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 第166節(jié)
路寢宮中只剩下成蟜與嬴政二人,嬴政輕聲感嘆道:“蟜兒,從今往后,寡人身邊只有你一個人了。”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嬴政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孤家寡人,或許是站得太高,總會覺得高處不勝寒。 尤其是今日的事情發(fā)生之后,嬴政更加確信,無論有沒有嫪毐的存在,趙姬都不可能成為自己的底氣,嬴政已經(jīng)不敢再奢望這種不切合實際的親情了。 成蟜坐過去一些,拉住嬴政的手道:“哥哥,不要傷心,你還有蟜兒?!?/br> 嬴政抬起手來,輕輕撫摸著成蟜的面頰:“還是蟜兒對哥哥好?!?/br> “自然?!背上f點點頭。 嬴政的面色透露著憂愁,他平日里從不這般,平日里的嬴政,總是勝券在握游刃有余的模樣,給旁人安全感,讓人可以依靠,然而今日的嬴政,透露著一股疲憊,那是藏在心底中兩輩子的疲憊。 成蟜心竅發(fā)緊,一臉大義凜然,突然欠身過去,伸手按住嬴政的肩膀,主動親了一下嬴政的嘴唇。 “蟜兒?”嬴政一愣:“你這是……?” 成蟜眼眸亂轉(zhuǎn),咳嗽了一聲道:“安、安慰哥哥。” “哦?”嬴政挑眉:“就這樣?” 成蟜鼓足勇氣道:“少看不起人了,蟜會的可、可多了!” 嬴政一笑:“是么,那蟜兒還會甚么?都使出來讓哥哥長長見識?” 成蟜為了安慰嬴政,感覺自己付出了太多,第二日腰酸背疼的幾乎爬不起來。 成蟜托著疲憊的身軀,掙扎的往政事堂而去,進了政事堂,小心翼翼的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因著成蟜也算是有經(jīng)驗的,他坐下來的時候很小心,并沒有太過酸痛。 成蟜剛坐下來,斗甯便來了,斗甯也是司行部門的人,兩個人每日都是在一起共事。 斗甯像平日一般無二的走進來,矮身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嘶!”不知怎么的,斗甯坐下的一瞬間輕哼了一聲,還稍微有些欠著身子。 成蟜登時露出一臉了然的表情,大哥昨日沒有回政事堂“加班”,一定是夜宿在了王翦的家里,而今日坐下的時候一副“痛苦”的表情,成蟜太熟悉那種表情了,一看便是徹夜cao勞的節(jié)奏。 “大哥!”成蟜笑瞇瞇的靠過去,指著斗甯的脖頸道:“大哥,冬日還有蚊蟲?你的脖子紅了好大一塊!” 斗甯下意識捂住脖頸,一抬頭對上了成蟜似笑非笑的了然眼神,斗甯這才意識到自己中計了,連忙松開手。 成蟜道:“大哥,你昨日……在何處夜宿?” 斗甯咳嗽了一聲,道:“蟜兒,今日公文頗為多,大哥先忙了?!?/br> 二人正說話,有人進入了政事堂,竟然是王翦! 王翦走進來,手里還提著一個食合,徑直來到斗甯面前,也不避諱他人,笑容很是誠懇的道:“甯君子,你沒用朝食就出來了,我給你送一些?!?/br> “哦——”成蟜笑瞇瞇的道:“王翦大哥,那蟜有沒有朝食?” 王翦一愣,道:“這……我就、就準(zhǔn)備了一份?!?/br> 斗甯連忙道:“蟜兒,你不要鬧王翦將軍了?!?/br> 又對王翦道:“你傷口還沒打好,快回去歇著?!?/br> “嗯,那我先回去了?!蓖豸暹t疑的道:“你散了班,也去……去我那里么?” 