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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徐村里出了大事，前幾天?徐猛一家子就差敲鑼打鼓通知全村人，說周方?圓把他們家兒子毀容，還差點(diǎn)給害了。

    村里人一路跟著看著這家人在周金山家里又砸又打的。

    一家子按住周方?圓，耳光硬生生抽了十幾多個，耳朵都給打的冒血，也是?夠毒的。

    本來事情?到這就算結(jié)束了。

    可誰沒想到，圓丫頭報復(fù)心這么?重，夜里翻墻進(jìn)了他們家。

    東屋，堂屋用木桿子和繩子反鎖著，就徐猛一個人出來上廁所被撂倒了。

    徐猛一家子一大早就去了徐明偉家，才知道?徐明偉兩口昨個就沒回來。

    一直等到中午，兩口子回家聽到這事，李艷梅當(dāng)場就罵了人，還是?徐明偉給攔住了。

    徐猛一家子添油加醋把昨晚上的事說了，

    “周方?圓手里拿著鐮刀，刀刃就在我兒子脖子底下，命差點(diǎn)就沒了。她?還說，她?一個人死了也要找個墊背的。這樣煞神惡鬼竟然?住在小徐村啊。以后誰還敢惹她?？她?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以后別說誰欺負(fù)她?？她?不欺負(fù)別人就燒香拜佛了?！?/br>
    徐猛一家現(xiàn)在心慌，說白了周方?圓光腳的，他們穿鞋的。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狠的，狠得怕不要命的。周方?圓現(xiàn)在就是?一個狠的不要命的。

    半夜拿鐮刀翻墻進(jìn)人家里？得多大膽子？這要是?睡得死，鐮刀一劃睡夢里人就過?去了。

    徐猛一家嚇破膽了，擔(dān)心兒子命。

    徐明偉帶著人去了周金山家。

    兩扇大門還如昨天?那樣擱在地上，只是?院子里東西，明眼就是?被人收拾過?了。

    可家里里里外外沒有人。

    隔壁王嬸子有話說，“人沒回來呢，我昨個好心給她?送飯，飯菜一筷子沒動?，估計是?害怕跑了？”

    跑了有可能，害怕？倒不至于。

    徐明偉皺著眉進(jìn)屋看了一圈，院子里羊圈的羊沒了。雞鴨門打開了，食盆里放滿了玉米。

    又進(jìn)了灶房，看著砸壞的大鐵鍋，皺著眉看著徐猛一家。一時間，他也沒辦法說什么?。徐猛先淹死圓丫頭的羊，圓丫頭打人，結(jié)果這一家子找上門打人，半夜又被圓丫頭打回去。

    沒好氣的說了句，“圓丫頭也不在家，有事還是?等人回來再說吧?！?/br>
    結(jié)果這一等，三天?后出了大事，鎮(zhèn)上派出所的民警過?來詢問周方?圓信息。

    第14章

    天上的火燒云被暮色侵蝕, 一點(diǎn)點(diǎn)消失在西邊天際。鎮(zhèn)上流動攤販?zhǔn)帐皷|西準(zhǔn)備回家，沒了?人流和攤販的街道變得寬闊起來，道路兩旁的店鋪開始亮燈。

    胡玉婷帶著周方圓去找她一個拜把?子哥哥, 她低頭看了?周方圓一眼, 突然?開口?問道, “阿圓, 你現(xiàn)在多高了?？”

    周方圓仰頭看比她高出半個頭的胡玉婷，笑嘻嘻反問，“你多高？”

    “我記得初一體驗(yàn)我一米六？現(xiàn)在能有一米六二吧?！?/br>
    周方圓用小手比劃了?一下，“我有一米五了?吧?！?/br>
    胡玉婷切了?一聲, 看著她個頭撇撇嘴，“撐死一米四六，距離一米五遠(yuǎn)著呢。你要?是金山叔親生?的，說不定將來能長很高, 金山叔個子就高，我奶說女兒隨父親，她總說我像我爸，可...除了?那張黑白照片，我都快記不清他長相了??！?/br>
    周方圓挽住她的手, 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很涼，很冰，“我還小, 等?過三?年我有你這么大，我一定很高, 我爸說我腿長。”咧開嘴往前踢了?踢腿展示一下。

    胡玉婷跟著踢腿, 不服氣的說，“我奶說我爸有一米八呢, 我還得長?！闭f完，突然?停下，“等?我奶病好出院，你搬來和我們一起過，我出去打工，你在家?guī)臀艺湛茨?。你現(xiàn)在出去打工也沒人敢用你，身高不夠，一看就小屁孩?！毙⌒齑逶谛旒掖迨浅隽?名的壞，雞鴨前一秒跑出院子，后腳跟就能不見了?。

