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婷感受一雙手放到?腋下，一個(gè)腦袋枕在她胸口。

    “暖和吧，冬天你學(xué)?習(xí)，我就先給你暖被窩?！?/br>
    周方圓忽然?瞇著眼睛咧開嘴嘿嘿笑，“像是喝了一碗熱乎乎的羊rou湯一樣?暖和?！?/br>
    胡玉婷剛想說是不是想和羊rou湯了?？?看著阿圓裂開嘴角露出?幾顆白?牙竊笑樣?子，一瞬間反應(yīng)過來，笑著把人推開，“好啊，我還尋思你是饞羊rou湯了嗎，結(jié)果你是嫌棄我身上有羊rou湯的味啊。周方圓，你可?以啊，心機(jī)眼子不用在學(xué)?習(xí)上真白?瞎了。虧著我反應(yīng)快，不然?還真以為你要和羊rou湯呢。”

    說歸說，胡玉婷低頭自?己聞了聞。她整天在羊rou館里，還真沒注意。

    “味道很大嗎？要不我去洗洗？你怎么不早點(diǎn)和我說?！弊?勢就要起來洗一洗。

    周方圓把人拽住，咧開小.嘴嘿嘿笑，“不大不大，羊rou湯的味多香啊，天天聞著美味入睡，我睡覺都是香的。就是聞的多，還真想喝口羊rou湯?！?/br>
    “你等著我開工資，我買一塊羊rou燉一大鍋，讓你喝個(gè)夠?！焙矜玫昀锘詈苤?，就她一個(gè)幫工，從早上進(jìn)店開始就沒閑著。

    要收拾店里衛(wèi)生，早集吃過碗筷她要刷洗，還要切煮好的羊rou。店里還有簡單的炒菜，土豆絲，綠豆芽，羊雜。土豆絲都要提前切好，羊雜都要清洗干凈，一上午忙的腰都直不起來。

    但是老板家人都不錯，忙完吃飯都是一桌吃，也不會說她說得多。店里省的一些瑣粹，還會讓她拿著，本來今天能?到?羊骨還要燉湯給阿圓喝......

    想到?鎮(zhèn)上遇到?的事，胡玉婷眉間帶上一絲愁緒。

    *

    家里胡玉婷起的最早，她四點(diǎn)就得起。鍋里加水加把米，再放兩個(gè)雞蛋。放個(gè)竹罩子熱幾個(gè)饅頭?！秉c(diǎn)把火放上幾根木頭自?己燒著。她自?己去洗漱換衣服。

    今天打著哈欠出?來，灶房里已經(jīng)開始冒熱氣，進(jìn)去一看，剛好和坐在灶臺前的徐萬里對上。

    胡玉婷瞅了瞅邊上，洗臉盆加了熱水，牙刷杯子就連牙膏都擠好了。架子上她用的毛巾還有一個(gè)塑料袋子？

    “你......”胡玉婷見他看了眼自?己手掌，頓時(shí)明白?過來。昨天夜里她和阿圓的說話聲，他在隔壁應(yīng)該聽到?了。

    胡玉婷手套著袋子，抓著毛巾濕水胡嚕擦幾把，洗漱完看著拘束的坐在灶臺跟前的徐萬里。

    想道個(gè)謝，又覺得太刻意，撓了撓頭，“你喜歡上次那個(gè)香辣面片湯是吧？改天給你做?！闭f完呼呼跑出?灶房。

    早上胡玉婷不在家吃飯，周方圓和徐萬里吃完飯去學(xué)?校路上，“那個(gè)，阿圓，以后早飯我來做，你喜歡什么你告訴我?！蓖蝗?又想到?自?己會的實(shí)在有限，又趕緊補(bǔ)上一句，“我找奶學(xué)?著做的?！?/br>
    昨晚上，他都聽到?了。婷姐說她會努力攢錢給阿圓當(dāng)學(xué)?費(fèi)。他昨天想了，他沒怎么想上學(xué)?，上完初中他就不上了。他也可?以鎮(zhèn)上工作?，然?后他掙得錢也全給阿圓。

    可?那也要好幾年之后，他現(xiàn)在要說不上學(xué)?，阿圓肯定?不高興。

    早上婷姐洗漱完咋呼的進(jìn)臥室，沖著她就說，“哎呦呦，昨晚上的話黑木頭都聽到?了，你說不能?碰水，我說用塑料袋，早上洗臉?biāo)徒o準(zhǔn)備的塑料袋。還把早飯做上了。”

