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 第163節(jié)
“諸位請看,”鄭國道:“這一堆是合格的介胄,而這一堆,是偷工減料的介胄?!?/br> 合格的介胄大約占了三分之一,偷工減料的占了三分之二。 王翦蹙著眉頭,冷聲道:“怎會如此?!” 將領道:“將作送來之時,分明檢查無誤,這怎么……” 鄭國道:“或許是將作送來之時,將符合標準的介胄放在了最上面,將摻雜的介胄放在下面,將軍又沒辦法一個一個檢查,因此便叫人渾水摸魚了?!?/br> 將領氣的大罵:“狗娘的!我的將士若是穿著這樣的介胄上戰(zhàn)場,打不打得贏還是一回事,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這把子將作,竟拿將士的性命開頑笑!不行,我要與他們?nèi)ダ碚?!?/br> “且慢,”成蟜攔住那將領,道:“將軍不要慌亂,將作偷工減料,無非就是想要中飽私囊,將克扣下來的錢私吞,若是將軍這般貿(mào)然前去,說不定討不到好處,咱們將這些偷工減料的介胄整理好,拿到王上面前,總比找將作要直截了當。” “是了是了!”將領拍著腦門:“都給我氣傻了!我這就讓人清點數(shù)目,咱們拿著證物,面見王上!” 介胄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兒,成蟜有些慶幸自己走了這一趟,不然必勝的戰(zhàn)役,都要毀在這些貪便宜的小人手中,當真是防不勝防。 成蟜道:“事不宜遲,咱們一起整理,也快些返回咸陽?!?/br> “好!” 眾人全都動手整理,因著清點數(shù)目花費了一些時間,離開軍營的時候比預期要晚一些,天色已經(jīng)開始昏黃,再過不久便要日落。 成蟜坐在輜車中,勞累了一天,困頓的支著面頰,腦袋一垂一垂的想要打盹兒,斗甯見他如此困乏,便讓成蟜靠著自己肩頭,也能讓他睡得舒服一些。 成蟜渾渾噩噩半夢半醒,便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王翦看出了介胄的端倪,準備進宮告狀呢!】 【若是這事情敗露,咱們誰也活不了!】 【放心,我已經(jīng)埋伏好了伏擊,偽裝成土匪的模樣,他們誰也別想活著回咸陽!】 成蟜猛地睜開眼睛向四周目尋,這聲音不是幻聽,是大儺倀子玉佩聽到的聲音。 成蟜立刻打起車簾子,斗甯奇怪的道:“蟜兒怎的了?還未入城,你再睡一會子?!?/br> 外面荒郊野嶺,了無人煙,正是進城之前最荒涼的地段,因著環(huán)境窄小,最是適合伏擊。 成蟜抻著脖子對王翦大喊:“王翦大哥!小心埋伏!” 王翦吃了一驚,埋伏?甚么埋伏? 不過王翦瞬間戒備,抽出佩劍道:“全軍戒備!” 【怎么回事?!】 成蟜又聽到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他們怎么會發(fā)現(xiàn)咱們在這里埋伏?】 【怎么辦?還要不要埋伏?】 【不管了,殺!!全都殺干凈!】 成蟜仔細分辨著聲音,連忙大喊:“正南方!” 嗖——??! 是放箭的聲音。 草叢發(fā)出沙沙的響聲,黑衣刺客瞬間撲出來。 有了成蟜的提點,雖間隙很短,但王翦反應迅捷,立刻指揮士兵應對。 斗甯一把抽出短劍,道:“蟜兒,你呆在車上不要下來。” 成蟜使勁點頭:“放心罷?!?/br> 斗甯立刻下了車,也加入纏斗之中。 成蟜不會武藝,老老實實的呆在車上,仔細傾聽著那些刺客的動向。 【快!趁亂放火,燒了那些介胄!】 【絕對不能讓他們把介胄帶回去!】 成蟜連忙掀開車簾子大喊:“王翦!大哥!他們要燒介胄!” 王翦與斗甯聽到成蟜的喊聲,兩個人同時沖向運送有問題介胄的輜車,刺客沒想到他們的路數(shù)被成蟜看的清清楚楚,成蟜這么一喊,刺客立刻發(fā)現(xiàn)了他,覺得成蟜十足的多余,當即有幾個刺客沖過去便要對成蟜下狠手。 “蟜兒??!”斗甯想也沒想,立刻放棄了介胄,不顧一切的沖向輜車保護成蟜。 王翦眼看著沖向輜車的刺客那般多,斗甯一個人肯定應付不來,當即一狠心,也沖向輜車,救人要緊。 一個刺客趁亂舉著火把,跑向運送介胄的車子,舉起火把便要燒毀介胄。 鄭國一直躲在角落,他抱著頭,蹲在地上,別看鄭國的動手能力不錯,平日里又是做木工活計的,力氣也不小,但他根本不會武藝,周身殺聲一片,鄭國亂了方寸,甚么忙也幫不上。 鄭國眼看著刺客舉著火把要燒介胄,介胄若是燒毀,將作那邊絕對找借口推脫,到時候就沒有任何證據(jù),根本抓不住偷工減料之人。 鄭國咬了咬牙,自己辛辛苦苦改良的介胄,這些子將作卻說貪贓就貪贓,根本不把自己的辛苦放在眼中。 