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 第62節(jié)
公子琮雙手攥拳,臉色陰霾到了極致,仿佛隨時會電閃雷鳴一般,沙啞的道:“我會考慮,但你記住了,只要你敢傷害治兒一絲一毫,我不會放過你!” 家宰被嚇得后退一步,與公子琮拉開距離,后怕的道:“好,家主你好生考慮,我還會再來的!” 說罷,一溜煙兒跑了。 等家宰走遠,嬴政和成蟜這才走出來。 成蟜奇怪的道:“大舅舅,你為何方才不順勢答允他?” 公子琮的嗓音還是略微有些沙啞,卻已然快速冷靜下來,淡淡的道:“臣熟悉此人的心性,疑心頗重,臣若是一被要挾立時答允,唯恐他會犯疑,反而適得其反?!?/br> “哦,原是如此。”成蟜點點頭,心說做哥哥的都很狡詐吶! 臘祭臨近,朝議之上秦王異人果然問起臘祭慶典之事。 公子琮從班位上站起身來,拱手作禮道:“回稟王上,臘祭慶典籌備的已然妥當,只是……” “怎么?”秦王異人道:“可是遇到了甚么難處?” “并非難處。”公子琮道:“每年臘祭都是在咸陽章臺宮舉行,因此臣以為,今年的臘祭不如安排在雍城的蘄年宮,如此一來,王上還可以帶領(lǐng)士大夫們前往雍城祭拜、祈福?!?/br> “哦?”秦王異人笑道:“的確有些意思?!?/br> 他的話音一落,立刻便有人站出來應(yīng)和,嬴政也在朝議之上,他坐在班位上,瞥斜了一眼那出來應(yīng)和的士大夫,果然是親楚派。 “王上,卑臣以為楚公子所言甚是,這雍城,乃是咱們老秦人的根基,咱們老秦人的發(fā)源之地,若是王上可以親自前往雍城臘祭祈福,來年定然風調(diào)雨順啊!” “是啊是??!臣亦覺如此!” “所言甚是!” 秦王異人不疑有他,笑道:“的確,雍城可是咱們老祖宗的地盤子,若是能去雍城臘祭,說不定寡人的病情也會有所好轉(zhuǎn),那便這么定了,琮兒,你準備一番?!?/br> “臣……敬諾?!惫隅龖?yīng)聲。 前往雍城臘祭的事情便如此順利的定奪下來,公子琮負責臘祭籌備,一切的事物都由他來經(jīng)手。 羽曦犢+△ 臘祭可是大事,秦王異人、華陽太后、夏太后、羋夫人、趙姬全都會參與祭祀。 這日清晨,祭祀蘄年的大部隊便浩浩蕩蕩出發(fā),虎賁黑甲開路,氣勢極其宏偉。 “哇——”成蟜揮舞著小rou手,裝作一副很歡心的模樣:“出去頑啦!出去頑啦——太好了!太好了!” 華陽太后笑得慈眉善目:“蟜兒,好好坐著,千萬別摔了碰了?!?/br> “嗯嗯!”成蟜使勁點頭:“蟜蟜嘰道啦!” 一行人到黃昏時分,公子琮便吩咐扎營,大部隊駐軍,營帳連綿而起,秦王太后等等全部下榻營帳歇息。 天色慢慢昏暗下來,公子琮焦急的在營帳中踱步,走來走去,一刻也不得安寧,他平日里老成持重,從未這般緊張不安過,掌心里隱約都是冷汗。 嘩啦—— 帳簾子被打了起來,公子琮立刻回頭去看,便見到嬴政抱著成蟜走了進來。 “一位公子,”公子琮焦急的道:“治兒那面可有消息了?” 嬴政讓公子琮答允家宰,進言前往雍城臘祭,除了將計就計,將家宰所有的后手全都釣出來之外,其實還有一個緣故。 大部隊從咸陽到雍城,必定會車馬勞頓,事情全都是相對的,家宰的三千私兵從咸陽到雍城,同樣會經(jīng)歷車馬勞頓。 且公子文治這個人質(zhì),必然同樣會從咸陽運送往雍城,這路上的空當,便是他們解救人質(zhì)最好的時機! 