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駙馬竟是白切黑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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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妤儀剛放下車簾,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回來,還沒半刻,就被馬車一顛,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眼見額頭便要撞上對面尖銳的車角。 那邊神游天外的郎君卻迅速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伸手扶住她傾斜的半邊身子,只是這次謝洵手掌的位置卻頗有幾分玄妙。 女郎今日穿了一身軟銀青羅百合裙,如今青年的手卻扶住了她半邊胸脯和肋骨。 一片柔軟攏在掌中,堪堪握住。 元妤儀垂眸看向那雙修長的手,能清晰感知到那雙手掌輕微的力量,只是下一秒,她卻迅速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心跳有些不受控制,臉頰guntang。 她的笑有些勉強,只覺得緊張,小聲道:“方才多謝郎君?!?/br> 剛才那樣的情況,若不是謝洵反應(yīng)的快,及時扶她一把,現(xiàn)在她的整張臉只怕要破相。 頂著一張鮮血淋漓的臉去謝家,指不定要被這群世家的老狐貍怎么編排。 思來想去,元妤儀強行摒棄羞澀的情緒,只是目光灼灼地望著郎君,誠懇道謝。 謝洵微一頷首,淡然道:“公主言重了?!?/br> 方才那樣一動作,二人如今倒成了面對面,青年思緒放空,下意識想到方才掌中的觸感,不知碰到了少女的何處,竟是柔軟彈潤。 這樁突如其來的小插曲過去后,前面的路反而暢通無阻,不出半盞茶的工夫,就到了宣寧侯府。 尋常新婦拜訪舅姑自然不用迎接,但是靖陽公主到底是皇室中人,陳郡謝氏不想背上個蔑視皇族,又針對公主的名頭,只能全家來迎。 謝洵先下了車,看著齊齊整整站在侯府前的男女老幼,心中冷哧。 還真是趨炎附勢。 存著給謝家人添堵的惡劣心理,青年朝著馬車伸出了右手。 馬車晃動一下,里面的女郎撩簾,看著伸到面前的手掌,自然而然地搭上去,踩著腳踏下車。 元妤儀剛下車便看見烏泱泱一群人影,正要行禮時,明晃晃的日光照在她臉上。 少女的眼睛半瞇,連忙制止道:“諸位不必多禮,進(jìn)府再說吧?!?/br> 前方有仆從引路,元妤儀則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謝氏侯府,不愧是盤踞上京的百年世家,此間底蘊遠(yuǎn)非朝中新貴可比。 府邸雅致秀氣,外儀門的門框均用白玉雕刻著福澤深厚的云紋,抄手游廊旁是一方池塘,與外院之間架了座精致木橋,待正式進(jìn)前院又是另一番景象,綠樹成蔭,怪石嶙峋,擔(dān)得起一句豪奢。 走了一路,彎彎折折。 宣寧侯先進(jìn)正廳,卻不敢率先入座,恭敬道:“殿下請上座?!?/br> 少女含笑推辭,“今日是靖陽作為新婦來拜訪舅姑,若是仗勢上座,豈不是罔顧禮法?還請侯爺與夫人入座,靖陽當(dāng)為二位長輩奉茶?!?/br> 一番話滴水不漏,不卑不亢。 宣寧侯沒想到上次在乾德殿那般咄咄逼人的女子,這回竟又這般守禮,像個團起來的刺猬,讓人想針對她,都沒法子下手。 謝家人的打算,元妤儀心中也有考量。 無非是想叫她耍耍公主威風(fēng),回頭好在上京散播流言,斥責(zé)她一新婦,卻不尊舅姑、目無尊長。 哪能如他們的愿呢? 她端茶上前,姿態(tài)恭謹(jǐn),宛若春風(fēng),垂首道:“侯爺、夫人,請用茶?!?