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晏長?；卮?，她?直接召了個?下人來問，“今日太子可與元朝郡主見面了？”

    “回公主，見了?！?/br>
    下人小心?看了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太子一眼，還是誠實地回答了。

    “情況如?何？”衛(wèi)陽公主直接問。

    聞言，下人有些欲言又止。

    “姑祖母想知道，孤親口告訴您便可，何必多此一舉?！标涕L裕面色淡淡，“孤與她?見了，結(jié)束了。”

    這可真?是……

    衛(wèi)陽公主只覺好氣又好笑。她?屏退了下人，直到?廳中只剩下她?與晏長裕兩個?人，她?才無奈搖頭：“難怪方才進來就板著一張臉，活像是誰欠了你錢似的，原來是被心?上人拒絕了。”

    晏長裕眉目更涼了幾分。

    “她?還算不上是孤的心?上人?！彼淅涿虼椒瘩g，隱有不耐，“姑祖母到?底想與孤說什么？”

    “不是心?上人是什么？”衛(wèi)陽大長公主并未被他的冷臉嚇退，“你難道不想娶她?做你的太子妃，還是想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

    “姑祖母！”

    眼前又閃過了衛(wèi)元朝身著一身嫁衣的模樣?，那般美艷動人。只要一想到?，有一日她?會穿著這樣?的衣裳，奔向了別的男人，晏長裕心?口便又是被撕了一下。

    他分不清自己心?中此刻到?底是憤怒和不甘多些，還是不舍多一點，反正?只覺那一幕著實刺眼。

    “……別說了?！?/br>
    他擰著眉心?，手?無意識地收緊，正?如?胸腔里的那顆心?臟一般。

    “本宮不說，難道這些就不會發(fā)?生嗎？”衛(wèi)陽大長公主搖了搖頭，“太子那般聰明，想來該明白本宮說得都是事實。這女子大多是要嫁人的，元朝郡主也不例外。她?如?今乃是鎮(zhèn)國公膝下唯一的血脈，還承擔著為衛(wèi)家延續(xù)血脈的重?任。太子瞧著吧，不出五日，必有人上鎮(zhèn)國公府提親。”

    “姑祖母與孤說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晏長裕下頜繃緊，顯得整個?人如?一塊千年?寒冰，冷到?極致，“孤與她?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往后?婚嫁，各不相干。她?會不會嫁人，又要嫁誰，與孤無關(guān)?！?/br>
    他一字一頓地說著，聲音冷厲，語氣堅定，無一絲動搖，仿佛當真?徹底不介意了。

    “太子說得都是真?心?話?？”

    衛(wèi)陽大長公主臉上的笑沒?了?？粗媲澳?輕的太子，眸光微閃，眼中似有悵然閃過。

    “自然是真??！?/br>
    晏長裕忽視了心?臟處的澀疼，沉沉點頭。

    “不后?悔？”

    晏長裕冷聲回：“孤從?不做后?悔之事。”

    衛(wèi)陽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嘆了口氣，“果然是親母子，你與你母親太像了。都是一派相承的固執(zhí)?！?/br>
    “姑祖母說錯了，孤永遠也不會像她??！标涕L裕勾了勾唇，眼底隱有諷刺，“曾經(jīng)不像，今時不像，未來更不可能像她?。孤絕不會如?她?一般，連死都死得不明不白?！?/br>
    “為了一份虛無縹緲的感情，為了一句隨口而出的承諾，賠上自己信任，甚至是一條命，那是她?，不是孤?！?/br>
    他微抬著下巴，輕薄的唇猶如?鋒利的尖刀，滿是薄涼。他很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從?來都不是那輕飄飄的感情，而是能讓他永遠立于不敗之地的權(quán)勢和利益。

    “孤確實比想象中要更喜歡她?一點，但也就是一點而已，得之是幸，失了也沒?有什么損失?！?/br>
    “這世間最不能相信的便是感情?！彼币曋l(wèi)陽大長公主，薄唇微啟，每個?字都帶著霜涼，“人心?易變，何來真?心?？”

