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駙馬竟是白切黑 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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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洵心頭閃過一絲疑惑,可是眼?前卻不斷浮現(xiàn)重影,看不清臉,只能隱隱約約聽見吳佑承喚了句,“老師?!?/br> 青年的生機像被這?黑夜一點點啃噬。 但他不安的心情卻緩解許多,能教出吳佑承這?樣念青卻豁達的學(xué)生,這?位老師必然也是人中龍鳳。 君子?不趁人之危,殿下安全了。 謝洵的眼?緩緩閉上。 — 日光西斜,天邊染著一大片火燒云。 元妤儀醒來后,看著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一愣,太陽xue和后腦勺的麻木痛感?又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屋,透過窗子?,能看到小院中曬著草藥和野菜的竹篾,籬笆上隨處長著野花野草,簡樸卻頗有意趣。 元妤儀垂下眼?打量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先?那身已經(jīng)在逃跑的過程中被勾破,現(xiàn)在換成了一件有些不合身的麻布長裙。 這?似乎是間正?房,干凈整潔卻沒?有放置鏡子?,元妤儀站起身,正?好看見那張木凳上放著的珠釵。 院中忽然響起竹筐落地的聲音,元妤儀將珠釵握在掌心,循聲望去?,正?和少年對?上視線。 吳佑承也穿著一身粗布衣服,見她醒了,眼?眸一亮,恭恭敬敬地行禮。 “殿下萬安?!?/br> 元妤儀還從未見過他這?般輕松的模樣,想來是千里?迢迢歸家,見到家中寡母和恩師都身體健康,未受此?次旱災(zāi)波及,放了心,便示意他不必行禮,招手喚人進屋。 “吳貢生,本?宮怎么會在這?兒?” 少年撓了撓后腦勺,反應(yīng)過來公主當(dāng)時還昏著,自然不記得?昨晚的事。 “草民和老師昨日進山時,正?巧便碰見了您和謝大人,您發(fā)熱昏迷,謝大人也受了傷,若延誤醫(yī)治,恐怕失血過多,有性命之憂?!?/br> 元妤儀聽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明白過來,昨夜多虧吳佑承救下她和…… 元妤儀的思緒怔愣一瞬,臉上蒙上一層不確信,難道她昨夜聽到喚她的聲音,都是真的嗎? 少女嗓音微澀,“謝衡璋在哪兒?” 吳佑承與謝洵的交往不深,也不知道他的小字,但看到公主臉上擔(dān)憂的神情,也猜到一二。 只是,謝大人的情況……不甚樂觀。 他年紀小,藏不住事,利落的眉頭幾乎皺成一團。 元妤儀見他神情糾結(jié),一顆心揪了起來,站起身催促道:“你?剛才說謝大人受傷了?” 吳佑承想到剛才順嘴交代了個遍的事情,知道瞞不住,只好讓開路,低聲道:“殿下請隨我來?!?/br> 院子?不大,吳佑承推開東廂房的門,卻有些驚訝地說道:“老師,您還沒?去?休息嗎?” 他原以為嚴老師將謝大人安置在這?間屋子?后就離開了,沒?想到現(xiàn)在還在這?兒守著。 但這?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老師素來淡泊名利,又與人為善,吳佑承沒?想太多。 他轉(zhuǎn)身朝剛進屋的元妤儀介紹道:“殿下,這?是恩師,這?里?就是恩師的居所,至于您的衣服是托了我娘來換的。” 元妤儀聞言微微頷首,她已經(jīng)大致明白了昨夜的事情,可見到坐在窗下木凳上的男人,眼?里?卻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錯愕。 日光斜斜地灑在這?人肩頭,卻并?未染上幾分瀟灑落拓的氣息,反而?更加猙獰。 元妤儀垂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覺捏緊。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張臉,左半張臉像是被剝下一層皮,露出嫩粉皮rou,右半張臉則爬滿了各種傷疤,壓根辨不出一分本?來的相貌。 面目猙獰,舉止從容。 這?人身上的兩種特質(zhì)太過矛盾,元妤儀一時竟猜不透他的年紀。 男人將手中的書冊放在一旁,沒?有錯過元妤儀細微的表情,但他的情緒卻沒?有任何波瀾,更沒?有不悅,禮數(shù)十分周全。 “草民嚴六,拜見公主?!?/br> 聲音一落,元妤儀的眼?睫顫了顫。 嘶啞尖利的聲音,像指甲刻意在石塊上摩擦劃過,發(fā)出陣陣嗡鳴,莫說好聽了,恐怕連正?常的嗓音都算不上。 “嚴先?生不必多禮,是本?