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月狩 第5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穿成庶女的庶子、八零回城之我全家都是穿來的、妄奪金枝(重生)、重生后我要擺脫戀愛腦、離島的人、可以加錢嗎(純百)、漂亮小蜀葵嬌養(yǎng)指南[娛樂圈]、宛宛(1v1 強取豪奪 he)
凌溯看在他是居上阿兄的份上,耐著性子聽他倒苦水,茶湯灌了個半飽,最后終于聽不下去了,向他提了個建議,“你可曾想過,去長安之外看看?” 辛重恩抬眼,淚水還掛在臉上,“長安之外?” 凌溯說是啊,“沙州正在修建洞窟,有許多文獻與古籍需要整理。若是你愿意去,我把你舉薦給沙州節(jié)度使,讓他照應(yīng)你?!?/br> 辛重恩聽后有些心動,“我對洞窟壁畫一直很感興趣,但苦于沙州離長安太遠,沒有機會去一趟?!?/br> 凌溯道:“現(xiàn)在機會不是來了嗎,離開長安一段時間,出門散散心,得見天地廣闊,便不會拘囿于兒女情長了?!?/br> 是啊,感情太過豐富,一生也就局限于此了。辛重恩想起了自己無可挽回的婚姻,已經(jīng)什么都能放下了,太子的一番話,立刻便讓他振作起來。 他輕舒了口氣,說好,“這長安我也待膩了,正好出去走走。” 凌溯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壓聲道:“沙州與瓜州毗鄰,你若是去那里,正好可以幫我些小忙。只是這次出行,去往哪里不要告知任何人,只說游歷天下就好。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護送你平安抵達沙州。” 辛重恩點了點頭,側(cè)耳過去聽他交代,自己混成這樣,也不必惜命了,豁出去創(chuàng)造一點價值,也許能找回活著的意義。 就此說定,兩人以茶代酒干了一杯,凌溯道:“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回頭望了。你的和離書上不是寫著愿她得嫁高官之主嗎,她辦到了,你該為她高興?!?/br> 這話簡直捅人肺管子,辛重恩欲哭無淚,“你到底會不會說話?” 凌溯有點彷徨,“我說錯了?” 結(jié)果辛重恩“砰”地一聲放下了茶盞,盞底差點把桌面鑿出個洞來?;舻仄鹕?,拱手道:“告辭!”然后拂袖而去,大有不相為謀的意思。 果然從兒女情長里抽身出來,反倒可以共謀大業(yè)。 凌溯看著他走遠,茶博士和茶寮掌柜也呆呆目送,他笑了笑,“脾氣還挺大。”放下茶錢,負(fù)著手緩步踱了出去。 抬頭望,這幾日的天一直灰蒙蒙的,還未到日落,光線晦暗仿佛要入夜般。 天黑了,該回家了。禮部司這幾日被長史拖住了進程,那個親蠶禮到今天也沒有教授,又讓居上有了繼續(xù)留在行轅的理由。 凌溯如今有個習(xí)慣,到家先去西院,有時候覺得長史的提議其實很不錯,那矮墻簡直是欲蓋彌彰,人都進行轅了,還顧什么名聲不名聲。 與太子婚前有染,好像也沒那么丟臉吧! 但是想歸想,行動上止步不前。他書案抽屜里的“正”字已經(jīng)寫了一個半,再堅持堅持,等十五日一滿,到時候一定是一番新氣象。 腳步輕快,帶著新消息上了廊廡,進門就見居上窩在榻上,榻前擺著兩只炭盆,她裹著小被子坐在那里,見到他,有氣無力叫了聲郎君,“你回來了?” 凌溯看她臉色慘白,心一下子提起來,“怎么了?病了嗎?” 居上說沒什么,“小有不適?!?/br> 一個身強體健,平時活蹦亂跳的女郎,忽然“小有不適”,這就讓人很惶恐了。 凌溯轉(zhuǎn)身喚長史:“快去藏藥局,傳人過來給娘子看病?!?/br> 長史剛要應(yīng),被居上叫住了,她擺手說不必,“小病小災(zāi),用不著看侍醫(yī)?!?/br> 凌溯卻充分展現(xiàn)了未婚夫的體貼入微和如臨大敵,蹙眉道:“我說讓你學(xué)醫(yī)吧,你看自己病了都不知道,還如此諱疾忌醫(yī)?!?/br> 居上心道你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子,人傻話還多,真叫人生氣。 可是實情怎么好意思說呢,連她身邊的智囊們也覺得不便開口。居上只得繼續(xù)含糊應(yīng)對:“我病沒病,自己當(dāng)然知道,反正不用看侍醫(yī)就對了?!?/br> 難道她是怕扎針?還是怕湯藥苦? 凌溯道:“藏藥局有現(xiàn)成的藥丸,哪里不好,吃上一丸就行了?!