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奪金枝(重生) 第88節(jié)
哪怕產(chǎn)婆和大夫都趕來?了,還是沒有救回來?。 婦人產(chǎn)下?了一個死嬰。 之后,不?過幾息,她?也跟著孩子一起?去了。死前,甚至連眼睛都沒有閉上。 母子兩人躺在破舊的?木床上,皆是面色青白,死灰一片。 那不?是元朝第一次見到死人,卻是第一次直面真正的?死亡,而且還死得這般慘烈。這一夜過后,她?對懷孕生子生出?了nongnong的?恐懼,并且連續(xù)做了很久的?噩夢。 “晏長裕,我們不?要孩子了好不?好?”至今元朝還記得,她?從產(chǎn)房出?來?后,看見等在外面的?男人說的?第一句話,“生孩子太可怕了?!?/br> 她?還沒有從那種恐懼中緩過神來?。 直到她?的?手?被一只溫暖的?大手?握住,隨即,冰涼的?身體落入了一個熾熱的?懷抱。 是晏長裕抱住了她?。 他是個極其守規(guī)矩的?人,哪怕他們是夫妻,但在外,他也極少與她?有親近的?行為。這一刻,他卻當(dāng)著外人的?面把她?擁進(jìn)了懷里。 只是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輕聲道:“太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br> 不?可否認(rèn),那一瞬間,元朝心中是極其失望的?。她?其實明白,她?的?話不?切實際。晏長裕是太子,是未來?的?一國?之君,承擔(dān)著為皇室開枝散葉的?重?任,又怎可能不?要孩子? 況且,他還是男人,又怎能體會婦人生子之苦? 元朝也不?是真的?想?要不?生孩子,只是那一刻,她?希望她?的?丈夫能安慰一下?她?,撫平她?心中的?恐懼。 即便是哄她?也好。 但很可惜,便是謊言也沒有。 ——是啊,堂堂太子,又豈會哄人? 他只是沉默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送她?進(jìn)了隔壁的?屋子,把她?放在了床上,對她?說:“休息吧,睡一覺便過去了?!?/br> 元朝累極了,確實睡了過去。只不?過睡得很不?安穩(wěn),只要閉著眼,那產(chǎn)婦死不?瞑目的?模樣便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 想?忘也忘不?掉,反而越發(fā)清晰。 一夜驚醒了好幾次。 那一段時間渾渾噩噩,元朝因此瘦了不?少。只是當(dāng)時他們是出?門辦差,她?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事耽誤行程,也不?能影響晏長裕,所以她?主動提出?兩人在外分開睡。 晏長裕應(yīng)了。 這些記憶實在不?怎么美好,是以,元朝刻意?忘卻。若不?是那避子藥的?事,她?也以為自己已經(jīng)淡忘了。 原來?,從始至終都未忘記,只是被她?刻意?壓在了記憶的?深處。 此刻,她?驚醒了過來?。驀然從床上坐起?,心神似乎還沉浸在那可怕的?夢中。 “知知,做噩夢了?” 直到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元朝才?如夢初醒。 她?偏頭,對上了虞晉擔(dān)憂的?目光,嗅到了那一絲從前世至今生熟悉的?藥味。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的?安撫。 那輕柔的?撫慰,與那絲藥味一般,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仿佛曾經(jīng)也有這樣一個人在她?陷入噩夢時,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 溫柔地對她?說:“……別怕?!?/br> 元朝猛然閉了閉眼,甩了甩頭,讓自己不?許再深想?下?去。往事種種早已如煙散去,無論是真實還是幻覺,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她?