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剪調(diào)查小組 第10節(jié)
“……哦?!?/br> 男生聽到宋思洋的名字,表情有些慌張,很快什么都沒說便轉(zhuǎn)身回房了,而雷銳和顧錚見狀輕手輕腳地進了宋思洋的房間,推開門的一瞬,一股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顧錚一眼就發(fā)現(xiàn)窗戶是開著的,從窗子往外看,在很遠的地方有一處正在施工的工地,上頭立著高高的吊機,無疑正是那個叮叮當當噪音的源頭。 顧錚生怕竊聽器還在工作,附到雷銳耳邊道:“音頻就是在這兒錄的,先找插電的地方,竊聽器都要不間斷供電?!?/br> 兩人四下散開,很快就發(fā)現(xiàn)宋思洋的房間很干凈,衣櫥里的衣服也沒有幾件,整個屋子里唯一比較個性化的裝飾物就是幾張韓國男團的海報,雷銳看著海報被貼的整齊的四角只覺得一陣心酸,明顯宋思洋直到最后都沒有放棄想要出道的念頭。 兩人安靜地找遍了房間的所有角落,然而卻是一無所獲,顧錚這時想起在過去的委托里,有人教過他排查隱藏攝像頭的方法,要先連上本地的無線網(wǎng)再檢查所有連 wifi 的設(shè)備,不得已之下,他和雷銳只能先來到隔壁宋思洋室友的房間,想要問出網(wǎng)絡(luò)密碼。 “打擾一下?!?/br> 房間里很安靜,然而就在顧錚推開門的一剎那,年輕人卻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差點從椅子上彈坐起來,雷銳看著男孩兒蒼白慌張的臉色本能便感到不對:“你在干什么?” 他大步走過去,年輕人卻立刻將手機壓在了胳膊下頭,一言不發(fā)地搖了搖頭。 雷銳這輩子做過這么多次采訪,受訪嘉賓有沒有說謊一眼就能看出來,如今一看年輕人慌亂地別開視線他立馬就知道有問題,他想了想,拿出手機在屏幕上打了幾個字:“有人在監(jiān)視你?” 如此一來年輕人的臉色更差了,雷銳無聲地打著字:“你是不是跟光景說我們來了,你不要怕,我們不會怪你,也只是想要幫宋爸爸查出宋思洋自殺的真相而已,你如果覺得這兒不安全,我們可以出去說?!?/br> 他將手機屏幕擺在年輕人面前,后者卻只是抿緊了嘴唇不說話,而就在雷銳要繼續(xù)打字勸說時,客廳里驟然傳來一聲宋思洋父親壓抑的痛哭,年輕人被這聲音嚇得渾身一震,雷銳當即趁熱打鐵:“如果你知道什么,現(xiàn)在告訴我們,宋思洋的爸爸就不至于連兒子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和他是室友,就算不是朋友,平時應(yīng)該還是會互相照應(yīng)的吧?” 男孩兒聞言拳頭緊握,而雷銳注意到年輕人烏黑的眼圈,知道這兩天他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迅速又在手機上打下幾個字:“如果你愿意說出真相,我們可以幫你,相信我,這次的事情光景會為之付出代價的。” 他有意強調(diào)了光景,果真年輕人看到屏幕上的話立刻重重吞咽了一口,像是在下決心,最后他拿出手機給雷銳看,就見在五分鐘前,他剛把宋思洋爸爸上門的消息發(fā)給了光景的藝人總監(jiān)徐彬。年輕人用口型說了句“對不起”,隨后便在備忘錄里寫道:“思洋房間里的設(shè)備已經(jīng)被撤走了,警察來收尸的那天徐總就來過,你們要找的話,我房間里的還在,你們馬上可以拆走我這個,里頭也錄到了那天思洋和他們吵架的內(nèi)容,其他的事情,我會告訴你們的。” 第一章 選秀 09. 危險的成名路 在年輕人的幫助下,雷銳和顧錚順利從電插座里拆出了一只小型的錄音設(shè)備,里頭還有一張 128g 的 sd 卡,見年輕人面色有些忐忑,雷銳捏著他的肩膀輕聲道:“你還年輕,現(xiàn)在還來得及從泥潭里出來……你叫什么名字?” 年輕人低下頭,小聲道:“杜海,原本也是思洋的隊友,我倆一起組過團,本來我覺得,只要熬過去,未來總會好的,但是很明顯思洋就沒有熬過去……” 雷銳安撫地拍了拍他,顧錚問道:“你們另外一個室友房間里是不是也有這個?” 