蹦莻€要傳侍醫(yī)的信念依舊堅定如鐵,沉聲吩咐長史,“快讓人來,給小娘子診脈。” 長史領(lǐng)命,“是”字還沒說出口,居上便叫起來,“說了不必,你怎么不信呢!我沒事,身上暖和些就好了。” 他聽得生氣,“診個脈又不費什么工夫,藏藥局設(shè)立就是為了你我,你不看病,他們閑著也是閑著。” 問題是這病根本不用看,居上很有經(jīng)驗,疼也不是第一次疼了,每逢天寒不見日光就會這樣,吃藥也沒用。 小腹還在隱隱作痛,面對這么個不知人事的男子,讓她有心力交瘁之感。她扶了扶額,勉強支應(yīng)著:“你讓我捂一會兒,過半個時辰就好了?!?/br> 男人貧瘠的想象力,無法理解那么高深的病癥。他說:“什么毛病,只痛半個時辰,我不信?!?/br> 這下徹底惹怒了居上,她氣得大喊起來:“我來月事了、來月事了,你這個傻瓜!” 作者有話說: 1大天:唐代吏部尚書的別稱。 第62章 郎君如此甜膩。 一個常年征戰(zhàn)沙場, 且沒有與女郎交往經(jīng)歷的男子,應(yīng)該不知道什么是月事吧! 居上說完就后悔了,很怕他傻乎乎追問, 到時候自己還得解釋給他聽, 那多難為情。 一旁的長史訕訕地, 人往后縮了縮, 慢慢退到門外去了。說實話,這對未婚夫妻的相處存在太多不確定性,因為太子殿下的過分純真, 自己也時常要經(jīng)受這些奇談怪論的沖擊。長史三十多歲的人了,實在有些承受不住。 婢女們則面面相覷,表示小娘子真的很勇敢, 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說出實情之余,還順便罵了太子殿下一句, 這下太子殿下應(yīng)該被罵懵了吧! 再看太子, 那張白凈的臉上飄過紅云,足可讓人誤會他什么都知道。 但所有人都高估了太子, 他只是從居上異常的反應(yīng)推斷出, 這應(yīng)該是女孩子特有的私密事。他的想象力有限, 模糊地認(rèn)為應(yīng)該等同于生孩子, 既然是生孩子,那就好辦了。 轉(zhuǎn)頭問一旁的女史:“可曾給娘子準(zhǔn)備暮食?要雞湯, 燉的時候長一些, 快去辦。” 居上遲疑地打量他, 奇怪他竟然沉住了氣, 這是怎么回事? 給藥藤她們使個眼色, 示意她們先退下, 她裹著小被子,緊盯他的每一分表情,“郎君,你知道什么是月事?還讓人給我燉雞湯?” 凌溯雖然一知半解,但堅決不能表現(xiàn)得太無知,沉聲道:“軍中有很多人娶了親,偶爾會說起家里的事?!?/br> 居上大惑不解,“軍中這么開明的嗎?那些男子連妻子來月事都告訴你?” 他繼續(xù)不懂裝懂,“臥床不起、需要調(diào)養(yǎng)、不能受寒、不能碰生水,據(jù)說一個月內(nèi)還不能洗頭……” 居上嘆了口氣,“你說的是坐月子,不是來月事?!?/br> 然后就徹底觸及了他認(rèn)識的盲區(qū),他試圖為自己辯解,“差不多……” 居上說:“還是有些差別的,我每月行動不便只三五日,而且我可以碰生水,可以洗頭。” 凌溯對她肅然起敬,身強體健的太子妃,果然不用人cao心。 不過他又從她的話里發(fā)現(xiàn)了蹊蹺,“每月都有三五日?” 居上說是啊,“所以郎君要對我好一點,我很不容易?!?/br> 好一點是必然的,不容易他也見識到了,頷首應(yīng)承之余,在一旁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問:“你入行轅三個月了,過去我怎么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你行動不便?” 居上看他的眼神簡直帶著火星子,要不是不宜做太大的動作,她恨不得踹他一腳。 “那時候我跟你很熟嗎?行動不便會讓你看出來?” 凌溯雖然被她吼了兩句,但甘之如飴,反倒從她的話里,體會到了彼此關(guān)系的大進步——現(xiàn)在熟了,她能夠大方同他談?wù)撛率铝恕?/br> 他伸手給她壓了壓被角,“這病癥……聽著不簡單啊?!?/br> 居上驕傲地挺了挺胸,“我同你說,若是我長到十七歲還不曾來月事,阿娘會著急的。女郎來了月事便長大了,可以成親生孩子了,你懂吧?” 她忽然告訴他這些做什么?讓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了嗎?這消息一下撞進他心坎里來,頓時又是羞澀又是欣喜。 那只給她掖被角的手忍不住了,在她裹緊被子的細嫩指節(jié)上撫觸了一下,“咱們?nèi)f事俱備,只等成親了?!?/br> 居上看了他一眼,那么高大的男子,感情上總是邁著小碎步,看上去有點可笑,也有點可憐。 