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 第183節(jié)
成蟜咂咂嘴,忍不住有些吃味兒。 嬴政的頭更疼了,他看到斗甯那似笑非笑的模樣,便知道斗甯又在給自己使絆子了。 “蟜兒,”嬴政道:“你隨寡人一同去見燕丹?!?/br> 嬴政覺得自己是行得端坐得正,他與燕丹壓根兒甚么也沒有,有的便是秦國和燕國的恩怨,怎么可能親密無間呢?成蟜若是在場,便不可能胡思亂想,更不可能受到斗甯的“挑撥”。 成蟜哦了一聲,點點頭,跟著嬴政離開路寢宮。 二人上了輜車,往牢營而去,嬴政笑道:“蟜兒,方才吃味兒了?” 成蟜一臉大度:“沒有啊?!?/br> “是么?”嬴政一笑:“那哥哥怎么方才聞到一股酸澀?” 他說著,親了成蟜嘴唇一下,感嘆道:“果然酸的。” 成蟜:“……” 成蟜不甘示弱,突然撲上去,一把壓倒嬴政,嬴政怕他的腿傷還未好,不敢用力,順著倒在輜車中,接住撲過來的成蟜。 成蟜惡狠狠的在嬴政的嘴唇上咬了一口氣:“給哥哥留個印記。” “嘶……”嬴政感覺嘴唇上刺辣辣的,雖然沒有出血,但絕對留下了印記。 成蟜叉腰,得意的笑道:“讓旁人都看的到。” 輜車在牢營門口停下,嬴政扶著成蟜下了車,燕丹、鞠武還有荊軻三個人都關(guān)在一起,荊軻聽到腳步聲,第一個戒備的站起來,攔在燕丹面前瞪著嬴政。 嬴政慢悠悠的道:“寡人今日前來,是來給你們報信的?!?/br> 燕丹皺眉道:“報信?” 嬴政將燕王的移書拿出來,拎著小羊皮的一角輕輕一抖:“燕王的移書送到了,燕公子便不想知曉,你的君父都說了些甚么?” 鞠武瞇起眼睛,欲言欲止,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嬴政微笑:“看來武君子很想知曉。” “不,”他說罷了,又反駁了自己的觀點,笑瞇瞇的道:“武君子如此足智多謀,怕不是想知曉,而是已經(jīng)猜到了燕王的意圖,對么?” 燕丹和荊軻看向鞠武,鞠武閉口不言,眼神冷颼颼的帶著一股孤高。 嬴政將文書丟入牢中,道:“燕公子,自己看看罷,你的好君父都說了甚么體己話兒。” 燕丹將丟在地上的小羊皮撿起來,展開來閱讀,只是看了幾眼,雙手發(fā)抖,渾身打顫,搖頭道:“不可能……這絕、絕無可能!” 荊軻搶過小羊皮來看,看了一眼,只看到燕王說要斬殺燕丹給秦國一個交代,立刻嘭一聲將小羊皮移書扔在地上,怒喝道:“公子,這是假的!決計是假的!王上乃是公子的君父,絕不可能如此對待公子!更何況,虎毒不食子!” “無錯,”成蟜幽幽的開口:“虎毒不食子,那你有沒有問過,人……會不會食子?燕公子你也是燕國的公族之后,想必見過許多世面罷?但凡鬧個饑荒,易子而食的場面見得還少不成?為了不被餓死,可以交換孩子吃來果腹,為了燕國的利益,你的君父,為何不能殺了你?” 燕丹身子輕微晃動,猶如深秋的落葉,蕭蕭瑟瑟,在狂風中無助戰(zhàn)栗。 荊軻扶住他:“公子,別聽他們挑撥,這必定是假的?!?/br> 嬴政看向鞠武,道:“武君子足智多謀,你來看看,這文書是不是假的?” 鞠武卻沒有撿起地上的文書,他已經(jīng)恢復了平日里的孤高冷漠,淡淡的道:“這便是假的。” 燕丹一聽,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嬴政嘲諷的道:“怎么,連武君子也如此天真無邪起來?” 鞠武瞇了瞇眼目,其實他并非天真無邪,成蟜握住大儺倀子玉佩,立刻便讀到了鞠武的心聲。 鞠武:【王上為了燕國的利益,甚么事情都做得出來,更何況……只是一個兒子呢?】 