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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是滅世反派,而我才三歲半 第21節(jié)

    第20章

    三日后。

    一艘可追風逐月的飛船,緩緩?fù)T谠浦莩堑母劭?,飛船巨大,幾乎隱天蔽日。

    有人嚇壞了,神色駭然道:“這是什么!”

    歸元宗弟子熱心解答道:“師弟師妹們,這是咱歸元宗的飛行法器,是萬年前最偉大的煉器師經(jīng)過千錘百煉打造而成的,可容納上千人,船體是一座隕落的鯨骨,它能守護我們,瞬息千里,抵達世界的盡頭?!?/br>
    “原來如此?!?/br>
    難怪空氣中有隱隱約約的海嘯和鯨鳴,仿佛這艘飛船越過了萬年的時光洪流,能破開一切驚濤駭浪、驟風暴雨,擁有一往無前的銳意,這實在震撼人心。

    沒見過世面的幼童少年們,紛紛都被鎮(zhèn)住了。

    “師兄,煉器是什么?”

    這位師兄腳邊,葉清抬頭問。

    “小師弟,煉器就是打造神兵利器?!弊鲂率忠龑?dǎo)的師兄,應(yīng)該是歸元宗弟子里脾氣最好的一個了。

    他耐心給無數(shù)未拜入仙門的師弟妹,解答各種看上去幼稚可笑的問題。

    只是隨著葉清這一問,該師兄想起宗門內(nèi),煉器執(zhí)事曾描述過的一個畫面,他說,數(shù)萬年前修真界極為燦爛,擁有諸多絢彩斑斕的一切,大乘滿地走,化神多如狗,頂級煉器師更是多如牛毛。可隨著靈氣日漸稀薄,踏破虛空的道路變得狹窄,修士們?nèi)諠u隕落,神光不再了。

    一名頂級煉器師曾志得意滿地這樣評價,“只要有圖紙,煉器師可以制造三界最霸道的暗器、世間最宏偉的浮空船艇,在這個領(lǐng)域里,我們幾乎無所不能。”

    可當他隕落前,他卻滿懷遺憾地閉上眼,他說:“限制煉器這條路的,不是永遠重復(fù)前人的經(jīng)驗圖紙,而是一位修士的想象力走到了盡頭?!?/br>
    這樣的前后反差,令人心驚rou跳。

    說明修真界是真的在走下坡路了,隱隱和“滅世之災(zāi)”相合了。

    這位師兄正在游神之際,他的衣角被一只小手拉了一下,這個人類幼崽興奮地問:“師兄、師兄,這個飛船能在天上飛,那能沉入海底嗎?是海陸空三棲嗎?如果我們在天上飛,遇到降雨怎么辦,有沒有自動擋雨的屏障?”

    師兄:“欸欸欸?”

    這邊在做新手引導(dǎo),另一邊在登記家屬。

    “請問姓名?”負責登記的弟子,頭也不抬。

    “葉玄?!币坏狼謇涞穆曇?,如同玉石相撞、雪川飛濺,極為悅耳,驚得登記弟子抬起了頭。

    沒辦法,這個修真界的人,如今聞“玄”變色。

    據(jù)說某宗門的長老玄陽子,受不了這個仿佛被施加詛咒、凝結(jié)血色的字,硬是力排眾議,改為了澄陽子。

    弟子迅速抬頭一看,面色緩和了許多。原來是一個普通的凡人,烏發(fā)藍衣,眉眼深邃,凝視人時,眼神淡然不含一絲感情。

    天幕純凈,照在此人衣袍上,折射出一股驚心動魄的幽藍色,看上去清冷高潔,一種返璞歸真的厚重感。

    寥落的,孤寂的,又是充滿神秘的,仿佛給對方一柄劍,對方能劈開天地間無數(shù)蒙昧混沌,阻擋一切颶風。

    可再定睛一看,確實是凡人無疑。

    真是令人心折的氣質(zhì),像一名高高在上的仙君。

    弟子恍惚了,不知不覺失了神。

    回過神后,發(fā)現(xiàn)自己心臟還微微麻痹。

    “請問是什么關(guān)系呢?”再詢問時,這位弟子語氣已經(jīng)變得小心翼翼。

    “葉清的父親。”

    登記弟子翻名單,發(fā)現(xiàn)葉清是一個三歲的小娃娃,很是吃了一驚,難以克制地心生憐憫。

    鰥夫幼崽啊,這么年紀輕輕就喪偶,獨自帶娃,可真是不容易。弟子不敢把這份憐憫宣之于口,總覺得會輕賤了對方。

    “爹爹!”葉清跑了過來,熟練地抱大腿。發(fā)現(xiàn)被父親抱起,葉清有點不好意思,掙扎了兩下,“爹,我最近好像吃胖了,我重不重?”