斗甯沒回答,但是點了點頭,王翦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終于離開了政事堂,回家養(yǎng)傷去了。 成蟜笑瞇瞇的看著王翦的背影,感嘆的道:“忠犬吶,一大早上塞了一嘴狗糧。” 秦國和趙國的戰(zhàn)事迫在眉睫,王翦受了傷,本該安心養(yǎng)傷的,但是王翦勝在年輕,身子骨恢復(fù)得很快,這件事嬴政又不想交給旁人,畢竟嬴政有心培養(yǎng)王翦,于是出征的事情,還是落在了王翦身上。 今日是嬴政為王翦置辦的踐行宴,雖然是小規(guī)模的宴席,但是能來的都是格調(diào)很高的王宗貴胄。 王翦和斗甯又是一起來赴宴的,這些日子,不管是去政事堂,還是去朝參,王翦和斗甯幾乎都是一起進宮,簡直形影不離。 分明以前王翦都是宿在宮里頭,畢竟王翦需要在宮中當(dāng)值,宮中也有他的屋舍,宿在宮里比較方便,不必跑來跑去,但最近這些日子,王翦一點子也不嫌麻煩,每日都會往家跑,那是樂此不疲。 嬴政走入燕飲大殿,便看到正巧親密交談的王翦與斗甯,二人也不知在說甚么,斗甯笑意溫柔,而王翦笑得憨厚,還有些面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后腦勺。 嬴政揚起一抹笑意,走過去故意道:“王翦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這次凱旋,寡人為你賜婚,如何?” “賜婚?”王翦大吃一驚。 成蟜:“……”故意的,哥哥絕對是故意的! 斗甯也吃了一驚,看向嬴政。 嬴政分明在對王翦說話,但是并沒有看向王翦,而是盯著斗甯,甚至對斗甯“友好”的笑了笑。 嬴政道:“為何如此驚訝,你年歲也不小了,合該是成家的年紀(jì),你可不知,如今你也算是咱們咸陽城有名的青年才俊,不知迷倒了多少家的千金閨秀,寡人為你尋一門最好的,如何?” 王翦下意識看了一眼斗甯,拱手道:“王上錯愛,卑將誠惶誠恐,只是……” “哦?”嬴政道:“只是?你是覺得咸陽城的大家閨秀配不上你王翦?” “不不,”王翦連忙道:“只是,王翦心有所屬。” 嬴政瞥斜了一眼斗甯,道:“心有所屬?也不知王翦你心竅之中的這個人,值不值得你的歡喜,脾性如何,適不適合與你在一起?!?/br> 成蟜實在看不下去了,揪了揪嬴政的袖袍,低聲道:“哥哥你在做甚么?。俊?/br> 嬴政輕聲微笑:“報仇?!?/br> 成蟜:“……”我就知道! 昔日里斗甯總是棒打鴛鴦,不想讓成蟜與嬴政在一起,無論嬴政千好萬好,斗甯總是有各種各樣的顧慮,覺得他們不合適。 如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終于轉(zhuǎn)到嬴政這面來了,嬴政怎么也要讓斗甯體會體會。 嬴政又道:“甯君子,寡人有兩句話,想要與你單獨談?wù)劊妇咏枰徊秸f話罷?!?/br> 成蟜揪住嬴政的袖子,低聲道:“哥哥,別鬧了。” 嬴政拍了拍他的手背,笑著回答道:“就鬧一會子?!?/br> 成蟜:“……” ———— 燕丹也參加了燕飲,畢竟攻打趙國的計劃,還是燕丹出謀劃策,也有他的一份子。 燕丹坐在席上,周圍都是秦國人,自己與這個歡暢的宴席簡直格格不入,纖細(xì)的手指捏著羽觴耳杯,輕輕的搖晃,看著杯中清亮的酒水微微出神。 嘭! 有人輕輕的撞了一下燕丹,燕丹回頭一看,都沒看清楚對方,一樣?xùn)|西塞在了自己手中。 燕丹略微有些吃驚,謹(jǐn)慎的左右看了看,這才小心翼翼的展開手掌,掌中是一塊寫了字的絹帛。 絹帛上只有一個簡練的大字——武。 