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苗檸，聲音莫名的有些干澀起來，“王的意思是？”

    “……”苗檸輕聲說，“在這里太陰森了，我想要離開，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br>
    “我不喜歡這里沒關(guān)系，我可以和王一起走?！膘程m德笑起來，“我們可以離開血族。”

    苗檸輕聲說，“你在血族的地位應(yīng)該不低吧？你又怎么能跟我一起走呢？”

    “所以王的意思是你要和安雷爾一起走，然后留下我一個人在這里，對嗎？”斐蘭德的笑容漸漸消失在臉上，rou眼可見的悲傷和失落從他的眼底冒了出來，“王……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這樣討厭我討厭到，您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不是。”苗檸說，“我只是覺得，你跟著我好像并沒有什么好處，我現(xiàn)在又不記得你……”

    他看著斐蘭德身上的悲傷，后面的話卻怎么都說不下去了。

    “王不要我了對嗎？”斐蘭德只是問道。

    “我不是……”苗檸咬了咬唇，“斐蘭德，我沒有那種意思，我只是……”

    “王只是什么呢？你只是離開這個古堡，離開血族，你只是想帶著安雷爾一起走，你沒有想要帶斐蘭德一起走。”斐蘭德的聲音沙啞低沉，“王，這對斐蘭德來說太不公平了，盡管我知道是因?yàn)槟闶浟??！?/br>
    “王如果要丟下我一個人?！膘程m德手腕轉(zhuǎn)了轉(zhuǎn)，拿出一把銀制的匕首來，“殺了我吧。”

    苗檸睜大了眼。

    “王只需要?dú)⒘宋?，把這把匕首插入我的心臟，我就再也不能管王的事情了，王也不需要再看到我了?！膘程m德把匕首塞進(jìn)苗檸的手中，透露出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哀來，“我一直想，我一直等著王想起來……或許王想起來了，也不想要我了，沒有王的話，我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還不如死了。”

    手中的匕首冰涼刺骨，明明算不了多重，苗檸卻感覺到他有些拿不動。

    他怎么能……殺了斐蘭德呢？

    斐蘭德怎么能讓他殺了他。

    明明他的話還沒說完，還沒說清楚，斐蘭德……

    “王?！膘程m德低下頭來看著苗檸，“血族唯一的弱點(diǎn)，這把匕首插入我的心臟，我會永遠(yuǎn)死去，再也不回來。”

    那不可以……那不可以的。

    苗檸呆呆的看著斐蘭德，那不行的。

    “王怎么哭了？”斐蘭德嘆息一聲，伸出手指輕輕地擦拭掉苗檸眼角的淚，“抱歉，是不是我逼迫你讓你難受了？”

    苗檸并不知道自己哭了，他只感覺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睫毛濕潤，他很難受。

    心臟很難受，可是這種難受他說不出來。

    他覺得他好像很壞，他明明是需要安雷爾的，見到斐蘭德難受，他也會難受。

    是的，這個世界……他對兩個人心動了。

    也幸好，他們不是真的兩個人。

    “那就我自己來吧?！膘程m德把匕首又重新拿回自己的手中，輕聲說，“王去找安雷爾吧，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要離開了，你們一起走吧?！?/br>
    自己來……又是什么意思？

    斐蘭德握著銀色的匕首，手指輕輕地劃過刀尖，鮮血從他的指尖流淌出來，對苗檸來說香醇濃厚。

    此刻苗檸并未在意那股香味。

    他看著那血，腦子里一片混亂。

    “或許是最后一次需要我的血了。”斐蘭德把手指遞到苗檸面前，“王，試一下嗎？”

    苗檸的腦子渾渾噩噩的，含住了那根手指。

    對于血族來說，銀制品穿入心臟會死。被銀制匕首劃破了指尖，同樣會痛苦。

    斐蘭德的表情卻毫無異樣，好像他手里握著的不是什么匕首，只是不小心被針扎破了手指而已。

    苗檸含著手指，眼淚卻掉得更洶涌了。

    斐蘭德也心疼于苗檸的眼淚。

    他低下頭去，一點(diǎn)點(diǎn)地擦干凈苗檸的眼淚，“王別哭，我讓你離開了，我放你走了，為什么還要哭呢？離開了這里，離開了血族的境地，以后你就可以在外面和安雷爾在一起?！?/br>
    苗檸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松開了斐蘭德的手指，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舔舐并沒有讓斐蘭德的傷口愈合。

    “因?yàn)槭倾y啊。”斐蘭德微微笑了笑，“不會愈合的，不過沒關(guān)系，這點(diǎn)小傷不重要。”

