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掙扎　　裴桑榆閉上眼, 顫抖著貼上去的時候，周瑾川猛然偏開了頭。　　落了個空，只剩雙方彼此的呼吸起?伏。

    休息室外人聲鼎沸, 而此刻的氣氛卻安靜得能聽見風(fēng)聲。

    “鬧夠了沒？”

    周瑾川繃著唇，眼底壓著火, 抓著她的后頸拉開距離。

    他?沒想?到，為了撇清關(guān)系，這么出格的要求，裴桑榆也?會照做。

    “什么意思？”

    裴桑榆仰著臉看他?, “不是你讓我二選一嗎？”

    周瑾川滾了滾喉嚨，把?方才的信塞回她的校服口袋里, 沉聲說：“信我不看, 剛才是氣話當(dāng)我沒說過。裴桑榆，如果能讓你不要跟我保持距離, 那就?永遠欠著?！?/br>
    “你別?這么無理?取鬧?！迸嵘Ｓ芎茌p地嘆了口氣, “我是認(rèn)真?的?！?/br>
    “我也?很認(rèn)真??！?/br>
    周瑾川斟酌言辭，“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這樣?, 如果是我什么舉動冒犯了你, 你告訴我, 我會注意?！?/br>
    裴桑榆拼命搖頭, 心都要碎了。

    都這個時候, 他?還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不肯看信，她也?無法把?信里的內(nèi)容逐字逐句當(dāng)面說出口。

    只是挑選了其中的部分說：“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周瑾川，我家?的情況很復(fù)雜, 我的mama在?牢里，馬上就?要判刑。今天有個記者找到了我, 說要寫一個相關(guān)的報道，我覺得不會是輕描淡寫的一篇事實描述。她已經(jīng)盯著我了，你跟我走得越近，就?越容易被牽扯進來，拍到照片，一起?見報，再編一些莫名其妙的故事，到時候我們誰都無法控制后果。”

    “范桐說你mama是蓄意殺人，我很早就?知道，但不在?意?！敝荑ㄕf。

    裴桑榆睫毛很輕地顫了下。

    “可是我在?意。”

    她忍著眼淚，努力以一個平靜的語氣開口，“你沒有經(jīng)歷過被人指指點?點?的感覺，你不會懂。我不想?把?你也?拉進這個泥潭里，你很無辜，你的家?人更無辜，不要讓我有負(fù)罪感，好嗎？”

    話音還沒落，眼淚到底還是忍不住了，一顆一顆往下砸。

    周瑾川伸手擦了一下她的眼尾，沉默了很久。

    到底還是妥協(xié)說：“如果這么讓你為難，那這段時間在?學(xué)校里，我可以跟你保持距離。但私下找你的時候，不能不理?我。”

    他?太?執(zhí)著，裴桑榆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她輕聲說：“你真?的了解事情的全貌嗎？你看看信吧，我確實無法口述，她的案子比光是一個蓄意殺人更糟?！?/br>
    “不想?說就?不說了，你的家?庭怎么樣?，與我喜歡你無關(guān)?！敝荑ù丝檀蟾乓?猜到了信里的內(nèi)容。

    但他?不想?當(dāng)著她的面前打開，再跟她過一遍那些不想?回憶的細節(jié)。

    這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裴桑榆垂下眼，不敢跟他?對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能以沉默作答。

    外面有人敲門，喊道：“周瑾川，馬上打下一場了，你在?里面墨跡什么呢？”

    “你先去吧。”裴桑榆抬手飛速地擦了下眼淚，努力擠出一個笑臉，但比哭還難看?！　≈荑〒?dān)憂地看了她幾秒，低聲說：“來看我比賽吧，遠遠地就?行?！?/br>
    裴桑榆很輕地嗯了聲。

    “發(fā)信息要回，打電話要接，好嗎？”

    周瑾川很輕地揉了下她的頭，“我走了，你一會兒再出來?！?/br>
    裴桑榆不知道怎么能讓他?妥協(xié)到這一步。

    她實在?是講不出更多殘忍的話，只是點?了下頭。

    周瑾川說完這句話就?出了休息室，她站在?原地，看著手上的信，愣了很久。

    等情緒完全平復(fù)下來，才重新回到了籃球場邊上。

    邊瀟瀟看她眼睛通紅，擔(dān)憂道：“你剛?cè)ツ膬毫?，出什么事了嗎？?/br>
    “沒有，風(fēng)吹沙子進眼睛了，我去洗了下?！迸嵘Ｓ艹读藗€理?由。

    “那就?好，快看比賽，這次運氣不好直接抽到了我們年級的最強組，十三班里面好幾個體?尖，為我們班感到堪憂?！边厼t瀟幫她講解著賽場情況。

    裴桑榆跟著看過去，輕聲說：“有周瑾川在?，會贏的?！?/br>
    “你倒是對他?很有信心哦，也?是，自己家?的嘛，肯定是最棒的?！边厼t瀟開玩笑說。

    裴桑榆沒說話，只是盯著穿著火紅色球衣的少年。

    他?的打法比上一場更加兇猛，幾乎是拿到球就?直接投籃，根本不給對方喘息的空間。

    每進一個球，都會直截了當(dāng)看向場下固定的方向，她所占的位置，好像在?確認(rèn)她還在?。

    裴桑榆就?這么隔著場上場下的距離，跟他?無聲對望著。

    次數(shù)過于?頻繁，旁邊好幾個十三班的女生都看出了端倪，小聲議論?。

    “是不是在?看裴桑榆??？這眼神也?太?直白了?！?/br>
    “肯定是，嗚嗚嗚像是進球了跟女朋友要表揚一樣?，好可愛。”