/br> 少女笑容俏麗,宣寧侯卻看的心里發(fā)毛。 上次在宮里他便見到了公主轉(zhuǎn)瞬變臉的模樣,上一秒眉眼彎彎,下一刻卻扣了個要謀反的帽子。 一旁的王夫人以瑯琊王氏的出身為傲,對皇族始終保持著一種微妙的態(tài)度;但眼下這杯茶么,她這做婆婆的,還是得配合。 幾人在正廳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各懷心思,但又被迫綁在同一條船上,是以屋里的氣氛始終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忽而院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元妤儀端著手中的茶杯,目光轉(zhuǎn)向門口。 來者二十六七的年紀(jì),劍眉星目,同王夫人有三分相似。 他進(jìn)門后下意識看向端坐的少女,眸中流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驚艷,又看到父母朝他使眼色。 便先行禮道:“臣謝陵拜見公主?!?/br> 謝陵身著一襲寶藍(lán)色團花綢袍,和田玉冠束發(fā),左側(cè)腰間懸一塊纏絲玉佩,右側(cè)腰間則掛著一個圓形玉玨,分明只有七分的相貌,卻因著這些奢華精致的外物打扮出了十分。 元妤儀對上京世家公子注重儀容一事略有耳聞,如今看到謝大公子衣著打扮,便不自覺多打量了一分。 謝洵將少女的神情盡數(shù)收于眼底,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宣寧侯府美名在外的謝大公子,眸中郁色更深。 以往從未注意過旁人穿著的謝洵不知為何,偏偏此刻看嫡兄的衣著格外不順眼,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另一個貶損的詞。 然而下一刻,身旁少女直白的視線已經(jīng)落到了他的身上。 第14章 維護 元妤儀恍然明白謝洵究竟哪里不對勁了。 她的郎君穿的實在簡樸,簡樸到并不像這宣寧侯府的正經(jīng)主子,而與外院中隨處可見的仆人沒有什么差別。 一頭烏發(fā)僅用黃楊木簪束起,一身用料普通的月白直裰,腰間同樣空蕩,莫說佩戴玉佩,連個香囊都沒有。 但他本人的氣度矜貴清冷,大多數(shù)人很容易被他那張臉吸引,自然而然地忽視他的穿著。 若不是對面的謝大公子裝扮的像只花孔雀,元妤儀一時之間確實聯(lián)想不到謝洵的衣著。 她的目光從不遮掩,謝洵很少被人這樣盯著看,更罔論是個女子,他平靜地轉(zhuǎn)過臉,撞進(jìn)一雙澄澈的眼睛。 若他沒看錯,那眼里還閃過一絲不忍的情緒。 太奇怪了,謝洵愈發(fā)不解。 她又在想什么? 再想到方才的情況,自嫡兄進(jìn)門后,靖陽公主便時刻打量,謝洵自覺猜到了她的心思。 應(yīng)當(dāng)是見到了自己真正的心上人,如今再看他這個冒牌貨時,心中有氣吧。 青年不以為然地勾了勾唇角,弧度極輕,轉(zhuǎn)瞬即逝。 他只覺得元妤儀的想法可笑,倘若她真的如愿嫁給他這嫡兄,那她今晨談?wù)摰拿媸状笥?,只怕此生都不得施行?/br> 謝陵此人表面溫潤如玉,實則睚眥必報、斤斤計較,又得王夫人教養(yǎng),以世家出身為傲,怎么可能任由靖陽公主在他面前大放厥詞。 他們非常不般配,嫡兄不堪托付,公主就算嫁給他,也只會是一對怨偶。 如此一想,謝洵心中松弛許多,終于升起一分詭異的痛快。 但隨即,他勾著的唇角迅速繃直,他想起了被遺忘的另一種可能。 若她真的如愿嫁給心上人,想來也不會有今天早上豢養(yǎng)面首的話,今晨那樣輕松地說出心里話,只怕內(nèi)心深處不知是如何厭惡他這個駙馬。 她討厭他,又極其擅長偽裝。 謝洵鴉羽輕垂,自以為窺透了真相。 