    “你是不是有??？”苗檸咬著牙。

    “沒病?！膘程m德輕聲說，“檸檸想走就走吧?！?/br>
    他的檸檸不要他了。

    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他的檸檸不要他了。

    肯定是他做得不夠好。

    苗檸看著斐蘭德的模樣，把匕首從他手里取過來，然后轉(zhuǎn)過身道，“你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

    斐蘭德無聲地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好好休息……或許的確應(yīng)該好好休息，他應(yīng)該永眠。

    永眠太舒服了，他需要更痛苦的死法才能壓下心底的痛苦。

    更痛苦的死法。

    怎么樣才能更痛苦。

    斐蘭德垂下眸看著自己的手指，恍然起來，對，這樣才是最痛苦的。

    血族怎么能不死呢？

    斐蘭德拿出了另一把匕首，他想，他的檸檸肯定想不到，他這里還有另一把匕首。

    不被檸檸選擇的主體沒有存在的必要，不被檸檸選擇的主體就應(yīng)該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這幾天，檸檸不開心。

    是因?yàn)榱粼诠疟げ挪婚_心的，是他帶找到了檸檸，把檸檸帶回來的……所以是他讓檸檸不開心了。

    他怎么能讓檸檸不開心呢？

    真是該死啊。

    他劃破了手腕，然后坐在椅子上，等著血流盡。

    反正也是死不了的，這樣最好不過了。

    他這樣想著，甚至笑了起來。

    丑陋的不被檸檸喜歡的主體。

    不被寧寧喜歡的主體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他再一次這樣想著。

    疼痛？

    他感覺不到疼痛，反正也死不了。

    他好像……又看見了檸檸。

    肯定是錯覺吧，檸檸已經(jīng)不要他，檸檸已經(jīng)選擇了安雷爾走了。

    苗檸沒想到自己只是下樓了一趟再上來房間都變了模樣。

    難怪古堡里面的衛(wèi)兵們蠢蠢欲動，古老血族的血液這樣香甜醇厚的味道，沒有一個血珠能抵擋得了。

    苗檸腦袋都要炸開了。

    他連忙關(guān)閉了房門，來到斐蘭德面前，“你瘋了？你是不是瘋了！”

    斐蘭德眨了一下眼睛，他似乎還有些茫然，一動不動地看著苗檸。

    然后低笑一聲，“我果然要死了，要不然怎么還出現(xiàn)幻覺了？”

    苗檸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臉色陰沉。

    他真的是頭一次這么生氣，他真的很想不管斐蘭德就讓他這樣死掉算了。

    可是……

    苗檸面無表情地握住斐蘭德的手，把治療的工具放到一旁，陰森森道，“你最好是別給我發(fā)瘋了。”

    斐蘭德手動了動，他一下子清醒過來，看著苗檸，眼底露出難言的驚喜來，“檸檸，你……你沒走？”

    很快，他又低下頭來，喃喃，“對不起，我應(yīng)該等你走遠(yuǎn)了再割的，你肯定是因?yàn)槁劦搅宋已旱奈兜?，對嗎？?/br>
    苗檸：“……”

    他已經(jīng)徹底沒脾氣了。

    他覺得斐蘭德就像他夢里那個古怪的東西，一旦被他嫌棄或者他是要離開的話就要死要活的，好像腦子里面除了他什么都沒有了。

    苗檸冷冰冰地笑了一聲，“對啊，你要死也別死在我的房間里，應(yīng)該死遠(yuǎn)一點(diǎn)?！?/br>
    斐蘭德后知后覺，苗檸好像生氣了。

    他腦子有些遲鈍，還不明白為什么苗寧會生氣。

    他輕聲問，“檸檸，安雷爾呢？”

    “你問他做什么？”苗檸面無表情，“跟你有關(guān)系嗎？”

    “哦……”斐蘭德不敢再說話了，他只是一雙眼看著苗檸，一動不動地看著苗檸。

    苗檸給他把傷口包扎好后，又提著箱子出門。

    “檸檸！”斐蘭德一時著急，一把握住了苗檸的手。

    “你真是太愚蠢了?！泵鐧幊榛刈约旱氖?，語氣高傲冷漠，“你這么蠢，我真的不想和你多說一句話?！?/br>
    斐蘭德唇動了動，“檸檸……”

    “我甚至不知道你這樣做的意義是什么?！泵鐧幚湫σ宦?，“我不該管你，你就該等死?！?/br>
    “不會死的，檸檸。”斐蘭德聲音艱澀，“不會死……怎么都不會死的，只是流點(diǎn)血而已?！?/br>
    “只是流點(diǎn)血……而已？”苗檸氣笑了，“所以你還覺得你做得很對？”

    “因?yàn)橐幌氲侥?，你要離開我了，讓我不得不做一些事情來分散我的痛苦?！膘程m德一把握住苗檸的手，“檸檸，我錯了檸檸，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不會死，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