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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駙馬竟是白切黑 第54節(jié)

    恍惚中,她仿佛聽見父皇和母后的聲音,他們是那樣親密,含笑招手喚她,“妧妧。”

    是了,元妤儀遺憾地扯了扯嘴角,順手擦過嘴唇,只覺得嗅到一手的鐵銹味。

    她還沒告訴謝洵,其實?阿妤只是祁庭和阿濃對她的稱呼,她也有?小字,是“妧”。

    眼前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元妤儀的耳中發(fā)出陣陣嗡鳴聲,她渾身無力,只能就近倚著?樹干坐下。

    一線微弱皎潔的光灑下來,她瞇了瞇眼,好像看見了月亮。

    元妤儀搖了搖頭,使勁掐著?自己的掌心,想?要維持一分清醒,可?是眼前的景象卻開始出現(xiàn)交疊的重影。

    恍惚中,她仿佛聽見有?人在厲聲喚她,“殿下?!?/br>
    一下又一下,一聲又一聲。

    那樣焦急。

    元妤儀使勁去聽,嘴角卻又涌出一道熱流,她用盡所剩無幾的力氣撕下一片裙角,想?要伸手擦干凈流出的血。

    無論?是誰發(fā)現(xiàn)她,發(fā)現(xiàn)時,她還活著?亦或死?了,總不?能讓見到她的人被嚇到。

    她是大晟的靖陽公主。

    方才聽到的聲音忽近忽遠,回蕩在這?片密林中,也回蕩在元妤儀的腦海中。

    元妤儀的眼皮沉重,越來越乏力。

    不?知道是誰,也不?想?去聽究竟是誰。

    總之要么是想?讓她活的人,要么是想?送她去死?的人。

    皎白的月光照在元妤儀闔住的眼瞼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明顯喑啞的嗓音竟有?些像駙馬,然而下一瞬,少女又淡笑否定。

    謝衡璋是聰明人,走一步算百步。

    他是最優(yōu)秀的執(zhí)棋人,能從細節(jié)中尋蛛絲馬跡,擅長剖析人心,權衡利弊。

    絕不?會因為她的失蹤便自亂陣腳,定會派遣沈清等可?靠的暗衛(wèi)尋她下落,而他則親自控制住江長丘一干人等。

    孰輕孰重,聰明人一向分的清。

    第40章 瘋子

    酉時末, 林中的溫度更?低,周圍的氣氛宛如墳墓,在?這樣寂靜漆黑的夜中更顯得瘆人。

    但沒有一個人主動提起要走。

    林中已經(jīng)燃起了火把。

    —

    謝洵得知消息時已近申時三刻。

    沈清一身玄衣染上?斑駁的血跡, 形容狼狽,見他第一眼便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扶著沈清找到謝洵的安國公府暗衛(wèi)咽下喉嚨的血,“駙馬, 有刺客偷襲,公主下落不明……”

    話音甫落他便噴出?一口血, 再也支撐不住。

    他們與?刺客廝殺良久, 雙方皆死傷慘重,最后?見靖陽公主逃離, 對方才收手撤離。

    謝洵心臟忽的一緊。

    在?河道邊站著的江長丘自然也聽到了這?番話, 和一旁的幕僚相視一笑, 又換上?一副驚愕的表情。

    “什么?!殿下她……”

    “唉, 下官早就說過,這?天峽山中有山匪作祟, 他們又不識得公主身份, 公主只怕是……”

    江長丘長吁一口氣, 話還沒說完, 突然聽見“錚”的一聲, 脖頸間?卻橫了一把?長劍。

    所有人壓根沒看清謝洵的動作。

    他在?瞬間?抽劍,下一刻仿佛要殺人。

    江長丘渾身一抖,幾乎懷疑面前的青年已經(jīng)看透自己的安排, 但公主不在?, 謝洵壓根威脅不到他,他強壓下心中的害怕, 低喝道。

    “謝侍郎,你這?是做什么?!”

    謝洵半抬起眼瞼,突然輕笑一聲,在?月色和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臉龐愈發(fā)清俊,可眼底的情緒卻淡到極點。

    “江大人,切勿妄動軍心。”

    江長丘咽下一口唾沫,又皺眉道:“好,是本官擔心殿下安危,一時失言,侍郎收劍吧!”

    他這?邊催促著,謝洵卻毫無動作。

    江長丘怒從?心頭起,干脆伸手去壓劍刃,然而手上?青筋爆起,那長劍依舊巋然不動。

    “謝駙馬,你這?是什么意思?!本官可是一州節(jié)度使,自認待你這?個新任侍郎不菲,你還敢要挾本官,難不成瘋了嗎?”