他的情緒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劇烈地起伏波動,幾乎成了在烈火炙烤之下,快要爆發(fā)的冰川。 可是落在元妤儀眼中,卻儼然是另一副景象。 自她到侯府,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也有一個半時辰,可是上座的宣寧侯夫婦卻對謝洵只字不提,字字句句都刻意避開了這個兒子,反而對謝陵交口稱贊。 對她還能維持表面上的恭敬,可謝洵卻連表面上被尊重的待遇都沒有。 他的父親與主母無意間瞥過來的眼神,帶著嫌惡與審視,好似遇到了洪水猛獸。 有她這個公主陪著,郎君尚且是這般境地,那從前的日子呢,謝衡璋他又是怎么過來的? 也是這樣承受著親人的白眼磋磨么? 元妤儀越想越不忍,她嫁的郎君哪兒都好,雖待她疏離,卻也恪守禮節(jié),只一點,從宣寧侯夫婦的態(tài)度就能窺見一二。 他太老實了,所以舉步維艱。 宣寧侯見靖陽公主臉上忽然沒了笑意,心里猛地一顫,忙換上一副謹(jǐn)慎的臉色,終于提到謝洵。 “老臣還未來得及問候殿下,這逆子可有惹您不悅?” “此子身份低微,他生母又不幸早亡,無人教養(yǎng),野性難馴......” 謝老侯爺每多說一個詞,元妤儀原本就凝重的臉色便染上一層陰沉,她打斷喋喋不休的男人,鳳眸中帶著威勢。 “謝侯此言何意?” 宣寧侯一愣,下意識道:“自然是...若這逆子待公主有不敬之處,公主對他不必手下留情,若是您不忍心,也可交由老臣教訓(xùn),老臣絕不會心慈手軟?!?/br> 元妤儀忽地冷笑一聲,彷佛聽到了什么笑話。 廳內(nèi)的眾人明顯聽見她的笑聲,一時之間陷入極端的寂靜之中,女郎將手中的茶杯不輕不重地放在了桌上,才緩緩開口。 “本宮竟不知,宣寧侯是這樣教養(yǎng)家中子弟的;本宮亦不知侯爺您究竟是真心待駙馬,還是一心盼著他惹我不快,好將他打個半死來泄憤?!?/br> 宣寧侯額上幾乎要流汗。 四大世家的掌權(quán)人中,謝睢之性子最懦弱,偏偏命最好,娶了原昌平伯放在心尖上的嫡親meimei,主支又只他一個男丁,故順利承襲了家主之位。 倘若人生如此平順,毫無挑戰(zhàn),那這人便像溫室中僅供觀賞的花草,一折便斷。 宣寧侯也是這種人。 旁人一強勢,他的精神便容易蔫兒,現(xiàn)在聽著少女這般霸道,xiele一半氣,只訥訥道:“臣自然是愛護衡璋?!?/br> “哦,愛護?!痹x眉梢一挑,淡聲道:“這就稀奇了,本宮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見到長輩這樣咄咄逼人的愛護?!?/br> 她的話不客氣,也沒想過要給宣寧侯留面子。 夫妻一體,如今謝洵既然做了她的駙馬,于情于理,自己都該在外人面前維護他。 郎君性子忒老實,又沉默寡言,總讓旁人這般欺負(fù),她壓根看不過去。 一旁的王夫人聽出氣氛里的劍拔弩張,連忙站在宣寧侯身邊,暗里擰了一把他的胳膊,面上笑吟吟打圓場。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衡璋又是謝家的兒郎,我們?yōu)槿烁改傅淖匀皇翘鄱紒聿患?,哪里會咄咄逼人、給他氣受呢?公主現(xiàn)在還年輕,日后有了孩子,自然就曉得做長輩的不易了。”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露,倒無愧是當(dāng)家主母。 元妤儀掩唇輕笑,隨口道:“夫人此話甚是有理?!?/br> 正在王夫人心中一松時,少女卻話音一轉(zhuǎn),語調(diào)低沉,帶著分明顯的不悅,“只是,宣寧侯方才的話,說的本宮心中難受的緊?!?/br> 王夫人強扯著笑,正要隨口應(yīng)付時,卻被少女凌厲的眼風(fēng)一掃,要反駁的話完全堵在了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