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說, 有我們在, 云善一定會平安吉祥。不如繡元寶求財, 這?樣我們就會有更多的時間學(xué)習(xí)種田?！毙不赝贳幺绲脑挘^看了一眼云善。

    他正捏著?兩個小拳頭呼呼大睡。

    云善睡完午覺后在鎮(zhèn)子上看了一下午熱鬧，得了個小撥浪鼓, 興奮得很，一下午都沒再睡?；丶液螅劬σ婚]，直接睡了過去。

    坨坨嘟囔道, “我覺得不靠譜。我記得靈隱從來不理會那?些求財?shù)摹！?/br>
    一旁搖籃里的春花轉(zhuǎn)著?腦袋到處看，一會兒看看小叢, 一會兒又盯著?坨坨瞧。

    坨坨見她呆在搖籃里無聊，拖了小凳子坐在春花頭邊，摸著?春花的頭發(fā)，又要給她扎小辮。

    云善好動，小辮子扎在腦袋上不出半個時辰，就被他左搖右晃地弄掉。坨坨就不愛給他扎了，隨他頂著?一頭蓬亂的頭發(fā)。

    花本旗想把云善亂糟糟的頭發(fā)剪掉，坨坨不樂意，非要讓花旗給云善留長，說是頭發(fā)長了容易扎小辮。

    給春花扎完小辮后，坨坨又盯上了在墻角選木頭的西覺。

    “西覺?！臂幺绫е?自己的紅布跑到墻根下，笑瞇瞇地問，“你在干嘛呀？”

    “給新房子添家具。”西覺準備自己動手做家具。

    “對了?！毙蚕肫饋硎铝?，有件事還沒和西覺說呢?！吧匣貜脑旗`觀借銀子的時候，說了我們不僅會還錢，還要修葺云靈觀?！?/br>
    “嗯?！蔽饔X兀自繼續(xù)選著?木頭。

    坨坨站在他身后問，“那?你什么時候去修云靈觀？”

    西覺迅速轉(zhuǎn)頭，看到身旁的小人參精一臉無辜，樹下的小叢眨巴著?眼，他頓了片刻后疑問，“錢不是我借的，為什么是我去修？”

    “這?話不能這?么說?！睆N房里的花旗露頭，“是山上的小妖們要吃月餅。咱們又沒錢，只好借到云靈觀。咱們這?些活得歲數(shù)久的，可不就得照顧小輩嗎？”

    西覺心?道，照顧小輩？那?怎么不是你去修？那?天還是花旗不讓他上山的。

    “西覺你都可以幫著?秋生叔做凳子了。修葺云靈觀肯定不在話下?！倍得?積極道，“要什么料子？我明?天就去后山弄來?！?/br>
    西覺心?想，我很厲害嗎？只是幫秋生削削木板而已。其余的他自己還沒試過。

    “咱們有錢了，可以還云靈觀的錢?！臂幺缈聪蚧ㄆ?。

    花旗瞬間收了臉上的笑容，小聲嘀咕，“銀子剛到手，連夜都沒過呢，這?就花了一半。這?錢還要攢著?留給......”

    他突然?揚聲道，“小叢，后天你跟著?巧子家的兩孩子去隔壁村學(xué)堂看看?！?/br>
    “我也?要去學(xué)堂?！臂幺玎阶欤趺椿ㄆ熘粏栃膊粏査?，臭黑蛇偏心?！

    坨坨聽栓子說過，學(xué)堂是個有意思的地方，里面有很多會搖頭晃腦會念書的小孩。

    “你去什么學(xué)堂？”花旗快速掃了坨坨一眼，“等?秋生把織布機做好了，你就在家織布。”

    “為什么小叢能去學(xué)堂，我要在家織布？”坨坨不服氣，“你偏心?！”

    “我偏心?？”花旗舉著?鍋鏟子走出廚房，抱臂哼笑，“你是一百多歲的人參了，自己幾?斤幾?兩自己不曉得嗎？就你那?腦子，去了也?是浪費錢?！?/br>
    坨坨一臉不高興地摸摸自己的腦袋嘀咕，“我腦子怎么了嘛。很好啊?！泵侥槙r，臉還是有種火辣辣的疼，這?是還腫著?呢。

    學(xué)堂什么的又他被丟在腦后了。

    坨坨跑到墻角的木盆邊，看里面的倒影。隔得遠看不清楚，他就撅著?屁股，臉一直往盆里貼。

    腦袋快埋進?水里時，坨坨終于看出來他的臉比早上消腫了那?么一點點。

    兜明?自始至終不說話，安安分分地坐在桌子邊。他可不去上學(xué)堂。坨坨是個傻子吧，去人類的學(xué)堂有什么好的，還要花錢，不如去山上跑跑。把錢留下來給小掌門用。

    花旗做好晚飯，秋生和秀娘才從王大山家回來。牛車上拉了兩麻袋花生，還有一籃黃色的小鴨子。

    兜明?把花生卸下來后，好奇地抓了一把出來。這?東西兩頭大，中間細，皮上還有泥。他問秋生，“這?東西咋吃？”