    “拽哥談起?戀愛來這么甜的嘛？”

    “羨慕這個詞我已經(jīng)說厭了，居然真?拿下了?！?/br>
    裴桑榆站在?旁邊，若有似無聽著她們的聊天，表情更是凝重。

    這樣?真?的能把?周瑾川撇清嗎，她不知道。

    比賽進入最后的階段，雙方的比分只差了一分，七班暫時落后。

    班上同學(xué)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吼著加油，拼命得不行，恨不得我行我也?上。

    混在?人群里，裴桑榆終于?可以無所顧忌地跟著他?們喊：“加油，周瑾川！”

    像是從人群里分辨出了她的聲音，周瑾川很輕地勾了下唇，退到自己這方的邊界。

    這個打法裴桑榆之前見過。

    他?的三分球一向準(zhǔn)得厲害。

    卻仍然忍不住為他?捏一把?汗，對方的球員彈跳很猛，也?許會從中間直接扣下。

    然而周瑾川做了一個投籃的假動作，從側(cè)方直接把?球拋給了陳界。

    等一群球員蜂擁過去圍搶時，周瑾川大步跑向?qū)Ψ降幕@板區(qū)，抬手示意。

    大概是多年的默契。

    陳界瞬間了然，一個跳拋，把?球又傳了回去。

    周瑾川伸手穩(wěn)穩(wěn)接住，彈跳而起?，直接扣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他?媽帥！”

    “我還以為他?又要來三分，沒想?到還有配合打法，好秀！”

    “贏了贏了贏了，周瑾川牛逼?。。　?/br>
    伴隨著各種尖叫，他?抓著籃筐的手松開，穩(wěn)穩(wěn)落地，再次看向那個固定的方向。

    裴桑榆無聲開口，做著唇語：“很棒。”

    然后見著他?很隨意地笑了下，跟著其他?隊員從邊上下了場，真?的如他?所說的，沒有再在?旁人在?的時候說上一句話。

    籃球賽安排在?周五，大家?看完就?散了各回各家?。

    裴桑榆回教室寫完周末布置的作業(yè)，才慢吞吞地走出學(xué)校。

    原本是打算直接打車回去的，但心情太?悶，今天天氣不錯，于?是決定散會步。

    只是走著走著，大概是路線太?熟悉，繞了一大段路又走到了玲瓏巷。

    巷子口賣紅豆糕的阿婆看到她，笑著招手：“來，今天的做得特別?軟糯，嘗嘗?！?/br>
    “您還記得我啊？我不好白嘗，買一盒吧。”裴桑榆摸出手機付賬。

    “記得，主要是記得你男朋友?！卑⑵胚厧退虬?，邊閑聊說，“第一次你來我這兒買完之后，他?第二天就?來問了我出攤時間和住處，問了電話，說要是那個姑娘突然想?吃，怕找不到地方買。”

    裴桑榆沒解釋，只是點?了點?頭：“他?前幾天一大早帶來了一盒?！?/br>
    “就?是啊，還好我老年人起?得早，他?頭天晚上就?問我能不能早點?做好，他?帶過去給你當(dāng)早飯?！卑⑵判πφf，“這年頭還有這么貼心的男生真?的不多了，你好好好珍惜?！?/br>
    裴桑榆拿著那盒紅豆糕，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盯著上面的小字發(fā)呆。

    “怎么，吵架了？”阿婆看她表情，輕聲問。

    裴桑榆搖了搖頭：“沒有?！?/br>
    阿婆拍了拍她：“小情侶小打小鬧都正常，阿婆也?是這個年紀(jì)過來的，你既然都走過來了，不去找他?嗎？”

    “不去了，我先走了，您慢著。”裴桑榆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剛走沒兩步，身后就?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懶洋洋的語氣：“都走過來了，不來找我嗎？”

    裴桑榆頓住腳步，回過頭，有一絲被抓包的尷尬。

    周瑾川朝著她走過去，低聲說：“這片都是老鄰居，你說的那記者也?不在?，陪我吃晚飯吧?！?/br>
    裴桑榆沒說話，只是仰著頭看他?。

    周瑾川又說：“打了好久的球，很餓。最近腸胃不太?好，不想?吃外賣，你給我做，行么？”

    聽起?來十分像是在?賣慘，就?差躺地上裝病了。

    “你怎么越來越得寸進尺?！迸嵘Ｓ苤肛?zé)他?。

    “因為不這樣?，你又跑了?！敝荑ㄌ谷徽f。

    周瑾川見她猶豫，直接伸手抓著她的袖子朝著家?里走，還回頭跟攤主打了個招呼：“謝了，下次再照顧您生意?！?/br>
    “哎呦，年輕真?好。”阿婆笑著感嘆。

    裴桑榆沒他?力氣大，連拖帶拽地被他?弄回了家?，打開冰箱一看，一片空曠。

    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只能轉(zhuǎn)頭問人：“你最近都吃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