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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烈火行舟在線閱讀 - 烈火行舟 第122節(jié)

烈火行舟 第122節(jié)

    “公子小心!”掌柜驚呼一聲。

    男人的指腹立刻被割出一道血口,他把受傷的拇指放到嘴邊舔了舔,說:“就要它了?!?/br>
    掌柜的定了定神,重新堆起笑容:“公子真是好眼力!這是我這店里最好的刀了,它削鐵如泥,能斬金斷玉——”

    “多少錢?”男人打斷了他的吹噓。

    “價格也不貴,只要……”掌柜搓搓手,偷偷打量了他幾眼:“只要三百兩?!?/br>
    男人從懷中取出三百兩的銀票,扔到桌上。

    “多謝公子!”掌柜見錢眼開,樂得合不攏嘴:“我這就去找一塊上好的綢緞,為公子將這刀包上!”

    “不必?!?/br>
    男人抓起刀,徑直插入腰帶,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離開了刀鋪。

    三天后,禮部南院墻上,貼出了新科進士的金榜。

    由于木昆身份特殊,狀元最后還是落到了終雪松頭上。

    年輕的終雪松并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榮耀和眾人的恭賀迷失理智,他站在院墻不遠處,高興之余,仍舊保持著謙遜與低調。

    身邊的同榜進士大多是在親友的前后簇擁下來看榜的,而身為世家子弟的終雪松卻是孤身前來,連小廝都沒帶。

    揭榜后,他雖然露出了開懷的笑容,但很快收斂起笑意,向身邊道謝的同窗拱手道謝,隨后走進禮部官署,領自己的榜帖去了。

    慶祝進士登科的儀式盛大而繁瑣,接連持續(xù)了好幾天,其中最為隆重的,就是張榜后三天,于縉京繁鶴池邊舉行的杏林宴。

    繁鶴池邊,杏林遍栽,杏花紛飛下的酒宴,不僅及第的進士會參加,京中大小官員幾乎都會到場。

    除此之外,進士們的好友親朋,還有那些想要為女兒覓得佳婿的達官貴人們,也都會出席飲宴。

    杜曇晝帶著莫遲趕到時,宴會的氛圍已經(jīng)十分熱鬧的,他這個臨臺侍郎剛一露面,就被大小官員圍了上來,一杯又一杯的酒送到了他面前,他喝得面不改色,仿佛咽下去的不是酒而是清水。

    莫遲總算是知道杜曇晝的酒量是怎么練出來的了,作為一個滴酒不沾的夜不收,他早在眾人圍堵上來前,悄無聲息地躲到了杏樹林中,無情地拋棄了杜曇晝,還給他留下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杜曇晝不留痕跡地瞥了他一眼,抬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即使是在熱鬧非凡的繁鶴池邊,莫遲也能將自己的行跡藏得嚴嚴實實,很長一段時間里,這么多參加宴會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他。

    莫遲樂得鬧中取靜,坐在杏花樹下,吹著和煦的春風欣賞湖景。

    “莫大人真是好雅致?!绷季靡院螅鋈挥腥饲臒o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背后,輕輕說了這句話。

    莫遲倏然回頭,眼中凜然的精光看得來人一怔,那人神情一滯,旋即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抱歉,是我唐突,打擾莫大人了。”

    說話的人是卜黎。

    莫遲從地上站起,向他行了一禮:“見過國師大人?!?/br>
    杜曇晝放下酒杯,余光見到莫遲正在與卜黎說話,于是找了個借口離開了人群,向繁鶴池西面的八角亭走去。

    剛邁進亭內,杜飛鸞就神神秘秘地跟了上來,左右環(huán)視一圈,見四下無人注意,從袖子里摸出一張卷起來的紙,悄悄塞給杜曇晝。

    杜曇晝用手一摸:“這么???”

    杜飛鸞像做賊一樣左顧右盼,壓著嗓子說:“堂兄你就別挑了,我能找到就不錯了!先說好,我沒找到過去十年的,夜不收的名單都是最高機密,就算我是負責看管造冊庫的人也接觸不到。我只找到最近三年的,而且只看到了一支小隊,里面剛好有位姓周的,堂兄你就湊合看吧?!?/br>
    杜曇晝奇道:“既然找到了,你把上面的內容背下來就是,何必冒那么大風險把這張紙偷出來?”

    杜飛鸞都快急眼了:“我的好堂兄啊,你以為兵部造冊庫是我家書房嗎?除了我這個七品司戎外,還有一支翊衛(wèi)是專門用來看守造冊庫的,他們每隔一會兒就要在庫房內外巡視一圈,我根本沒有站在里面看名單的時間!”

