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就?回家?。誰稀罕來你家?1”秦娘領(lǐng)著孩子往回走，一邊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嘮叨，“別人家?兄弟都是互相幫忙。咱們家?這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鬼，做弟弟的不?幫大哥家?，還幫外人對(duì)付我們。許是家?里祖墳位置不?對(duì)，回去讓夏生到云靈觀拜拜，找大師指指路?！?/br>
    妖怪們齊刷刷地看向秦娘，心里統(tǒng)一道，這活我們可不?接！

    中午的郁氣還未消散，秋生再也忍不?住了，他站在原地把?這兩年的怨氣全吼了出來，“我怎么不?幫你家?了？沒分家?之前，我做工的錢基本都在娘那?。我一年能?掙五兩銀子，你家?一年掙多少？分家?的時(shí)候我分到多少？”

    “我家?里蓋房子，大哥說要去鎮(zhèn)上做工。我給二十五個(gè)錢一天，鎮(zhèn)上做工給二十六個(gè)錢。他寧愿去鎮(zhèn)上做工也不?來幫我的忙?！?/br>
    “家?里買牛我找你們借錢。你們說沒錢，就?給我一百文。一百文！我就?不?信，你家?里難成那?樣。大哥隔三?差五去縣里打工，你家?又?不?欠債，怎么會(huì)沒錢。”

    “你平日里討便宜，我們都忍了。你還說我不?幫你們。我這個(gè)弟弟活該給你家?當(dāng)?牛做馬？掙的錢叫你們花去？！”

    “上午那?事你們做的也叫人事？云善才多大，兩個(gè)月！這么小?的孩子......你不?說趕緊帶著東西來看看，拎著把?青菜就?上門，還專門挑飯點(diǎn)來?！?/br>
    這些丑事被秋生當(dāng)?著外人面大聲宣揚(yáng)出來，秦娘臉上掛不?住，她紅著臉對(duì)著秋生吼，“你家?出的錢少，你大哥去給人家?做工怎么了？我家?里沒錢就?是沒錢！你要借錢，咱們又?不?是不?借。一百文也是家?里擠出來的。誰說我是趕飯點(diǎn)？那?不?是事情耽誤，湊巧了嗎？家?里條件不?好，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帶點(diǎn)東西你們還嫌棄。”

    “我看你就?長了一張好嘴?！鼻锷上蚯啬铮版?zhèn)上多給一文錢，就?能?起早貪黑地往鎮(zhèn)上跑？我看你這枕邊風(fēng)吹的才不?錯(cuò)。我大哥原先壓根不?是這樣的人?！鼻锷鷮⑶啬飫倓傊S刺秀娘的話撅了回去。

    秦娘喊道，“怪我？我還要怪呢！我這些年容易嗎？要不?是家?里困難，你大哥能?為了一文錢起早貪黑地往鎮(zhèn)上跑？你是木匠，你能?掙著錢，你不?用辛苦。我們一家?是地里刨食的，家?里還有三?個(gè)小?子，我們過的難！沒你這樣有錢！蓋了青磚房子還買得?起牛！”

    “秋生，別說了?！毙隳锢∏锷律褜捨克?，“你消消氣，去后面看看房子建的怎么樣?！?/br>
    第49章 村中有猛獸

    西屋內(nèi), 云善呼吸均勻，花旗安靜地趴在他腦袋邊。

    突然，花旗睜開雙眼, 嘴里快速吞吐蛇信。蛇頭高高揚(yáng)起，在黑暗中察覺到兜明的?氣味減淡。

    院子?里沒有動(dòng)靜, 兜明顯然已經(jīng)離開。

    這只小老虎要做什么？

    黑蛇低頭，緩緩靠近云善, 伸出蛇信子?確認(rèn)人類小?崽正在熟睡，他悄悄滑下床, 避開地上睡著的?花豹, 穿山甲，和山羊，打開門消失在夜幕中。

    順著兜明留下的?氣味, 花旗很快追上兜明。

    這?里還?有秦娘的?味道。應(yīng)該就是她家。

    小?老虎來秦娘家做什么?難道也是來吃他家雞的??

