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懷了君侯的崽 第41節(jié)
小女君生得貌美,幾次進宮來叫他們這群內侍和宮人議論紛紛,早已是名聲在外,莫說今日距離如此接近,就是相隔上一里地,蓋蓋自認僅憑借一個背影也能瞧得出來。 那樣脫俗的氣質,出眾的姿態(tài),可不是尋常女子能比得了的。 連公宮里教養(yǎng)得體的縣公主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蓋蓋情不自禁瞧了好幾眼。 心想這樣身份的婦人和女君怎的也來茶攤歇腳,定遠門西邊的雅樓眾多,合該上那邊去,方才能配上這通身氣派。 桑仕秾看他視線不老實,在一旁咳嗽一聲作提醒。 蓋蓋總算收斂,老神在在又品了一刻鐘的茶水,待幾人已經打算結賬走人,他還安穩(wěn)坐著,半分沒有要挪動的意思。 熙寧給他眼神示意了下,蓋蓋恍若未覺,又叫茶攤給他續(xù)上茶盞,仿佛要喝到地老天荒。 小孩坐不住,要跑到隔壁去看會說話的鸚哥,也叫蓋蓋按在了原地,給他點了一盤鹽水瓜子,叫他再等上一刻。 這會兒終于將隔壁幾人熬走,他給眾人指了指那正叫店家結賬的幾個身影。 “這便是郎中令一家?!?/br> 小孩膽子頗大,自蓋蓋介紹之后視線便一直追隨幾人而去。 “女君便是你所說的那位,容貌出色的那個?” 確實是見之忘俗,同他完全是兩種人。 小孩的話直白又貼切,“酈下城中長得好看的女君頗多,這一個是我見過最好的。” 蓋蓋和小孩如此形容,連熙寧都忍不住也去瞧了一瞧。 她們幾人正要行至路旁,便有印著“郎中令家”字樣的車架篤篤而來。 女君倩影迤邐,本只低頭踩在階上,忽然似有所感,扭身而去,正同熙寧的視線撞在一處。 熙寧吃了一驚,見那容貌,忽而有自慚形穢之感。 也聽到身旁小孩倒吸了一口冷氣,大概是女君正臉瞧著越發(fā)驚艷,竟久久說不出話來。 郎中令夫人見小女突然停下回頭,疑惑問道,“瞧見熟人了?!?/br> 女君乖巧地搖了搖頭,“只是——” 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夫人撫了撫女兒烏發(fā),“你可滿意了,阿兄說這家的茶湯好,親自來了卻也不過如此,待阿娘回去給你沖來,滋味保證一模一樣?!?/br> 女君“欸”了一聲,這才緩緩登車。 路邊行人匆匆,她只覺方才那身邊的男子是個美的。只是帶著欣賞的心態(tài),忍不住再瞧上一眼罷了。 世人對美麗事物總是忍不住多些關注,她自小眾星捧月,知道自己出眾,能叫她側目之人,少之又少。 熙寧心中酸澀,竇綰有獨山國的土地,郎中令家女君有傾世的容貌,旁的女子都如此美好,趙侯也不知會選哪一個。 桑仕秾是幾人之中唯一不為美色所動的。 “郎中令家車架逾矩,車長多了寸余?!?/br> 蓋蓋咽了下口水,“桑將軍好眼力,離著這樣的距離也能瞧得出來?” “同車道窄處比較一下,很是明顯。” “桑大哥不覺得這位女君貌美么?怎的去觀察那車輿去了?!?/br> 小孩有些費解,這時候又不是在軍中規(guī)矩嚴,不過是尋常出游,松散些不是更好。 他看看正在晃神中的熙寧,“不過是尋常顏色罷了?!?/br> “再逛逛別處去吧,這兒也待了好一會兒了。” 熙寧率先起身,給店家結了帳,漫步出了茶攤。 此刻陽光明媚,曬得人渾身犯懶。城中活水潺潺,往日看了便覺愉悅,可如今再看卻似瞧見死水一潭,心態(tài)同往日全不是一般模樣。 幾人果然在落鑰之前便回了公宮。 小孩給小妹買了些玩耍的小物件,不很貴重,只是精致可愛,她若見了一定喜歡。 