    便如?衛(wèi)元朝，不久前還口口聲聲說著喜歡他，但也不過半月，便變了心?。這樣?的感情，又什么值得去珍惜，去相信，甚至是難過？

    衛(wèi)陽公主也看著他，臉上早已沒?了半分笑意。

    “太子既不愿像你的母親，那便請?zhí)佑涀〗袢照f的話?，無論往后?遇到?什么，都只管往前走。不要忘，不要悔，更莫回頭?！?/br>
    否則，回頭那日，便是他肝腸寸斷之時。

    于公于私，衛(wèi)陽大長公主都不想看到?他如?此。

    “……忘了，也好。”

    “姑祖母放心?，孤會的?！?/br>
    晏長裕又向衛(wèi)陽公主行了半禮。

    他想來敏銳，能感受到?這位姑祖母對他的善意。雖不知緣由，但想來多半是與他早亡的生母有關(guān)，不過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

    正?如?他所說，他最在意的是權(quán)力，唯有權(quán)力。

    只要衛(wèi)陽大長公主能給他帶來利益，便是他尊敬的姑祖母。

    說完，晏長裕沒?再停留，轉(zhuǎn)身便離開了。他走得很穩(wěn)，背脊挺得筆直，每一步，都是那般的堅定。

    衛(wèi)陽公主望著那道高大的背影，眼底的悵然更濃了幾分。明明這道背影與記憶中那纖瘦的身影一點也不像，可這一刻，卻仿佛又重?合了。

    雖然所要不同，但都是一如?既往的固執(zhí)。

    她?只愿太子真?能做到?自己所說。

    堅定地朝著自己選擇的路走，千萬莫要回頭。

    *

    與虞晉分別后?，元朝賞花的興致恢復了幾分。正?沿路賞著花，卻瞧見一道熟悉的聲音走近。

    是霍姣姣。

    “我看到?太子去找你了。”看著元朝，霍姣姣直接道，“若是我沒?瞧錯，太子應是來找你求和的?！?/br>
    元朝挑眉看著她?。

    “你不會應了吧？”見她?不語，霍姣姣臉色一急，脫口而出，“你可別又犯傻了！”

    元朝沒?回，而是反問：“霍小姐不會是在關(guān)心?本郡主吧？”

    “……誰、誰關(guān)心?你了，我只是不想你丟了我們女子的臉！”霍姣姣臉色微紅，別過頭，冷哼了一聲，“男人的話?，可信不得。我只是來提醒你而已，不要被甜言蜜語迷惑，否則，往后?可有你后?悔的時候?！?/br>
    “這……這不是關(guān)心?，是報恩?！被翩p咳了一聲，微抬著精致的下頜，“謝謝你那日救了我?？ぶ骶彤斘沂侵鲌D報，不忍看著救命恩人誤入歧途好了?！?/br>
    元朝確定了，這位霍小姐確實是在別扭地關(guān)心?她?。

    “那霍小姐來得可太晚了一些?！痹ＵＱ?，故意長嘆口氣。

    聞言，霍姣姣以為她?已經(jīng)應了太子，哪里還顧得上別扭，葡萄似的黑亮眼睛瞬間就瞪圓了，一臉不可置信：“你應了？你、你怎么就這么好哄？！”

    她?甚至還氣得跺了跺腳！

    一襲綠衣也跟著顫了顫，仿佛都染上了怒火與恨鐵不成鋼。

    只可惜她?生了一張小圓臉，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嬰兒肥，跺腳時，兩頰上的rou都跟著顫了顫，像是白玉糕似的，顫巍巍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戳一下。

    并不丑，甚至頗為可愛俏麗。

    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

    等元朝反應過來時，她?的手?指已經(jīng)戳到?了人家的腮幫子上。果然又軟又嫩，元朝沒?忍住，又戳了一下。

    “……你干什么？”

    一時間，霍姣姣連生氣都忘了，睜大了眼睛，圓溜溜地看著她?。

    元朝回過了神來，輕咳了一聲，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手?，背在身后?。

    “我瞧瞧你有多傻，竟然連這種話?都信?！痹銎?下巴，驕傲的冷哼一聲，“你瞧本郡主這條件，會是吃回頭草的人嗎？”

