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奪金枝(重生) 第58節(jié)
軍帳內(nèi),虞晉正在?觀看江明府的輿圖。聞言,立刻放下手中輿圖,直接把信接了過來。 不等他拆開,副將便已經(jīng)道?:“送信的信使說,昌遠侯府派人去了國公府向郡主提親。想來此次郡主來信,便是為了此事??!?/br> 虞晉拆信的手驀然一頓。 他沒有出聲,而是沉默又快速地拆開了信,一目十行地看了過去。果然如副將所說,元朝在?信中說了昌遠侯府提親一事?。 “師兄,此事?我不好擅做決斷,所以分別給你與?爹爹都?去了信?!毙爬?,元朝如此寫道?,“我想知道?你與?爹爹的意見?!?/br> 也就是說,元朝并未直接拒絕。 虞晉了解她,若她一點也未心動,必然會一口回絕。如今在?猶豫,還特意來信詢問他與?師父的意見,分明是她動了心思。 霍凜是皇城軍副統(tǒng)領,便是虞晉的下級副手。只是與?他經(jīng)常要外出征戰(zhàn)不同,霍凜才是洪文帝真?正屬意的皇城軍統(tǒng)領。 如今之所以為副統(tǒng)領,一是因為他還在?,二?便是因為霍凜資歷還不夠。 所以霍凜這副統(tǒng)領做不長久,最多三年,他必然會升任統(tǒng)領。 皇城軍統(tǒng)領,雖也是武將,卻?不同于需要上戰(zhàn)場的兵將,即便會有危險,終究有限。而且,霍凜還可以長留京城。 若元朝與?他成了婚,他便可以常常陪伴她。 霍家也是洪文帝的心腹,霍凜更是洪文帝看好的后輩,若非如此,也不會把這般重要的位置交予霍凜手中。 昌遠侯府既然敢過來提親,便已說明,此事?得到了洪文帝首肯。 “霍世子說,若我愿意,他必將終生以一心待之,絕不納二?色。”信中,元朝復述了霍凜的承諾,“師兄,他的話,我能信嗎?” 虞晉眸色驀然一暗。 霍凜是他手下,虞晉自?然對他有所了解。他清楚霍凜是個重諾之人,既然做出承諾,必然不會違背。 所以,無論從何?處看,這都?是一門極好的婚事?。 虞晉手指倏然收緊,信紙霎時被捏成了一團。他坐在?案前,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王爺,您明明心儀郡主,為何?不向她表明心意?”倒是守在?一旁的副將,見他許久不說話,終是忍不住問,“您與?郡主有打小的情分,她對您一向親近。若您開口,她說不定就應了!” 若王爺早早開了口,又何?曾有太子,甚至這位霍世子的事?? “霍世子能做下這些承諾,王爺自?然能比他做得更好?”副將一直不解,“你們的婚事?,陛下與?將軍都?同意?!?/br> 所以他至今不明白,當初王爺為何?要同意退婚。 虞晉垂眸,看了一眼手中被捏成一團的信紙。須臾,他又仔細地把信紙展開,重新鋪平,一點點小心地理?順那些褶皺。 直到那泛著熟悉淡香的信紙重新變得平整,他才淡聲開口:“我是注定要上戰(zhàn)場的武將。長辛,我連我自?己能活多久都?不敢保證,又如何?敢保證能做到那些承諾?” “知知已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失去了兩個哥哥,我不想讓她再失去一個丈夫?!睅熜蛛m重要,但到底比不上丈夫。 這兩者?之間,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 沒了師兄,哭過一場便過了。但沒了丈夫,定會更加難過。 “我不想看到她哭了?!?/br> 那個傻丫頭?,嘴上說著自?己很堅強,其實偷偷躲在?被窩里?哭,還以為他們都?不知道?。 想到此,虞晉忍不住笑了。 只是那抹笑意才生起,轉(zhuǎn)瞬便消失殆盡。他垂眸,看見了信紙上的字,終究再也笑不出來。 “王爺為何?要這般想?”副將劉長辛卻?是皺了眉,不贊同,“難道?在?王爺心中,您認為您對郡主不太重要么?” “王爺,家人與?愛人,沒有孰輕孰重之分。”劉長辛沉聲道?,“郡主示您為家人。屬下看得分明,郡主對您的在?乎不比兩位衛(wèi)小將軍少。您若走了,您以為郡主不會傷心么?” 虞晉心中驀地一緊。 “霍副統(tǒng)領確實是良配,但您真?的愿意把郡主交給其他人嗎?”劉長辛繼續(xù)勸說,“況且人心易變,世事?難料。便是霍副統(tǒng)領初心不改,難保不會遇到迫不得已的時候?!?/br> 虞晉面?沉如水。 “當家族利益與?郡主有所沖突時,王爺認為,霍副統(tǒng)領會如何?選擇?”劉長辛問。 當然是以家族利益為先! 如霍凜這般的世家子,從小便被教育以家族利益為先,必要時甚至可以犧牲自?己,又何?況是自?己妻子? 虞晉霍然站了起來。 見此,劉長辛道?:“看來,王爺很清楚這一點。既如此,您還要隱忍下去嗎?” 說到這,劉長辛微頓,才輕嘆一聲:“王爺,這世上沒有誰能做一輩子的保證。便連將軍,也無法保證能護著郡主一生?!?/br> 天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 軍帳里?,點上了燈?;椟S色的燭光映照在?虞晉的眉眼處,落下了一層斑駁的暗影。良久,他沉聲開口:“明日直接進山?!?/br> 江明府山匪再兇殘,也敵不過他身后這兩萬在?