杜海無奈道:“對,而且這個房子里不止這三個,我原本也不知道,還是思洋告訴我的,他……他在走之前,在我的房間里留了字條。” 顧錚和雷銳對視一眼,冷冷道:“你不用擔心,這種情況已經(jīng)可以報警了?!?/br> 杜海眼圈發(fā)紅:“我們?nèi)齻€都是交了錢才來的,一直覺得,只要忍下去熬出頭就可以不白費這些錢,但是事情已經(jīng)在變得越來越糟糕,事實上我這兩天一直在想是不是要走。” 雷銳看杜海慘白的臉色就意識到,光景娛樂對這些年輕的練習(xí)生做的事情恐怕遠不止是他們想象的那樣,他問道:“你告訴那個徐總我們來了,他馬上會過來嗎?你們另一個室友呢?” “不會,他們現(xiàn)在過不來,外頭的媒體太多了,徐總就叫我看著一點有誰進來,然后告訴他就行了。”杜海不安地擰著指尖,“至于另外一個室友,小天……他家里的條件要好一點,事情發(fā)生之后就被家里人接走了?!?/br> “那好?!崩卒J問道,“那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嗎,真正把宋思洋逼死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你應(yīng)該是知道的吧?” 杜海坐在床邊,臉上幾乎沒有一絲血色,他沉默了很久,最后重重吞咽了一口說道:“我和思洋是差不多同時間到光景的,小天來的比我們要晚,所以還沒有接觸過這些,之前我和思洋也想過很多次要不要告訴他,但是又怕徐總發(fā)現(xiàn)了之后會把我們趕走,到時候我們做的事情就全部失去意義了……” 房間里一片寂靜,偶爾才從隔壁的房間里傳來一些宋爸爸收拾遺物的聲音,而杜海又做了幾個深呼吸,開始同他們慢慢說起了兩年前的那一天,在一整天的聯(lián)系結(jié)束后,藝人總監(jiān)徐彬?qū)⑺退嗡佳髥为毩粼诹宋璧甘?,說晚上有個商演要他們兩個去參加。 在進入光景娛樂之后,杜海一早就知道,藝人總監(jiān)是比老板還得罪不起的人,大多數(shù)練習(xí)生平時的課程還有生活安排大多都要經(jīng)過徐彬的點頭,不僅如此,商務(wù)方面也是由徐彬統(tǒng)籌的,練習(xí)生們?yōu)榱藸幦〉礁嗟纳萄莺凸?jié)目的機會,平時總得小心翼翼地看著藝人總監(jiān)的眼色做事。 當時,在光景簽的一眾練習(xí)生中,杜海和宋思洋都算的上是年紀大的了,杜海 21 歲,宋思洋 20 歲,兩人雖說來了兩年,但很多資源卻還比不上比他們小一些的練習(xí)生,像是張彬之類,節(jié)目都已經(jīng)上了三四個了。 兩年前,在被徐彬單獨留下后,杜海和宋思洋都有些受寵若驚,兩人忐忑不安地走到徐彬面前,卻被雙雙勾住了脖子,徐彬是個打扮時髦的中年人,湊得近了,滿身的香水味幾乎嗆人鼻子,他笑道:“你們兩個也來了這么久了,也是時候參加一些公司的活動了,以后多參加這些就可以幫你們爭取到更多的機會……馬上公司里不是考慮要組個新團嗎,我覺得你們倆都可以去試試,然后如果順利的話,還有一些節(jié)目的通告,我晚點給你們看一下?!?/br> 熬了整整兩年,杜海和宋思洋都沒想到這樣的好運會突然降臨在自己身上,慌不忙地同藝人總監(jiān)道謝,又問起晚上去到底要做什么,徐彬卻只說叫他們好好收拾一下,吃飯之前去找公司的妝發(fā)服裝做一下造型,畢竟他們做這行,外表是很重要的,晚上要見的人也很在乎這個。 杜海和宋思洋聽得云里霧里,但看徐彬說得這樣神秘,兩人都只當晚上是要去見什么大客戶,心中既是忐忑又是欣喜,早早地便去做好了妝發(fā)。 晚上七點整,兩人在光景門口上了徐彬的車,一路往市中心開去了,在車上徐彬還囑咐二人,今晚兩人去參加的活動不要對公司里其他人說,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這個機會,別到時候讓人家眼紅。 不久之后,徐彬?qū)④囃T谝患揖频甑拈T口,宋思洋和杜海下車的時候還有些懵,但在徐彬的招呼下也只得愣愣地往里走,一直上了 35 樓,這里是酒店的最高層,走廊上每個房間的間隔都很開,說明每一間里頭都有很大的空間。 