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懷了君侯的崽 第66節(jié)
“怎么不說話,難道是忘記咱們爺倆在行宮的約定不成?” 他拄拐向前走了幾步,想要離熙寧近些,“獨園的房契和銀票,那可都是你欠我的,是東華伯府養(yǎng)育你這些年來你要付得報酬,咱們可是有契約在先得?!?/br> 那距離實在有些近了,他不注意碰在守衛(wèi)身上,叫守衛(wèi)以刀柄懟去了胸口,東華伯未能站穩(wěn),四仰八叉摔倒在路旁。 熙寧冷眼瞧他,東華伯笑著爬了起來,“熙寧兒,阿爹倒是勸你要給自己留一條后路,若是陽家人知道你是個女君,在今天長輩們都在的情況之下,你可要想好說辭和退路?!?/br> 守衛(wèi)還要教訓(xùn),叫熙寧示意一旁之人攔了下來。 熙寧側(cè)目問他,“阿爹,是對今日的所有物品勢在必得了?” “怎么能用‘勢在必得’這般字眼形容,你的不就是我東華伯府的么?” 他做出一個“有請”的手勢,邀請熙寧先行。 熙寧雖然恨他,這事一時也并無他法,只好大步上了臺階,倒要看看東華伯在幾位陽家族親面前能說出什么不像樣的話來。 守衛(wèi)卻在一旁耳語,“柳司馬,要不要叫趙侯前來?” 熙寧只道不必,“小事罷了,別去打擾他做正事?!?/br> 那一眾族親見熙寧帶著東華伯一起前來也頗有些意外,彼此先是互道了一番好,這才客客氣氣坐下來商議著。 “東華伯腿腳怎么瘸了,可是碰上了什么難處,要不要咱們?yōu)槟憬榻B幾個良醫(yī)醫(yī)治,咱們都安也是有不錯的良醫(yī)的。” 東華伯不知這人是不是沒安好心,只是客氣的推卻,“這倒不必,在酈下出了小小事故,都城的大小良醫(yī)皆尋過了,應(yīng)當(dāng)是好不了的。” 他臉上假笑著,心里越發(fā)對熙寧憤恨起來,若不是她招來那心狠手辣的趙侯,自己怎么成了這般模樣。 待一切塵埃落定,他拿到陽家那巨額的家財,必然不會叫柳熙寧好過下去。 一個被君侯厭棄的女人,先揭露了她女君的身份,再隨意編些同上位者的風(fēng)流韻事,佐以或真或假的波折虛料,毀掉一個女君的名聲可比毀了自己的一條腿容易多了。 陰險之人最是知道,女君們身后帶著貞節(jié)牌坊,專攻她們下三路足矣,人們茶余飯后可最是喜歡談?wù)撨@些艷色之說。 “我瞧陽家族老都在此處了,那我便也將我之來意直說了”,他刷一下亮出熙寧同他簽好的字據(jù),“這便是我一早同熙寧簽好的,她已將獨園剩余財產(chǎn)皆轉(zhuǎn)到了我府上?!?/br> 眾人很是驚奇,“熙寧,這可是真的,這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啊?!?/br> 熙寧無聲點了點頭,“不瞞各位陽家的長輩,卻有此事。” 熙寧親祖父的阿弟陽朔,如今是陽家最為權(quán)威的長輩,他對東華伯府內(nèi)里情形倒是知道一二。只見他先飲了一口茶清了清口,“熙寧,若是有不如意之處,大可直接說與咱們阿爺和叔伯們聽,雖然你如今改姓柳氏,可骨子里流著得是咱們陽家的血,咱們才是一家?!?/br> 東華伯聽了立刻便要反駁,“什么一家兩家的,熙寧在伯府長到了十五,期間數(shù)年怎的不見有人來說她原是姓陽的……” 陽朔“哐”的一聲將茶盞砸在案上,嚇得東華伯一個激靈。 陽阿爺早年也是趙軍出身,身上自然也是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氣質(zhì)在的,同東華伯這個草包樣的身子骨差出兩重天去。 “今日這里進了外人,我瞧還是另選個日子。” 東華伯趕忙打斷,“陽家阿爹是個能定奪的,咱們都聽阿爹的便罷。” 他便又問熙寧,“熙寧,你可想好了么,確要如此?” 熙寧內(nèi)心只覺十分對不住陽朔阿爺,可一早同東華伯簽下的字據(jù)還在他手里,實在也由不得自己抵賴,“阿爺,熙寧已經(jīng)想好了,就這么辦吧?!?/br> 幾位族親便一一起身,在獨園簽字處挨個按了手印,陽朔將這字據(jù)拿起又過了一遍目,這才交予熙寧查看,“你來瞧瞧?!?/br> 熙寧看著那文書上首自己的名字,一會兒便要改作了東華伯,其下簽字手印皆齊全,這便算是成了一半事。 正要點頭,那文書卻被東華伯奪了去,“如今便是我東華伯府的家產(chǎn)了,還是要我這個做阿爹的將后事速速辦了,若是丟了誰人能擔(dān)得起這般責(zé)任。” 