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好不容易有?破冰的跡象，如果她執(zhí)意要走，關(guān)系只會更加惡化。

    裴桑榆笑了笑，露出已經(jīng)練習得非常自然的乖巧笑容：“那?我不去啦，今天就在家里?！?/br>
    裴清泉表情松緩了些，嗯了聲：“客人馬上到，你整理一下就下樓?！?/br>
    裴桑榆轉(zhuǎn)身回了房間，點?開?周瑾川的對話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本來補課是自己提的，日落也是自己要看，直接放鴿子，實在是說?不過去。

    但，該說?的是要提前講。

    人家至少可以另外安排。

    【su】：不好意思，今天家里臨時有?事，我去不了了

    【su】：是外公請了一些朋友，你知道他那?個人難得跟我說?句好話

    【su】：他讓我留在家里吃飯，所以…….　　【su】：真的抱歉，日落天天都?有?，下次再看行么?

    【債主】：不用解釋，沒關(guān)系

    裴桑榆看到他的回復，猛然松了口氣。

    果然是有?涵養(yǎng)的周瑾川，一如既往的不讓人為難。

    周瑾川回復完那?條信息，半靠在床上出了會神。

    手機還在瘋狂震動?，今天是他生日，11月21日，不算特別?好記的日子，但熟的不熟的同學都?發(fā)來了祝賀信息，借著生日寫小作文告白的也有?，洋洋灑灑一大片，都?沒細看。

    他一向不喜歡那?種?虛假的吵鬧，這會兒卻覺得房間大得有?些空蕩。

    原本計劃好的周末突然清空，突然不知道該干點?什么?。

    索性起床洗漱完畢，和?往常一樣?翻開?競賽書，開?始做題，卻有?些心不在焉。

    手機鈴響，他懶得拿電話，點?了公放，一邊看題一邊問：“媽，什么?事？”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今天我兒子十六歲生日還是記得的好嗎？”

    對面的女聲相當不滿，數(shù)落了幾句他沒良心，又有?些抱歉地說?：“不過我和?你爸還在國外出差，回不去，卡里給你轉(zhuǎn)了錢，想?要什么?禮物自己去挑?！?/br>
    周瑾川垂眼，看到賬戶信息上到賬的彈框。

    果然，每年每回都?是這一招，毫無新意。

    他沒太所謂，只是嗯了聲，語氣敷衍地應(yīng)付：“看到了，謝謝媽?！?/br>
    “陳界沒跟你一起？”

    “沒，他組了局，人很多，我嫌吵?！?/br>
    “哎呀，你早晚都?要學會這些的，逢場作戲也是本事。學學陳界，成績雖然不怎么?樣?，但人際關(guān)系可是混得風生水起，這些都?對以后的事業(yè)有?幫助。雖然你年紀還小，但總是要接手家里的，聽話，現(xiàn)在就出門去找他?！?/br>
    周瑾川皺了下眉，尖銳的筆尖把題紙劃了個口子。

    他有?些不耐煩：“你能不能消停兩句？今天還給我找不痛快？”

    對面沉默了一瞬：“行，你就倔吧你。不跟你說?了，我得去開?會。”

    “掛了?！敝荑鏌o表情，掛斷電話。

    這生日電話，不如不打。

    因為心里憋著一股火，做題的速度越發(fā)地快，不過幾個小時，就翻看了一大半。

    很多題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也就懶得做，碰到稍微需要動?筆的，才算上兩行。

    等到回過神來，已經(jīng)下午五點?。

    沒吃飯也沒覺得餓，他推開?凳子起身，活動?有?些發(fā)酸的脖頸，推開?落地窗踏入露臺。

    一陣秋雨以后，是近日以來為數(shù)不多的大晴天，四面八方都?被光線照得透亮，陽光肆無忌憚地撒在整個玲瓏巷的每一個角落。

    今天的日落應(yīng)該會很好看。

    周瑾川無端地想?。

    他其實從來沒注意過日落，不僅是日落，所有?的自然美景平時都?沒有?花心思觀察，這會兒閑得無聊，就站在露臺邊上，撐著欄桿慢悠悠地等。

    從前總是爭分奪秒，把時間塞得滿滿當當，從被壓著喘不過氣到做事變得游刃有?余，也不過是幾年的時間。

    原來花些無聊的時間等日暮降臨，感覺還不賴。

    只是周遭空蕩，玲瓏巷里也人丁冷清，連嘈雜聲都?沒有?，顯得很是空寂。

    如果魚子醬，或者裴桑榆在，可能家里會鬧騰不少。

    周瑾川想?到這兒，又笑了下。

    在亂七八糟想?什么?。

    偏偏陳界跟有?心靈感應(yīng)似的，這會兒還不忘戳上一刀，直接發(fā)來語音：“生日快樂啊小周總，祝你年年歲歲有?今朝，心想?事成，生活自由。這會兒肯定在跟裴桑榆共浴題海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br>
    他的背景聲音嘈雜，邊說?著，好像有?人在叫他，應(yīng)付了兩句，才接上下句，“啊那?什么?，我們改天吃飯?！?/br>
    周瑾川快氣笑了，按著語音回了句：“謝了，忙你的去。”