怎么會這樣呢,是因為看見他母親的不易,所以他比一般男子更有感觸,心思也更細膩。縱然他什么都不懂,但從來不急進。他在感情上的笨拙,與凌將軍的雷厲風(fēng)行不匹配,她的霸道太子暫時是等不來了,但她可以收獲一位溫柔的郎君。 有時候想想,自己的喜好真是特別,看見陸觀樓和趙王世子,她覺得自己喜歡溫文爾雅的郎子。與凌溯定了親,她又期待一個激情四射,勇往直前的太子,見他畏首畏尾,她比他更著急。 但他這樣缺根筋的遲鈍,也有他獨到的美好,就像一張描金紙送到她面前,她想寫什么就寫什么。 轉(zhuǎn)過手腕,牽住了他的手,那脈脈的眼神能擰出水來,看得凌溯臉紅心跳。 翻云覆雨的柔軟用得恰到好處,不過順勢游走,便與他十指緊扣了。 指根是通往心的通道,他能真切感受到她的體溫,一瞬如遭電擊,身子酥軟了半邊。 呼吸有點急促,某種感覺抬頭,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喜歡這女郎,她的一點小動作,他就暈頭轉(zhuǎn)向不知身在何方了。 身體不由自主靠近,他抬起另一條手臂,把她圈進懷里。縱是隔著一層錦被,也有摯愛在懷的欣喜。 十指相交,手腕纏繞,居上偏過身子偎在他頸間,她喜歡聞他領(lǐng)間的香氣,今日是龍涎,熱氣暾暾,醍醐灌頂。 “二月十二……”她遺憾地說,“還有好久呢。” 不過照著時間推算,四個月后親迎的日子,應(yīng)該與她的月事不相沖。沒辦法,女郎想得比較多,顧忌得也比較多,不像男子,說成親,換上衣裳騎上高頭大馬,把新婦迎回家就行了。 凌溯不知道她在盤算什么,仍舊沉浸在這無邊的繾綣里,想起那句“傻瓜”,他有點委屈,“你剛才罵我了?!?/br> 居上說沒有,“你聽錯了?!?/br> 他也不計較,抬起她的手,在那蔥白樣的指節(jié)上親了一下。這一親已經(jīng)是計劃外的獎勵了,激動和歡喜,尤勝當(dāng)初冊封太子。 這郎君,偶爾也頗有小情趣呢!手指上還留著柔軟的觸感,原來循序漸進,可以讓感情更細膩。 居上高興起來,掙脫了包裹的被子一縱,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脖子,“郎君如此甜膩,我好喜歡你?!?/br> 凌溯從沒想過,這個字眼會被她用在自己身上,這一瞬真是受寵若驚,緊緊壓著她的脊背問:“真的嗎?你真的喜歡我嗎?” 被美色沖昏了頭腦的居上不住點頭,她的太子殿下長得好看,笨拙之外還會不經(jīng)意地撩人……剛才他親了她的手,這一親,讓她精神振奮,肚子好像也不覺得痛了,設(shè)想一下若是親在唇上……啊,真是了不得! 不過她忘了自己的不便,就因為那一縱,感受到了泄洪般的磅礴氣勢,仿佛身體里的血要流光了。嚇得她收回了手,在他納罕的目光里重新裹上被子,遺憾道:“今日不宜抱抱,改日再戰(zhàn)?!?/br> 她從來不做作,喜歡便大大方方地說,想要抱抱就大大方方動手,他已經(jīng)知道她的心思了。懷中乍空讓他失落,但來日方長,下次一定是更大的擁抱,還有被翻紅浪、耳鬢廝磨。 他想得冒熱氣,不忘仔細把每一寸拱起的被面替她拍平,與她分享他從外面聽來的新消息,先問她:“今日家中阿妹來過嗎?” 要是來過,她八成已經(jīng)知道了,他就得調(diào)整切入點,挑她感興趣的來說。 居上搖搖頭,“這幾日天氣不好,阿妹們都怕冷,冬日很少出門?!?/br> 這就好,他的消息是第一手消息,便正了正身子道:“那日五郎從樂游原回去,直奔鄭府求和,卻聽到一個傷人心的消息,你猜是什么?” 居上說:“我不想猜,我就想聽結(jié)果,你快說?!?/br> 互動失敗,凌溯也不氣餒,石破天驚般告訴她:“你阿嫂已經(jīng)重新議婚了,郎子是太常寺少卿唐義節(jié)?!?/br> “??!”居上目瞪口呆,“阿嫂好雷厲風(fēng)行,才剛和離就有人上門求親,真是好樣的!” 她完全不為她的阿兄難過,讓凌溯覺得意外,“你不想讓他們破鏡重圓?” 居上道:“圓什么圓,人做錯了事,不用付出代價的嗎,憑什么男子在外面胡來一氣,只要愿意回頭,家里的夫人就必須接受?我問你,我要是看上個俊俏的小郎君,做了出格的事,你還愿意等我回來嗎?” 這個問題很嚴(yán)肅,因為憑辛娘子以往的戰(zhàn)績,她真的有可能見一個愛一個。他必須趁現(xiàn)在說清楚,免得引發(fā)慘烈的后果,遂道:“不愿意,我沒有對不起你,你也不能對不起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