他假仁假義笑著,陽朔卻不想再見他,扭身到一旁落座。 這時候忽然見門前現(xiàn)身一高大俊朗的年輕人,他爽朗笑著,“陽家諸位出手捐贈確然闊綽,恐怕是都安獨園受捐數(shù)目最大的一筆……” 他仿佛這時候才看到東華伯一般,“東華伯竟也來湊趣兒么,不知要捐多少善款出來?” 趙侯笑得仿若一只老狐貍,“我瞧大家都是一方富甲,孤不隨些很不像話,便給東華伯先打個樣,隨上東街十間鋪面,那可都是日進斗金的好門臉啊?!?/br> 第81章 東華伯先是吃了一驚, 這個趙侯怎么還在同柳熙寧勾搭著,宮里那如花似玉的美人不去好好疼惜,這半男不女的熙寧有什么好? 再細(xì)聽趙侯說起得東街十間鋪面, 更是氣得想要一蹦三丈高,趙侯也知道那是日進斗金的好門臉, 那可是從自己手上生生剜走得,他倒是會做人,要將自己罰出去的門臉捐給—— 捐給獨園? 他將視線投在熙寧臉上,又瞧了瞧一旁安然在旁品茗的陽朔,眾人皆是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哪樱癸@得東華伯有些格格不入起來, “捐了什么?那陽家留給熙寧的財物?” 熙寧不語,只是微微點了下頭。 東華伯的臉色越發(fā)不是顏色起來,“這話怎么說得, 竟是全捐了不成?” 陽朔便道, “怎么, 東華伯不是來搶這捐贈者的名頭么,怎么連這事都不知曉?!?/br> “熙寧, 你來仔細(xì)同阿爹說說,咱們不是有字據(jù)為證, 這筆財產(chǎn)轉(zhuǎn)到了伯府名下,為何——為何你又捐了?” “何況你如何能盡數(shù)將財物捐掉”,東華伯急的吹胡子瞪眼,“這樣大的決定是你一個女——” 他并未將話說透, 咳了一聲遮掩過去, 身邊幾人仿佛并未聽到一半,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錢財在我名下只是自然能自由為爹爹挪轉(zhuǎn), 可如今這錢財已經(jīng)不在我賬上,屬了獨園。阿爹方才不是也并無意義么,字據(jù)可都是當(dāng)著您的面訂立的?!?/br> 趙侯這會兒來到熙寧身邊,扶著她的肩膀落了座,眾人似乎已經(jīng)見怪不怪,只東華伯并未發(fā)現(xiàn)他們這點小動作。 “字據(jù)?” 東華伯將自己袖筒之中的字據(jù)拿出來仔細(xì)看過。 眾人署名之前大半條款,果然是在說要將熙寧名下所有財物皆轉(zhuǎn)給獨園,留作日后獨園運行,修繕和孤兒養(yǎng)育之用。 “這字據(jù)之上尚還署著熙寧的姓名,自然做不得假,一切都是千真萬確。” 東華伯咽了咽口水,簡直不敢相信熙寧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那可是巨富陽家的私產(chǎn),從前自己只得一半已經(jīng)富養(yǎng)了伯府近十年,如今這一半居然就這么輕易叫她送了出去,他眼前都要一黑。 “東華伯既然已經(jīng)了解了事情來龍去脈,多少也該有所表示……” 偏偏那趙侯仍舊在自己耳邊催促,他是身先士卒,可捐得東西是東華伯府劃出去的,趙侯自然不會心疼,可他才放了血又要被趙侯催逼,天底下倒霉的事情怎么都叫自己趕上了。 他一早就不該打聽隔壁住著誰,簡直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再沒有比這更沒成算的事兒了。 “我倒是還有些金餅——” 東華伯一字一頓地說道,“只是還在府上放著,待我過幾日再親自送來?!?/br> 東華伯最是知道如何將板上釘釘?shù)氖峦系降乩咸旎?,趙侯總不能叫人去自己府上強搶,大不了自己以后躲著熙寧走便罷了。 真是晦氣,連帶著他想要給熙寧一些教訓(xùn)的打算都要作罷,惹不起他躲得起。 趙侯卻不肯輕易放過他 ,“幾個金餅?zāi)闹档脰|華伯特地隨熙寧走這一趟?!?/br> 眾人只是覺得熙寧身邊這人實在有趣,竟能將東華伯逼得啞口無言。雖彼此認(rèn)識不過才幾日,陽朔對這年輕人卻很是欣賞,又聽說是趙軍中一小將,那便是自己的后輩,他斷言這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于是只是在一旁圍觀,看看小將能將東華伯怎么樣。 “我記得府上在南市似乎有間都安郡最大的木料店,甚至有酈下來的客人特意到店里定上好的木料,定做家私用品算是極高端的鋪面了,連趙軍之中都時有人傳此說法。” 