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清宮日常(清穿) 第5節(jié)
春杏猶豫著將話說完。 云珠恍然,她畢竟不是古代人,雖說她也處處小心時時在意,但對于現(xiàn)當(dāng)時的規(guī)矩風(fēng)俗還是不那么熟悉,若不是春杏的提醒,真真要出大紕漏。 春杏還在一臉忐忑的看著云珠,作為下人,在主子做決定的時候,她只要聽從就行,像她這種行為,嚴(yán)格來說是冒犯了主子的威嚴(yán),若主子脾氣差點,交給慎刑司打一頓都不冤,但短短幾天的接觸,春杏感覺面前的主子和她見過的其他主子不同,對所謂威嚴(yán)看得不是那么重,想到云珠剛剛進(jìn)宮,對很多事情半懂不懂的,還是鼓起勇氣提醒。 看著春杏的忐忑,云珠驟然笑了起來,白皙的手握住春杏,將手上的銀鐲子褪下,塞進(jìn)春杏手里:“你說得對,是我疏忽了,還好有你記著這些事?!?/br> 復(fù)又提高聲音,對著夏荷和小季子小歡子說道:“你們也一樣,平日里都多留心幾分,有我沒想到的地方及時提醒,做得好的都有賞?!?/br> 夏荷和小季子小歡子正暗暗眼紅春杏得的賞,乍一聽見云珠如此說,都高興地連連點頭。 “但”云珠收起笑容,嚴(yán)肅道:“有一點,無論是什么事情,你們可以提醒我,但萬不能越過我自作主張?!?/br> “是?!毙g子心中一顫,在這四人中,他素來是最機靈一個,素日里就有點看不上小季子的愣,春杏和夏荷在他看來也不夠靈巧,一心想著做點大事在主子面前露個臉,將其他幾個人壓過去,成為主事之人,沒想到這主子看著嬌嬌軟軟,說話也溫溫柔柔,卻是個主意大的,容不下手下人自作主張。 甚至,小歡子本就是個心思多的,云珠輕柔地一句話,他卻又往深想了一層。 主子這么說,莫不是在敲打自己前些日子對延禧宮鶯鶯的奉承。 細(xì)密的冷汗冒出,甚至在這寒冬臘月里很快將他的衣服浸透,小歡子有點飄了的心沉了下來,趕緊和小季子磕頭應(yīng)是。 云珠也不知道這短短的一瞬間,小歡子心中想了這么多,見他們幾人神態(tài)認(rèn)真,知道將自己的話記在了心中,便溫柔地笑著將幾人叫了起來細(xì)問開來。 春杏和夏荷是康熙十年內(nèi)務(wù)府小選進(jìn)宮的宮女,而小季子和小歡子更是從小在宮中長大,這幾人盡管沒有親身參加過萬歲爺?shù)某ρ?,但總也是聽到過些消息,聽見云珠的疑問,幾人湊一塊兒,絞盡腦汁地回憶起來。 “之前仁孝皇后還在,后宮的各位主子們也都做上些自己的針線交給皇后主子,再由皇后主子呈給萬歲?!毙〖咀右话逡谎鄣卣f著固定流程。 小歡子較小季子機靈很多,探聽到的消息也更多:“聽說馬佳格格有一年繡了山水屏風(fēng),萬歲爺龍心大悅,對馬佳格格看中了好幾分?!?/br> “不過,”小歡子接著說道:“我聽說吶喇格格今年找了些新奇玩意,未必準(zhǔn)備繡品?!?/br> 云珠若有所思,翻找著塌上鋪著的料子,尋找著最適合的那一份。 至于像吶喇格格那般找個新的玩意,這等可能云珠想都沒想過,且不說她進(jìn)宮時日尚短,既沒有人脈也沒有足夠的金銀夠她玩花樣,就算她能找到,也不會這么做。 繡品是仁孝皇后定下的規(guī)矩,她是傻了才在這上面瞎折騰。 第9章 心思 北風(fēng)呼嘯而至,一夜之間樹梢綻放的梅花被吹落,點點花瓣零落在地,被早期的小太監(jiān)收拾干凈,徒留一份悠悠的清香。 