徐彬走到盡頭的一間房間門口按響了門鈴,還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紅酒,宋思洋和杜海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后,心中都漸漸生出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他們雖然之前沒有入過這個圈子,但對娛樂圈內(nèi)部的一些事還是早有耳聞的,杜海那時也已經(jīng) 21 歲了,聽著門鈴叮咚作響,他腦中甚至冒出了掉頭就跑的念頭,正在惴惴不安之際,門卻被從里頭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化著濃妝的年輕女人,看著也不過就二十歲出頭,說道:“徐老板吧,潘總等你好久了?!?/br> 杜海心里咯噔一下,這下更是確信了這個屋子絕對不是個普通“談生意”的地方,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道:“徐總,我們這是來做……” “第一次來呀。”年輕女人雖然看著也就和杜海和宋思洋差不多大,但神情卻異常的老道,一看杜海這面白如紙的樣子便上來拉他的胳膊,又笑,“別怕,jiejie又不會吃了你的。” 末了她就像是好心一般趴在杜海耳邊輕聲說:“過去很多人來過,有的是你的好處?!?/br> 杜海給人半推半就地拉進了屋內(nèi),只覺得整個房間里充斥著一股甜膩的香水味,比徐彬身上的還重,嗆的人頭暈眼花,而就在他身后,宋思洋也給徐彬勾肩搭背地帶進了屋里,一路跌跌撞撞地到了沙發(fā)前。 在沙發(fā)上還坐著兩個年輕的姑娘,都是短裙?jié)鈯y,其中一個拿著紅酒杯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杜海,神情間幾乎有些譏諷,又對徐彬說道:“潘總在泡澡,林總在陽臺上抽煙?!?/br> 她說著用下巴指了指左手邊的屋子,意思不言而喻,徐彬當即推了一把杜海,把紅酒遞給他,湊在他耳邊你小聲道:“爭點氣,這個潘總之后會出資讓你們上北洋衛(wèi)視的一個星廚節(jié)目,全看你表現(xiàn)了。“ 杜海大腦一片空白,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進入的房間,門合上的時候,他看到宋思洋被推到了套房的另外一間房間門口,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牽著他的手將他拉了進去,而后房門便關(guān)上了。 在當時杜海還不知道,那一天發(fā)生的事情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會變成自己的噩夢,而這僅僅還是個開始而已。第二天一早,徐彬開車來接他和宋思洋回去,說他們?nèi)ケ标柵_的綜藝已經(jīng)定了,過兩天就是男團的考試,他會優(yōu)先考慮讓他們倆都過的。 整整一路,宋思洋沒有說一句話,不久后他們返回公寓,杜海沒忍住,在房間里痛哭了一場,而宋思洋在浴室里呆了將近三小時,出來的時候,渾身的皮膚都給搓紅了。 兩年前,那是第一次他們被叫去酒店陪酒,在之后,這樣事情發(fā)生的越來越頻繁,甚至有時徐彬會在他們訓(xùn)練的時候直接從班上把他們叫走,接下來,就是徑直去往某個高級酒店。最夸張的時候,一個月里兩人去了五到六個不同的賓館,一開始徐彬還會許諾他們,只要做了就可以有更好的資源,后頭就干脆不給他們承諾任何事情,還會在他們表現(xiàn)出反抗的時候以未來不再給任何資源為威脅,讓他們不做就滾。 整整兩年,為了不讓遠在老家的父母失望,也為了完成自己的出道夢想,杜海和宋思洋一再忍耐,兩人因此也都患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杜海的肚子上有好幾道很淺的刀疤,而宋思洋則經(jīng)常在洗澡的時候把皮膚洗破還不?!?