    從籬笆空隙鉆進(jìn)院子?中，花旗轉(zhuǎn)動(dòng)腦袋掃視一圈, 果然在雞圈中發(fā)現(xiàn)兜明的?身影。

    兜明前半身鉆在雞圈中, 微微撅著屁股。似乎吃得正歡。

    花旗悄無聲息地游過去, 突然開口, “好吃嗎？”

    “吼——”兜明被嚇了一跳，身子?快速向后縮，一不小?心用老虎的?嗓門喊了一句。

    他這?一嗓子?動(dòng)靜不小?, 大半個(gè)?村子?全聽見了?；ㄆ炀吐犚娤纳椅堇镉袆?dòng)靜。

    他立馬施展隱身法術(shù)，布下結(jié)界，蛇尾巴毫不留情地抽在兜明腦袋上，花旗急道, “你叫什么叫?！叫這?么大聲做什么。”

    兜明委屈地摸著腦袋，“明明是你嚇我。”

    “你還?是老虎呢, 膽子?怎么這?么小??”花旗撇嘴，“吃了幾只雞？”

    “我沒吃雞?！倍得靼?手里握著的?東西拿給花旗看。

    借著月光，花旗輕而易舉地看出兜明手中拿著兩枚雞蛋。

    “你拿雞蛋干什么?”花旗拽住兜明耳朵，輕輕擰了一下，“隨便拿別人家東西，這?是偷。”

    “不是偷。”兜明辯解道，“秀娘說，秦娘應(yīng)該帶雞蛋給云善的?。她不帶，我就自?己來拿?！?/br>
    “你來干嘛?”

    花旗看向兜明，覺得他說的?有問題，可是又?有些道理。打傷了云善，就應(yīng)該帶些好東西來賠罪。可是為什么他感覺有點(diǎn)不對(duì)勁，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對(duì)勁。

    他拋開腦中的?念頭，回答兜明，“吃雞。”他怎么會(huì)輕易放過弄傷云善的?一家人。

    云靈山上的?規(guī)矩說妖怪不能主?動(dòng)攻擊人類，可沒說妖怪不能吃人類家的?雞。

    “你先等等，我把?雞蛋都掏出來后，你再吃?！倍得餮杆俚拖律?，重新鉆進(jìn)雞窩里，挨個(gè)?在雞肚子?下摸索。

    “咯咯咯。”母雞被吵醒，不滿地叫出聲。

    公雞一口叼在兜明手背上。兜明吃痛，將公雞一把?薅出來，兩手用力，直接掰斷雞脖子?。他順手遞給花旗，“吃吧?！?/br>
    花旗變回原型，張開大口吞下公雞。

    秦娘僵著身子?躺在炕上一動(dòng)不敢動(dòng)，她用氣音說，“夏生，我聽見雞叫了。有東西在禍害咱們家雞呢?！?/br>
    “禍害就禍害吧?！毕纳瑯佑脷庖艋厮?，“剛剛的?叫聲聽起來像是個(gè)?大東西。只要不來禍害咱們，雞隨便它吃。”

    道理是這?么個(gè)?道理，人比雞重要?？汕啬镄睦镞€?是疼得慌。家里可有五只母雞呢，十天就能攢一籃子?雞蛋。現(xiàn)在雞蛋是兩文錢一個(gè)?，一籃子?雞蛋能賣一百文錢呢。