他雙手攥拳,突然大喊一聲,牟足了力氣沖出去,“咕咚!!”一聲,連刺客帶火把,全都撲出去。 火把掉落在旁邊的草叢中,“呼——??!”一聲燃燒起來,不停的往裝著介胄的輜車蔓延。 鄭國顧不得已那么多,他分明手腳冰涼,卻頭腦發(fā)熱,不顧一切的撲向輜車,將里面的證據(jù)介胄扒出來,抱在懷中,調(diào)頭便跑。 “別跑!抓住他??!” 幾個刺客沖向鄭國,鄭國像個愣頭青,只顧著護著懷中的證據(jù)往前沖。 刺客舉劍砍向鄭國的后背。 “鄭國??!” 眾人大喊一聲,但鄭國已經(jīng)來不及逃跑。 嗤——! 就在此時,王翦從斜地里沖出來,一把將鄭國撲倒在地,一股血腥氣彌漫而來,鄭國并沒有受傷,懷里還死死抱著那件介胄。 “王.王翦大哥?”鄭國顫抖的摸了一手血。 是王翦的血。 王翦的胳膊被砍了一記,血流如注,傷口頗深,王翦卻仿佛沒事人一般,一把拽起鄭國,大喊著:“上辒辌車!” 鄭國踉踉蹌蹌的爬上辒辌車,成蟜連忙搭手把人拽上來,斗甯深深的看了一眼鄭國,鄭國渾身發(fā)抖,面色蒼白,懷里卻還死死抱著介胄,一副劫后重生的虛脫模樣。 踏踏踏—— 就在此時,馬蹄聲大作。 成蟜目光一動,似乎聽到了甚么,驚喜的道:“哥哥?” 隨即辒辌車之外傳來嬴政的嗓音:“全部拿下,寡人要活口!” 成蟜打起車簾子一看,果然是嬴政。 嬴政輕裝簡行,穿著一身常服黑袍,身后帶著一隊虎賁軍,看起來不是特意來支援的,正巧碰到了他們。 嬴政忙碌完一天的公務,眼看著天色都黑了,成蟜還不回來,按理來說應該已經(jīng)回宮了才是。 嬴政放心不下,便帶著一隊人出城來迎著,誰想到便在這里看到刺客。 嬴政大步?jīng)_過來,躍上辒辌車,連忙摟住成蟜,上上下下的檢查:“蟜兒,受傷了沒有?快讓哥哥看看!” 成蟜搖頭道:“蟜無事?!?/br> 嬴政帶來的虎賁軍都是精銳,立時控制住刺客,將所有的刺客全部抓住。 軍營出現(xiàn)了次品的介胄,還因為這件事情,成蟜和王翦遭到了暗殺,有人想要毀尸滅跡,殺人滅口,嬴政震怒,下令徹查此事。 第二日一大早,嬴政便把國相公子琮招進章臺宮,讓公子琮負責處理這件事情,務必將貪贓枉法之人揪出來。 成蟜路過路寢宮的時候,便聽到嬴政震怒的嗓音,咂了咂嘴巴,心想著,哥哥罵人好兇哦,不過哥哥罵人的樣子都這么好看,不愧是我哥哥。 因著里面在忙碌正事,成蟜便沒有進去,準備去探看探看王翦。 王翦昨日受了傷,傷口還很深,不日王翦還要出征,成蟜有些擔心,正好今日無事,便去探病。 成蟜在公車署正好遇到了斗甯,斗甯也要出宮。 成蟜道:“大哥,你這是去何處?” 他說到這里,看到斗甯手中提著的食合,恍然大悟的道:“大哥是不是也要去探看王翦?” 斗甯被他說中了,干脆點點頭:“昨日多虧了王翦將軍保護,蟜兒你才無事,大哥合該去感謝王翦將軍才對。” 于是二人上了輜車,一道往王翦的宅邸而去。 仆役領著二人入內(nèi),來到王翦的屋舍門口,仆役道:“大司行、甯君子,二位稍等,家主的舍中還有貴客,讓小人通傳一聲。” “貴客?”斗甯道:“是甚么人?” 仆役道:“回甯君子的話,是司空的鄭國大夫?!?/br> 斗甯瞇了瞇眼睛,仆役進去通報,很快請他們?nèi)雰?nèi)。 鄭國的確在屋舍中,也是來探病的,帶了好些東西來,吃食、果子,還有補品等等,不過一看鄭國就比較拮據(jù),帶來的東西十足寒酸。 王翦道:“大行人、甯君子,你們怎么來了?” 斗甯瞥斜了一眼鄭國,鄭國感覺自己被人“瞪”了,下意識縮了縮鼻子。 斗甯的陽氣有些古怪,幽幽的道:“怎么,鄭國大夫能來探病,甯與蟜兒便不能來?看來是打擾了王翦將軍與鄭國大夫獨處?” 成蟜:“……”誒?大哥今日說話怎么怪怪的?語氣好像有點酸??! 王翦連忙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甯君子不要誤會。” 鄭國總感覺斗甯在瞪自己,于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身:“我……我還是先回去罷,王翦大哥你注意身子?!?/br> 王翦叫住他,道:“鄭兄弟,不是說留在這里用午食么?來都來了,別走了?!?/br> 果不其然,鄭國又被瞪了一眼。 斗甯開口道:“鄭國大夫,何必這么著急離開?莫不是……做賊心虛?” 鄭國搖頭道:“甯君子,這……我不知你在說甚么?” “是么?”斗甯道:“鄭國大夫不知甯在說甚么?昨日刺客之事,鄭國大夫敢說與自己無關?” “刺客?”鄭國驚訝的道:“與我無關,真的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