    周方圓低著頭沒說話，拉著胡玉婷的胳膊繼續(xù)往前走，好一會才嘟囔一聲，“住幾天還行。”小徐村房子再破，也是她家，而且答應(yīng)了?要?看家的。

    “想住幾天就住幾天，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村里要?是有人欺負(fù)你，你別傻傻一個人上去。他們打你，你就跑，回頭我?guī)湍愦蚧厝ァ！币姸嗔?她自已一個人被人打，傻乎乎的。別人一看多打一，早就跑了?。

    周方圓感覺胡玉婷的手掌心熱乎起來，沒有剛才那么涼了?。

    兩個人走了?十幾分鐘，來到一個街道巷子里，逼仄狹小，地上到處扔得都是塑料袋，酒瓶玻璃渣子，以及墻角臭烘烘的不知名液體。

    周方圓抬頭打量，門頭店招就一塊木板子，掉漆斑駁的看不清字。

    胡玉婷攥緊周方圓的手，一直走到最里面那間，門口?紅色磚頭鋪的地面顯得和其他處不一樣。

    門口?站著兩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男子，正抽著煙說話。

    見到她們，目光好奇的投過來。

    周方圓探頭往里面看了?一眼，隱約能看到里面燈泡吊的很矮，擺了?很多長方形的桌子，有人坐在桌子邊緣，手里拿著一根長桿，對著桌子上的球比劃。

    “這是桌球室。”

    胡玉婷深呼吸一口?，拉著周方圓進(jìn)去。

    里面一進(jìn)去，就能聞到嗆人的煙味，幾乎人手一根煙。

    胡玉婷找到她拜把?子的哥哥跟前，他正在和他一幫朋友說話。旁邊兄弟戳戳他胳膊，轉(zhuǎn)身看到人，詫異的喊了?聲，“婷婷？”

    周方圓第一眼打量這個人，感官并不好。莫名感覺這個人和村里徐二虎很像，不止是擼起的手臂上有青色紋身，還剃著光頭。

    而是他上下打量周玉婷的眼神?，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旁邊的人嘿嘿笑著打趣都讓她不喜歡。

    “喲，旁邊還有個小的。”有人伸手想要?捏捏周方圓小臉。

    周方圓倏地躲閃過去，皺著眉瞪了?一眼過去。

    胡玉婷的大哥，嘴里叼著煙頭，翹著下巴比比，“誰啊，怎么帶個小孩過來？”

    “她是我meimei。”胡玉婷下意識擋在周方圓身前，表情?窘迫的張開口?，“大哥，我奶奶生?病了?，家里錢用光了?，你能不能借我點(diǎn)錢，以后我在還你?！?/br>
    周方圓注意到她的緊張，跟著不免看向大哥。

    大哥聽?到后，兩指夾著煙，狠狠嘬了?一口?，沒一會又抬頭對著空氣上方吐出一個白色煙霧來，緩緩道：“借錢?。俊?/br>
    大哥說話的功夫?qū)χ赃呉粋€留著長頭發(fā)的年輕男人遞了?眼神?。

    然?后男人嗤笑一聲，“哎呦真不巧，昨個通宵打麻將，你大哥輸?shù)难澴佣济摴饬?，現(xiàn)在渾身上下怕是找不出來十塊錢?！?/br>
    胡玉婷的手掌攥緊，面露祈求的看向光頭男子。

    “婷婷，你要?是早兩天來，哥手里還有幾個錢，全借給?你都行?？勺騻€手背，全輸了?，要?不你過幾天再來？哥有錢給?你預(yù)留著？”光頭男子說的懇切認(rèn)真，倒是旁邊有人接二連三?笑出聲來，有的甚至直接轉(zhuǎn)過身去。

    也有人拆臺，“你還預(yù)留？錢要?是能在你手里過個夜，我跟你姓?！?/br>
    “大哥，你幫幫我吧，我將來一定報答你，我奶明天不交錢就要?攆出來了??！焙矜寐曇舳哙聟柡?，平時稱兄道弟的大哥，她是寄予厚望的。

    大哥把?煙掐了?，抬手摸了?摸光頭，長吁短嘆兩聲，轉(zhuǎn)身看下身旁邊，“我妹子都這么說了?，你們身上誰有錢，就算我借的？”說著先摸摸自己褲兜，從里面真的掏出十幾塊錢。。