    “……所以你沒?應？”

    聞言，霍姣姣忘了問她?為什么戳她?臉，忙問。

    “霍小姐這般關(guān)心?這件事，莫不是，”元朝忽而靠近她?，微微傾身，附在她?耳邊，“你暗戀本郡主吧？”

    她?比霍姣姣高了不少?，這般彎腰附耳，竟莫名有了一種別樣?的意味。

    瞅著面前那張放大的盛世美顏，霍姣姣心?臟怦怦直跳，一時傻住了。直到?耳邊傳來元朝毫無顧忌的笑聲，她?才驀然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竟是看人看呆了！

    “你、你……”

    “我什么？”見她?急得結(jié)巴，元朝好心?的幫她?補充，“放心?，如?果以后?我對女人有興趣，肯定第一個?考慮霍小姐。到?時定會給霍小姐一個?以身相許的機會。”

    說話?時，她?甚至伸出了兩根青蔥似的玉指，輕輕捏住霍姣姣的下巴，風流一笑：“畢竟霍小姐，又可愛又聰明，本郡主很是喜歡呢?！?/br>
    霍姣姣的面龐霎時如?染了最艷麗的胭脂，紅得似火。

    元朝差點沒?忍不住當即笑出了聲。

    ……怎么她?以前沒?有發(fā)?現(xiàn)霍姣姣這么有趣呢？還以為是一個?小古板，原來竟是一棵含羞草。

    “最難消受美人恩，今日，本郡主終于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彼?故作深沉地搖了搖頭，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腮幫子，在霍姣姣反應過來之前，轉(zhuǎn)身拉著襲月就快速離開了。

    霍姣姣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直到?看見元朝已經(jīng)要跑出視線了，摸了摸自己被掐紅的臉頰，她?才終于反應了過來。

    “衛(wèi)元朝，你個?……個?……”

    只可惜，知書達理、從?不說臟話?的大才女“個?”了許久，也沒?罵出一個?詞來，只把自個?兒氣得花枝亂顫，可人極了。

    前方，元朝又是哈哈一笑，心?中尚存的幾分低落，徹底消失了。

    她?邊跑，邊摸著下巴想，下一次心?情若是不好了，不如?又來逗逗這位霍家小嬌嬌？

    *

    這頭，晏長裕出了公主府，便直回了宮。他沒?有先回東宮，而是先往洪文帝的福寧宮而去。

    不想，到?時，竟在福寧宮外碰到?了虞晉。

    兩人看了彼此一眼，隨即疏離的互行了一禮，便再無任何交流。當然于公于私，他們之間都不適合有任何交集。

    等了不到?半刻鐘，內(nèi)侍便出來請他們進去了。

    瞧見兩人一同進來，洪文帝便笑道：“你們兩人倒是難得走到?一起??！?/br>
    “回陛下，臣與太子遇到?也是碰巧?！庇輹x恭敬回道。言語之中，不乏疏離之意。便是兩人的站位，都隔得遠遠的。

    這倒不是虞晉刻意針對晏長裕，他對其余皇子都是如?此。哪怕他在宮中養(yǎng)了多年?，也未與任何一位皇子公主走得近過。

    “瑞王說得沒?錯，倒是湊巧?！?/br>
    晏長裕也淡聲道。

    “你們二人都是朕的兒子，朕這不是想你們了么？”洪文帝似乎只是隨口一問，笑著打趣了一句，便換了話?題，關(guān)心?地看向晏長裕，問：“太子的身子可如?何了？”

    “回父皇，兒臣并無大礙，修養(yǎng)幾日即可。勞父皇掛心?了?！?/br>
    “身子可是大事，絕不能輕忽。你母親臨終之時，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若是出了事，往后?朕怎么與她?交代？”洪文帝嘆氣，“待會兒讓鄭院正?再給你瞧瞧，千萬不要落下了病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