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駙馬竟是白切黑 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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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xiàn)在?他逾矩了,他明明也是有情的。 渾身的傷絞盡了謝洵最后一分理智,痛到意識模糊時還在?勸她,別哭,別怕。 第59章 拉勾 然而這終究只是兩句簡短的囈語, 經(jīng)過這么一折騰,謝洵整個人仿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幾縷碎發(fā)黏在額頭上, 冷汗涔涔,已經(jīng)徹底昏過去。 年邁的老大夫看了一眼無聲落淚的元妤儀,輕咳兩聲勸了句,“心疼就出去吧, 在這兒守著他這身傷有什么用,白折磨人?!?/br> 猙獰可?怖的新傷舊疤疊在一起, 饒是他這早已看?慣各式各樣的傷口的大夫都心里止不住地冒寒意。 更何況, 這公子身上不止有這幾次受的傷,還有幾道陳年傷痕, 絕非一朝一夕所致, 可?見幼時也是遭了罪。 元妤儀卻?伏在他身邊, 語調(diào)執(zhí)拗, 柔和的眉眼也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就是心疼,才得守著他?!?/br> 老者輕嘆一口氣, 沒有再勸, 往手上涂了些?味道略重的藥油, 對一旁的少女沉聲道:“老朽給他接骨, 會有些?痛, 你扶好這郎君,莫讓他掙開?!?/br> 說罷,老大夫已經(jīng)動作麻利地拆開繃帶, 露出早已鮮血淋漓的傷口, 目光如炬,右手摸著骨架上移, 左手則落在青年的小臂處。 前?后不過一眨眼,元妤儀只聽?見“咔嚓”清脆一聲響,被制住的謝洵果然悶哼一聲,脊背如蝦子弓起,額上剛擦干凈的冷汗又?開始往外冒。 原本謫仙般清雋的面容灰敗,薄唇染血,狼狽不堪,了無生機。 元妤儀忍著淚,伸手不忍地摸了摸他的臉頰,低聲喚了句:“夫君……” 可?謝洵已然昏死過去,意識混沌如交纏的死水,再也聽?不到她這句呼喚。 胸膛上的青黑色傷痕也被涂上了止血化淤的藥膏,重新纏上一圈繃帶,其他傷處皆得到了妥善的處理。 老大夫一邊洗凈手上殘余的藥膏,一邊給元妤儀打預(yù)防針,“老朽已經(jīng)盡力,他這身傷也算遭了大罪了,能不能醒過來端看?天命造化吧?!?/br> 元妤儀雖然只是看?著大夫處理謝洵的傷口,可?是那傷痕落在眼里,她自己也如遭凌遲,渾身的骨頭也跟他一起被敲碎再重新接上。 她勉力支撐出一抹笑,福身行了個禮,“我知曉的,多謝神醫(yī)深夜來此?!?/br> 老者糾結(jié)半刻,臨出門?時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又?將?目光轉(zhuǎn)向元妤儀,還是沒忍住心里的同情,低聲開口。 “你這姑娘也別太?鉆牛角尖,老朽看?你氣度矜貴,眉眼通明?,想?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何苦為了這么一個活死人耽誤下半輩子呢?趁此時機,你與這公?子和離,旁人也不會置喙你半分不是,再尋個合心意的康健男子過日子,不是很好么?!?/br> “你對他做到這份上,分明?也是個有情的,平日里興許也是新婚夫妻蜜里調(diào)油,只是沒必要啊,丫頭,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老者的目光帶著一層專屬于長輩的悲憫。 元妤儀卻?只是順著他的目光望向謝洵,唇角抿出一個極清淺的笑弧,搖了搖頭。 “您說錯了,其實我待他不好,一點也不好,我騙過他、也利用過他,可?遇到危險時,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護在我前?