蓋蓋也頗為滿足,“從前見那郎中令家女君不過遠遠瞧上一眼,隔著大殿紅墻,咱們下等的內侍見不到貴人模樣,如今算是面對面瞧上了,女君風姿見之忘俗。” 他拍著巴掌算計著,“我若是君侯,便將竇綰立為小君,先得了獨山國的牧場,如此君侯算不得吃虧。那郎中令許家的女君年歲還小,再等個一兩年才算長成,到時還不知要出落成何等出塵模樣,屆時立為夫人,享齊人之福,豈不快哉美哉?!?/br> 小孩咬了一口在外買的糖塊,糖粉簌簌掉了一身,他一邊拍打一邊搖頭,“顯大——君侯,不是如此貪心之人?!?/br> “你這小娃娃懂什么?” 小孩很是堅持,“我就是很懂?!?/br> 蓋蓋不去理他,反而來纏熙寧,“熙寧來說,我不能算個男人,小孩年歲尚輕人事不知,你來說說,我方才那話可有道理?” 熙寧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雖不算個男人,起碼也伺候男人久了,怎會不曉得男人想法。君侯再是位高權重,也逃不脫權色之欲,他同尋常男子并無分別?!?/br> 熙寧輕輕問道,“男子,都會如此么?” “這是人性,恐怕大羅神仙才能脫俗?!?/br> 小孩腦袋搖得如撥浪鼓,“君侯不是俗人,你這話說得不對?!?/br> 小孩這話卻把蓋蓋氣得不輕,蓋蓋被說得語塞,簡直想要同他打上一架,必得分出個勝負才好。 第50章 今夜注定無眠。 熙寧破天荒熬到了三更天, 趙侯卻一整日都未曾出現,不知是同竇氏過招事忙,還是叫其他事情絆住了腳, 熙寧總隱隱覺得不安。 這日趙侯在酈下蒼山行宮設宴,將細君與竇君都從公宮之中接了過來。 竇君自不必說, 身邊是有竇綰相陪的。細君這邊倒很叫人意外,不知何時邀了郎中令夫人作陪。 “有些日子不見郎中令了,夫人竟也不曾多來我宮中走動,如今偶然見到,夫人近來可好?” 竇君主動問詢,尋常話路帶著些質問的意思。 郎中令夫人叫她質問著卻不慌不忙的模樣, “細君近來迷上了打牌,叫我們幾個熟手一道在她宮里切磋一二,這兩次都有向您請好的, 日子過去的舊, 您大概是忘記了?!?/br> “哦, 是往日的情分?!?/br> 竇君念了一句,心里卻不大相信, 若只是短短兩次見面的緣分,細君何至于叫她相陪。許佳能坐到今日這個位置, 可不是憑著他自身的勢力,這夫婦二人莫不是忘了。 “郎中令在值上似乎也有好些年了,好似顯兒當政不久,我才丟開手叫他自己歷練, 顯兒著頭一批封下的人里面正有許佳?!?/br> 竇氏娓娓道來, “如今一想,竟也過去了好些年, 叫人恍惚不已。他若得空,叫他來我宮中敘敘舊,可莫叫他將我這把老骨頭給忘了?!?/br> 許夫人忙向竇氏行禮,“老祖宗這話如何說得,您對許佳有知遇之恩,無論何時,許佳皆不敢忘?!?/br> 她如此說來,竇氏勉強算有些滿意,“顯兒事忙,細君也忙,只你我是今日這宴席上的閑人,聽聽曲兒,用用茶,不要枉費顯兒一片苦心?!?/br> 竇君對自己身后的幾家一向是恩威并施,既叫幾人得名得利,可也拴著幾人不至于叫他躍出自己的手心去,再時不時為他們念念咒,她其實并不十分擔心。 細君便順著竇君之言理了下去,“今日不聊公事,卻如母親所言,不過聽曲喝茶罷了,顯兒將眾人叫到這松泛之處,而未選在公宮之中,正是這個意思?!?/br> 這時水榭之后有琴音裊裊,細君招待許夫人坐下用茶,一面用手打著拍子和著,倒真是一副前來休閑賞玩的模樣。 若不是心中知道此宴是趙侯特意準備,細君還要同兒子演好這場戲,她簡直以為這樣閑適的氣氛是中行顯特地備好,叫她來消遣的。 可見此中風景別致,萬事準備齊全,細君明知實情都差點被蒙混過去。 竇君似真似假的埋怨著,“怎的不見顯兒,他做東,這會兒還不現身,叫我們這群上了年紀餓在這里空等他,這好看相么?” “到山上圍獵去了,說是瞧上了野兔的皮毛,要打了來給母親和我做一對兒覆額,我說是不缺的,他并不聽……” 竇氏便順著細君的話夸上一句,“他一片純孝之心,是該成全,那便叫他去吧?!?