    “不重,你很輕?!迸嵝?,雙眼微闔,攏緊了孩子。

    他是渡劫期墮仙,即使葉清有兩百斤,他都能一輩子抱著,更何況葉清如今輕得像一片羽毛。裴玄唯有結(jié)結(jié)實實抱著,才能心生一種活著的感覺,仿佛他孤寂的生命就此完整了,前所未有的安然踏實。

    他一生冷血寡情,踏過尸山血海,為了活命殺人無數(shù),存活于世唯有葉清一個寶貝逆鱗,他怎么會認為對方重……

    幼崽活潑可愛,鰥夫的動作也溫柔得不可思議,落在歸元宗弟子眼里,就是一副凡人父子相依為命、極為可憐的畫面。

    他快速做好了登記,語氣鄭重道:“已經(jīng)登記在冊了,你們已經(jīng)是我們歸元宗的一員了,今后如果有困難,可以隨時向宗門求助。”

    這位弟子滿懷熱血,難免多說了幾句,他不知道,跟自己對話是全修真界的魔頭,對方懷里的幼崽,是魔王的獨子。全修真界最不值得同情的,八成就是這兩人。

    裴玄微微一頓,頷首后,抱著孩子走遠了。

    這一抱,葉清半天沒下去過。

    歸元宗弟子也沒覺得有什么奇怪,修士大多孑然一身,修真界幼崽出生率低,使命寵孩子才是正常的。

    —

    整艘船上很熱鬧,

    飛船沖過棉絮般的云層,炫目的陽光、還經(jīng)過烏云層層疊疊的雷澤之地,數(shù)百名新弟子俱都滿眼震撼。

    葉清也趴在甲板圍欄上,看著一望無際的藍天,伸出一只小手,覺得自己手可觸摸軟綿綿的云朵、淡淡的霧海。

    “一群土包子?!鼻匮膊恍嫉?。他渾然忘記了,多年前的自己,一個剛踏入仙門的小皇子,也是其中之一,他也曾被歸元宗這艘飛船震撼過,從此對“得道長生”、“飛升成仙”充滿了野心和渴望。

    如今的他一跨越了階級,忽然就選擇性遺忘了過去深陷凡間的自己,否定了過去沒見識的嘴臉。

    “爹,遠了,云州城遠了?!?/br>
    云朵如鱗的天空中,飛船掠過云州城郊外剛翻耕田野、順山勢的河流和一座座村莊,葉家村成了一個黑豆大的小點。

    葉清感情細膩,一出生就在云州城,如今看到這繁華大城逐漸遠去,突然“嗚”了一聲,哭了出來。

    眼淚就像小珍珠,不斷地、不停地滾落下來,小臉埋在父親懷里。

    葉清是一個乖小孩,出生在襁褓后一直在笑,很少哭,這一哭讓裴玄方寸大亂,心里塌了一塊,他輕聲哄勸。

    眼淚是有感染力的。

    一艘船上的少年幼童,云州城的土著也都哭了出來,“爹!娘!jiejie!大黃,我養(yǎng)了十年的狗!”

    歸元宗弟子:“?。?!”

    怎么會這樣,這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秦巡更加瞧不起這群新弟子,哭什么哭,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努力回憶自己離開東陵國的場景,只能想起他在千軍萬馬的禁衛(wèi)軍艷羨護送下,登上仙舟時的意氣風發(fā)。

    東陵國城池高聳巍峨,朱紅大門是一座牢籠,導(dǎo)致他深陷宮廷斗爭,眼界一直那么小,他走的時候迫不及待,胸腔里滿溢的都是我要成仙、手可摘星辰的豪情萬丈,哪里會有留戀。

    他沒注意到,自己未婚妻眼角也有一絲淚痕。

    好在飛船很快抵達宗門,高高的山巔之上,歸元宗美輪美奐,裹在仙云繚繞之中,有粼粼波光、萬里湖泊,各峰之間青翠蔥郁,還有一只仙鶴從他們頭頂悠然掠過,發(fā)出嘹亮清鳴。

