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 第109節(jié)
嬴政著實無奈,成蟜便算是不攬這個事情,他依然是出使韓國的談判特使,他依然可以榮寵富貴,他依然會受到自己的庇佑。 別看成蟜身材羸弱,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但骨子里其實很硬,還是個硬骨頭,分明一個勁兒的抱自己大腿,在旁人面前始終不肯低頭。 嬴政道:“好,既然大行人有退兵之法,那么寡人便等著大行人的好消息了?!?/br> “謝王上信任?!背上f拱手。 軹關(guān)的諸位將領(lǐng)依舊不相信,畢竟他們在軹關(guān)駐扎,打仗的事情見怪不怪,和魏國的兵馬交戰(zhàn)沒有幾百次,也有九十九次,從未見過有人可以不動一兵一卒,便直接退兵的,不把魏國兵馬打走,難道要把他們嚇走不成? 嬴政帶著成蟜進入了御營大帳,道:“蟜兒,你可是想到了甚么退敵之法?” 成蟜笑瞇瞇的道:“方才聽將士們回稟,這個前來攻打軹關(guān)的魏國將領(lǐng),還是個名士?” 嬴政點點頭道:“雖說如今的魏將已然沒甚么能個兒的,但此人也算是矬子里拔將軍,若是寡人記得無錯,此人乃是公子無忌曾經(jīng)的門客?!?/br> 信陵君公子無忌門客遍天下,魏國的將領(lǐng)之中有他的門客一點子也不意外。 成蟜笑起來略微有些狡黠,道:“那便好說了,請王上將公子無忌派給我,蟜便可以不費一兵一卒,讓魏軍退散。” “哦?”嬴政挑眉:“你要公子無忌做甚么?” 成蟜摸著下巴道:“喝酒,吃rou!” 嬴政:“……” 嬴政雖不懂成蟜在說甚么,但還是很大方的將公子無忌派遣給成蟜,立刻叫人去找公子無忌過來。 公子無忌很快前來,拱手道:“無忌拜見王上?!?/br> “魏公子?!辟溃骸按笮腥岁嚽傲⑾萝娏顮睿蛩悴毁M一兵一卒,令魏國退兵的事情,你可聽說了?” “正是,”公子無忌道:“無忌也曾聽聞一二。” 嬴政又道:“如今大行人點名想要借調(diào)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公子無忌有些詫異的看向成蟜,他與成蟜的交集并不算太多,平日里見到了便點頭打招呼,其實見到的次數(shù)也不多。 公子無忌拱手道:“無忌但憑王上調(diào)遣。” “好,”嬴政道:“你這幾日,您便跟著成小君子。” 公子無忌對成蟜道:“無忌見過成小君子。” 成蟜還禮道:“魏公子言重了,其實是蟜需要魏公子的幫助?!?/br> 公子無忌為人親和,說話也溫溫柔柔客客氣氣,怪不得會結(jié)交那么多友人,溫和一笑:“不知無忌有甚么地方能幫的上成小君子的?” 公子無忌從御營大帳中退出來,立刻被人拍了一記肩膀,轉(zhuǎn)頭一看,微笑道:“晉良將軍?!?/br> 晉良看了看御營大帳的方向:“王上叫你過去,做甚么?” 公子無忌道:“也沒甚么。” “沒甚么?”晉良道:“我可聽說了,方才若敖成蟜立下軍令狀,口吐狂言,說是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將魏國的兵馬嚇退,他這不是吹牛么?我可從沒見過這樣的人?!?/br> 公子無忌一笑,道:“誰說沒有,只是過去七年,怎么,晉良將軍便不記得了?” 晉良似乎想到了甚么:“你是說當(dāng)年的公子成蟜?” 公子無忌和晉良都是公子成蟜招攬而來的,當(dāng)年的公子成蟜不過六七歲大小,和還是長公子的嬴政一同,不費一兵一卒俘虜了魏國十萬大軍,還有公子無忌與晉良。 晉良不屑的道:“這個若敖成蟜,如何能與公子成蟜相比?那是萬萬比不得了的!我看他啊,也就是仗著自己的模樣長得像幼公子,所以才能得到王上的寵信,甚么也不是!他如是能當(dāng)真不費一兵一卒,退去魏國兵馬,我的腦袋割下來給他當(dāng)球踢!” “呵呵……”公子無忌輕笑:“晉良將軍,話可不要說的這么滿?!?/br> “怎么?你信他不信我?”晉良抱臂。 公子無忌道:“只怕人家成小君子,不想要踢球呢?” 晉良:“……” “就是啊!” 