抓住虞晉的?手?,猛地?fù)溥M(jìn)了他的?懷里。 第55章 爭鋒 “知知, 嚇到了?”虞晉自然反抱住元朝,察覺到她的輕顫,便輕柔地揉了揉她的頭?, 柔聲安撫, “不怕, 只是夢而已。夢都是假的, 師兄在?這里, 我陪著你?!?/br> 元朝確實是被夢嚇到了。 但她又清楚,那不是夢, 而是曾經(jīng)真實發(fā)生過的事。只不過這些話不能對虞晉說,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把頭深深埋進(jìn)了男人的懷里,聲音悶悶地說:“師兄, 你別離開我。” “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永遠(yuǎn)也?不分開?!彼o緊抱著男人的腰, 感受著另一人的體溫,只有這樣,心里的不安才能得到安撫。 虞晉放在?她背后的手微微一頓,須臾, 溫聲回:“放心,我在?這里, 我不走?!?/br> 元朝抽了抽鼻子, 用力嗯了一聲,卻沒有直起身子, 依舊賴在?虞晉的懷里不愿意起來。 她其實也?不是多么害怕, 那件事?畢竟已經(jīng)過去許久了。起初,因親眼目睹了產(chǎn)婦慘死, 確實給?她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陰影。 但元朝天生心大,她不喜歡記著那些難過或者不好的事?,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她其實早就調(diào)節(jié)好了。 雖然想起時還?是有些害怕,但那絲害怕已經(jīng)影響不到她什么了。 上一世,直到她死,她都沒有懷過孩子。 起初頭?兩年?,元朝并不著急。但等?到晏長裕登基,她依舊遲遲沒有傳來喜訊,便漸漸有些急了。 況且那時朝堂后宮都極為關(guān)注此事?,雖然那些人不敢在?明面上說,但私底下?的議論并不少。 尤其當(dāng)晏長裕宣布廢除選秀后,議論便更多了。 ……有不少人都說她不能生,元朝是知道的,甚至曾經(jīng)無意中親耳聽?見?過。她自己也?有些焦急擔(dān)心,不僅宣了太醫(yī),還?在?民?間尋了不少名醫(yī)檢查。 結(jié)果她的身體自然是沒問?題的。 晏長裕也?沒有問?題。 那為何遲遲懷不上? 之?前元朝不知,如今才明了其中原因。 原來不是他們不能生,而是因為……晏長裕用了避子藥。 他為何要給?自己用避子藥? 若要避子,通常都是女子用藥,極少有男子用在?自己身上。耳邊忽然響起了昨夜虞晉對她說的話。 “女子體弱,這些藥難免有遺癥,最好不要用這種藥。我是男子,又是你的丈夫,暫時不要孩子也?是因為我,自然該由?我來承擔(dān)?!庇輹x笑著對她說,“你不用擔(dān)心,這藥副作用很小,不會對我的身體有多少影響?!?/br> 這是虞晉的理由?,那晏長裕呢? 元朝又用力搖了搖頭?,不要自己繼續(xù)再想。她告訴自己,無論晏長裕是為了什么目的用避子藥,都已經(jīng)與她無關(guān)了。 他們的緣分早在?前世便盡了。 所以他為何要給?自己用避子藥,于她而言,已經(jīng)不重要了。她只想過好當(dāng)下?,過好今生。 “師兄,待你這次平了??芑貋?,我們就要一個孩子吧?!绷季茫獍盗税?,悶聲說,“你不用擔(dān)心我,有那么多太醫(yī)在?,肯定不會有事?的。我想要一個與你的孩子?!?/br> 說話間,她直起身子,抬頭?直視虞晉,很是認(rèn)真?地說:“你已經(jīng)做了一次決定,下?一次,便該讓我來決定了。” 虞晉垂首,看見?了懷里姑娘無比認(rèn)真?的眉眼。 半晌,他輕嘆一聲,終是應(yīng)了一聲:“好?!?/br> 他又如何不想要一個與他和知知血脈相連的孩子?無論男女,只要是他們的孩子,他必然視若珍寶。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元朝這才笑了。 她伸手摟住了虞晉的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壓下?