    “咋？兜明?沒吃過花生？”秀娘從兜明?手中捏出一個花生，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擠，花生殼發(fā)出一聲脆響后裂開。

    秀娘將花生米挑出，兜在手心?倒給兜明?，“嘗嘗。今年的新花生，噴香?！?/br>
    兜明?試著?將手里的兩粒花生米全?倒進?嘴中，嚼了兩下后，花生特有的香味就在嘴中傳開。他同?意道，“真香?！?/br>
    秋生將裝小鴨子的竹籃放在樹下，坨坨和小叢一起跑過去蹲在邊上看。

    小鴨子黃絨絨的，扁扁的嫩嘴巴，叫聲也?十分稚嫩，看起來很是可愛。

    兜明?湊過來看了看，嫌棄道，“這?么小的鴨子能下蛋嗎？”個頭和鴨蛋差不多大。

    “得養(yǎng)上四個月。過完年就能下蛋了?！鼻锷f，“湊巧了，大山家剛孵出一窩鴨子?！?/br>
    “四個月？”兜明?皺著?眉頭繼續(xù)嫌棄，“這?也?太久了?！彼S手從一旁的麻袋中抓出一把花生，消遣一樣，擠一下，聽一聲響，再丟兩?；ㄉ走M?嘴里。

    一個接一個，沒一會兒，地上就落了一小堆花生殼。

    巧子趕在秀娘家吃完晚飯，天還沒黑時特地跑來關(guān)照，“西覺明?天是不是還上山？要是有兔子的話，我要兩只。有野雞更好?！?/br>
    西覺點頭。

    “巧子，后天讓小叢跟著?你家兩小子一起去隔壁村。我也?送他去學(xué)堂。”正巧巧子來了，花旗就把這?事和巧子說了。

    “就送小叢一個去嗎？兜明?和坨坨呢？”巧子小聲道，“張員外今天給了你不少銀子吧？你可得舍得花。要想孩子以后不跟咱們似的辛辛苦苦地在地里刨食，就得舍得花錢送他們?nèi)ツ顣??！?/br>
    “就送小叢一個去念書。他耐得住性子，能學(xué)東西?！被ㄆ煨?道，他們可就是為了地里刨食來的。把三個小的都送去讀書了，只指望西覺一人學(xué)種田嗎？

    再說，就兜明?和坨坨的腦子，不知道能不能學(xué)明?白東西。別以后再耽誤了云善。

    巧子這?邊說著?話，五嬸子也?來了?！鞍?，巧子也?在呢。我來問問西覺明?天上不上山？”

    “你也?來買rou的？”巧子問她。

    “對啊。明?天就是團圓節(jié)，我兩個兒子都回來?？傻枚噘I點rou，做點好的吃?！眱鹤右貋?，五嬸子很高興?！澳慵也皇怯写笫駟?？還有嗎？咋賣的？我想買四、五個。”

    “你咋不早說，”秀娘道，“你可來晚了。本來還剩四個石榴的，剛剛才吃完呢?！?/br>
    想到可以掙錢，小叢立馬高興道，“明?天我還上山摘石榴。兩文錢一個?！?/br>
    “兩文錢一個太貴了?！蔽鍕鹱涌聪蛐?，和善地說，“你去鎮(zhèn)子上賣兩文錢一個。咱們一個村的，又不用你背去鎮(zhèn)上，你得便宜點。”

    “便宜點，我買四個?！鼻勺诱f，“我聽秀娘說你家的石榴大，籽兒還小。早晨我還聽隔壁桂花嬸說，想來你家買石榴，就是太貴?！?/br>
    “可不是嘛?！蔽鍕鹱佑挚聪蛐隳?，“咱們村子里大多數(shù)人家都還沒買石榴呢。都知道你家石榴好。我估摸著?一會兒就得有人來問。”

    五嬸子的話沒說完，院子里陸陸續(xù)續(xù)進?了幾?個女人，都是來定rou，買石榴的。

    為啥趕在團圓節(jié)前一天說要買石榴？誰家都想買便宜又新鮮的。

    村子里的都知道花娘家的小子們天天早晨都去山上摘石榴。大石榴在鎮(zhèn)子上賣兩文錢一個，可過了團圓節(jié)，石榴就不值錢啦。都想在這?最后一天，撿點便宜。

    見生意這?么好，小叢跟著?開心?，臉上不自覺地帶著?笑意。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大了不少，“三文錢兩個?！贝遄永镉幸话俣鄳羧思?，如果一家買兩個石榴，那?他就能賺三百多文。

    坨坨見小叢又要掙錢了，立馬扭頭找秋生，“秋生叔，我的織布機啥時候做好？”

    秋生哭笑不得，“還早著?呢?！?/br>
    一直到晚間睡覺，花旗的耳邊一直響著?花生殼碎裂的“咔嚓”，“咔嚓”聲。

    花旗輕拍云善哄他睡覺，轉(zhuǎn)頭看向地下，“兜明?，你晚上沒吃飽嗎？你怎么不睡覺還在吃東西？”