宮和駙馬應(yīng)當(dāng)謝謝您和吳貢生,出手相救?!?/br> 元妤儀朝他微微福身,還了個禮。 吳佑承立馬上前,扶著言先?生起來。 “靖陽冒昧一問,先?生可是有腿疾么?”元妤儀注意到他明顯遲鈍的動作,又道。 “先?生可以跟佑承一同前往上京,那里?名醫(yī)無數(shù),或許能醫(yī)治您的腿疾?!?/br> 吳佑承眼?底閃過一絲期待,轉(zhuǎn)瞬即逝,臉上露出一份為難,解釋道:“我老師他……” 嚴先?生扯了扯嘴角,臉上褶皺的皮膚和傷疤一起抖動,無比詭異。 可他的語調(diào)卻是溫和的,聽不出什么喜怒,“草民多謝公主好意,只是左腿已成痼疾,在下亦通醫(yī)道,清楚這?條腿已經(jīng)廢了?!?/br> 話已至此?,元妤儀沒?有再勸。 醫(yī)者難自醫(yī),這?道理她明白。 少女轉(zhuǎn)眼?看向榻上躺著的人,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兩步,卻又頓住。 是謝洵這?段時間太過忙碌,偽裝出一副康健的模樣,騙過了她,騙過了所有人。 她差點忘記,其實他身子?骨并?不好。 床只是一張并?不寬大的竹榻,青年平躺著,面容異常平靜。 舒展的眉,眼?下那顆淺淺的淚痣,鼻梁高挺,薄唇蒼白,毫無血色。 元妤儀坐在竹榻側(cè)邊,腦海中一片空白,仿佛只有眼?前的人才是真實的。 “謝……” 她的眼?眶微熱,喉嚨里?像嘔了一攤血,什么都說不出來。 “咯吱”一聲,木門被人從外?面關(guān)上,屋里?只剩下床榻邊的兩個年輕人。 一行淚沿著臉龐滑入衣襟。 元妤儀只是沉默地凝視著面前的人,情不自禁地勾勒著他的眉眼?唇鼻。 這?樣清雋出塵的人,這?樣熟悉的五官。 她只見過一次謝洵睡著的模樣,回想起來,那仿佛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他們剛成親入宮覲見景和帝時,元妤儀因新任國?子?監(jiān)祭酒是謝翀之,而?問了謝洵第一個問題。 “倘若親眷與夫君反目成仇,本?宮為人姊,為人妻,該如?何自處?” 現(xiàn)在想想,其實謝衡璋并?沒?有正?式回答,而?是順著她的問題給了另一個答案。 倘若謝家與皇室反目成仇,他為謝家二公子?,為靖陽公主駙馬,會選擇后者。 “謝家與殿下,臣會選您?!?/br> 元妤儀那時并?不知道這?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但現(xiàn)在她心中卻有了考量。 或許是真的,倘若有假,也只有一分假。 謝二公子?的行動逐漸說服著她。 謝洵不久后昏了過去?,也是那時起,元妤儀決定要與他努力過好這?陰差陽錯的日子?。 他年少喪母,活的艱難,她都明白。 可偏偏謝衡璋遠非池中物,他遠比元妤儀預(yù)想中的更強,更有潛力,也更有手段。 這?樣的人時時刻刻睡在枕邊,終究是個難以控制的變數(shù),前朝并?不是沒?有為了爭權(quán)奪利,恩愛夫妻反目成仇的例子?。 元妤儀的聲音有些顫,她只是握著青年冰涼的手,喃喃道:“謝衡璋,你?怎么那么傻啊?” 他已經(jīng)奔波勞碌了這?些天,整個人像是無休止的陀螺,連一絲休息的空閑都沒?有,沒?有留在營地,獨自進山尋她。 傻子?。 少女的目光落在床榻邊的水盆上,里?面浸泡著幾塊方巾和衣帶,大片的鮮紅色染透一片水。 元妤儀眼?底浮起一層薄薄霧氣,心口鈍痛,動作極輕地掀開蓋在他身上的被子?。 青年身上換了月白中衣,小腹處卻被人重新用紗布纏好,一圈圈紗布束在他削瘦的腰間,血絲依稀可見。 元妤儀伸出手,指尖卻頓在他的傷口處,再沒?能動作半分,最后顫著手給他蓋上被子?。 良久,她才再也忍不住,伏在他小臂邊,喉嚨里?溢出幾分哽咽低泣。 “我都要與你?和離了,你?還來救我做什么?謝衡璋,你?真是全天下最傻最糊涂的人。” 少女嗓音破碎,青年只是眉間緊皺。 兩個人在一個不知道何處的地方。 元妤儀腦海中那些糾結(jié)復(fù)雜的想法被摒棄,她只看著眼?前的人,刻意忽略過往的那些猜忌。 少女絮絮叨叨地開口。 “謝洵,其實我有事情瞞著你??!?/br> “我有好多話都想告訴你?,可又怕坦白那些往事,你?心中會有芥蒂,倘若真到兩相厭的地步,不如?做個陌路人。” “等你?好起來,處理完兗州的事,我們就回京,屆時你?我簽完和離書,我便將去?年冬日那件事告訴你??!?/br> “或許你?也有一點點喜歡我?可我并?不值得?,我利用過你?,這?一切的開始就是一場錯誤的算計,你?只不過是不小心被卷入局中的無辜人?!?/br> “說到底還是我欠你??!?/br> 她欠謝洵的越來越多。 元妤儀的話是亂的,腦袋迷茫,思維也是瑣碎一片,她只覺得?整個胸腔都彌漫著濃烈的酸澀。 良久,她伸手擦干眼?角的淚珠,仿佛終于想開了似的,輕聲道:“你?救了我一次,便當(dāng)我始終欠你?一條命罷?!?/br> 第43章 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