那些早就不該存在?的思緒,笑著道:“那以后若我們有了孩子,你會不會更愛孩子,就不愛我了?” “哪有把愛不愛掛在?嘴上的姑娘,害不害臊?”虞晉笑了,曲起手指在?她額頭?輕輕彈了彈,“行了,時辰還?早,再睡一會兒吧?!?/br>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元朝才不會讓他蒙混過關(guān),“快說,你會更愛誰?” 雖然已經(jīng)成了夫妻,但在?某些事?上,虞晉也?是第一次。他本?就是內(nèi)斂的性子,情之?所至?xí)r,自然能說出那些夫妻情話。 但尋常時候,到底會有些不自在?。 虞晉自然也?是。 他輕咳一聲,本?想轉(zhuǎn)移話題,然偏偏他心愛的姑娘在?這種時候最是敏銳,哪里容得他逃避? 對上那雙堪稱虎視眈眈的眼睛,虞晉微微別開視線,到底還?是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自然是你?!?/br> 元朝終于滿意了,見?他面色微紅,大發(fā)慈悲地放了他。 “算你過關(guān)了。”話音未落,她就抬頭?,在?虞晉的臉上重重親了一下?,笑意盈盈,“這是獎勵。” “我繼續(xù)睡了?!?/br> 說完,元朝就松開了手,當(dāng)真?躺了回去,閉上眼又睡了過去。 倒是被留下?的虞晉深深吸了口氣,直到平息了身體陡然生起的熱潮,他這才重新躺了回去。 只不過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幸而他今日要去上早朝,又干巴巴躺了一會兒,便小心翼翼地起床了。他以為元朝睡著了,動作很小心,悄無聲息地下?了床,穿好衣裳出了房間。 待到房門重新被關(guān)上,元朝卻是睜開了眼睛。 沒了另一個人的存在?,這間屋子的溫度似乎下?降的特別快。便如身旁的床鋪,不過半刻鐘,便沒了一點余溫。 元朝睜著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她其實還?有些困,但又不想睡了——她不想再夢到前世了??伤滤?,又做夢,如此,不如不睡了。 好在?也?沒這樣干躺多久,天便亮了。 元朝索性起了床。 襲月和飛云進(jìn)來伺候。梳洗時,元朝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平安符還?未給?師兄!”還?有她親手繡的鴛鴦香囊,因著避子藥的事?,竟都忘了。 “郡主不用著急,反正?王爺應(yīng)該能在?府中待幾日,待他上朝回來,您便能給?他了?!闭f到這,襲月忍不住笑,“等?收到您親手繡的香囊和親自求來的平安符,王爺定然會很歡喜?!?/br> 一旁,飛云也?說:“但凡是郡主送的東西,王爺從來都很珍惜。便如上次郡主送的青松香囊,王爺可一直戴在?現(xiàn)在?,可寶貝了!” “那當(dāng)然了,那可是心愛的姑娘送的禮物,怎能不珍惜?”襲月笑道,“依我看,若郡主不給?換,王爺估摸要把那香囊?guī)б惠呑幽?!?/br>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丫頭?膽子是越發(fā)打了,連主子都敢編排了?”元朝輕哼一聲,不過經(jīng)兩人這樣笑鬧幾句,因噩夢有些低落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我瞧著,不如早點把你們嫁出去,也?找個如意郎君如何?” 襲月和飛云一起搖頭?,齊聲說:“不要,郡主,我們不想嫁人,就想伺候您一輩子!” “我又不是那等?惡主,哪里會讓你們伺候一輩子?”元朝搖搖頭?,見?兩人急著要說話,便道,“反正?我話放在?這兒了,你們?nèi)粲龅搅诵膬x的人,便來告訴我,我給?你們作主?!?/br> 襲月與飛云是陪著她一起長大的,三人名義是主仆,但在?元朝的心里,她們早已是她認(rèn)同的家人。 上一世,她死得太突然,來不及安排這些事?,這一世,絕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