二人正說話間,成蟜毫無征兆的從御營大帳中走出來,負(fù)著手,邁著六親不認(rèn)的方步,活脫脫一個紈绔子弟,道:“晉良將軍,蟜這個人素來不喜歡運動,更不喜歡踢球,所以你的腦袋還是留下來罷,蟜可不想踢?!?/br> “你!”晉良不服氣的道:“不是我晉良看你不起,你遍地去問問,雖然如今的魏軍沒落,但好歹是我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兵崽子們,如何能叫你一嚇就嚇跑了?” 成蟜搖頭道:“晉良將軍此言差矣,蟜并非是要嚇跑他們?!?/br> “那是如何?”晉良更是奇怪。 成蟜笑瞇瞇的道:“蟜非但不想喝退他們,還想……請他們喝酒!” “喝酒?!”晉良更是迷茫不已。 成蟜信誓旦旦的道:“正是喝酒!蟜聽聞,這魏國的將領(lǐng),乃是昔日里魏公子的得意門客,干系甚為親篤,如今老朋友都到了家門口,怎么能不請過來吃吃酒呢?” 晉良雖然是個武將,但他并非是沒有腦子之人,瞇眼道:“你想……離間魏國?” 魏國將領(lǐng)是公子無忌的門客,公子無忌雖然已經(jīng)離開了魏國,但是很多人提起來,仍然十足欽佩公子無忌的為人,包括這個魏國將領(lǐng)在內(nèi)。 成蟜打算置辦一場燕飲,以公子無忌的名義,邀請這位魏國將領(lǐng)前來飲酒敘舊,到時候便可以傳一些閑言碎語出去。 成蟜笑瞇瞇的道:“魏王膽小又多疑,晉良將軍你覺得,魏王會不會懷疑這位將領(lǐng)和公子無忌……有染?” “甚么叫有染?”晉良糾正道:“有染這兩個字兒,是如此用的么?” 成蟜點點頭,改口道:“暗中勾連?!?/br> 晉良:【這話聽起來也這么難聽!】 成蟜又道:“魏國前來sao擾軹關(guān),無非就是想要阻攔王上和王翦出兵,暗中給五國聯(lián)軍制造機會罷了,魏國并非想要硬碰硬,說實在的,若是這一萬兵馬真的有甚么損失,魏王自己個兒還會心疼呢,等魏國將領(lǐng)和公子無忌的緋聞一傳出去,魏王一定會選擇撤兵的?!?/br> 晉良眼皮狂跳:【繼有染、勾連之后,又變成了緋聞。】 成蟜笑瞇瞇的道:“晉良將軍,你說說看,蟜的這個法子有幾成把握?是不是足夠不費一兵一卒,便令魏國退兵?” 晉良臉色紅了青青了紅,他脾性比較直,打仗一直喜歡直來直去,哪知道成蟜竟然搞這些彎彎繞繞,但不得不說,如果成功的話,還真的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便讓魏王知難而退。 晉良支支吾吾的道:“還行罷,但我可提醒你,若是那個魏國將軍不赴宴,你的謀劃可就從頭搞砸了。” 成蟜側(cè)目看向公子無忌,道:“那便要看看咱們魏公子的面子有多大,魅力有多大了。” 公子無忌拱手道:“無忌眼下便修書一封,邀請故人前來飲酒。” “故人?”晉良不屑的冷嗤一聲,回身大步離開,嘴里叨念著:“還故人呢,你的故人可真多?!?/br> 公子無忌修書一封,為了讓魏國將軍放下戒心,燕飲設(shè)立在軹關(guān)之外,公子無忌揚言不帶一兵一卒。 赴宴當(dāng)日,成蟜與公子無忌準(zhǔn)備妥當(dāng),便提前出了軹關(guān),來到宴席之上。 二人剛一到專門為燕飲搭建的營帳,便看到一個身穿黑甲,抱著寶劍,黑著一張臉的高大男子站在營地門口。 “晉良將軍?”成蟜故意笑道:“你怎么來了?” 晉良瞥斜了一眼公子無忌,道:“你們就帶著幾個人來,我怕到時候魏國使詐,把你們都抓了去做人質(zhì)。” 公子無忌拱手道:“多謝晉良將軍關(guān)心?!?/br> “我可不是關(guān)心你……們?!睍x良打了一個磕巴,道:“我也是為了王上著想,若是你們將謀劃搞砸了,我也能出手給你們兜底兒,不至于讓秦軍臉上難堪!” 成蟜與公子無忌相視一笑,誰也沒有與晉良爭辯,晉良強調(diào)道:“我說的都是真的,絕不是擔(dān)心你們?!?/br> “是是是,”公子無忌道:“晉良將軍請上座。” 眾人抵達(dá)燕飲營帳不久,便聽到“踏踏踏”的馬蹄聲,一隊人舉著火把朝這面趕過來,為首的是一位年輕的將領(lǐng)。 那魏國將軍見到公子無忌,立刻翻身下馬,大步跑過來,抓住公子無忌的手道:“公子!公子當(dāng)真是您!卑將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公子了!