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滅世反派,而我才三歲半 第148節(jié)
他皺了皺鼻子,神經(jīng)質(zhì)地擰了擰衣角,沒擰出一點水,他總感覺自己遇到了回南天……終于,他忍不住了,沖著窗外大喊:“別下雨啦!” 這一聲裹著怒火,震到了不少人。 卦師曾看破仙城氣象,知曉這雨如果再下,會怎么樣——風聲呼嘯,暴雨持續(xù)七日,徑流暴漲,沖破兩岸田野,河流泛濫成災,演變成了洪澇。仙城屋舍淹沒其中,人間一片哀嚎慘叫。 濁浪滔天中,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皆舉步維艱,隔河相望,欲哭無淚。這是一念起的天災,亦是妖禍。 沒想到的是,雨不過下了三日,就詭異地停了。 原本天空就像破了洞,雨水不要錢地流淌,結(jié)果隨著平地一聲怒吼,那些玩世不恭的雨停了。 在天與地的分界線上,空中坐著一個男子,他原本眉眼飛揚,百無聊賴地俯瞰人間煉獄,突然被一聲怒吼鎮(zhèn)住了。 是那個撐傘的少年,名字好像叫清。 浮黎默念了兩遍名字。 腦海里浮現(xiàn)了那一雙秀氣如山川麗日的眼眸,他漫無目的想,不喜歡雨嗎?如他所愿又如何。 有話直說。 他就喜歡這種性子。 仙城很快放晴,隨便得如同兒戲。 星耀宮弟子也蒙了,手持羅盤,“怎么回事,雨停了,沒有妖獸的蹤跡?!?/br> —— 是夜,亥時三刻。 執(zhí)事弟子準時來到,他滿肚子里腹稿,都是勸葉清不要站在裴玄一邊,不要助紂為虐。執(zhí)事弟子身后的靠山是徐素風,徐素風是星耀宮下一任掌門,他也是宗門的精英弟子,兩人位高權(quán)重。 作為葉清棄暗投明的報答,他們向葉清許諾,星耀宮內(nèi)門弟子的身份以及數(shù)不勝數(shù)的資源。 他們覺得這已經(jīng)足夠了。 對每一個外門弟子而言,一個心心念念的內(nèi)門弟子資格,足以策反對方。在修真界,只要代價足夠,道侶都能背叛,好兄弟也能反目成仇。 葉清還以為他要說什么,結(jié)果竟然是勸他棄暗投明,瞬間滿腦子都是“???” 他眼神憐憫,“這位師兄,你如果知道我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你就不會找我了。”哪有勸孩子弒父的。 ——就算全世界與裴玄為敵,他也會堅定地站在裴玄一方,選擇他千萬次。 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執(zhí)事弟子沒得到回應,他只看到,少年一臉鄙夷,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臟東西,噔蹬蹬轉(zhuǎn)身就走了。 回來! 執(zhí)事弟子剛想喊,卻只能看著葉清的背影毫不猶豫地遠去。下一秒他脊背驀地一寒,因為葉清在時,整間屋子燭火明媚??刹贿^瞬息,生命力正旺盛、不斷搖曳的燭火熄滅,屋內(nèi)陷入了黑暗,陰影處緩緩走出來一個人。 “?。。 ?/br> 執(zhí)事弟子的心臟凌亂狂跳起來,喉嚨發(fā)干,隨著這個人輪廓被光影勾勒得越來越鮮明,他的眼里流露出驚恐。 該怎么形容這個人。 藍衣袍角翩然,容貌年紀極輕,氣勢卻如神似魔,提著劍的模樣漫不經(jīng)心,偏偏那眉眼冰冷如霜,瞳孔深處仿佛蟄伏著什么,一份冰冷的、宛若修羅般的戾氣上浮。 令人不寒而栗。 赫然是裴玄。 執(zhí)事弟子顫聲道:“你聽了多久!” 葉清也就算了,葉清是練氣期,修為弱得要死,什么都感受不到很正常。可他是元嬰境,居然都沒發(fā)覺裴玄什么時候到來!連私人領(lǐng)地什么時候被入侵了都不知道。 明明他和裴玄都是元嬰期! 可裴玄掐滅燭火時,那般悄無聲息又輕松寫意,好似只要他想,同境界的修士,也會死得那般容易。 想到這處,執(zhí)事弟子臉色慘白,滿臉皆是懼怕和不信。 這一刻在他眼中,裴玄比惡鬼還恐怖。 見他如此慌張,裴玄冷冷睥睨,自上而下,眸中幽光亮得駭人:“也不久……從你開口第一句話開始?!?/br> 第一句話? 執(zhí)事弟子頭腦一片空白。 他的第一句話說了什么,好像是說裴玄是一個天煞孤星,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會遭遇不幸,如果葉清愛惜自己的小命,就該離裴玄越遠越好。執(zhí)事弟子口才了得,一抓便是人的弱點——人都是貪生怕死之輩。 實際上這種話,葉清聽了不止一次,只是話術(shù)不一樣罷了,什么“清清啊,你最大的劫數(shù)來自修真界的那個冷血魔頭裴玄,那個男人就是一個瘋子,你要保護好自己”等等。 葉清一開始是聽話的,他以為裴玄這個傳說級別的人物離他這個云州城幼崽很遠,后來知曉身世后,他再也沒聽過了。 執(zhí)事弟子顫抖著繼續(xù)回憶。 后來他還說了什么,讓葉清不要助紂為虐…… 他說了很多,越是回憶,執(zhí)事弟子越是駭?shù)萌戆l(fā)顫。 