東華伯聳著肩膀心焦不已,“趙……” 他還未說完,卻叫趙侯抬手打斷,“哦,似乎還有近郊的幾千余畝良田,常聽人說府上富庶,連良田都是圍山而劃,幾乎能將都安南向山圍個嚴(yán)嚴(yán)實實……” “不然便是梁河上那三處碼頭,走南闖北過河歇腳都要自那碼頭而過,雖不如上兩處掙錢,我瞧倒是熱鬧,經(jīng)營這個還能省些力氣,不必旁的事手藝活?!?/br> 陽家人聽著臉色卻是越發(fā)難看起來。 原來自家那些值錢的田產(chǎn)和鋪面,竟然都被這狼心狗肺之人私吞進了囊中。 幸而熙寧那日已經(jīng)將內(nèi)情據(jù)實已告,幾人當(dāng)日雖然不能說全不相信,自然也還是打著疑問在的,不想東華伯竟真能腆著老臉將陽家私產(chǎn)據(jù)為己有。 那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留給熙寧的。 若不是游驚鴻早早為熙寧做了打算,這東華伯是打算將陽家敲骨吸髓,吃個干凈不成? 熙寧輕撫了下自己的小腹,惡人終于還是要付出代價。 “趙……” 趙侯打斷東華伯的話,“還是東華伯打算將這幾處都捐出來,陽家的幾位長輩在鄉(xiāng)里皆是有口皆碑之人,都可在此做個見證?!?/br> 東華伯只覺得自己眼冒金星,中行顯這黃口小兒,是逼著自己錢糧散盡不成,他本欲咬牙逆他一句,可趙侯忽而說起旁的事情,“都安今歲點兵,我瞧東華伯府上并未報上名單,大公子身子不爽,我看東華伯倒是中氣十足,不如就報上東華伯的名號?!?/br> 他嚇得連連擺手,莫說是現(xiàn)在他缺了一條腿,就是從前他身體康健,也不過一介文弱公子,哪里能吃得了軍中的苦。 伯府這爵位到這一輩沒了免兵役之恩,可分明還有熙寧頂著,“熙寧已然是趙軍司馬了,怎的還要我柳家出人手,一家里有一個不也足了。” 陽朔簡直要折服于他的厚顏無恥了。 趙侯悠悠念出陽阿爺心中所想,“東華伯方才不是還說,熙寧是個女君么?” 他鷹隼一樣的眼盯著東華伯,“既然是女君,如何能進趙軍呢?” 東華伯被他這突然轉(zhuǎn)折的問話打個措手不及,從前他確實得意,趙侯將熙寧帶走,一下子解決了熙寧這個麻煩不說,連伯府里兵役之事一并解決了。 可這事高興不過只是這一兩年罷了,這妮子攀上趙侯這跟藤,這是回來同自己叫板來了。 熙寧這時候心思早跑去云游在外,只一邊吃茶一邊想似乎有日子不曾吃過霜花糕了。 “我,熙寧,她確實——” “當(dāng)日可是東華伯親自將人送到的,其中諸般內(nèi)情,東華伯總不好說一無所知吧?” 趙侯將一杯茶盞推至東華伯面前,“不若您再想想,方才那幾處好營生,如今是不是該放放血?!?/br> 東華伯前來同趙侯撞在一處,自然要被趙侯捉住狠狠宰上一番,“我看木料鋪子贈與獨園實在不錯,碼頭和田產(chǎn)留給趙軍充軍,也算是東華伯為我趙國盡得一份心了?!?/br> 東華伯萬萬不曾想到,原以為一處兩處便也罷了,趙侯竟然想著將自己這三處產(chǎn)業(yè)全收了去。 他這是簡直如砧板上的一攤rou,且等著屠夫?qū)⒆约喝绾未笮栋藟K,東華伯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第二日,都安城里便傳出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酈下來了一能人小將,竟然叫東華伯從嘴里吐出rou來,著實不一般,甚至一向以吝嗇著稱的東華伯,還將自己極紅火的木料生意捐了出來,利潤拿來供獨園照顧孤兒使用。 陽家阿爺原本對熙寧假扮男君一事頗有微詞,這已算得上是將陽家的家產(chǎn)騙出去不少,可這孩子命苦,自小失了爹娘,又叫東華伯那樣狼心狗肺之人如此利用和欺瞞,他不是個老古板,再說那陽家家私巨萬卻也不是自己這一房的財產(chǎn),他也不想再節(jié)外生枝。 對于熙寧能在軍中尋得這樣一可靠且能力出眾的男君,陽阿爺是很替熙寧高興的。 他閱人無數(shù),對趙侯印象極佳,聽聞熙寧見過了祖母之后會到自己府上拜訪,陽朔連連應(yīng)允。 趙侯親自駕著輿車向著田間一處女觀而去。 熙寧這會兒終于能換回女君裝扮,這時候的肚子再遮掩不住,她單舒舒服服靠在側(cè)壁一旁,此處有趙侯叫人一早便準(zhǔn)備好的大衾和軟枕,熙寧將趙侯一早交予自己的田產(chǎn)地契拿出來仔細(xì)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