/br> 兩年,公司對他們的精神狀態(tài)置若罔聞,而非人的日子一直持續(xù)著,每每到了兩人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徐彬又會來許諾他們一個光明的未來,然后安排一些不痛不癢的小型商演來吊著他們的胃口,就這樣一直到了今年年初,青春舞臺第二季的通告下來了,杜海被留下來的時候內(nèi)心甚至是麻木的,他本以為這次徐彬又是要他去見什么女老板,卻沒想到,男人卻提出了一個更加糟糕的條件。 服務(wù)的對象,從女性變成了男性。 徐彬的意思很明確,如果愿意,公司會通過人脈保證他們在節(jié)目里得到足夠的曝光,對方也會很舍得在他們身上砸錢,但是,在節(jié)目錄制過程中,只要對方有要求,就一定要滿足。 杜??粗菑埱啻何枧_的海選報名表,最終卻是轉(zhuǎn)身走出了那個房間,而在房間外坐著的就是同樣面色蒼白的宋思洋,杜海沒有同他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他本以為,以宋思洋的膽小,他再也不會答應(yīng)這種非分的要求。 然而也就是從那一天起,宋思洋缺席練習(xí)的時間越來越多,他順利得到了去青春舞臺的海選資格,同他一起去的還有公司的幾個新人,像是張彬,都是家里在娛樂圈有些人脈的星二代或者星三代,家人來過一趟公司之后,他們便輕輕松松地獲得了這個資格。 杜海沒有去成節(jié)目,公司后來對他也越來越冷落,只給他安排一些幾乎掙不到錢的商演,將他晾在了北陽,而后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再聯(lián)系過宋思洋,直到這次他因為各種負面熱搜上了微博,杜海才知道原來公司砸錢保證他的鏡頭是這個意思——逼迫宋思洋走他原來沒有的人設(shè)和張彬強行炒 cp,走黑紅的路子。 在播出的幾期節(jié)目里,宋思洋看起來又比原來要消瘦了一圈,杜海本想著等宋思洋回來之后就勸他不要再這樣下去了,如果下定決心,他們就一起離開這里。 然而,讓杜海再也沒想到的是,宋思洋比他想的要早了很多回來,而他甚至沒能再同這個人見上一面,宋思洋冷冰冰的死訊就已經(jīng)登上微博的熱搜第一了。 第一章 選秀 10. 音頻里的悲劇 杜海說到最后渾身都顫抖起來:“我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后頭又收到公司來的消息我才意識到,思洋真的沒了,徐彬還特意叫我不要多嘴……但我知道,肯定是那些人對他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之前每一次結(jié)束之后我都很唾棄自己,覺得自己就算當了明星,以后這些事情也永遠會陪著我?!?/br> 雷銳眉頭緊皺,雖然從知道光景給房間裝竊聽器開始,他就猜到這個事情可能遠比他們想得要嚴重,但也沒料到會到這種程度:“難怪他會說他不想再做了,他說的應(yīng)該是陪酒的事……” 杜海擦掉眼淚:“如果你們是來調(diào)查真相的,那我可以跟你們保證,我剛剛說的每一句都是真實的,那些酒店都有監(jiān)控,你們可以去查,還有,雖然思洋房間的設(shè)備給撤走了,但是平時如果那邊說話聲大,我這邊也能聽見,所以我回來之后特意檢查了,我這個還在,你們把這個錄音帶走,然后……求你們幫我們從這個地獄里出去吧,我實在是忍受不了了?!?/br> 顧錚感到杜海抓在他手臂上的手在顫抖不停,而這又讓他回想到四年前他在醫(yī)院里見到黃斯然的那一幕,顧錚深吸口氣:“你不能再呆在這個地方了,今天跟我們走,然后我會把這個地方的所有錄音都帶回去,無論如何,總能抓到他們的馬腳。” 顧錚的語氣沉靜,說完竟還破天荒地走到房間角落里去打了個電話,雷銳看得目瞪口呆,對杜海說道:“你放心好了,他肯定是要發(fā)大招了,你不知道,我上次看他打電話還是四年前。” 沒過一會兒顧錚就回來了,雷銳問:“你這時候聯(lián)系誰啊,不會是報警吧?” “嗯?!