這凜冽的寒風(fēng)將太子的病吹得又重了幾分,身上的高熱反反復(fù)復(fù)不見好,康熙的心神全部都被太子占據(jù),更是沒有心思翻牌子,一時間便將后宮冷落下來。 對于康熙的舉動,宮中之人反映各異。 珍珠將藥遞給馬佳氏,又小心地將小皇子抱起,看著馬佳氏小心翼翼地將一碗藥喂完。 小皇子閉著眼睛,虛弱地哭了幾聲,隨即又睡了過去。 見小皇子睡著了,珍珠覷著低聲將康熙又沒有翻牌子的消息說了,一心撲在兒子長生身上的馬佳氏悠悠嘆了口氣:“太子病了乃是大事,太子年歲尚小又早早地失去了母親,且是要萬歲爺上心?!?/br> 雖然這么說,但她看著睡著的兒子,想著早夭的賽音察渾和長華,心中好似被什么緊緊揪著,喘不上氣來。 長生出生也有半年了,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從沒見萬歲爺這么上心過,即使理智不斷地告訴自己長生和太子比不了,但是馬佳氏還是不可抑制地生出哀怨之感。 而吶喇氏卻不像馬佳氏有那么多的思緒,她的兒子胤禔從出身起就壯實地不行,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歲,翻過年都能進(jìn)學(xué)了,眼見著養(yǎng)住了,心里不是不得意的,還有心思為太子念了卷經(jīng)。 吶喇氏此時最關(guān)心的,卻是康熙沒有翻云珠牌子這件事情,即使這些日子自己也沒見到康熙,但她心中的心氣順了幾分,得意地和鶯鶯說道:“那個烏雅氏,想必現(xiàn)在眼睛都哭紅了,萬歲爺哪里是能輕易被人迷住眼睛的?!?/br> 鶯鶯殷勤地給吶喇氏捶著小腿,連聲應(yīng)和:“主子您說得對,烏雅格格連您的面子也不給,看著便不是個聰明的,你看萬歲爺這不就將她拋在腦后了?!?/br> 吶喇氏愜意地瞇上眼,在鶯鶯的服侍中睡了過去。 至于其他人,也多是議論紛紛,肆無忌憚地表達(dá)著自己的幸災(zāi)樂禍。 被嘲笑的云珠,并沒有她想象中的狼狽。 春杏等人知道她得了皇上的手爐,心里總有著些期待,但一天天過去,也不見康熙的召喚,心中本就著急,再加上后宮中的那些議論,讓他們心中更加忐忑,每日當(dāng)值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生怕云珠難過。 云珠開始沒反映過來,但看著手下幾個人越來越謹(jǐn)慎,心中納悶,忍不住詢問了一番,這才哭笑不得的發(fā)現(xiàn)這個誤會。 若是一般人,得了皇帝的賞賜又被撂到一邊,心中可能會有失望有難過,氣性大的被氣病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云珠不是一般人啊,她打進(jìn)宮的第一天,就沒想過要爭寵,和那么多女人搶一個男人,真是沒意思透了,是御膳不好吃還是御花園不好逛,再世為人她只想吃喝玩樂一場。 不得了了,必須給春杏她們找些活干,免得胡思亂想。 這樣想著的云珠,將斟酌了幾天終于選好的料子拿了出來:“除夕快到了,繡品還沒開始,我想好了,就用這寶藍(lán)色的宮緞繡個荷包?!?/br> 果然,云珠話一出口,便將春杏和夏荷的注意力轉(zhuǎn)移開來,他們是在宮中學(xué)過的,特別是夏荷,刺繡手藝很是不錯,雖說比不上專業(yè)的繡娘,但做個荷包且難不倒她。 “主子,這宮緞顏色鮮亮,您那兒有些金色的繡線,您看我繡個金龍成嗎?” 夏荷拿著端子心里盤算著。 