嬴政那日與成蟜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一唱一和的坑了熊璋,熊璋本來就對楚派不怎么滿意,又以為自己說漏了嘴巴,若是讓家宰聽說了這件事情,絕對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干脆直接投降了嬴政。 正巧了,這次押送人質(zhì),便是熊璋與他的四百私兵負責。 因而想要解救公子文治,只需要熊璋配合,完全無需費任何力氣。 嬴政道:“楚公子不必擔心,負責押運的乃是熊璋,此人已然被予策反,拉入麾下,這會子,令弟興許已然得救了?!?/br> “但愿如此?!惫隅吐暤馈?/br> 晉良與公子無忌被派去接應(yīng)公子文治,公子無忌點了幾個武藝出眾的門客,眾人連夜趕去與熊璋交接。 公子文治被五花大綁,頭上套著黑色的頭套,嘴巴里還塞著布條,根本不知要去何處,慌張的唔唔使勁搖頭,卻發(fā)出不得一點子聲音。 熊璋見到前來交接的晉良和公子無忌,趕緊把人交給他們,道:“人我已經(jīng)給你們帶到了,請問還有甚么吩咐沒有?” 晉良道:“旁的吩咐眼下沒有,你們只要乖乖聽話,到時候事成,少不得你的好處!” “是是是!”熊璋被捏咕住,哪里還有膽子反駁,點頭哈腰的道:“全聽將軍的,但憑將軍調(diào)遣?!?/br> 公子文治甚么也看不到,聽聲音覺得耳熟,很快囚車便被推動,也不知要去哪里,心里更是發(fā)慌。 囚車一路行駛,公子文治便聽得有人低聲道:“走這邊,從這里入營!” “快走!快送進去!” 公子文治一聽,到地方了?可是這是甚么地方,四下里黑漆漆,隔著黑色的頭套能看到猶如白晝的火光,難道……是叛軍的大本營? 囚車被打開,公子文治被“粗暴”的拽下車來,推搡著他繼續(xù)往前走。 嘩啦—— 是打起帳簾子的聲音。 “進去!”晉良推了他一把,道:“人已經(jīng)帶到了。” 說罷,便與公子無忌退出了營帳。 公子文治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被一雙大手接住,他藏在頭套下的目光一轉(zhuǎn),一個猛子蹦起來便要逃跑,別看他武藝不行,但動作十分靈動,簡直撒丫子便跑。 “誒吖!”一個奶聲奶氣的嗓音道:“快攔住他!別讓他跑啦!”公子文治逃跑的步伐打了一個磕巴,這聲音…… “唔唔唔唔?!”公子成蟜?! 無錯,這奶里奶氣的嗓音,正是成蟜發(fā)出來的。 晉良與公子無忌將人從熊璋手中交接出來,立刻偷偷帶回了營地,避開營地的耳目,從運送物資的小門進入。 公子琮看到弟弟安然無恙,還未來得及歡心,哪知道弟弟猶如一只兔子,跳起來便跑,險些直接沖出營帳。 嘩啦! 公子琮一把掀開公子文治的頭套,突如其來的燭光照在他的眼目上,公子文治一愣:“唔唔?!”大哥?! 公子琮看到弟弟一臉的狼狽,面頰瘦弱的微微凹陷,臉上還都是血痕,連忙輕聲道:“治兒,是我,是為兄。” 說著,將他口中的布條拿出來。 公子文治恢復了自由,終于可以出聲,震驚的道:“哥……怎么、怎么是你們?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成蟜笑瞇瞇的道:“還以為是壞蛋嘛?” “我還以為……”公子文治吭吭唧唧,最終甚么也沒以為出來,竟然“嗚——”的一聲哭了出來。 公子琮連忙抱住弟弟,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別哭別哭,好了,沒事了,讓你受苦了,都是為兄的錯。” 