    他東張西望在四周掃了幾眼,低聲道:“我只能借著他們不在的時候把這張紙順出來,而且新來的兵部尚書有了前車之鑒,對武庫和造冊庫看得極嚴,每天一早一晚定要入內巡查!我是趁他今天來參加杏林宴才敢動手的!”

    他湊到杜曇晝耳邊:“你趕緊看,看完立馬還給我,我要趕在尚書回官署前把它放回去!”

    謹慎地叮囑完,杜飛鸞掉頭就走,杜曇晝問他:“你不好奇里面的內容?”

    “我才不好奇!”杜飛鸞連連擺手:“你自己看,看完也別告訴我,萬一東窗事發(fā),我就說我是受你脅迫!就靠你給我頂罪了!我跟你可不一樣,我要是把官丟了,我爹能揍死我!”

    杜飛鸞緊趕慢趕地走了,生怕多留一刻就多受一分牽連。

    杜曇晝展開紙卷,紙上的內容非常簡練,最上端寫著“柘山關夜不收五十七支簿籍”,下方是十個人的名字,以及他們的出生地,和加入夜不收的年份。

    夜不收以十人為一個小隊,集體完成任務,在這第五十七支小隊的十人中,杜曇晝驚訝地見到了莫遲的名字。

    “莫搖辰,毓州人士,永章十五年入隊?!?/br>
    杜曇晝指尖在“莫搖辰”三個字下方來回輕輕一劃,不知怎的,心里沒來由地一抖。

    莫遲曾說,“莫搖辰”這個名字,是他獲救后由趙青池為他起的假名,但從簿籍上來看,早在他十二歲加入夜不收時,他就叫莫搖辰了。

    杜曇晝壓下心中疑惑,繼續(xù)往下看。

    在十人名單的末尾,他找到了一個叫“周回”的人:“周回,縉京人士,永章十五年入隊……這個人,會是送煙管給莫遲的人么?”

    杜曇晝沉思須臾,總覺得哪里不對,視線從上到下又看了一遍。

    這十人里,除了周回以外,其余九名夜不收都是毓州人。

    就像莫遲所講,夜不收大多都是毓州人。

    毓州靠近焉彌,屢遭敵國鐵騎侵略,毓州人大多與焉彌有血海深仇,為了報仇雪恨,才會不顧生死,選擇成為夜不收。

    而周回一個出生在縉京的人,為何會遠赴柘山關,并最終和莫遲同年加入了夜不收的隊伍?

    為了保護夜不收的身份,簿籍上沒有提供更多的信息了,這樣就算不慎暴露,也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危害。

    杜曇晝無法從紙上看出更多,趁宴席中尚無人注意到自己,他把手攏在袖子里,將薄薄的紙張一卷,走到等候在不遠處的杜飛鸞身邊,面不改色地將紙卷還給了他。

    杜飛鸞沒有和他交談,轉身就離開了繁鶴池畔,他要盡快將簿籍放回造冊庫內。

    杏花樹下,卜黎正在和莫遲說些什么,杜曇晝走了過去:“你們二位竟然能聊到一起?”

    莫遲回頭看他,杜曇晝低頭一瞧,他手里居然舉著幾張符紙。

    “沒聊什么。”莫遲面無表情:“國師說我天喜星動,近日可能有姻緣?!?/br>
    杜曇晝把目光平平移向卜黎,臉上的表情暗示得很明顯:你身為國師,怎么見誰都說一樣的話?!

    第84章 莫遲暫時沒有成親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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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黎干干一笑,也不多做解釋。

    杜曇晝抽走莫遲手中的符紙,毫不客氣地對卜黎說:“我想他暫時沒有成親的打算,這種招姻緣的符紙國師還是自己留著吧?!?/br>
    卜黎還沒說話,莫遲就把符紙拿了回去:“誰說這是利姻緣的?國師說我最近可能遇到變故,這是送給我轉運的?!?/br>
    卜黎笑著說:“正是,上面的符文都是我親手所寫,還請莫大人時常將符紙帶在身上,萬一遇到波折,定能助你化險為夷。”