卑將……” 魏國將軍還沒來得及認(rèn)親完畢,晉良已然毫不留情的隔開對方,黑著臉道:“后退,站開一些,不要貼得那般近,站遠(yuǎn)了也能說話?!?/br> 魏國將領(lǐng)臉色有些僵硬,公子無忌打圓場道:“許久未見,將軍愈發(fā)的英武了。” “嗤?!睍x良發(fā)出一聲單音,他雖沒有說話,但心里活動很是精彩復(fù)雜。 晉良:【英武?如何英武?這細(xì)胳膊細(xì)腿的,與本將不可同日而語,公子無忌這眼神,真真兒是愈發(fā)的昏花了?!?/br> 成蟜忍著笑意,看了一眼晉良,晉良被他盯得頭皮發(fā)麻,咳嗽了一聲。 魏國將領(lǐng)感嘆的道:“當(dāng)年若不是公子相助,只怕卑將如今還不知身在何處!公子,這些年,你在秦國過的如何?秦王待你如何?如果待公子不好,不如……” 成蟜立刻打斷了對方的話頭,笑話,我們是來離間的,不是叫你來挖墻腳的。 成蟜先一步上前:“這位便是魏國將軍了罷?真是一表人才,英武不凡,蟜早就聽說了將軍的威名,只是一直無緣相見,今日不就沾了公子的光了么?快,別在這兒里干說話,咱們進去飲酒,坐下來慢慢談?!?/br> 眾人一并子進了營帳,全都坐下來,那魏國將領(lǐng)一直盯著公子無忌,想必他此次前來,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魏國將領(lǐng):【若是我能將公子帶回魏國,王上一定會對我另眼相看。】 魏國將領(lǐng)這般想著,便打算坐在公子無忌身側(cè),挨近一些也好說話。 “后退。”晉良仿佛后背靈一般,冷不丁的冒出來,伸手組攔住魏國將領(lǐng),道:“你的席位在那面?!?/br> 魏國將領(lǐng)十足尷尬,干笑著后退兩步,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魏國將領(lǐng)鍥而不舍的道:“公子,這許多年不見,公子也是風(fēng)采依舊吶!” 公子無忌微笑:“老了,無忌可比不得你們這些青年才俊了,哪里像將軍,如今正是當(dāng)年,又被魏王器重,堪當(dāng)如此大任?!?/br> 魏國將領(lǐng):【甚么大任?sao擾軹關(guān)分明是個苦差事兒,天險哪里這么好打得下來?分明打不下來,還要硬著頭皮前來,若是無功而返,唯恐王上責(zé)備,若是今日我能將公子帶回去,指不定……也算是功勞一件呢?】 魏國將領(lǐng)想得極好,立刻殷勤的道:“不瞞公子,公子離開魏國的這些年,卑將沒有一日不想念公子的!不只是卑將,就連王上……王上也甚是想念公子啊!” 距離上次秦魏交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整整七年了,公子無忌的兄長魏王已經(jīng)去世,如今的魏王乃是公子無忌的侄子。 若當(dāng)年公子無忌沒有歸順秦國,繼續(xù)留在魏國,按照歷史的詭計,公子無忌早就已酗酒累壞了身子,病故而亡了。 “王上他十足的后悔,”魏國將領(lǐng)擦著眼淚道:“當(dāng)年合該多勸一勸先王,也不至于讓公子如此蒙難被逼前往秦國,王上后悔啊……只是不知,如今還有沒有挽回的機會?” 公子無忌一笑,剛想要拒絕,晉良涼颼颼的道:“早干甚么去了?” 魏國將領(lǐng):“……” 成蟜眼看著場面被晉良弄得有些子尷尬,舉起羽觴耳杯道:“今日魏將軍賞光,蟜敬將軍一杯!” 成蟜為了讓魏國將軍卸去疑心,主動將杯中的酒水飲盡,還倒轉(zhuǎn)耳杯,示意酒水無毒。 成蟜面帶微笑,剛想要把這口酒水咽下去,一撇頭,不經(jīng)意間看到自己身側(cè)站著的護衛(wèi),不由“咳——??!”一聲嗆了出來。 “你……咳咳咳……咳——”成蟜瞪著眼睛,饒是他平日里再鎮(zhèn)定,此時再也無法冷靜。 那站在自己身后侍奉的“小兵”,分明穿著一身簡陋又低階的介胄,頭盔也壓得很低,但成蟜看的清清楚楚,竟是……嬴政! 絕對是便宜哥哥無疑! 成蟜嗆得臉面通紅,把魏國將領(lǐng)嚇了一跳,還以為酒水中有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