    胡玉婷的眼里冒出一絲希望。

    “妹子，你奶住院費(fèi)需要?多少啊？”

    “一千五。”

    “那完了?，咱們?nèi)考耶?dāng)加起來都沒有五百，這真是愛莫能助啊。”

    旁邊人啪啪褲兜表示沒錢都散了?。

    大哥手里拿著十幾塊錢，也是一臉為難，“妹子，你看這真不行，都手里沒錢。這樣吧，你告訴我咱奶奶病房在哪，改天我有錢去醫(yī)院看看?！?/br>
    周方圓看著胡玉婷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知道她在拼命忍著。

    她自己掙開，上前從光頭男子手里抽走那十幾塊錢。

    “有多少先借多少，我們都沒錢吃飯了?。”周方圓利索的把?錢裝進(jìn)口?袋里，然?后強(qiáng)拉著胡玉婷往外走。

    光頭大哥和其他人都愣了?。

    一秒之后，有人抱著肚子笑蹲在地上。

    一個兩個，接著一連串的笑聲在身后響起。

    胡玉婷出了?那扇門，眼淚立馬噗噗往下落，咬牙切齒的罵著，“他平時裝的很有錢，也很大方，經(jīng)?常帶著我們下館子，我們一個個心甘情?愿的喊著大哥，還真以為有了?好大哥?！?/br>
    周方圓聽?著她叫罵宣泄，從口?袋里掏出那十幾塊錢，徑自說著，“也沒白來，別處也撿不到這十幾塊?！睋斓降模挥眠€。

    胡玉婷一聽?她的狡辯之詞，就知道她腦瓜子怎么想的，頓時又破涕為笑，“對，白撿來的。不對，媽的這些都是我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大哥換來的。他有哥們開摩托車修理，就讓我們?nèi)ゴ蠼稚夏冕斪哟寥塑囂?.....，媽的，真是氣死我了?。”

    周方圓張著小.嘴，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胡玉婷戳了?她飽滿光潔的額頭一下，“和你翻墻頭到人家家里算什么?”

    周方圓沒吱聲，但是她心底知道還是不一樣的。

    “只有十幾塊，現(xiàn)在要?怎么辦?！闭f到正事上，兩個人頓時一臉愁緒。

    胡玉婷突然?停住腳步，轉(zhuǎn)身在一家關(guān)?門的店鋪門口?臺階上坐下。

    周方圓跟著坐下。

    天已經(jīng)?全黑了?，只有零星幾家店鋪敞著光。

    手里捏著十幾元，算術(shù)她們都會，差的不是一星半點(diǎn)，那么大一筆錢，根本借不來的。

    周方圓扭頭看著旁邊捂著臉，聳拉著肩膀的胡玉婷，只聽?到手掌下嗓音變得破碎，“我是我奶帶大的，記事起我媽就是偶爾回來一趟，我奶撿過破爛，用繩子捆著背到廢品站去賣。我媽有次回來，偷偷問我家里有錢嗎？我想著討好她，就把?家里藏錢地方告訴她......”胡玉揉搓著眼睛，斷斷續(xù)續(xù)說著，“那天晚上，我就看到我奶拿著我爸的照片哭.......村里人都知道她在鎮(zhèn)上干什么，村里有男人去找她，后腳男人媳婦就跑來家里罵。大門讓人踹的咣咣響，我奶抱著我不讓我出去，我聽?過各式各樣罵人的話。我奶..…….命太?苦了?，壓根沒過上幾天好日?子。我想著，將來長大要?孝順?biāo)?，給?她買穿不完的衣服，買以前沒吃過的好東西.....”

    胡玉婷捂著嘴，說不出話來了?，“我奶，命太?苦了?。”

    周方圓眼睛跟著通紅，忍不住伸手拍拍胡玉婷的后背，她爸也是，命太?苦了?。

    她們的前方漆黑一片，她們沒有爸爸mama在前方幫她們遮風(fēng)擋雨，清掃障礙。每往前走一步，都是那么艱難。

    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即使知道，心里受到良知的譴責(zé)，可比起要?失去的東西，她們沒有別的選擇。

    從來沒有過多的選擇，人的路像是一開始就單方面布下的軌道。

    *

    紅裙子發(fā)廊的熒光燈招牌，做的很大，在周圍黑漆漆關(guān)?閉的店鋪對比下，它顯得更加明亮。

    顯眼的招牌，可發(fā)廊的店鋪位置倒是不怎么好，有些偏僻了?。

    透明玻璃門，里面通火通明，四張并排的剪發(fā)座椅，，以及一面墻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