頭……” 少女的聲音微啞,眼神卻?平靜而溫和,仿佛自己的夫君只是躺在床上睡著了。 “您說他是不是很傻?” 老者勸說的話一噎,反問道:“這樣癡的人,丫頭還跟著他做什么,你莫不也是傻了?” 元妤儀的目光繾綣,輕嗯一聲,只覺得多日來如浮萍一樣的心在這一刻徹底平靜下來。 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且無比確定。 “他是個傻子,我若不要他,他就又?變成獨自一人了,倘若沒有他的話,我也是一個人了?!?/br> 他癡她傻,何嘗不是另一種幸運。 老者眸光閃爍,終究是沒有再勸,只道:“這樣的年頭,富貴人家竟也能養(yǎng)出兩個情種,倒也難得……” 大夫已有原來的兩個侍衛(wèi)親自護送回?去。 季濃推門?進來時,臉上的淚痕已經(jīng)干了,心中還有些?悲切,眼底是對元妤儀掩飾不住的心疼。 她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抱住元妤儀,安撫性地撫摸著少女僵硬的脊背,“阿妤,難過就哭出來吧,不要憋在心里?!?/br> 元妤儀的情緒看?上去相當穩(wěn)定平靜,其實她早已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哭過,可?是現(xiàn)在不行,謝洵倒下,她便是這群人的主心骨。 靖陽公?主不得失儀。 她只是輕輕推開季濃,輕聲否認,“謝衡璋一定會好起來的,我為何要傷心?!?/br> 可?是僵硬的尾音已經(jīng)出賣了她的心緒; 那些?不敢相信至親至愛摯友死去的人,那些?活在世上承擔著緬懷死者的痛苦的人,也是這樣的話。 執(zhí)拗地堅信身邊的人不會死,不會發(fā)生任何意外,這本身便是脆弱和在乎的一種。 季濃還想?說什么,被身后的衛(wèi)疏拽了拽衣角,搖頭示意她勿言。 衛(wèi)疏神情凝重,岔開話題道:“公?主,明?日是否要按計劃啟程?” 沉默良久,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元妤儀身上,等她發(fā)話。 稍頃,少女攥緊的手指微松,輕嗯一聲。 而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氣,其實論情,他們更應(yīng)該待在這里等著駙馬傷勢痊愈再出發(fā); 可?是感情上等得,時間卻?等不得,拖延的越久,變故便越大,誰知道會不會冒出第?二波、第?三?波刺客? 最理智的做法便是在刺客卷土重來之前?,趕回?京城,彼時就算那幕后之人想?下手,也要掂量掂量,由不得他胡來。 可?這樣的做法便勢必對一個人不好,那人便是傷重昏迷的駙馬,顛簸千里,他的傷只怕…… 眾人顧慮的,元妤儀也都考慮到了,她是他的妻子,可?也是在場所有人的主,理應(yīng)承擔起公?主的責任,必須對所有人的命負責。 那雙漂亮清澈的眼眶里已經(jīng)布滿了紅血絲,臉上的神情卻?維持著從容鎮(zhèn)定,少女只是對衛(wèi)疏道:“可?否拜托衛(wèi)公?子一件事?” 衛(wèi)疏:“殿下請說?!?/br> “勞煩你親自跑一趟,雇一輛舒適些?的馬車,多鋪上幾層厚褥子,我擔心駙馬如今的身子受不住?!痹x的目光里含著囑托。 衛(wèi)疏自然應(yīng)是,對她深深一拱手,沉聲道:“臣遵命,公?主請放心?!?/br> 突遭變故,眾人也沒有睡意,紛紛回?去各司其職收拾行裝。 元妤儀伏在榻邊,握住青年冰涼的雙手,啞聲道:“謝衡璋,求求你了,早點醒過來,好不好?” 就在謝洵在她面前?倒下的那一刻,元妤儀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閃過一個荒誕的念頭。 那群逆黨的詛咒是不是真的? 萬一她真的是一個天煞孤星呢? 這樣的念頭一旦出現(xiàn)便像春日的野草,順著風猛烈生長,哪怕野火燎原,也會扎根往下,一直拗在心頭。 從前?的每一次變故都在元妤儀腦海中浮現(xiàn),她下意識把那些?事情都和屢屢為她受傷的謝洵聯(lián)系在一起。 她也想?