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我等你,顧延。
路思思話一出口,陳樊和何冰都把頭低下了。 侯宇經(jīng)常跟著陳樊一起去天空花園,對這倆人的事相當(dāng)清楚,他替陳樊道出心聲:“他在何冰面前就不會了,說多了怕惹人家煩,本來何冰就不愛搭理他?!?/br> 陳樊干咳兩聲:“咳咳,都吃好了吧?也不早了,今天就到這吧?!?/br> 當(dāng)事人發(fā)話了,看熱鬧的侯宇和路思思也就適時閉嘴了。 付完賬從大排檔出來,陳樊自然地走到何冰邊上,對前面?zhèn)z人說:“趕緊都早點回學(xué)校吧。C大和外院離得不遠(yuǎn),正好你們兩個順路。” 侯宇回頭打趣道:“哎呦,這就嫌我跟你思思meimei多余了唄?” 陳樊嘖了一聲,瞪著侯宇說:“你不僅多余,還多嘴?!?/br> 侯宇連忙道:“怪我怪我?!?/br> 畢竟是兄弟,該損的時候損,該幫的時候幫。侯宇幫著陳樊創(chuàng)造條件,轉(zhuǎn)頭說道:“走吧,路思思,我先送你回學(xué)校?!?/br> 路思思心領(lǐng)神會,倆當(dāng)事人一看就是有話沒說開,她也不便跟著摻和。 況且桌上陳樊對何冰的態(tài)度她看在眼里,她也有撮合這兩個人的意思。在她看來,陳樊性格好,長得也帥,何冰身邊有這么一個人挺好的。 于是她揮揮手,對何冰說:“何冰,那我就先回去了?!?/br> 何冰看了眼路思思,又看了眼旁邊的侯宇,面對兩個人這么明顯的“好意”,她思緒更亂了。 “等一下思思?!焙伪凶÷匪妓迹殃惙揭贿?。 “你還有別的事嗎,沒事的話也跟著他們一起回去吧?!焙伪吐曊f道。 陳樊:“我有話跟你說?!?/br> 何冰:“你現(xiàn)在說就行?!?/br> 陳樊顯然不想這么輕易結(jié)束這場偶遇:“我送你回去,咱們路上慢慢說?!?/br> “我不需要你送?!焙伪鶖[明態(tài)度。 陳樊手搭在何冰肩膀上,耐著性子哄她:“怎么這么倔呢,聽話?!?/br> 何冰微微一愣。 不久之前,同樣的舉動,另一個人也做過。 是不是人都有先入為主的毛???為什么他能帶給她那么深的感觸,陳樊再這樣做,她心里一點波瀾都沒有…… 她今天還沒有給他發(fā)短信。 可她已經(jīng)想了一天了,實在不知道還能再找個什么理由讓他過來找她。 算了,索性今天就不發(fā)了。何冰這樣想著。 她不沮喪,就是有些力不從心。 她……很怕他會忘記她,很怕他們就這樣擦肩而過了。 陳樊把何冰的深思當(dāng)作猶豫,一手把她攬過來,在她耳邊低語:“何冰,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吧?怎么捂也捂不熱。我又不是洪水猛獸,吃不了你,我就是想送你回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br> 陳樊朝路思思和侯宇擺擺手,示意他們先走。倆人見這邊拉拉扯扯的,識趣地先離開了。 穿過鬧哄哄的大排檔,喧囂聲漸遠(yuǎn),何冰自顧自地低頭走路,陳樊跟在她旁邊。 “手怎么了?!?/br> 何冰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緊身長袖,半只手都被衣服袖子遮住了。吃飯時他就坐在何冰邊上,何冰把手放在桌子底下整理袖子的時候,他看到了她手上的紗布。正要問她,何冰又把凳子往外挪一下,一副拒他千里的樣子。 “被燙了一下?!焙伪p描淡寫。 陳樊追問:“你做什么了弄成這樣?” 