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榆跟在?后面，看著他被風吹亂的?短發(fā)?，心里也跟著亂糟糟的?。

    要不開口再安慰下….但自己頂了他的?名次，是不是會有點?微妙的?居高臨下？

    估計聽到人的?耳朵里，更像是挑釁和炫耀。

    就這么一路懷揣著莫名其?妙的?心情，到底一句話也沒說。

    裴桑榆原本覺得半仙反應過于浮夸，直到看到了匿名群里的?討論。

    【聽說zjc第一名被psy頂了…….】

    【堪稱附中第一奇觀，下課我得去公告欄圍觀一下】

    【要是月考考砸也就算了，偏偏是期末，這公告欄得掛上小半年，好虐心】

    【這就是反復鞭尸好吧，psy有點?東西，沒想到成?績那么好，牛的?】

    【zjc是真的?慘，聽說他家里要求巨嚴格，掉出第一名就要家規(guī)處理的?程度】

    【我日…..什?么變態(tài)家庭，果然少爺也沒那么好當】

    ……

    裴桑榆垂著眼，面露糾結(jié)，原來要直到下學期的?期末才?會換掉照片。

    那對于周瑾川來說，就是長達半年的?奇恥大辱，確實很虐。

    她突然不太想要這個?第一名了。

    哪怕是并列第一也好，為什?么偏偏就是比她少了一分，這一分之差著實讓她飽受煎熬。

    后面的?課都是在?評講試卷，裴桑榆頭一回聽得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放學，各個?室友跟她打過招呼說了再見，才?后知后覺這學期就這么悄無聲息的?結(jié)束了。

    “周瑾川?！迸嵘Ｓ芙凶」粗鴷?包準備離開的?人。

    周瑾川回過頭，看著她愁眉苦臉的?模樣?，轉(zhuǎn)身走到了她跟前，彎腰看她：“我看不懂你現(xiàn)在?的?表情，考了第一也這么苦大仇深？不是想要嗎？”

    “我看群里八卦說，你沒考到第一會被家規(guī)處置，那是什?么？”裴桑榆眉宇間?都是擔心。

    周瑾川無所謂地扯了下唇：“我一個?離家出走的?人，還怕家規(guī)？別瞎cao心。”

    聽這個?口吻，那就是有了。

    裴桑榆思緒沉沉，輕聲說：“你是不是因為幫我補課太累，所以才?沒考好??？肯定是我連累你了，對不起?！?/br>
    她確實是太敏感，也太細膩，周瑾川沒想著一個?控分能牽扯出這么多的?情緒，著實無奈。

    但要是此刻承認讓了分，就這么驕傲的?裴桑榆，肯定會覺得這是在?變著法?子羞辱。

    思前想后，左右為難。

    周瑾川索性轉(zhuǎn)移話題：“上次考進前五十?有獎勵，這次考第一當然也有，想要什?么？”

    裴桑榆茫然地撞入他的?眼睛里，不解說：“這種時候你還想著給我獎勵？”

    “不行嗎？我們倆總得有個?人高興下吧。”周瑾川笑說。

    裴桑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不要了?！彼龘u了搖頭，她得到的?已經(jīng)夠多了。

    周瑾川耐著性子問：“寒假幫我補課嗎？”

    裴桑榆心說這更是傷口撒鹽，再次搖了搖頭，寬慰說：“你不需要我?guī)湍阊a課啊，你本身就很厲害了，這次只是小小的?失誤。”

    周瑾川這回是真的?想嘆氣。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xiàn)在?這個?狀況就是。

    是他低估了裴桑榆這神奇的?腦回路。

    教室里已經(jīng)逐漸空了，只剩下幾?個?動?作磨蹭的?同學在?埋著頭收拾東西。

    他抬手碰了下對方的?后腦勺，低聲說：“但心情確實一般，安慰我一下，像上次那樣??！薄　∩洗?，哪樣?？

    裴桑榆回想起跨年的?那天?，她在?車里主動?抱了周瑾川，抱了很久。

    是這個?意思嗎？

    可是現(xiàn)在?還在?教室里，他們本身就在?風口浪尖上，做這樣?的?動?作，也實在?是太容易讓人浮想聯(lián)翩了。

    裴桑榆手指蜷縮了下，有些無措地看著他，沒有出聲。

    就那么看了好幾?秒鐘，才?輕聲說：“不合適吧?！?/br>
    “是不太合適?！敝荑c?了下頭，退回到安全社交的?距離，“那寒假后見?！?/br>
    裴桑榆不自覺順著他的?話說：“嗯，寒假后見?！?/br>
    然后看著他轉(zhuǎn)過身，也看不出表情是幾?個?意思，就這么走了。

    裴桑榆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在?心里嘆了口氣。

    自言自語道，不補課也能見面啊，好不容易有個?假期還非得坐在?那學習嗎，真是的?。

    -

    裴桑榆拿著第一名的?成?績回了家，這回裴清泉難得露出了高興的?表情。

    他拿著成?績單翻來覆去看了兩遍，反復確認說：“你分數(shù)超過了周瑾川？”