    天色從明朗變得昏暗，好像只在一瞬。

    周瑾川抬頭，瞇著眼看向落日的方向，看它一禎一禎像是電影里的卡頓，緩慢墜入云海。

    所有?的光線被染成了通紅，一道道匯集，收束，絢爛，然后逐漸暗淡，異常壯闊又莫名悲情。

    在要消失的最后一刻。

    周瑾川不想?再看了，轉(zhuǎn)身朝著屋內(nèi)走。

    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從巷子的那?頭傳過來，叫住了他的腳步。

    模模糊糊，又輕又軟，一如初遇時帶著的那?點?南方的音調(diào)，卻輕而易舉勾住了人。

    “周瑾川，等一下。”

    聽到聲音，周瑾川轉(zhuǎn)過身，走回原處。

    撐著露臺上的圍欄，看向出聲的方向，微微怔住。

    她像是跑了很長很長的路，平時柔順的長發(fā)被風胡亂掃到了身后，有?幾縷不聽話的發(fā)絲貼在臉頰。

    卻無暇顧及，只是大步順著玲瓏巷空曠的窄街，朝他的方向快步跑近。

    一手抱著明明應(yīng)該在李知行家，卻不知道什么?時候要回來的魚子醬，一手拎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裝精致的蛋糕，像是所有?的驚喜都?打包在了一起，本不該在這個地方出現(xiàn)的，突然從天而降在他眼前。

    她停住步子，在樓下抬起頭，跟他四目相對。

    開?口的時候，說?話還帶著喘，但這回聲音變得格外清晰可聞。

    “趕上了，周瑾川，生日快樂?！?/br>
    少女仰著頭看著站在二?樓的少年，綻開?笑意，把冬天的冰雪都?要融化，明媚又真摯。

    天光還殘存著最后一絲光亮，周瑾川卻覺得像是黑夜里混沌不清的幻覺。

    只是下意識先?出了聲，低聲叫了她的名字：“裴桑榆？”

    他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潮在如何跌宕，大雁掠過淺灘，驚濤拍過海岸，落日跌落山川，也不過如此?。

    她站在樓下，咫尺之外的地方，回過頭，看向天際。

    感嘆說?：“托你生日的福，今天的日落果然超級好看?！?/br>
    而他站在樓上。

    在定定地，長久地看她。

    論好看。

    她比日落更勝一籌。

    第21章 愿望　　裴桑榆這一天確實是被?折騰到身心疲憊。

    白天在?家里應(yīng)付那些無聊的?長輩, 乖巧能言展示到了極致。

    吃過午飯后，大?人們就坐在?客廳里聊些生意，她坐旁邊聽著, 表面聽話，內(nèi)心煩躁。

    實在?是無聊, 抽空看?了眼手機。

    這一看?不打緊，匿名八卦群里的?討論已?經(jīng)?好幾百條。

    “晚上晚自習，準備去給zjc送生日禮物，好緊張?！?/br>
    “緊張什么, 他可能壓根注意不到你…….”

    “就平時送少爺禮物的?人也不少啊，別說?生日這種大?日子。”

    “長得帥就是好啊, 我也想收禮物嗚嗚嗚?！?/br>
    “過個生日而已?, 搞得像太子登基，你們別太離譜？”

    ……

    裴桑榆偶爾也會看?看?群跟進一下附中最新八卦, 一眼看?懂了縮寫。

    但這不是重點, 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兩個字上。

    生日。

    她點開邊瀟瀟的?對話框，噼里啪啦敲字。

    【su】：今天周瑾川生日嗎？？？？

    【瀟瀟】：啊, 對的?, 之?前有個女生在?他生日當天拉了個巨大?的?橫幅, 以至于大?家印象極其深刻, 學?校很多人都知道吧

    【瀟瀟】：你突然問這個干什么…….

    這么毫無征兆的?一天, 居然真是他生日。

    想著周少爺推了生日安排，擋了鶯鶯燕燕，前天就答應(yīng)給她多一天補課，又為了哄她開心說?露臺可以看?日落, 自己卻一大?早就給人潑了盆巨大?的?冷水。

    完了，真完了, 友誼的?小船徹底翻了。

    此?刻回想起他那句“不用解釋”，話里話外?多少帶了點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