    聒噪。

    劍刃又往下壓一分,立即擦出?一條血線。

    “我這?人究竟如何,江相難道沒告訴節(jié)度使嗎?”周圍無一人敢出?聲,謝洵的聲調(diào)在?沉默中格外明顯。

    他若不瘋,便不會在?看透元妤儀設計姻緣的目的后?,將計就計離開侯府;

    他若不瘋,便不會為景和帝物?色春闈優(yōu)異之?士,更?不會為元氏皇朝嘔心瀝血;

    他若不瘋,便應當明哲保身,做個中立的純臣,而不是和江丞相對峙,請纓賑災。

    那個自恃無情無義,人世一抔碎雪的謝衡璋早就瘋了,也有了軟肋。

    無非公主不在?時,他懶得偽裝罷了。

    江長丘離他最近,明顯察覺到這?人的情緒不對勁,和平常那個淡漠矜冷的樣子大相徑庭。

    幕僚微不可察地點了點江長丘的脊背,示意他不要自亂陣腳,拱手鎮(zhèn)定開口。

    “駙馬關心公主,這?是情理之?中;可我家?大人亦是朝廷命官,您現(xiàn)?在?這?樣讓我家?大人日后?在?兗州如何……”立足呢。

    他的話沒說完,便捂著脖頸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滿眼不可置信。

    噴濺出?的血染紅謝洵身上?的青袍。

    江長丘臉頰也被濺上?幾滴溫熱的血珠,他的呼吸聲粗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面前的駙馬卻將劍隨手扔在?那具還在?嘔血的尸體上?,神色淡淡,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一條狗,若連該效忠的主人都分不清,還留著這?條賤命有什么用?”

    那張薄唇吐出?的話毫無感情。

    江長丘心跳如雷,此刻竟開始慶幸被他劃了淺淺一刀維持清醒,不然恐怕會腿軟跪在?他面前。

    謝洵的視線落在?面前雙腿戰(zhàn)栗的人身上?。

    “靖陽公主乃天潢貴胄,鳳命尊貴,在?下認為當務之?急是加派人手,搜尋殿下行?蹤,江大人可有異議?”

    江長丘忙低下頭,毫不懷疑倘若他敢出?言拒絕,下一刻也會如叔父派來的幕僚一樣被斬殺,訥訥道:“自然是都……都聽駙馬安排?!?/br>
    謝洵點頭,那幕僚已了無生?機,他方才也是為了殺雞儆猴,斷了在?場節(jié)度使府里侍衛(wèi)蠢蠢欲動的心思。

    他并非圣人,更?不懼怕以人命鋪路。

    元妤儀下落不明,他便暫且留下江長丘等人的命,但這?筆賬,他記下了。

    唯有找到殿下,在?場的人才有活路。

    意識到這?點,哪怕是想要推諉的兗州侍衛(wèi)們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找人,不敢再拖延。

    人群漸漸散去,一個婦人上?前跪在?謝洵面前道:“大人,我家?女兒當時留下來跟在?公主身邊,如今也沒有下落啊……”

    她聲淚俱下,謝洵對她有印象,將她扶起,遞過一只火把?。

    “別?急,殿下和令愛會沒事的。”

    他心緒難安,卻還是淡聲安慰。

    那些尸體中沒有公主她們,最大的可能便是在?天峽山中迷了路,殿下心善,若有意外,必然也會先護好幼童。

    謝洵眼底閃過一絲郁色。

    他在?勸所有人,自己卻根本無法保持冷靜。

    就在?下一刻,謝洵剛和幾個安國公府僅存的暗衛(wèi)離開,便有一人趁亂從?陰影處冒出?身子,打昏江長丘身邊的幾個官員。

    宛如驚弓之?鳥的江節(jié)度使正要高?聲呼救,便被捂住嘴,那人沉聲道:“大人,是我?!?/br>
    江長丘神色一動,拂下他的手,“許校尉,你怎么也來了?可是叔父他……”

    那人身上?穿了一件極撲通的麻起鵝群幺五二二七五二八一歡迎加入布短袍,遠遠望去與?其他小廝無甚區(qū)別?,他點頭道:“丞相昨日收到書信后?特派屬下來助大人一臂之?力?!?/br>
    江長丘先是一喜,又面露難色,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具尸體。

    “此事恐怕沒那么容易,公主失蹤,謝洵小兒直接斬了我身邊幕僚立威,手段狠辣,我如何能與?之?抗衡?!?/br>
    許校尉連夜趕來兗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具體情況如何他并不了解,聞言蹙眉道:“大人在?信中可沒提到這?件事?!?/br>
    見面前的人似有疑惑,江長丘又將今日的計劃和盤托出?,他被謝洵殺人時的狠戾氣息駭住,自然心有余悸。

    可許校尉臉上?的神情卻愈發(fā)兇狠,問道:“依大人最初的計劃,接下來該哪一步?”

    江長丘道:“自是派人找到公主后?,利用公主單獨引出?駙馬,一并除之??!?/br>
    許校尉聞言了然,冷聲道:“大人,事已至此,何必如此麻煩,丞相特地讓屬下告訴您,行?事要狠戾些,切莫重蹈覆轍?!?/br>
    江長丘一怔,腦海中想到當年那樁幾乎將他拉下馬的舊事,下意識咬牙。

    “靖陽公主一介女流,那駙馬也無功夫傍身,區(qū)區(qū)文弱書生?,捉住一個殺一個便是,大人何須再等?”

    許校尉出?言催促,得知兗州賑災事宜竟然緩緩步入正軌,哪怕江丞相遠在?上?京,心中也難免不安。

    江相這?些年行?事張揚,若景和帝當真手握重權,不再被牽制,只怕第一個便會拿他過去做的事開刀。

    “大人,你若再這?樣耽擱下去,等駙馬先一步找到公主,丞相所做的一切謀劃可就都前功盡棄了。”

    想到這?些年搜刮的榮華富貴,和在?兗州的土皇帝生?活,終究是貪欲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