料子上繡什么,云珠早已想好,聽見夏荷這么說,她胸有成竹地說道:“不繡這個,萬歲爺每日里金龍見得多了,哪個不是頂級的繡娘繡出來的,繡這個既費了精力又沒有新意,屬實沒有必要?!?/br> “我看啊,這圖案,繡上五谷豐登就好?!?/br> 聽著云珠的吩咐,夏荷便找春杏取來鑰匙,將柜子打開,取出合適的絲線,在宮緞上比劃起來。 “來窗邊吧,這兒日頭好,別壞了眼睛?!痹浦閷⑾暮山械酱扒暗拈缴献?,便支著手看夏荷動手縫了起來。 是的,沒錯,就是夏荷動手縫了起來。 說是給皇上獻(xiàn)上自己的繡品,但云珠從沒打算一針一線全由自己完成,先不說自己那縫個扣子都歪歪扭扭的手藝,真的呈上去不會不治個大不敬之罪,就從云珠的內(nèi)心出發(fā),她也沒想著靠這種事討皇上歡心,她對討好皇帝的耐心,只限于收尾的時候自己意思意思縫上幾針便差不多了。 就這樣,云珠帶著春杏和夏荷,在永和宮中閉門不出做起繡品,將后宮中的流言蜚語紛紛擾擾拒之門外。 “這烏雅氏,倒是個聰明的?!弊辖堑牧硪贿?,同樣有人在評判著云珠。 說出這話的人,是這后宮獨掌大權(quán)的太皇太后。 后宮中的事情,沒有一件能夠逃過她的眼睛。 “主子你看人自然不會出錯?!崩蠇邒?,蘇麻喇姑將馬奶茶奉上,服侍著太皇太后喝下。 “內(nèi)務(wù)府小選那天,我便看她是個穩(wěn)重人,其他人都怕得說不出話來,唯有她能看出幾分從容?!?/br> 太皇太后喝了口奶茶,咸鮮的滋味在口中炸開,她回味著余甘,慢慢說道:“果然我沒看錯,若是那等輕狂的,得了皇帝的賞后還不知會做出什么事情,這烏雅氏卻是拘著宮里的人,除了請安從不出門。” 頓了頓,又想起了些什么,浮現(xiàn)出更加滿意的神情:“更別說請安的時候還記得給赫舍里氏磕頭,心里是有尊卑上下的?!?/br> “不負(fù)我特意將她選出來。” 蘇麻喇姑嚴(yán)肅的神色柔和了幾分:“我瞧著烏雅氏也是個好的,主子您的苦心不會白費?!?/br> “唉,赫舍里氏去了后,皇上心中一直郁郁,前朝事多更是累心,后宮中就那么幾個人,看著也不像話。這次內(nèi)務(wù)府小選就是想挑出幾個好的,讓皇上能輕松點,我是看中了烏雅氏的性子好,長得又不是那么出挑,既能讓皇帝紓解又不會再出什么亂子,等明年鈕鈷祿氏進(jìn)宮就好了?!碧侍髧@息著說道。 這真是愛孩子為之計深遠(yuǎn),盡管康熙已經(jīng)親政多年,正是意氣風(fēng)發(fā)時候,太皇太后還是為他cao了不少心,既擔(dān)心服侍的人少了康熙過得不開心,又怕再出個海蘭珠董鄂氏般的人物,想了又想才挑中了云珠,畢竟在太皇太后這等蒙古貴女的眼中,云珠這等纖柔秀氣的長相,遠(yuǎn)沒到禍亂宮廷的程度。 第10章 心思 年的氣氛愈發(fā)濃了起來,宮中沒有民間那么多的習(xí)俗,但是講究也半點不少。 內(nèi)務(wù)府里給各宮送來了過年的物品,為了讓后宮主子們過個好年,內(nèi)務(wù)府也是用盡心思,很是找了些稀罕物品,北邊的人參貂皮、南邊的珍珠玉器,還有各個官窯里精心燒至的瓷器,源源不斷地送進(jìn)了宮中。 當(dāng)然,這些稀罕東西,云珠是輪不上的,但她看見內(nèi)務(wù)府送過來的東西的時候,愉悅感滿溢而出,無他,只是因為內(nèi)務(wù)府給她們這些格格送過來的,是銀錠。 這宮中的東西都打上了印記,拿到后必須登記造冊,只能自己使用。按照她現(xiàn)在的份位,金銀才是最實用的東西。 