    這一切宛若空明澄澈的人間仙境,很多人一下子就忘記了哭。

    “哇好美?!?/br>
    這就是他們未來的宗門嗎?無數(shù)人心潮澎湃。

    眾人看到的是歸元宗氣勢競秀、充滿仙家氣象,唐希卻是魔怔的樣子,表情微微恍惚。

    他眼中閃過的不是如今完好無損的巍峨宗門,而是日后被漫天血雨摧毀一切的歸元宗,到處都是斷壁殘垣。那些御劍而過、人物俊秀的歸元宗弟子,此刻言笑晏晏,日后卻一個個白衣染血,死在戰(zhàn)場上。

    畢竟誰能想象得到,海晏河清的修真界,跟魔域之間會爆發(fā)一場戰(zhàn)爭。

    唐希是死在戰(zhàn)場中的一名修士,卻不是最后一個。

    他也哭了,一縷殘魂在泣淚。

    什么男兒有淚不輕彈,有故事的人該哭還是會哭。

    塵岱是負責迎接新弟子入門的一名執(zhí)事,他捻著胡須微微一笑,朝山門不斷走來,他經(jīng)驗有素,不止一次接手這樣的活兒。

    在他看來,山門外一定聚集了數(shù)百名弟子,大多都是少年人,恐是人聲鼎沸,充滿了對未來的向往和憧憬。

    結(jié)果沒想到,比起興奮,這一次的新弟子大多都紅腫著眼,神色萎靡,也有神采奕奕者,卻是少數(shù)。

    塵岱:“?”

    鄭一鳴上前,神色為難道:“他們哭累了?!?/br>
    塵岱更加摸不著頭腦:“?”為什么會哭!

    這是他帶過最奇怪的一屆!

    搞得他滿腹精彩絕艷的講話,都不好意思全盤托出了,只能道:“他們既然累了,那就先帶下去休息吧,新弟子在后山,明日晌午此處集合,凌霄仙君會來一一巡視新弟子的質(zhì)量。”

    弟子陸陸續(xù)續(xù)被帶下去了,葉清因攜帶家眷,分到了一個大院子。

    這個院子很大,每個人一間屋子都住得下,還有一個雞舍,能容納他帶來的二三十只仙禽。

    唯一不好的是屋子里積灰了,必須大掃除一遍。“嘿咻~”葉清挽起袖子,去打了一桶水,剛把干凈的帕子放進水中,準備擦桌子,一個轉(zhuǎn)身,屋子里通明澄澈。

    他拿著抹布,“咦”了一聲,舉起茶杯,發(fā)現(xiàn)連杯里都干干凈凈,一點灰塵污垢都沒有。

    他呆了一呆,有些懵。

    虞驚寒從屋子里走出來,隨手施展了一個清潔術(shù),他面色淡然:“這些都交給我,你是來修仙的,不是來吃苦的?!?/br>
    誰舍得讓一個三歲幼崽吃苦,更別提幼崽今天才哭過。

    “你不要哭了。”他遞了一包松子糖,他必須承認,葉清的眼淚很有感染力,虞驚寒想起了生母還在世時,那種溫暖呵護的感覺,前半生在陰郁之中度過的他慢半拍才意識到,云州城對他也是不一樣的。

    葉清接過糖,平緩了一下抽噎的情緒,說話含含糊糊,還有一絲軟綿,“嗯謝謝哥哥,我不哭了。”

    這種情緒突如其來,小寶寶自己也很懵。

    好像他離開后,才發(fā)現(xiàn)云州城一草一木很不舍得,對云州城諸多美好事物充滿憐惜。直到新屋子被打掃得煥然一新,葉清重綻笑顏,握緊小拳頭,對新地方充滿向往。

    另一邊。

    秦巡帶著虞飛雪來到了一個地方,輕聲囑咐。

    “你快拜程長老為師,他是化神修士,有專屬的洞府,每一年宗門都會發(fā)放諸多靈石資源供他修煉,他膝下還沒有弟子。你若成了他弟子,宗門每一年給予他的天材地寶也會向你傾斜,助你早日練氣筑基?!?/br>
    更重要的是,掌門之下僅有六名長老,每一個都是獨占一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