    “咔嚓”聲立馬消失，接下來是悉悉索索，花生殼在地上摩擦的動靜。

    很快，屋子里除了呼吸聲，再也?沒別的動靜。

    夜幕來臨之?時，鎮(zhèn)上的衙門內(nèi)燈火通明?。

    案上擺了兩張紙，正是下午審問馬大明?等?人的供詞。

    師爺臉色陰沉地站在桌邊說道，“四人已招供，乃是替酈城的一位文少爺做事。文少爺暴虐，食，食人。此四人拐賣男女童共計三十二人，悉數(shù)送與文少爺換得銀錢。據(jù)說，文少爺只食童男童女心?肝，至今，已食用無數(shù)。”

    “大人，此事駭人聽聞。這?幾?個人助紂為虐，實屬天理難容。明?日便是團圓節(jié)，可有幾?十戶人家因這?幾?人所?為骨rou分離，家不能圓。此四人為禍害，當早日拔除?！?/br>
    縣令面容一肅，猛拍案幾?，沉聲道，“此四人枉為人?！?/br>
    “此等?事莫要再讓人知道，恐民眾驚慌。你速速著?人將那?四人拔舌，于三日后游街斬首。尸體掛城墻曝曬三月，告慰故去童子之?魂?！?/br>
    “立即書信，將此事告酈城太守。另外，著?書上報?！?/br>
    想到不過幾?歲的孩童被惡人挖肝剖心?，縣令便覺渾身發(fā)冷。他獨自在屋內(nèi)愣坐半個時辰，匆匆起身，去了哥哥家。

    張滿倉洗了澡，換上干凈衣服，又飽飽吃了一頓后犯起困。三天驚恐的日子總算過去了，他的眼下已有了濃重的黑眼圈。

    張員外心?疼地輕拍兒子的后背，低聲哄道，“滿倉快睡，爹爹守著?滿倉?！?/br>
    聽著?熟悉的聲音，張滿倉這?才安心?睡下。

    不多時，縣令走了進?來。一見到侄子，他就想起剛剛看到的供詞。心?下只覺得幸運。

    縣令將供詞的事說給張員外聽，末了感慨一句，“好在滿倉有福，得貴人救助，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阿弟說的是?！睆垎T外心?中無比慶幸，“花娘不僅美?貌，英勇，使得十五戶人家能在團圓節(jié)一家團聚，她還是咱們滿倉的貴人，兩次救了滿倉。我一定要好好謝謝她。不知道她可否婚配，若是沒有婚配，不如......”

    “哥哥！”縣令連忙阻攔，“此婦早已婚嫁。她原是酈城人，逃難到了東望村，家里育有四子。聽說她丈夫和大兒子孔武有力，上山打狼打豬不再話下。這?等?人，哥哥莫去招惹。”

    張員外惋惜道，“可惜。”

    縣令勸道，“嫂子已去兩年，哥哥當為滿倉考慮，幫他尋個娘親照料才是。若是前兩日有人好生看著?，也?不至于滿倉丟了一天才被知曉?！?/br>
    張員外嘴上答應(yīng)著?，一顆心?卻暗暗許給了那?個孤高冷傲的女子。既然?她已有家室，自己默默守望便是。

    花旗可不知道有人惦記他。他睜眼時，天剛微微亮起，云善抓著?他的尾巴要往嘴里塞。

    花旗動動尾巴，變成人形，輕聲道，“尾巴可不能吃?！?/br>
    他拿了瓶子接了半瓶奶，輕手輕巧地將云善抱到院子里喂奶。

    云善喝一口奶，對著?花旗笑一下，像是得了什么樂事似的。

    花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他小聲問，“你笑什么？看著?我這?么高興嗎？”

    回答他的還是云善小胖臉上揚起的笑。

    “你看見我是這?么高興的呀?！被ㄆ烀男∨帜?，高興道，“你可真是越來越胖了。這?臉胖得快趕上坨坨了。秀娘說小孩胖好看，咱們云善真是越來越好看了?！?/br>
    水牛站在牛棚邊上“哞——哞——”地叫了兩聲，似是在附和，又像是在催促。

    花旗用袖子給云善擦掉嘴邊漏出的奶水，難得對水牛語氣溫和，“沒看我在忙嗎？等?我忙完了云善就給你放出去?！?/br>
    “哞——哞——”水牛哪里聽得懂這?么多的話，他依舊叫著?催促。

    花旗不耐煩地一瞪眼，對著?水牛不客氣地罵道，“說了等?等?，等?等?。你叫什么叫？再叫我就把你扒了皮燉湯喝?！?/br>
    “哞！”水牛不滿地在牛棚里甩起尾巴。

    花旗抱著?云善打開院門，春意領(lǐng)著?小羊出了門，水牛更急了，叫聲更加急促，“哞——”

    花旗走近牛棚，先是在牛頭上狠拍一下，這?才打開牛棚，讓水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