公子文治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稀里嘩啦,他臉上都是血跡,還有污泥,被眼淚沖刷的亂七八糟。 成蟜嫌棄的道:“咦——哥哥你看,小舅舅這么大年紀了,還哭鼻子吶!” 嬴政平靜的看著兄弟一人久別重逢的感人場面,一點子也不為所動,淡淡的道:“楚公子,令弟給你帶來了?!?/br> “多謝長公子援手!”公子琮深深作禮。 公子文治抹了抹自己的眼淚,這才后知后覺的覺得丟人,惡狠狠的道:“那個王八羔子呢?!老子扒了他皮!” 公子琮攔住他,道:“治兒,不要沖動。” 嬴政道:“想要殺死一個家宰易如反掌,若想連根將他身后的所有勢力揪出來,必然要等到雍城臘祭之時,才是斬草除根之日?!?/br> 公子琮道:“但憑長公子調(diào)遣?!?/br> 嬴政瞥了一眼公子琮,口中道:“楚公子言重了?!?/br> 心中卻在想:【予救下公子琮的寶貝弟親,從今往后,公子琮便會以予馬首是瞻?!?/br> 成蟜不由感嘆,哥哥就是哥哥,不只是可以一勞永逸的拔除楚派勢力,甚至還可以借此施恩于公子琮,讓昌平君這個楚派從此對他服服帖帖,簡直是一石一鳥的妙計! “哦對啦!”成蟜似乎想到了甚么,拍了拍案幾上的小布包:“小舅舅,這是給你噠!” “甚么東西?”公子文治擦了擦眼淚,將布包拆開:“女……女子的衣裳?!” 布包里竟然疊著一條女子的裙裳,分明是伺候人的侍女樣式。 成蟜歪頭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小舅舅你被救出的事情,還不能讓楚派知曉,因此這些日子,便難為你喬裝改扮一下下啦,小舅舅你不會介意的,對罷!” 公子文治:【……我介意!】 第44章 暖床拂枕 公子文治道:“我介……” 他的話還未說完,成蟜搶先一步:“還有吖!以免營地里有眼線,小舅舅你不能跟著大舅舅,便跟著我們罷!蟜蟜與哥哥,一定——會照顧好你噠!” 公子文治:“……” 公子文治聽著他信誓旦旦的保證,一瞬間突然覺得后脊梁發(fā)涼,腦袋發(fā)麻,總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希望是錯覺。 公子文治不情愿,公子琮勸說道:“治兒,聽話。如今正是緊要關(guān)頭,千萬不要任性?!?/br> “是是是!我知曉了……”公子文治雖不愿意,但經(jīng)過這次事情,他也覺得自己理虧,硬著頭皮道:“好!我聽話,我聽話還不行么?你們說甚么,是甚么?!?/br> “這就乖啦!”成蟜像模像樣的道:“小舅舅聽話,大舅舅便少一些麻煩,哎吖,小舅舅,你早這么像蟜蟜般懂事兒便好了。” “你……”公子文治很想反駁,哪里有自己夸贊自己的? 成蟜還有后話呢,轉(zhuǎn)頭對嬴政道:“是不是,哥哥,蟜蟜是不是特別懂事?” 嬴政一笑,十足溫柔的道:“是,自然是,蟜兒最是懂事兒了?!?/br> 公子文治:“……” “好了?!背上f負著小rou手,老神在在的道:“小舅舅不宜在此地多留,快些與我們回去罷?!?/br> 公子琮叮囑道:“治兒,一定要聽長公子的安排,凡是三思后行,千萬不要任性妄為,可知曉了?” “知曉了?!惫游闹坞y得乖乖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