何冰垂著眼睛,沒回答。 見她半天不開口,陳樊也不接著刨根問底,拉著何冰的胳膊過馬路。到了馬路對面,陳樊也沒放開,順勢握住何冰的手。 接觸到的一瞬,何冰立刻甩開他:“你怎么總愛和人動手動腳的?” “因為我是臘月生的?!标惙槐菊?jīng)的胡扯。 “你別這樣。”何冰沉著臉說。 “我哪樣了?” 何冰沒理會他。 陳樊朝她湊過去:“問你呢,我哪樣了,你跟我學(xué)學(xué)。” 何冰把他推開:“你就會跟我耍無賴!在別人面前裝無辜裝的可好了!你要是跟我規(guī)規(guī)矩矩的,我至于躲著你嗎?” “生氣了?”陳樊扯起嘴角笑了笑:“我這不是情不自禁嘛……” 何冰冷冰冰的掃他一眼:“你少跟我說這種話?!?/br> 陳樊收斂了,轉(zhuǎn)換了話題:“咱們?nèi)タ磦€電影吧。” “……我想回家?!?/br> 陳樊看了眼表,“才九點,回去睡得著嗎?再逛逛?;蛘吣阆肴ツ膬?,我陪你一起?!?/br> 何冰無視陳樊,朝他身后望去。 有輛出租車朝這邊開過來,何冰招手叫停,陳樊打著送她回家的旗號,小尾巴似的跟著她上車。 何冰跟司機報了地址,隨即傾靠在后座上,專注地看著窗外。 陳樊也不說話,專注地看著她。 夜間車少,司機車開的很快,夜風(fēng)從窗外灌進(jìn)來,吹亂了何冰披散著的長發(fā),吹不散她眼中那團迷霧。 她這一晚上都悶悶不樂的。 “你怎么了?”陳樊忍不住問。 何冰有些累,聲音輕飄飄的:“沒怎么?!?/br> “你有?!标惙V定的說:“都把‘離我遠(yuǎn)點’寫在臉上了??傋呱?,還總愛看手機?!?/br> “我就是困了……” 陳樊嗤了一聲:“你就敷衍我吧?!?/br> “喂,”陳樊戳戳她胳膊:“你在微信上理理人行不行?別總把我晾在那兒?!?/br> 何冰想起陳樊在微信上對她親昵的稱呼,還有他發(fā)給她那些露骨曖昧的話,臉一熱:“你那樣跟我說話,讓我怎么回?” 陳樊憋著笑,朝她這邊挪挪身子,壓低聲音說:“我不主動點,咱倆關(guān)系什么時候才能更進(jìn)一步???” 何冰把話挑明:“你主不主動,咱們兩個也就這樣了?!?/br> “誰說的?”陳樊討厭她把話說的那么絕對:“逛個夜市都能遇到,隔著那么多人,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你了。說明咱們兩個是有緣分的。” 何冰服了他了:“就是碰巧遇到,你也能扯上緣分?!?/br> 陳樊無賴勁兒又上來,壞笑著說:“當(dāng)然是了,老天就是把你往我身邊送,你不想見我都不行?!?/br> 何冰不語,過了一會兒,出租車右轉(zhuǎn)拐進(jìn)老城區(qū),七彎八拐,最后停在小區(qū)門口。 “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焙伪鶎﹃惙f。 陳樊往小區(qū)里望了望:“你住哪棟?。俊?/br> “……” “切,不說算了,我還不想知道了呢。”陳樊嘟囔:“也不說邀請我去你家坐坐。” 何冰無奈,十分客套地說:“改天吧,已經(jīng)很晚了,你也早點回去?!?/br> “改天是哪天?” “……” 陳樊不逼她了,以退為進(jìn):“好,改天就改天。那我以后微信上好好跟你說話,你至少搭理我一下,可以嗎?” 何冰點點頭,下車了。 走到單元樓底下,何冰手機震動一下,是路思思給她發(fā)了條微信:“你們倆進(jìn)行到哪一步了?” 何冰點開微信,發(fā)現(xiàn)陳樊也給她發(fā)了消息,一分鐘前發(fā)的。她把他設(shè)置成免打擾了,所以沒提示。 “忘了跟你道別了,再見。”他說。 跟他之前的“寶貝兒,我睡了,別想我”,“晚安寶貝兒,夢里見”一比,這句再見簡直有分寸多了。 何冰回復(fù)陳樊:“再見?!?/br> 然后回路思思:“各回各家?!?/br> 下一秒,路思思的語音電話就追了過來。 “各回各家?這么草率?” 何冰一節(jié)一節(jié)往樓梯上爬:“不然呢。” “你好歹給人家個表現(xiàn)的機會呀?!甭匪妓继稍趯嬍掖采咸嫠榫霸佻F(xiàn):“你是不知道,吃飯的時候你一直低頭,陳樊就眼巴巴看著你,欲言又止的,那模樣可委屈了?!?/br> 表現(xiàn)機會?委屈?何冰想說,你是不知道陳樊這人多能得寸進(jìn)尺!哪次他少表現(xiàn)了?他可一點都不委屈! 何冰疲于解釋,就只是說:“我對他沒感覺?!?/br> 路思思笑著說:“培養(yǎng)培養(yǎng)唄,你跟陳樊看上去挺般配的?!?/br> 怎么今天晚上就繞不開這個名字了?何冰皺下眉:“思思,你被陳樊收買了吧?” 路思思說:“沒有,回來路上聽侯宇說的你倆的事。何冰,夠低調(diào)的啊,從來沒聽你提過這號人?!?/br> “我沒事提他干嘛?!弊叩轿鍢?,何冰從褲兜里拿出來鑰匙開門,順手打開燈,然后一頭倒在沙發(fā)上:“思思……” 一聲悶響,屋子里頓時陷入黑暗。 何冰心里驚了下。 說話聲戛然而止,路思思疑惑的問:“嗯?怎么了?” 何冰摸黑走到客廳窗戶前面,對面樓燈是亮著的,沒停電,她又走到門口,按了幾下開關(guān),得出結(jié)論:“燈壞了?!?/br> 路思思說:“燈壞了?哪個燈?你一個人在家成嗎?” 電話那邊沒回應(yīng),路思思急了:“喂?說話呀?!?/br> 何冰說了一句路思思沒聽明白的話: “……太好了,思思?!?/br> 路思思沒理解上去:“你在說什么呢?” “你放心吧,我有辦法。先不跟你說了思思,早點休息?!?/br> “哎——!”路思思還沒搞清狀況,電話就被何冰掛掉了。 通話記錄最上面是路思思,下面緊挨著的是一串沒存名字的號碼。何冰深呼吸一口,指尖輕觸,撥打過去。 * “嘟——嘟——嘟——” 響到第五聲,對面接通電話。 “那個……”何冰清清嗓子,“是……是我。” 顧延頓了下,輕笑一聲:“你結(jié)巴什么,我知道你號碼。” 何冰也覺著自己緊張過了頭,她稍作緩和,繼續(xù)說道:“顧延,你能來我家一趟嗎?” “現(xiàn)在?” “對,現(xiàn)在?!焙伪兆∈謾C的手緊了緊,“很抱歉這么晚打擾你??蛷d的吊燈壞了,我不會修,你可以過來幫我看看嗎?” 這么個蹩腳的理由,何冰心里虛的慌,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 外面的燈光從窗子映射進(jìn)來,晦重夜色下,這一絲微弱的亮度足以讓她看清周圍。 “你在考慮嗎?”何冰倚著門,輕聲問道。 “我明天上午過去吧?!鳖櫻铀尖饬艘幌拢@樣答復(fù)她。 “為什么不能現(xiàn)在來?”何冰對著眼前深沉的黑色,淡聲道:“白天我就不怕了……” 何冰泄氣地說:“沒關(guān)系,你不方便過來就算了,我自己試著修修看?!?/br> 顧延沉默幾秒,說:“你等我一下,我現(xiàn)在過去找你?!?/br> 何冰跌入谷底的心又緩緩升起。 “何冰?在聽我說話嗎?” 磁性的嗓音順著聽筒傳進(jìn)她耳朵里,平淡,低緩,消解了她滿腔的沉悶。 “我聽到了。”何冰翹起嘴角,“你來吧,我等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