知曉死之將近,他開始語無倫次:“別殺我,這一切都是徐師兄喊我做的,那孩子對你很忠誠,我的挑撥沒有成功,他沒有背叛你!” 這是一個聰明的人。 知曉自己身家性命,系在今晚,都在葉清身上,所以開口便是從結(jié)果論。 結(jié)果是好的,葉清沒有聽信挑撥,依然一顆紅心向魔頭,似乎能抵消他的過錯。 這種話對裴玄無用 從這個人敢使喚葉清,并且打算挑撥開始,就注定了死期。只是今夜的挑撥離間,徹底激怒了裴玄。 星耀宮忌憚他的修為、垂涎他的根骨,恨不得啖他血rou,種種算計籌謀,他可以冷眼旁觀,靜待秋后算賬。唯獨事涉葉清,挑撥那孩子離開他,他忍不下去,也不能忍。 幻境之中,裴玄曾做過噩夢。 那噩夢十分漫長,無關(guān)死亡與殺戮,沒有壓抑與無望的黑暗,更沒有涉及靈魂的囚禁捆綁。 恰恰相反,場景十分的溫馨,在云州城那間木屋。 那個孩子腳步稍顯笨拙,那般柔軟幼嫩,他踉踉蹌蹌奔跑著,似乎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追逐,大眼睛似乎噙著淚珠,一邊跑一邊害怕地啜泣:“爹!好可怕!” 裴玄第一個反應: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怎么了?” 他的孩子這般小,這般脆弱,是誰,令他的孩子露出這樣懼怕的表情…… 裴玄冷下眼,將受了驚嚇的孩子抱入懷中,對方也很熟悉他的擁抱,仿佛找到了一個棲身之所,小嗓子抽噎著。 “清清,是誰令你害怕?” 誰也無法理解,當你把一個懷有一半血液的孱弱孩子抱在懷中的時候,連世間最冷酷的魔頭都可以為他放棄一切。 葉清瑟瑟發(fā)抖,貓一樣的嗓子嫩生生,摻雜著一絲恐懼,很快哇哇大哭:“是裴玄,爹爹,大魔頭裴玄好恐怖!聽、聽說他一餐要吃三個小朋友,他還殺了好多人!我好害怕!” 小孩子似乎真的好害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咯噔一聲,裴玄聽到了自己呼吸凝滯、心跳驟停的聲音。 從那一日起,他的恐懼之源誕生了。 他的孩子生而早慧,聽了外界的風言風語,開始懼怕他,另一個身份的他…… 與舉世為敵,裴玄都未曾畏懼過,因為他擁有絕對無敵的實力。命途中再多陷阱、陰謀和迫害,他一劍揮之,便再也沒有陰謀迫害了。 他十分強大,他能做許多事。 可唯獨這件事。 他無能為力。 夢境還在延續(xù),他懷里的小孩子很依賴他,誰曾想,下一秒裴玄對上了孩子驚懼的雙眸,“爹……你是裴玄!” 孩子大叫一聲,推搡著他,從他懷里跳開。他躲在木屋一角,離裴玄非常遠,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惡魔……裴玄隨后就醒了。 真是一場噩夢。 偏偏這場夢境十分真實,夢醒后,裴玄患得患失的殺意如同汪洋幾度起起伏伏,他又開始厭惡整個世間。偏在這日,執(zhí)事弟子正好撞了上來。 對方挑撥離間的話語,每一個字、每一句話裴玄都聽在耳里…… 那個孩子,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光。裴玄可以接受自己一無所有,但他絕不容許,他生命中這一抹光被人奪去,因旁人的教唆而離開。 一點點可能也不行—— 所以執(zhí)事弟子犯了大忌。 死是一場必然。如果不是此人與葉清定了見面時間,這個人會死得更早一點。 執(zhí)事弟子還在跪地求饒,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求饒聲止于喉口,一道鮮血從他唇角溢出。他就這樣氣息微弱下去,直至失去了所有力氣。 裴玄冷淡目光一掃,連眼神都吝嗇。 ……殺戮與死亡這種事,對裴玄而言,是宿命中的常態(tài),是習以為常的東西。可對那孩子來說,應該會害怕。 這般凄慘的死相,就別讓他看到了。 想到這里,裴玄心神一動,寒鴉飛了進來,化為人形任勞任怨地處理了尸體。 翌日,仙城大晴,天際漸吐魚肚,晨曦的光亮照進這間安寧的客棧,葉清懶洋洋地揉著眼睛下了樓。 星耀宮弟子已經(jīng)坐在下方,他們在說一件事,“執(zhí)事師兄失蹤了。仙城禍患未除,一個大活人怎么失蹤了?!?/br> 葉清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失蹤了? 一個人好端端的怎么會失蹤,那他們是不是要去找?。?/br> 不過葉清還是高估了星耀宮弟子的節(jié)cao,很快一名弟子站了出來,“執(zhí)事師兄不見了,從今往后,我就是你們的帶隊師兄?!?/br> 此話一出,如一滴水,倒進了油鍋,徹底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憑什么是你!”、“憑什么不能是我?” 葉清:??? 等等,怎么不去找人,先爭權(quán)奪利起來了。 少年的注意力是分散的,隨著爭吵聲越發(fā)激烈,葉清很快也被帶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