鳖欏P居然當真點點頭,對杜海道,“我找了城西分局的梁隊,我和他是舊識,就當是幫你報警了,之后梁隊會給你安排地方呆著,這個地方拿回去的所有音頻我都會聽一遍,里頭如果有涉及刑事案件的部分會交由公安部門處理,至于別的,我們會在網(wǎng)絡(luò)上做澄清?!?/br> 雷銳過去就聽過這個梁隊的名字,全名叫梁海江,由于城西區(qū)是北陽最大的區(qū),所以分局相對案子也比較多,梁海江過去還是普通探員的時候常常跑數(shù)據(jù)鑒定中心,就是這么和顧錚認識的,也是為數(shù)不多能和顧錚坐在同一個桌上吃飯的人。雷銳笑了一下:“四年了, 看來也就和我斷得干干凈凈嘛?!?/br> 顧錚涼涼看他一眼:“畢竟人家四年前沒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四年后也沒欠我二十萬?!?/br> “……” 雷銳自知理虧只能默默閉嘴,兩人隨即在杜海的幫助下依次拆除了整間公寓里的所有竊聽器,最后顧錚還不放心,又用之前查 wifi 的方法再查了一遍,確定整個公寓徹底干凈了才作罷。 宋思洋的父親這時也已經(jīng)收拾好了兒子的東西,一看他們這個上躥下跳的架勢有些發(fā)懵:“你們在做什么?” 雷銳和顧錚對視一眼,心知要是這時候告訴宋爸爸他兒子在死前經(jīng)歷了什么,中年人很可能會承受不了,雷銳搖搖頭:“現(xiàn)在還沒查明白,宋先生你放心,之后有了結(jié)果我們會通知你的?!?/br> 晚上七點多,雷銳和顧錚帶著杜海離開了這間他之前一直逃不出去的公寓,并把人直接送去了梁海江那里,隨后兩人連飯也顧不上吃,馬不停蹄地便回了工作室。三室一廳的房子里一共拆出七個小型無線錄音設(shè)備,里頭插著的還都是 128g 的卡,素材量可想而知,雷銳用了最快的讀卡器還要導(dǎo)將近三個小時才能全部導(dǎo)完,他嘆了口氣:“最關(guān)鍵的還是那天宋思洋和光景的那通電話,現(xiàn)在只能祈禱他們房子的隔音不好了?!?/br> 顧錚自從回來之后就一直臉色不好:“現(xiàn)在光景多半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設(shè)備被人拆走了,你覺得他們下一步會做什么?” 雷銳冷笑:“現(xiàn)在也做不了什么了吧,頂多花錢來擺平相關(guān)的人員,緊接著還要進行緊急的網(wǎng)絡(luò)公關(guān)……可惜現(xiàn)在杜海和音頻都在我們手里,我們有實錘,錘的很死的那種?!?/br> 顧錚皺眉:“我平時和我爸媽走得不近, 你打電話回去提醒一下雷叔殷姨,讓他們這兩天少出門,也不要接電話……事情如果已經(jīng)上升到刑事犯罪的地步,對方為了阻止我們,多半什么手段都用的出來?!?/br> 雷銳聽這意思,似乎很快對方就要查到他們身上來了,愕然道:“不至于吧,這種時候還不認慫什么時候……” 他話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機開始狂震,卻是一個十分陌生的號碼, 接起來對面用一種很不客氣的聲音說道:“不要做不該做的事情,否則之后不會讓你們的日子好過的?!?/br> 雷銳冷笑一聲,心想這世上除了他家老頭老太和顧錚黃斯然,他找不出第五個敢和他這么說話的人,當即冷笑:“我錄音了兔崽子,之后給你一起剪進片子里?!?/br> 雷銳掛了電話,還沒兩秒,又有新的電話進來,這一次他連接都沒接:“還真給你說對了。” “你做這行要有這種心理準備。”顧錚這時已經(jīng)給他爸媽發(fā)了微信,將手機直接關(guān)機了,神色冷峻道,“趕緊聯(lián)系伯父伯母,聯(lián)系完就把手機關(guān)機,要抓緊把活兒干完,該報警的就報警?!?/br> 事情至此已經(jīng)完全變了性質(zhì),雷銳聯(lián)系完老爺子和老太太也把手機關(guān)了機,他看著顧錚將工作室的窗簾全部拉死,又把門口的三層門鎖全部鎖住,熟練地打開了房間里外的攝像頭,苦笑道:“你他媽之前經(jīng)常搞成這樣?” 顧錚沒回答他,從柜子里拿出兩盒方便面來:“吃的都有,先把晚飯吃了,然后干完活兒我們才能從這個地方出去,無論之后發(fā)生什么,都不能停下手里的事兒?!?