    吃完了雞，拿完了蛋，花旗和兜明心滿意足地離開。

    回到秋生家，兜明直奔雞圈，把?從秦娘家拿來的?雞蛋塞進(jìn)秀娘家母雞肚子?下。

    秀娘睡得淺，聽見雞叫聲，她立馬推醒秋生，“你出去看看，雞咋叫的?這?么厲害，別是有東西來禍害?！?/br>
    秋生翻身下床，快速跑出屋。

    雞圈里已經(jīng)?安靜下來。秋生隔著雞籠見里面黑乎乎的?，他進(jìn)了廚房摸到火折子?點(diǎn)了個(gè)?火把?。

    有火把?照亮，雞圈中的?情況一目了然。家里的?三只母雞老老實(shí)實(shí)地蹲在籠子?里，長尾巴公雞在母雞身旁來回踱步。

    秋生又?將雞籠附近都仔細(xì)看了，確認(rèn)沒有任何問題后，他圖省事，將火把?直接放進(jìn)滿水的?木盆中，兩手互相蹭著拍一拍，回了屋子?。

    外面沒有一點(diǎn)動(dòng)靜傳來，可秦娘、夏生依舊不敢睡。他們就這?樣一直睜眼到天亮，直到聽見屋外有人說話，他們才敢從床上爬起身。

    先是從窗戶探頭在自?家院子?里查看一番，見院子?中什么也沒有，夏生這?才放心地打開門。

    秦娘第一時(shí)間?跑去看雞圈。雞圈邊上掉了幾根雞毛，里面空空的?，一只雞也沒剩下?！霸炷鯁??！彼春粢宦?，眼淚瞬間?涌了出來，低聲咒罵道，“什么畜生下山挑了咱們家。一只雞也沒咱們剩下。要命喲?！?/br>
    “嚎個(gè)?啥。”夏生娘走出屋子?，板著臉道，“撿到命就是好事。那些雞你就別惦記了。趕緊收拾收拾，吃完飯?jiān)蹅內(nèi)ピ旗`觀拜拜?！?/br>
    秦娘收拾雞圈的?功夫，家里已經(jīng)?來了幾波打聽消息的?人。

    “昨晚上聽見你家這?有野獸嚎叫。萬幸，你家里人都沒事。”

    “雞都讓野獸禍害了？哎喲，那些東西還?不是見什么吃什么。”

    “野獸今天晚上不會(huì)再下山吧。咱們是不是得躲起來。家里有大牲口的?可得看好了，要是被野獸聞見，保管骨頭都沒得剩?！?/br>
    “我家沒事。野獸似乎就來了夏生家?！?/br>
    秦娘聽了一圈，好啊，周圍人家都沒事，只她一家被畜生禍害了。她心里頓時(shí)不得勁，畜生也是覺得她家好欺負(fù)？不去別人家，偏來她家？

    秀娘早起摸雞蛋，從雞窩中竟然摸出八顆蛋。家里只有三只母雞，一只雞一天下一顆蛋，她家一天最多有三顆雞蛋。這?一下子?來八顆，有雞今天下了三顆蛋！

    “秋生，秋生，你快來看?！毙隳锒自陔u籠前叫秋生?！霸奂译u今天下了八顆蛋。怪不得昨晚叫呢，那是使勁了。”

    “不會(huì)吧。我還?沒聽說過誰家雞一天能下三顆蛋的??！鼻锷哌^來，見到秀娘放在地上的?雞蛋，一時(shí)間?不知道說些什么，只道，“還?真是奇了。”

    兜明心虛地快步往外走。

    坨坨見了，邊跑邊喊他，“兜明，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上山?！?/br>
    兜明拉著坨坨催促道，“走走走，快點(diǎn)?！?/br>
    花旗忍不住笑意，低頭對(duì)上云善的?笑臉，他道，“咱們?cè)粕埔彩且娺^一天下三顆蛋的?雞了?！彼拖骂^，快速在云善耳邊小?聲道，“有五顆蛋是兜明昨晚上從別處拿來放進(jìn)去的??！?/br>
    “呀？”云善聽不懂這?些話。他微微張開嘴巴，呆呆地看向花旗，傻里傻氣的?樣子?把?花旗逗得更開心。

    “秋生。”五嬸子?跑進(jìn)院子?，喊道，“你大嫂家進(jìn)野獸了。雞全被吃了?！?/br>
    秋生恐懼地瞪大眼睛，“我爹娘、哥嫂，侄兒呢。他們呢?！?/br>
    “人沒事，就是雞全讓野獸糟蹋了。你快去看看，我來的?時(shí)候你嫂子?還?在哭呢?！?/br>
    秀娘拜托花旗照顧春花，她和秋生趕緊往爹娘家跑。

    擠過瞧熱鬧的?人群，秋生看見爹娘、哥嫂好好地站在院子?里，這?才輕吁一口氣。

    “爹娘，嫂子?。”秀娘慶幸道，“你們沒事就好，我聽說...”