    “你知道他？”從他嘴巴里說出這個?名字，裴桑榆倒是意外。

    裴清泉點?了點?頭，視線還落在?她的?成?績單上：“知道，當時幫你轉(zhuǎn)學時就注意到了。拋開他的?家庭背景，他個?人的?成?績也非常耀眼，是普通學生很難超越的?優(yōu)秀。”

    “那你還讓我考第一回 來。”裴桑榆相當無語，甚至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給我一個?地獄難度折磨我是吧？詭計多端。”

    裴清泉跟這位外孫女相處也不過幾?個?月時間?，從一開始的?生分到現(xiàn)在?能坐在?同一張餐桌上聊天?，他自己都覺得離奇。

    憑良心說，一開始對她個?人情緒太重?，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但現(xiàn)在?，她口無遮攔的?突然懟一句這樣?的?話，卻讓他久違的?感受到了一點?家里很久都沒有的?親切。

    感覺也不是太壞。

    裴清泉嗓音放得松緩了些：“是為了鼓勵你考得更好?！?/br>
    “說得好聽?！迸嵘Ｓ苋讨俜粋€?白眼的?沖動?，往嘴里送了口湯。

    “你的?補課是哪位同學幫忙的?，我們買上禮物一起去感謝下人家?！?/br>
    裴清泉畢竟是生意場上混的?老手，禮數(shù)和教養(yǎng)都是足夠。

    只是這話差點?讓裴桑榆一口湯噴了出來。

    “不用了吧，這就同學之間?互相幫助，搞這么隆重?，人家多不自在?。”

    偏偏對方壓根沒聽進去，還在?追問：“是哪一位熱心腸的?同學？你不想說，我也可以問你們班主任?！?/br>
    裴桑榆覺得頭皮發(fā)?麻，刨根問底的?習慣敢情是從這里來的?遺傳。

    好半天?才?吞吞吐吐擠出那個?名字：“就是周瑾川?！?/br>
    這下輪到裴清泉陷入了沉默。

    “就說了，不用送禮，人家那個?家境也看不上?！迸嵘Ｓ艽怪^，慢條斯理地吃著湯里的?小蘑菇。

    裴清泉想了想，借此機會認識下對方家長也不失為一個?良機：“那就挑一天?一起登門拜訪?！?/br>
    裴桑榆想到自己那天?對秦景放的?狠話，站在?家長的?角度，這跟上門和親有什?么區(qū)別。

    光是想象那個?兩位長輩會面的?場面，就尷尬得能扣出一座故宮。

    她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不要不要，真的?不用。再說了，我超過了他還帶著長輩一起上門，人家不知道的?以為是去耀武揚威?！?/br>
    “有道理?！迸崆迦c?了點?頭，“我再考慮考慮。”

    裴桑榆心說就別考慮了，再折騰我下次給您考個?倒數(shù)第一回 來。

    一頓飯吃得思緒重?重?。

    她不想就著這個?話題聊下去，火速吃完回了房間?。

    也沒什?么事?做，索性隨手點?開了一個?電影，沒開倍速，就窩在?椅子里慢悠悠的?放著，注意力卻很難集中在?劇情上。

    好無聊，平時周末這個?點?都在?干什?么。

    裴桑榆回想了下，之前所有的?周末都在?周瑾川家補課，現(xiàn)在?補課也沒了，時間?直接空出了一大半。

    那周瑾川現(xiàn)在?在?干什?么？

    是在?因為考了第二名受罰，還是耍少爺脾氣壓根就沒回家？

    她懶散地換了個?靠椅的?姿勢，手肘擱在?膝蓋上，腦子卻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好不容易看完了這場三小時的?電影，裴桑榆隨意看了眼時間?，是平時廣播的?點?，下意識就撥通了周瑾川的?電話。

    機械的?電子音響了好幾?聲，卻沒人接，很是奇怪。

    按往常來說，他基本上都是秒接。

    裴桑榆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當初他們倆的?約定。

    她每晚念廣播，直到周瑾川幫她考到第一名為止。

    當時還覺得是個?漫長的?折磨，每天?盡職盡責忍著暴躁當一個?五星客服，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所以，看這電話都懶得接的?模樣?，現(xiàn)在?廣播也不需要了是吧。

    裴桑榆盯著對方無人接聽的?手機，愣楞地出了神，然后按下掛斷。

    她和周瑾川的?交易就這么猝不及防結(jié)束了，毫無預兆。

    沒有最初以為的?開心的?感覺，空落落的?，就像是風雪從空曠的?走廊里呼嘯而出，卻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以那個?展覽墻貼上照片的?那一刻為斷點?，他們好像重?新?又變回了最初毫無交集的?兩個?人。

    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對方很快又回撥了過來。

    裴桑榆從思緒中出來，看到來電的?備注愣了好一會兒，才?點?下接聽。

    出聲才?發(fā)?現(xiàn)嗓子有些干，清了清嗓子才?說：“喂，周瑾川。”

    叫了個?名字，又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