鞠武:【我早就料到有今日,自打王上讓丹兒前來秦國做人質(zhì),便已然舍棄了丹兒,只可憐丹兒心中,滿滿都是他的君父,滿滿都是他的燕國!】 鞠武深吸了一口氣,沙啞的道:“秦王不覺得這封移書十足可笑么?我王只有公子一個兒子,雖公子如今還未被冊封太子,但公子便是燕國的儲君,這一點子毋庸爭論,試問我王為何要殺死自己唯一的兒子,來換取可笑的邦交呢?” 成蟜道:“兒子嘛,還可以生,今日燕公子是燕國唯一的公子,明日呢,后日呢,燕王后宮的美人數(shù)不勝數(shù),萬一便給燕王生出一個小公子呢?” 成蟜又對燕丹道:“燕公子,你以為燕王遲遲不冊封你為太子,是為了甚么,還不是為了僥幸,萬一自己又生出一個兒子呢?你難道看不出來么?正因為你的德行過于出眾,你的建樹過于完美,你的擁戴過于高盛,你的君父才愈發(fā)的看不上你,甚至……想要借著我們秦國的手,殺你后快!” 燕丹身子一顫,險些摔倒在地上。 “公子!”荊軻摟住他,本想要呵斥,但他的言辭塞在嗓子眼兒,竟無法反駁,因著連荊軻這個外來的人都看出來了,其實燕王并不喜愛燕丹。 嬴政微笑:“無妨,燕公子不相信我們秦國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不日之后,你們燕國的使者便會抵達咸陽,屆時……寡人會讓燕公子見一見你們燕國自己人,好叫你……死心。” 燕丹沒有說話,嘴唇微微顫抖,一臉死灰。 鞠武擔心的看向燕丹,死死蹙著眉頭。 成蟜看著鞠武,挑了挑眉,對嬴政耳語幾句。 嬴政點點頭:“將鞠武單獨提審出來?!?/br> “敬諾,王上!” 燕丹這才回過神來,道:“你們要將師傅帶去何處?” “放心,”嬴政道:“只是有幾句話,想要單獨與武君子談一談。” 士兵押解著鞠武離開牢房,進入單獨的刑房,因著鞠武會武藝,還特意給鞠武上了枷鎖。 嬴政和成蟜走進刑房,鞠武平靜安靜的凝視著他們,一句話也不說。 成蟜了然的開口:“武君子,你的好徒弟不在這里,因此武君子也不必違心說一些安慰人的謊話,其實……” 成蟜凝視著鞠武,篤定的道:“武君子心中清楚,燕王很早之前,便對燕公子動了殺心,對么?” 第129章 蟜兒懂我 鞠武的眸子凌厲的掃視了一眼成蟜,他沒有說話,但心竅不由自主活動起來。 鞠武:【他竟知曉這件事情,不管是猜測也好,耳目也罷,看來這個成蟜不可小覷?!?/br> 成蟜微笑道:“武君子,你這幅表情,好似在夸贊我一般,看來蟜說對了?!?/br> 鞠武冷笑一聲,回答道:“燕王乃是燕公子的親生父親,為何要對自己的兒子生出殺心?” 成蟜左右看了看鞠武,將鞠武打量的渾身不自在。 鞠武道:“成小君子看甚么?” 成蟜笑瞇瞇的道:“我在看死鴨子嘴硬啊?!?/br> 鞠武:“……” 鞠武如此高傲一個人,險些被成蟜氣得翻白眼兒。 成蟜又道:“咱們都是聰明人,你瞞不住的,武君子生得如此冰清玉潔,何苦騙人呢?騙人是不對的?!?/br> “咳咳!”嬴政咳嗽了兩聲,他對這句“冰清玉潔”過敏,強烈的占有欲不容成蟜夸贊任何人,當然了,諷刺的夸贊也不可。 成蟜看了一眼嬴政,繼續(xù)道:“燕王到底想不想除掉燕公子,你我心中都清楚,你以為騙了燕公子,是善意的謊言么?豈知道,謊言被戳破的那天,燕公子會更加痛苦,有句話說的好啊,長痛不如短痛,不如……武君子,咱們合作罷?” 鞠武蹙眉:“合作?” 成蟜點頭道:“自然,你與我們合作,只要你投效秦國。你可是燕國的公子太傅啊,在燕國必然占有一席之地,如果你跟我王合作,等待燕國歸屬秦國,成為了秦國的一方土地之后,燕王自然也要聽我王的,他便不能殺掉燕公子了,你說對不對?” “呵呵!”