    “都是你個(gè)?掃把?星。”秦娘突然對(duì)秀娘發(fā)難，指著秀娘罵道，“昨天我剛在你家受了氣，今天就這?樣。一定是你這?個(gè)?倒霉掃把?星。怪不得嫁過來三年才生孩子?，還?是個(gè)?閨女。都是你自?己害自?己?！?/br>
    她將昨天受的?委屈，今天的?怨氣一股腦地發(fā)泄在秀娘身上。

    “你瞎說啥呢！”夏生趕緊捂住秦娘的?嘴，罵道，“沒了幾只雞你就氣瘋了？你說什么胡話。咱們一會(huì)兒就去鎮(zhèn)上買雞，養(yǎng)上兩月又?能下蛋。”

    他一轉(zhuǎn)頭，對(duì)著秋生和秀娘歉意地笑笑，“昨晚上野獸吃雞時(shí)，咱們都聽見了。你大嫂估計(jì)給嚇傻了，你們別和她計(jì)較?！?/br>
    秀娘想擠出笑臉，試了幾次都沒成?功，索性拉下臉，不再偽裝。

    秋生氣得身子?發(fā)抖，拉著秀娘就往回走。

    “嗚嗚嗚?！鼻啬锍断纳?手，掙扎著還?要說話。

    夏生在她耳邊低聲吼道，“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安分點(diǎn)嗎？這?事怎么能怪到秀娘身上?！?/br>
    “怎么不能怪到秀娘身上？”夏生娘不同意，“我覺得秦娘說的?對(duì)，她就是個(gè)?掃把?星。她嫁到咱們家，秋生就要分家。這?么多年只生了個(gè)?閨女。”

    “娘。”夏生無奈，“你怎么也裹亂？秦娘瞎說，你咋也瞎說?！?/br>
    這?娘倆的?話讓村里人聽見了，沒一會(huì)兒就有好事的?人傳到秀娘娘家去了。

    秀娘爹氣憤道，“他家也太不是個(gè)?東西！當(dāng)初我要不是覺得秋生不錯(cuò)，咱們才不讓秀娘嫁去那樣的?人家。除了秋生，那家人沒一個(gè)?提得上把?的??！?/br>
    “消消氣?！毙隳锬镆残奶坶|女?？赡茉趺崔k？若是家里兄弟多，本?家在，盡管可以打上門去。秋生家敢說秀娘一句壞話都要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可秀娘只有大山一個(gè)?兄弟，他們是外來戶，這?口氣再不順，也得往下咽。

    她勸自?家老頭子?，“咱們看上的?不就是秋生嘛。瞧秋生對(duì)秀娘多好。我瞧著秀娘最近還?胖了不少?！?/br>
    婉娘笑道，“可不是嘛。昨天我還?去了她家，秀娘整個(gè)?臉盤子?都大了一圈?？梢娛丘B(yǎng)得好了。她家天天吃rou，一點(diǎn)沒虧待秀娘。爹娘你們就放心吧?！?/br>
    說到閨女實(shí)打?qū)嵉剡^得好，老兩口心里這?才舒服些。秀娘娘還?是不放心，“不行，我得去看看秀娘。得跟她好好說說，別讓她把?這?事怪到秋生身上。他婆家人做的?事是婆家的?事，秋生對(duì)她可一直沒話說。”

    小?叢坐在春花和云善的?搖籃中間?，一邊繡花一邊看顧兩個(gè)?人類小?崽。

    煙囪冒出陣陣炊煙，慢慢地隨風(fēng)飄散?；ㄆ熳谠钆_(tái)前，正在燒火煮粥。他已經(jīng)?學(xué)會(huì)蒸饅頭、烙餅、下面條。

    春意帶著小?羊羔悠哉悠哉地往外走。說是小?羊羔，羊已經(jīng)?不小?了。因?yàn)樵粕埔饶?，春意就一直沒給小?羊斷奶。

    春意經(jīng)?過牛棚時(shí)，水牛低沉地“哞——”了一聲，似乎有什么不滿。

    春意瞥了他一眼，帶著小?羊走出院子?。

    “哞——”水牛長長地叫了一聲。

    小?叢轉(zhuǎn)頭看他，見水牛焦躁地在棚子?里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