/br> 轉身捧了一杯新茶,左右瞧瞧,那視線便落在竇綰身上,“不過細君有句話說得倒對,覆額我是不缺的,我看綰兒自獨山國來時所帶衣裳不多,若顯兒真能獵上幾只活兔,我向他求上一只,就贈與綰兒吧。” 細君今次在這問題上并未駁了竇君的面子,居然也很贊成,“獵場上能得的不是什么貴重東西,不過是這份心意難得?!?/br> 她說這伸手輕拍了拍許夫人的手背 “綰兒若是這上面有缺漏,除了野兔皮毛,再向顯兒要些旁的東西,他有的必然不會小氣。綰兒是遠道而來的貴客,沒有怠慢的道理?!?/br> 竇君并未聽出細君話中深意,只是對細君當下的態(tài)度很滿意。甚至幾個圍在她身邊的小輩們,今日每個都叫她舒心。 竇綰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瞧不出是喜是憂,總歸不是會出錯的神情。 直到聽罷了一首曲子,這才聽到下人來報,說趙侯狩獵歸來,得了不少好東西。 竇氏叫竇綰扶著站起身來,“你且等著,顯兒得了好東西,必然要先緊著你來挑。” 竇綰的笑意這才擴大了些,不再像個套在模子里的娃娃,帶上了一點煙火氣息。細君看了也覺可惜,若不是隔著一個竇氏,竇綰若做了顯兒的小君,她也是歡喜的。 卻見趙侯闊步進來,微微錯了錯身子之后,跟著個披了對襟灰鼠披風的少女。 少女行至身前才將兜帽放了下來,而后盈盈一拜,向著上首的竇君與竇綰行禮,“老祖宗,綰兒jiejie?!?/br> 這人竇君并不陌生,這不正是細君身邊那許夫人家的小女郎許姚黃么。 “這……” 竇氏被這一幕氣得絕倒,“顯兒不是去山上狩獵么,怎么還帶著女眷?!?/br> 趙侯向祖母畢恭畢敬的行禮,“姚黃不過在一旁觀賞,孫兒又不不會叫女郎進場,祖母不必擔心?!?/br> 他又叫人將自己今天所獵之物一一呈上,“原是要給母親和祖母各獵一只野兔做覆額,我看山上有絨色極好的雪貂出沒,身上不摻雜色,比那野兔不知好到哪里去……” 他笑看祖母越發(fā)難看的表情,“只是孫兒長久不曾上山,手法生疏許多,只得了兩張皮罷了,母親這邊若是不急,兒想先緊著祖母來挑?!?/br> 細君有些忐忑,不過既然已走到了這一步,她自然不能給兒子拖后腿,便笑著點了點頭,“一切看老祖宗的意思。” 趙侯又道,“祖母挑剩下的,便送給姚黃加在帔上,孫兒瞧著正合適?!?/br> 許夫人一面惶恐一面得意,想起這幾日夫婿許佳在家中日夜不停的打算,小女生得貌美,十三四歲時便常有人上門打聽,他們倒是一直有姚黃能得貴人青眼的想法。奈何從前許家一直站隊竇氏,如今竇氏雖然未倒,可畢竟年歲不饒人。許佳倒是想要投誠趙侯,可苦于并無門路,趙侯不是兒戲之人,他樂意追隨,趙侯卻未必肯相信。 前些日子天賜良機,許夫人隨著幾位貴婦被召入宮,同細君聊天打發(fā)時間,許佳偏生要自己將小女帶著一同進宮,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 如今居然天隨人愿,許佳反倒慎重起來,今日要不要赴宴一事,他始終拿不定主意,還是姚黃主動自己做了決定,“人說趙侯是男兒之中第一流,女兒很想見見?!?/br> 她尚且?guī)е∨⒌男咔?,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已經是使了大力氣了。 許夫人也被這幾日忽如其來的幸運砸得暈頭轉向,“你讓她去試試,哪怕不成也無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