鞠武冷笑一聲:“你讓我去背離我的母國,背棄我的君王?” 罷了,鞠武冷冷的道:“休想!” 成蟜搖頭感嘆:“武君子,你可是聰明人,聰明人從來不做愚忠的傻事兒,你可知曉你方才那番話,有多可笑么?再者……你很清楚,這是燕公子唯一活命的機會,燕王這個親爹讓他死,但我王可以讓他活!” 鞠武不屑的道:“哦?是么,成小君子,你只不過一個司行,的確,位列上卿大夫,但你說話算數(shù)么?” 嬴政幽幽的道:“算數(shù)?!?/br> 鞠武有些吃驚的看了一眼嬴政,沒想到嬴政這般霸道之人,竟然同意成蟜的觀點,他本想順勢挑撥離間一番,哪知竟沒有成功。 成蟜道:“你聽到了罷?我王說算數(shù)?!?/br> 鞠武上下打量嬴政,似乎覺得有些意外。 成蟜道:“不必看了,你以前只能看到燕王,說句大實話,燕王的氣量,怎么配做君王?而我王便不一般了,你往后里多看看我王,便會覺得以前的愚忠是多么的可笑?!?/br> 嬴政聽著成蟜的話,無比受用,感覺通體舒暢,旁人說出來渾似拍馬屁,而成蟜說出來,那感覺仿佛一個小迷弟,無比真誠。 鞠武瞇著眼目道:“我鞠武乃是燕國人,一輩子都是燕國人,不會更改?!?/br> “好罷?!背上f道:“我們也不強求,你好好兒的想想,不必著急,燕國使者還有幾日才會抵達咸陽,足夠你考慮的。” 成蟜說罷,對嬴政道:“哥哥,咱們走罷?!?/br> 二人離開牢獄,嬴政握著成蟜的手道:“牢營中如此寒涼,如今雖然天氣轉(zhuǎn)暖,可蟜兒還是要注意身子才是,往后還是別來牢營了。” “那可不行!”成蟜道:“蟜還要幫哥哥收服鞠武呢?!?/br> “鞠武?”嬴政冷笑一聲,道:“他此人如此陰險狡詐,收他何用?” 成蟜搖頭道:“鞠武是燕國人,所以對咱們陰險狡詐,若鞠武成了咱們的人,豈不是可以對燕國陰險狡詐了么?哥哥的身邊,就是缺乏陰險狡詐之人。” 嬴政無奈一笑,其實心中也是歡心,成蟜對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他豈能不歡心呢? 嬴政道:“蟜兒也要注意身子,你的腿傷還未大好,可不能再受涼了,你沒看到么,斗甯的眼神好似要咬寡人?!?/br> 成蟜笑瞇瞇的道:“哥哥不怕,蟜會保護你的?!?/br> 成蟜第二日又去了牢房,這次他不是跟著嬴政去的,而是帶著鄭國一起去的。 鄭國奇怪的道:“大司行,我……我去牢房又能有甚么用呢?我嘴巴這么笨,唯恐給大司行拖后腿。” “無妨?!背上f道:“你和鞠武不是舊相識么?與他聊聊天也好?!?/br> “這……”鄭國十足猶豫,撓了撓后腦勺:“其實我也不記得自己何時見過武君子,恐怕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罷?” 鄭國是個書呆子,只知道埋頭水利,其余的事情猶如過眼云煙,甚么也不記得,之前鞠武說和鄭國相識,在韓國遇見過鄭國,但鄭國實在想不起來,畢竟在鄭國心里,這是一件小小不言的事情。 成蟜和鄭國進去牢房,鞠武看了他們一眼,不由微微蹙起眉頭,但沒有說話。 鞠武:【成蟜竟把鄭國帶了過來,想必是很想要與我套近乎,可笑?!?/br> 成蟜挑眉笑道:“武君子,你看看,蟜怕你在牢中無趣,這不是么,給你帶了一個老熟人過來?!?/br> 鄭國不知怎么說話,尷尬的站在原地,尷尬的擠出一抹微笑。 鞠武根本不搭理鄭國,確切的說,他是不搭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