燕丹眼眸微微睜大,連忙將絹帛藏在袖中,長身而起,似乎想要離開燕飲大殿。 “公子?”荊軻見他起身,道:“是飲醉了么,要去更衣?次非陪你?!?/br> 更衣其實是古代解手的文雅說法,很多古文中都會寫道,宴席到一半的時候,有人會起身去更衣,其實并非真的換衣裳,而是去方便。 燕丹制止他道:“不必了次非,我自己出去便好,你留在這里罷?!?/br> 荊軻也沒有強求,點點頭道:“公子自己小心?!?/br> 燕丹離開燕飲殿,向后看了一眼,確認(rèn)沒有人跟著自己,才往偏僻的地方而去。 燕飲殿喧嘩熱鬧,燕飲殿之后的偏殿卻顯得格外蕭條,月色朦朧的潑灑而下,打在屋檐上,投射下一大片陰影。 就在那昏暗的陰影之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長身而立。 燕丹快速走過去,壓低了聲音道:“師傅?您怎么在咸陽?” 第114章 公費逛青樓 “師傅?您怎么在咸陽?” 那高大的男子沖著燕丹微笑,昏暗的陰影之下,他的笑容若隱若現(xiàn),明明暗暗。 男子的年紀(jì)并不輕,畢竟是燕丹的師傅,他的唇邊泛著淡淡的笑紋,看起來和藹又寬宥,彬彬有禮,氣宇非凡,分明生得像個文人,身量卻挺拔而軒昂,說不出來的儒將風(fēng)范。 此人便是燕國的公子太傅——鞠武。 鞠武微微點頭,道:“丹兒?!?/br> 燕丹哪里有他這般氣定神閑,急促的道:“師傅,章臺宮守衛(wèi)森嚴(yán),您快些離開這里才是,萬一被發(fā)現(xiàn)……” “不必如此驚慌?!本衔涞溃骸盀閹熞呀?jīng)在這里行走諸日,早就將章臺宮摸得清清楚楚。” “師傅?”燕丹吃驚。 鞠武道:“王上擔(dān)心丹兒你的情況,特派為師前來探看于你?!?/br> 說到這里,燕丹垂下眼目,低聲道:“君父……” 鞠武起抬起手來,輕輕撫摸燕丹的鬢發(fā),疼惜的道:“丹兒,王上心里頭一直惦念著你,只是迫不得已,才將你送到秦國做質(zhì),你也知曉,秦國乃是虎狼之國,他們根本不講道理,王上若是得罪了秦國,豈不是像眼下的趙國一般,隨時面臨著滅國的禍?zhǔn)拢康?,你要懂得王上的苦心?!?/br> “是……”燕丹輕聲道:“丹兒懂得。” 鞠武點點頭,道:“也著實辛苦你了,一個人在這里。” 燕丹焦急的道:“師傅,這里十足危險,您還是不要進入章臺宮的好,若是萬一被發(fā)現(xiàn)……” 鞠武抬起手來,阻止了燕丹的話頭,道:“秦王將手已經(jīng)伸到了趙國,趙國滅國勢不可擋,那么接下來,便是我燕國了……” 燕丹渾身一震,鞠武道:“這樣的道理你都懂得,所以為師也不必多說,丹兒,如今這樣的情況之下,為師還能考慮自己的安危生死么?” “師傅……”燕丹心中感慨良多。 鞠武又道:“為師聽說,韓國送來了一個小吏,名喚鄭國。” 燕丹點點頭:“是有這么個人,如今正在秦國政事堂的司空做下大夫?!?/br> 鞠武幽幽的道:“此子是個細(xì)作,乃是韓人派來的眼皮,目的便是利用水利之事疲憊秦國,讓秦國無法顧及韓國。” 鞠武頓了頓,道:“雖然是韓人的計謀,但是對于我燕國,也有利益。” “師傅的意思是……?”燕丹追問。 鞠武道:“馬上便要開春,正是興修水利最好的時機,鄭國一定會提出水力的事情,秦國又要對抗趙國,又要興修水利,必然疲憊不堪,丹兒,為師要你力薦鄭國,助他疲秦,到時候秦國戰(zhàn)勝趙國之后,還沉浸在并吞的喜悅之中,國庫空虛,人力貧乏,正好是我燕國的大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