起了昏迷時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 在天峽山逃亡時,在山洞里,她意識雖然模糊,但到底還留著幾分力氣和意識。 那夜,是同樣受了傷的青年將?她視若珍寶地抱在懷里,給她披上外袍,自己卻?僅著單薄的中衣,狼狽地啄著她的唇角,渡她喝水。 他還求她,別不要他。 那樣珍愛,那樣在乎。 元妤儀從不知道自己做出和離的決定,謝洵是怎么想?的。 她只是順著常人的思維去猜測,畢竟一樁毫無感情基礎(chǔ)的婚姻,一個醉酒認錯人引發(fā)的誤會,能有幾滴真情實感呢? 何況謝洵也從未在她面前?表露過不舍,他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多問,于是順理成章地認為和離是一件對雙方都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可?真正回?憶起生死攸關(guān)時的樁樁件件,和二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時,元妤儀才看?見他的情,以?及她的情。 少女俯身在那張削薄蒼白的唇上落下一吻,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舐掉那道被咬破的口子新流出來的血。 這個吻分明?是極輕的,還夾雜著一分淡淡的鐵銹味,說不上有多幸福抑或有多么浪漫曖昧。 可?元妤儀的眼眶忽然酸澀,這次沒等眼淚流出來,她立即直起身子,伸手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自己有些?僵硬的臉頰。 元妤儀眼眶微紅,臉龐上還帶著干涸的淚痕,唇角殘留著幾道血痕,這副模樣實在比不上從前?華貴風姿的萬分之一。 疲憊與憔悴同時出現(xiàn)在她原本明?艷柔美的臉上,可?是她的眼神卻?帶著亮光。 她俯首埋在謝洵耳邊低聲道:“謝衡璋,我們當一輩子夫妻怎么樣?” 像是待字閨中的少女和自己的心上人剖白心意;也像是洞房夜時的新嫁娘剛卻?扇,雙眼含著濃烈的期待與情意,望著自己的心上人,輕輕道一句,“夫君,你能不能待我好?” 意料之中的,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屋子里是死寂般的沉默。 可?元妤儀卻?沒有絲毫喪氣,她伸手勾住謝洵的小拇指,語調(diào)鄭重,“知道你是個悶葫蘆,不答應(yīng)便是默認啦,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百年不變,直至白骨化為一抔黃土。 而一輩子做夫妻,便是無論生死。 第60章 生死 翌日卯時三刻, 天剛蒙蒙亮,一行人便重新踏上了回京的旅程。 或許是?因為駙馬重傷,即便是回去請功領(lǐng)賞的路, 幾人的情緒也始終不高,只是?沉默著?趕路。 衛(wèi)疏當了一塊名貴的玉佩,好不容易在邊陲小鎮(zhèn)買下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以便公主也可以待在馬車上照顧謝洵。 其實元妤儀的偽裝很好, 她看上去情緒相當平靜穩(wěn)定,毫無破綻, 只是?話?少了很多?, 平日里問的最?多?的也不過是“還有幾日?!?/br> 他?們知道,公主是?擔心駙馬的身?體。 什么慶功領(lǐng)賞, 她全不在乎。 一心只盼著?回京便好, 等到?了京城, 召來御醫(yī), 駙馬還年輕,定會養(yǎng)好身?子安然無恙。 他?們已?經(jīng)走了四五日, 這一路還算安穩(wěn), 并未碰見那等打家?劫舍的賊人, 可駙馬卻并未絲毫要醒過來的征兆。 元妤儀不斷對自己說吉人自有天相, 她手指冰涼, 卻還在給昏睡的謝洵喂藥。 苦澀的藥汁味道在鼻端徘徊,元妤儀先吹了吹熱氣,又用湯匙嘗了一口溫度, 酸麻的濃烈苦味激得她皺緊了秀麗的眉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