下,我定叫他不得好死!” 公子琮回過神來:“家宰堪堪離去,方才為何不將他攔住?” 嬴政搖頭道:“楚公子關(guān)心則亂,你們熊氏的家宰豢養(yǎng)私兵三千,只有三千,如今便大著膽子扣押公子文治,你覺得他可能沒有后手么?” 在春秋戰(zhàn)國這種生產(chǎn)力低下,人口并不發(fā)達(dá)的年代,動輒發(fā)兵四五十萬的情況實在太少太少了,別說是四五十萬,便是十萬,也是頂天的大數(shù)字。 熊氏家宰豢養(yǎng)私兵三千,這些兵馬潛伏在咸陽城附近,說起來數(shù)量并不算少,甚至比得上整個咸陽宮的虎賁軍守備,一旦這些兵馬沖入咸陽,咸陽宮恐怕兇多吉少。 但問題在于,大的前提條件是,這些私兵能進(jìn)入咸陽城再說罷。 咸陽城有專門的守城,平頭老百姓進(jìn)入城門,還需要嚴(yán)查戶籍等等,別說是混入三千人,混入三百個都是天方夜譚的笑話。 因此熊氏家宰手中的兵馬并不算少,但根本發(fā)揮不了多大的功效,憑借著這三千私兵想要造反,必然叫人笑掉大牙。 可偏偏家宰扣押了公子文治,說明他還有后手,才會如此破釜沉舟。 嬴政道:“你們熊氏的家宰,好歹曾經(jīng)跟過老太太,并不是個沒有分寸之人,若是貿(mào)然打草驚蛇,的確可以除掉家宰,但他后背的勢力,必然成為咸陽城的隱患,往后里還會有其他的人接替他的位置,重新掌管這股勢力,除而不絕,想要再連根拔出來,便不容易了?!?/br> 公子琮暗暗心驚:【長公子年紀(jì)輕輕,竟有如此縝密的心思,當(dāng)真不可小覷?!?/br> 公子琮道:“依長公子的意思,該如何是好?” 嬴政平靜的道:“今日熊氏家宰假意離開咸陽,必然會去自己的賊窩落腳,予已然安排了晉良將軍跟隨追蹤,想必很快便會發(fā)現(xiàn)這股子叛賊的老巢?!?/br> 他頓了頓,又道:“家宰扣押公子文治,必然是用公子文治來要挾與楚公子,楚公子只需要等待家宰的聯(lián)絡(luò),進(jìn)一步將計就計便可,直到……將叛賊連根拔起,斬草除根?!?/br> 公子琮憂心的道:“只是……治兒落在他們手中,想必會吃苦頭?!?/br> 嬴政笑了笑:“請楚公子放心,苦頭肯定是會吃一些,但絕無性命之憂,再者……令弟天性傲慢,這些年又被楚公子保護(hù)的過于嬌寵,是時候打磨打磨了?!?/br> 公子琮雖然心中不忍,但嬴政的話的確是對的。 這次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公子文治竟然沒有對公子琮說一句內(nèi)情,公子琮一方面心寒,一方面又擔(dān)心,若是任由公子文治這般胡鬧下去,恐怕日后還不知闖出甚么天大的禍?zhǔn)?,正好,也讓他長長記性。 “好!”公子琮道:“一切但憑長公子安排處置?!?/br> 嬴政點點頭,笑道:“難得楚公子是個明白人,與明白人說話便是簡單?!?/br> “既然如此,”嬴政又道:“今日前來,便是給楚公子提個醒兒,便不多加叨擾了。” 嬴政帶著成蟜離開,出了昌平君的府邸,剛上了輜車準(zhǔn)備回宮,李斯便走到輜車邊,低聲道:“公子,熊氏家宰的老巢找到了。” “這么快?”成蟜奶聲奶氣的問。 李斯點點頭道:“便在城外?!?/br> 嬴政道:“走,去看看?!?/br> 騎奴駕士駕車,沒有直接回宮,而是往咸陽城外而去。 正如嬴政所料,家宰離開昌平君府邸之后,便出城來到了自己的老巢,老巢的位置雖然偏僻,但距離咸陽城非常近,十足的方便他們行動。 嬴政與成蟜趕到,便看到晉良與魏公子無忌還蹲守在老巢外面。 晉良低聲道:“公子,那伙兒人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