戰(zhàn)場上浴血奮戰(zhàn)過的精兵。他們本意是先徐徐圖之,先查清其中緣由,再進山剿匪。 然這一刻,虞晉忽然不想等了。 他想早點打完這一仗,想快點取得勝利,想要……早一些回去見她。 聞言,劉長辛神色一震,立刻恭聲應道?:“屬下遵命!屬下這就下去安排!”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快步朝外走。 只是走到門口時,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道?:“王爺心中若有了決斷,不如早做打算?;蛟S,可以早些給郡主回一封信,以免事?情有變。” 他點到即止,說罷,也沒等虞晉的回應,快步出了軍帳。 回信么? 虞晉細細摩挲著那張泛著馨香的信紙,粗糙的指腹劃過平滑的紙張,帶了一點點阻力,不過也僅是一點而已。 他坐在?案前,沉默良久,終于拿起了筆。 * 再說京城這頭?。 連送了兩封信后,元朝便先把這件事?擱置了。算算時間,最快也得半個月才能收到父親的回信。師兄也忙著正事?,想來也沒那么快,所以元朝便不多想了。 無論應不應這樁婚事?,日子都?得照常過。 進入了五月,京城的天氣就一點點熱了起來。往常這個時候,元朝都?去了避暑莊子。只是今年有些不一樣,她加入了協(xié)會,這些日子都?忙著慈幼院的事?。 其實京中的慈幼院,條件已經(jīng)算好的了,只不過這也是相對而言。落在?元朝的眼中,那小小的慈幼院何?止是寒酸簡陋。 看著那些面?黃肌瘦的小孩子,元朝心頭?酸澀,便用上了十足的心,想要把事?情做好。她無法改善所有的慈幼院,至少能做好眼前事?。 經(jīng)過一段時間努力,慈幼院已然煥然一新。光是瞧著,便很有成就感。 因著有了忙碌的事?情,日子充實,心情也好,時間便過得極快,待到元朝終于有時間歇下來時,已經(jīng)是大半個月過去。 轉(zhuǎn)眼,已到了一年一度的京城燈會。 往年元朝都?會參加,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忙碌了一陣,自?然要好好放松一下。 元朝向來不會虧待自?己,為了今年的燈會,她還特地做了新衣裳,打了新首飾,打扮得煥然一新,這才出了門。 前兩日,霍姣姣便給她下了帖子,邀請她一起參加今年燈會。 元朝本來是不想同意,畢竟她與?霍姣姣不算熟悉。往年兩人可是涇渭分明,雖稱不上是對頭?,但關系也不和諧。 最重要的是,與?霍姣姣交好的都?是才女,那些才女們在?燈會這樣的日子,最喜歡吟詩作?對了。 燈會最熱鬧的賽事?,便是猜燈謎。 雖然很不甘心,但在?這一點上,胸中沒多少墨水的元朝從未在?這事?上出過風頭?。 只是想到霍家提親之事?,她思索許久,到底還是接下了帖子。想來霍姣姣此次邀請她,應也是因為提親一事?。 霍凜可是她的親哥哥。 而且今年,她可得了制勝法寶,所以應下邀請也無妨! “郡主,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出發(fā)了。”飛云走了進來,邊稟報,“韓公子那邊傳來消息,已經(jīng)過去了?!?/br> 韓公子,便是韓泱。 自?從無意中救下韓泱后,兩人便有了交集。韓泱是個知恩圖報之人,這些日子常常派人送東西來鎮(zhèn)國公府。 多是一些山珍和海貨,不算多珍貴,但在?京中也很是稀罕,足以見其真?心。 元朝也明白,如韓泱這般的君子,若不報了這恩情,想來是不會罷休。如此一來,兩人交流倒是比前世多了不少。 這次燈會,元朝更是首先便想到了韓泱。 她沒有文化,但韓泱可是能驚艷大周的韓六元。想想前世,他可是能一人懟遍全朝堂,甚至還能懟帝王! 所以,猜燈謎難不過韓泱這樣的大才子。 不錯,韓泱便是元朝今年準備的制勝法寶。她特意提前借了韓泱,就等著今晚大殺四方。 這當然不算是作?弊,這是光明正大的武器! 聽到韓泱已經(jīng)過去了,元朝也忙整理?了一下,便斗志昂揚地出門了。 * 東宮。 自?上次去了承恩侯府后,晏長裕便再未出宮。只對外稱專心養(yǎng)病,甚至還特意秉明了洪文帝,暫時放下了手中到手的差事?。 “殿下,申時末了,可要傳膳?” 常文進了書房提醒。 往常東宮也是這個時間傳膳。 晏長裕這段時間推了差事?,難得放松,過得還算悠閑,除了處理?一些雜事?,大部分時間便是在?書房看書。 一段時間養(yǎng)下來,他面?色紅潤了幾分,眉目間確實也多了一些光彩。他本就生得極好,如今沒了病態(tài),清冷的面?龐越發(fā)奪目,更是攝人心魄。 聞言,他放下手中書,看了看天色,半晌,忽然問:“今夜有燈會?” 這話問得突兀,殿下常年忙公務,一心正事?,哪里?關注過燈會? 常文愣了一下,才點頭?,“今夜確實有燈會,殿下的意思是?” “在?宮中已待了許久,為該出去了。”晏長裕站起身,淡聲道?,“走吧,出宮?!?/br> 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率先出了書房。 多日修養(yǎng),他的腿傷好了很多。走動間,若不細看,已然與?常人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