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的葬禮在曼徹斯特大教堂舉行，全城矚目。曼城的媒體記者都蹲守在教堂周圍，企圖抓拍到獨家新聞圖，因為這將是莉莉絲和諾亞坐實luanlun緋聞后的首次公開亮相。

    天空陰沉，細雨綿綿，仿佛老天都在為珍妮默哀。

    黑色的車隊停在大教堂門口，司機下來拉開車門，先下車的是諾亞，墨鏡遮住他半張臉，他撐開一把巨大的黑傘，擋在車門前，伸手接莉莉絲下車。莉莉絲的身影隱沒在黑傘下，鏡頭只捕捉到她黑色的裙角。

    他們已經(jīng)不再避諱，在傘下緊緊依偎，保鏢護送他們走進教堂。

    教堂中央，擺放著一具巨大的棺材。珍妮的尸體穿戴整齊，入殮師已為她修好妝容，她看上去臉色紅潤，面容安詳，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

    來參加葬禮的人們排著隊將花束放到棺材邊，低頭默哀。男人們穿著黑色的西服，女人們穿著黑色的裙子，偌大的教堂里，逐漸塞滿黑色的烏鴉般的人群。

    莉莉絲和諾亞站在棺材旁邊，臉色蒼白，就像兩具精致的人偶，木訥而機械地接受每一位來者的致意，還有他們窺探而好奇的目光。

    諾亞緊緊握住莉莉絲的手，將手心的溫度傳遞給她。

    瑪?shù)铝蘸秃悂淼剿麄兠媲?，她們是珍妮生前最要好的朋友，如今也都是夾雜白發(fā)的婦人。她們還是看著諾亞和莉莉絲長大的，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可敬的長輩。

    海倫看到兩個孩子牽在一起的手，深深嘆了口氣?，?shù)铝談t是上前，給他們一個疼惜的擁抱。

    就像母親的擁抱一樣。

    莉莉絲眼眶酸澀，在墨鏡后面努力眨眨眼睛，不讓自己掉下眼淚。

    葬禮上還來了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梳著嬌俏的短發(fā)，帽子上的黑色面紗遮擋住她那雙細長的丹鳳眼，顯得神秘而迷人。她走到諾亞面前，說：“對我來說，珍妮是個慷慨而友好的朋友，她的離開讓我很傷心，也請你們節(jié)哀。”

    諾亞點頭，輕聲道謝。

    接著，女人轉(zhuǎn)向莉莉絲，伸出右手。

    “莉莉絲，見到你本人以后，我才真的明白珍妮的苦心?！?/br>
    莉莉絲直視她黝黑的眸子，突然明白了她是誰——沙利昂家族的安小姐，原本要和諾亞聯(lián)姻的完美對象。她果真如珍妮所說，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

    莉莉絲也伸出右手，和她握手。安淺淺笑了下，狀態(tài)優(yōu)雅，轉(zhuǎn)身走開。

    接著，莉莉絲又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到棺材前。

    今天可真是個熱鬧的日子。莉莉絲心想。

    蘇珊娜把花束放到珍妮的臉旁邊，她正哭得泣不成聲：“珍妮，我永遠記得你曾經(jīng)告訴過我，要做個好女孩。你很喜歡我給你按摩雙腿，也很喜歡我?guī)闳セ▓@散步，我常常懷念那段時光……安息吧，珍妮，你會在天堂永享幸福的。”

    蘇珊娜在額頭、胸前、兩側(cè)肩膀點了個十字架，表情真摯而虔誠。

    接著，她來到莉莉絲面前，眼中還閃著淚花：“莉莉絲，你不會介意吧，我好歹照顧過珍妮一段時間，我只是想來看她最后一眼?！?/br>
    莉莉絲本想反唇相譏，但轉(zhuǎn)念一想，不能毀壞珍妮的葬禮，只好說：“你能來，我mama想必很欣慰?！?/br>
    蘇珊娜擦擦眼淚，剛要走，諾亞突然開口問：“斯蒂夫呢？他不敢來？”

    蘇珊娜一愣：“什么？”

    諾亞犀利地審視蘇珊娜：“你應(yīng)該比我們更清楚他的去向?！?/br>
    蘇珊娜臉色發(fā)綠，支支吾吾：“我不知道，我已經(jīng)不再見他了?！?/br>
    莉莉絲有些意外他們居然這么快就分開。但諾亞根本不相信蘇珊娜的話，他隱含怒火，盯著蘇珊娜：“告訴斯蒂夫，我mama是他的病人，無論如何他都脫不了干系，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蘇珊娜被諾亞可怕的眼神震懾到，她有些害怕地退后一步，突然神情怪異地打量面前這對兄妹，譏諷道：“斯蒂夫才是最可憐的那個人，是你們先傷害了他，拜托你們別擺出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像全世界都欠你們一樣。要我說，珍妮或許就是被你們氣死的呢，你們敢承認嗎？”

    諾亞瞬間被刺痛。莉莉絲也臉色灰敗，她氣得渾身顫抖起來，聲音低沉地沖蘇珊娜怒吼：“滾，你給我滾出去?！?/br>
    蘇珊娜看到莉莉絲在崩潰邊緣的樣子，眼底劃過一絲勝利的得意感，她只好無奈地說：“既然你們不歡迎我，我也沒辦法?！?/br>
    蘇珊娜剛轉(zhuǎn)過身，只見教堂大門轟然向兩邊敞開。人們紛紛側(cè)頭看去，一個男仆推著輪椅進來，輪椅上坐著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眼神銳利，白發(fā)整齊梳理在耳后，西裝領(lǐng)口處別著一枚金色的蛇形胸針，那是瓊斯集團的標志。

    老瓊斯——珍妮的父親，瓊斯帝國的創(chuàng)始人，來到了女兒的葬禮上。

    諾亞和莉莉絲都愣在原地，沒有事先通知，他們根本沒想到外公會來。

    教堂里霎時陷入安靜中，只有輪椅的輪子滾動在石磚地上的沙沙聲響回蕩著。老瓊斯來到珍妮旁邊，一言不發(fā)凝望著女兒熟睡的臉龐，在這漫長的一分鐘里，他腦海中回憶起珍妮短暫的一生，那個降生在他懷里哇哇大哭的小嬰兒，他看著她長成一個叛逆少女，為了追尋幸福而變成一個成熟而滄桑的女人，她曾是他最寵愛的女兒，如今只是一個棺材里的睡美人。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世上最悲傷的事莫過于此。

    諾亞和莉莉絲并肩走到老瓊斯面前。他們面對外公都懷揣一絲敬畏和懼怕，他們在珍妮身邊長大，和這位商業(yè)帝國的巨人并不親近，即便他們是血濃于水的親人。

    還是諾亞先開口：“外公……”

    老瓊斯重重地喘了口氣，握緊輪椅的扶手，突然，顫顫巍巍站了起來。男仆連忙要過去扶他，老瓊斯抬手制止，接著，他毫不猶豫地揮手，扇了諾亞一耳光。

    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莉莉絲震驚一瞬，下意識攔在諾亞和老瓊斯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