內(nèi)務(wù)府的小太監(jiān)過來的時候,云珠正午憩剛醒,坐在梳妝臺前等著春杏梳頭。 掀開覆蓋著的綢布,只見雞翅木做成的托盤上整整齊齊地放了十個十兩重的銀元寶,在陽光下更顯锃亮。 云珠心情大好,從梳妝臺上擺著的錢匣子中抓出銅錢,對著小太監(jiān)和煦說道:“大冷天累得你跑這一遭,回去找膳房里換個熱湯暖暖身子?!?/br> 小太監(jiān)喜不自禁,將銅錢好好地收進(jìn)懷中,連連磕頭謝恩。 看著小太監(jiān)離開的背影,云珠心情大好地笑了起來:“小季子,快拿上些銀子,去御膳房勞煩師傅做些爽口菜,再拿上壺梨花白,我們宮里今日里也好好樂樂?!?/br> 云珠宮里洋溢滿了歡欣的氣息。 而不遠(yuǎn)處的乾清宮,氣氛卻不是那么輕松。 作為康熙的日常起居之所,乾清宮中的太監(jiān)宮女為全宮中最多,隔著三五步便有人侍立,隨時等待萬歲爺?shù)恼賳尽?/br> 此時的康熙正在書房之中,端坐在紫檀木的桌案之前,沉肅地看著各地奉上的奏折,丹砂在端石雕雙龍紋硯中化開,青玉管碧玉斗紫毫天子萬年筆蘸著,在桌案上擺著的最后一封奏折上寫上:“朕知道了”四字后,終于吁了口氣,將奏折合上,揉著手腕讓梁九功將折子發(fā)下去。 伺候筆墨的太監(jiān)將御筆洗涮干凈,用干凈的絲綢擦干裹起,康熙長舒了口氣,這一年便算正式封筆,總算可以松快幾天。 乾清宮里的氣氛松快起來,宮女悄無聲息地進(jìn)來,有人遞上泡得恰到好處的茶水,有人將蠟燭撥亮,有人在香爐中換上新的香料。 香料再香爐中燃燒,幽幽清香隨著輕煙彌漫,書房中滿溢梅花清冷的氣息。 “梁九功?!甭勚@個香味,康熙心神一蕩,低聲問道:“今日里這香味是換了新的?” “萬歲爺?!弊鳛榍鍖m的大總管,事無巨細(xì)都得留心,康熙一問,梁九功立時反應(yīng)過來:“曹寅曹大人進(jìn)了新的香,說是遍尋高人制成,聞之可清心靜氣,心神舒暢,特特孝敬于您?!?/br> 康熙微微笑道:“子清是個好的?!?/br> 想了想又問道:“后宮各處可有送去?” 梁九功小心地回答:“太皇太后、皇太后處已奉上。” 康熙出神地看著手中的茶杯,摩挲著喜鵲登梅的花樣沒有說話。 梁九功頓了頓,覷著康熙的神色,忙告罪道:“是奴才疏忽,沒來得及給格格們送去?!?/br> 康熙這才滿意地點頭。 梁九功連忙吩咐下去,這一轉(zhuǎn)身之間,已然想到為何康熙會突然提出香料,這梅花,可不是應(yīng)了永和宮那位格格么。 梁九功更加謹(jǐn)慎,試探著問道:“萬歲爺,可要招人解解乏?” 康熙想了想:“前幾日我聽說長生病了,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皇子的事情,梁九功更是放在心上,時時關(guān)心著鐘粹宮里的動靜:“聽鐘粹宮宮人回稟,小皇子前幾天反復(fù)高熱,現(xiàn)已好了?!?/br> “去鐘粹宮看看。” 說著,康熙抬腿便走出了乾清宮。 當(dāng)日,康熙便招幸了馬佳格格。 萬歲爺終于臨幸后宮了,這個消息瞬間攪亂一池春水。 吶喇格格嫉妒地擰著帕子:“馬佳氏,又是她,若不是她一直憑借著孩子賣慘,萬歲爺才不會去她那兒?!?/br> 鶯鶯擔(dān)心地看著,吶喇格格見到鶯鶯的眼神,噗嗤笑了:“你這是什么樣子,不會覺得我會故意讓胤禔生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