    他一臉高深莫測地說完,向兩人拱了拱手,很快就走到一邊,找韓永年喝酒去了。

    杜曇晝盯著他的背影,越看越覺得他像路邊的江湖騙子。

    莫遲把符紙對折,塞進懷里。

    杜曇晝正想問他什么時候這么迷信了,不遠處的人群中忽然有了一陣不小的動靜。

    二人抬眼望去,只見眾進士之中,出現(xiàn)了一位身著烏今服飾的年輕男子,但卻并不是木昆。

    今日早些時候,涉州刺史八百里加急傳奏報回京,他派出關的探子不僅證實了木昆的身份,還確認了烏今的動蕩局勢。

    清晨上朝時,褚琮將奏報上的內容轉述給諸位大臣:“烏今國內朝局混亂,兩派紛爭不休,許多支持與我朝結盟的官員都遭到囚禁甚至殺害,朕已經(jīng)決定,允許烏今使團入京,至于出兵一事,仍需待接見使團后再做定奪。”

    他叮囑終延:“木昆王子是烏今國內親大承派系中,勢力最大的一個,你務必要嚴加保護他的安全,決不能讓他在大承遇到半點意外?!?/br>
    終延剛下朝,就拿著圣旨去找了禁軍統(tǒng)領,如今木昆所住的驛館外,負責看守的士兵已經(jīng)全都換成了禁衛(wèi)。

    其余住在館內的客人都被清走,連服侍的人都換成了終延自家的仆役,確保木昆的安全絕沒有半點閃失。

    今日的杏林宴,木昆是完全有資格出席的——他本就是新科進士,只是因為來歷特殊,名字沒有出現(xiàn)在金榜上罷了。

    但木昆卻沒有現(xiàn)身。

    有人問那身著烏今衣服的男子:“不知閣下是何身份?為何不見木昆王子?”

    那人深深行了一禮:“我是木昆王子的隨從,是護送王子殿下一起從烏今國入京的,大承天子擔心殿下的安危,請他留在驛館不要隨意行動,我便替他前來赴宴。”

    有的進士對烏今國很感興趣,圍著他問東問西,他都和聲細語地予以解答。

    莫遲看了一會兒,好像對他失去興趣了,轉頭看向杜曇晝:“其實我剛才就想問,卜國師一直都是這么愛管閑——這么清閑的嗎?我和他非親非故,他還有工夫替我算姻緣?他連我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吧。”

    杜曇晝突然想起來:“話說回來,其實你的生辰八字連我也不知道,你是哪年哪月生的?”

    “不知道。”

    “?”

    莫遲:“所以我才說國師真的太閑了,連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他是怎么算出來我的運氣?”

    “你怎會——?”杜曇晝剛想問他怎會不知,忽然想起莫遲曾經(jīng)偶然說起的過往:

    “你……”

    莫遲滿不在乎:“我爹娘死得早,我只記得我是永章三年生的,其他都想不起來了?!?/br>
    杜曇晝算了算:“這么說,今年過完年,你虛歲已經(jīng)二十一了。”

    “你呢?你是幾月生的?”

    杜曇晝:“我出生的年份還是先皇在世的時候,那時年號還不叫永章,我是九月二十生的。”

    莫遲“嗯”了一聲,表示他記住了。

    杜曇晝記起什么,又道:“說起卜黎為你算命的事,其實這應該不是他第一次為你算卦了,三年多前,舒白珩剛剛叛逃不久,卜黎就曾算過一次國運?!?/br>
    那時舒白珩叛向焉彌,他提供給處邪朱聞的情報,讓大承軍隊在柘山關外連打了好幾場敗仗,大量夜不收也因為他而暴露身份。

    朝中人心惶惶,褚琮每日都憂心得無法入睡,卜黎便在皇家祭天之所圜丘開壇卜卦。

    那一卦,卜黎推演了一天一夜,最終算出了卦辭。

    杜曇晝:“我還記得,卜黎當時推演出的卦象是雷水解,他說此卦意為雖身陷險境,卻在危難之中存有一線生機,待到冬去春來,萬象更新,一切顧慮便能隨冰雪融化般消除?!?/br>
    他看向莫遲:“那時朝中并不知曉,還有你這個夜不收潛伏在焉彌王都?,F(xiàn)在想來,卜黎算得很準,你就是那危難險境中存留下來的一線生機,你不僅替國家鏟除了叛賊,還幫助趙青池奪回了失地?!?/br>
    杜曇晝笑道:“卜黎這個國師當?shù)妹逼鋵?,他給你寫的符紙你就好好收著,說不定日后還真能派上用場?!?/br>
    杜曇晝本意是稱贊莫遲的功勛,但聽完他說的話,莫遲臉上非但沒有半點笑意,臉色反而一點點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