/br> 在影視公司爬默滾打了這么多年,雷銳自詡自己也算是見過世面了,但這種場面確實還是人生頭一遭。等待拷素材的期間,他幫自己和顧錚把面泡了,隨著紅燒牛rou面的味道在室內(nèi)擴散開,雷銳無奈道:“還不知道外頭鬧成什么樣了,你說不會等我倆村通網(wǎng)的時候,在網(wǎng)上已經(jīng)被人說得十惡不赦了吧?” “得看我們有多快。”顧錚語氣平靜,“之前我也被人威脅過,但如果手夠快,在他們動手前你就可以了結(jié)這個事情。” “……” 雷銳如今越來越覺得顧錚過去這幾年過的日子和他想的很不一樣,在四年前,他還以為顧錚辭職也就是一時沖動,畢竟以他的性格如果不在鑒定中心那種地方呆著,出去接觸社會會很艱難,然而沒想到這個人居然真就自己開了一間工作室,還一開就是四年。 雷銳苦笑:“這么看來,這次的委托金咱們收的可真不算高了,風險也太大,再搞下去,都要搭上人身安全了?!?/br> 顧錚明顯十分嫌棄泡面這種垃圾食品,但眼下也沒辦法,他低頭吃了口面輕聲說:“錢只是這個工作的一部分,我們都是要贖罪的?!?/br> “你……” 雷銳心頭一震,他雖然猜測過顧錚當年辭職的原因,但是直接從這個人嘴里聽到還是難免感到震驚。 四年前,他氣昏了頭口不擇言地罵顧錚不配做鑒定師,雖然只是一時氣話,但雷銳自己卻記得相當清楚,他咬了咬牙:“顧錚,我當初的意思并不是……” 就在他艱難地組織語言時,機房里的電腦倏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電子音,顧錚知道這意味著素材拷貝完畢,當即就沒了聽雷銳說廢話的心思:“趕緊吃,找到當天的錄音不難,但是我們是要找出全部的證據(jù),沒時間耽擱了。” 兩人三兩下吃完了廉價的晚飯,平分了素材后很快便開始了工作,由于儲存卡里的音頻文件都是按照日期整理命名的,雷銳很快便找到了宋思洋自殺當天杜海房間里錄下的內(nèi)容,就像他說的,房間隔音不好,所以宋思洋那邊說話的聲音隔著墻壁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了過來,前頭還是正常的說話,后頭卻都變成了嚎啕大哭。 “我付出的代價已經(jīng)太大,我的身體已經(jīng)垮了,再這么下去我根本撐不到出道,徐總,你說你會捧紅我的, 我做了那么多事,給公司做出了這么多貢獻,你能等我一段時間,再給我個機會嗎?” 雷銳聽著嘆了口氣:“這個時候他還想和徐彬談判,聲音比較冷靜,付出的代價那句也是從這兒剪過去的,估計徐彬又想要從他那兒壓榨更多東西,所以后頭宋思洋就徹底崩潰了。” 他看著后頭那一段錄音起伏極大的波形,簡直不忍心聽下去,猶豫著將時間線往后拉了一點,宋思洋帶著哭腔的聲音被清晰地錄了下來:“我只是想要出道而已,我知道很難,但為什么只有我要受這么多折磨……張彬他有哪里和我不一樣,為什么這些資源,他不用做那些事情就能得到,我還一定要做那些搶鏡的事……我,我根本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我都感覺……我已經(jīng)失去自我了,錄節(jié)目的時候你們讓我去看病,然后還帶著我去了酒店,那些老板對我講的這些話,他們在酒店里對我做的這些事,我根本就沒想到……我不想出道了,我不想再做這個了,你們說要捧紅我,但是那些人都在罵我是加戲咖還有賣腐搏出位,這根本不是我,我不想再做了。” 宋思洋的聲音到這里戛然而止,似乎是直接掛了電話,顧錚和雷銳看著之后一片死寂的波形一時都不知該說什么,半晌雷銳罵道:“這段音頻分明句句都是在指責光景,結(jié)果他們居然還敢剪輯之后就直接在網(wǎng)上發(fā)出來顛倒黑白,這群畜生!” 顧錚將音頻往后拉了一點,發(fā)現(xiàn)錄音里再一次錄進宋思洋的聲音是在四個小時后,他從外頭進了房間,緊跟著便錄制了那段自殺前的視頻。 顧錚隨即又找到其他竊聽器同時段的錄音,意識到在那四小時里,宋思洋極有可能是在浴室里呆著,就像杜海說的,在那些事情發(fā)生后,他常常要把自己洗出血才能覺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