    周方圓看著徐萬里，看的徐萬里都不好意思了。

    “徐萬里，你是你，婷姐是婷姐。婷姐年齡比我們大，她把自?己當(dāng)成大姐。你現(xiàn)在要說你要當(dāng)大哥，她一定?湊你一頓。而且你也不要說什么不要上學(xué)?要去打工的事。你看看的我腿，我給你說實(shí)話，我走路多了會累會疼，學(xué)?校上廁所我都不怎么去。天氣冷下雨天疼的加倍。你要是不上學(xué)?，那我一個(gè)人在學(xué)?校怎么辦？有人要是我過不去，那我只能?挨揍啊？你看，你現(xiàn)在在學(xué)?校，幫我值日，幫我拎書包。我在學(xué)?校人緣不咋地，你不在我可?能?會孤零零的沒人和我說話。所以，你得陪著我?！?/br>
    婷姐不上學(xué)?那是沒辦法，徐萬里小學(xué)?就有不想上學(xué)?的想法，周方圓必須給他扼殺在搖籃里。

    上學(xué)?對她是多不容易的事，能?學(xué)?習(xí)的時(shí)候一定?要牢牢抓住。段阿姨說這個(gè)世?界到?處充滿不公平。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到?處都是臺階一樣?階級。有些階級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但是要是努力學(xué)?習(xí)，知識儲配到?一定?高度，你也會處于一種高度，某些臺階就會任你踩踏。

    如?果連努力都不想，就放棄學(xué)?習(xí)，那是井底的蛙，伴隨一生的都是井底淤泥和惡臭。

    周方圓自?認(rèn)自?己就是井底的那只蛙，她呢，沒想過段阿姨說的那種臺階和高度，她就只想從井底淤泥跳出?來。

    徐萬里卻犯了難，那他是不是還要像之前那樣?努力學(xué)?習(xí)，不然?完全跟不上阿圓啊。

    *

    周一到?周五，過得很快，廣播cao上級也檢查完了，天氣卻是更涼了。上學(xué)?路兩旁的楊樹葉子，嘩啦啦往下掉，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干。

    周方圓走路更慢了，天氣越冷她穿的越多?？?車禍?zhǔn)軅胤讲还艽┒嗌?層，骨頭里還是呼呼冒著寒氣。又疼又酸，貼著膏藥都不能?緩解。

    而這些天她則是發(fā)現(xiàn)婷姐越發(fā)不對勁。

    胡玉婷這幾天憂心忡忡，她故意選擇不同?的時(shí)間點(diǎn)從店里出?來。從店里出?來之后，也會特意繞些路。

    可?今天明明磨蹭到?天黑，外面路上沒什么人了，她才?敢往家走。

    結(jié)果走到?一半，胡須男帶著兩個(gè)男人還是堵在她回家必經(jīng)之路上。

    胡玉婷看到?拔腿就往后跑，留著八字胡男人也不著急，看著人跑就在后面喊了句，“胡玉婷，你能?跑，你家那個(gè)小的跑得了嗎？”

    “王八蛋，你敢去我家試一試?！焙矜靡宦?，立頓氣急敗壞的回頭沖到?胡須男人跟前。

    “我說小meimei，我呢就圖財(cái)，出?來之后手緊，畢竟我吃飯的營生是你砸的。我現(xiàn)在吃飯都成困難你是不是要幫忙些？”胡須男伸個(gè)手到?胡玉婷跟前。

    胡玉婷憎惡的躲開，開口道：“我沒錢?！?/br>
    “我知道你沒錢，但我知道你現(xiàn)在在那干活，是鎮(zhèn)上那家生意很好的羊rou館對吧？”胡須男低頭湊近點(diǎn)，“我可?是知道那家店每天的流水可?不少??！?/br>
    胡玉婷一聽立馬明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想讓我偷店里的錢？”

    “你也可?以不偷，但是當(dāng)初和你一起的那個(gè)小兔崽子我可?是記著呢。說起來，當(dāng)初她可?是為你，連搶劫都干了?！焙毮锌粗苡矜脷夂莺莸哪?，嘴角一抹冷笑，“你跑我不追，但是這回我一定?廢了那個(gè)小兔崽子一只胳膊和一條腿?！?/br>
    胡玉婷氣的咬牙切齒，攥著拳頭揮過去，想要弄死他。拳頭沒揮出?去就被旁邊的男人拉住，手肘咣的一聲，狠狠砸在背上。

    胡玉婷整個(gè)人疼的趴在地上，又被拽著衣領(lǐng)強(qiáng)行抬起頭。嘴里口水吐出?去，疼的五官扭著，“王八蛋，你他.媽是個(gè)畜生?！?/br>
    啪的一聲，一記耳光打過去。

    胡須男半蹲下，手捏住胡玉婷下巴，冷聲道：“你干還是不干？”

    “干你媽的蛋?！?/br>
    啪啪兩聲，胡玉婷扇的倒在地上，旁邊男人對著肚子又是兩腳。

    疼的蜷縮在地上，只覺得五臟六腑全部移了位置?！鞍」虐。焙矜锰鄣娜滩蛔?。

    “小徐村村西那個(gè)新建房子是那個(gè)小兔崽子家吧？”胡須男一個(gè)手勢，動手的男人立即后退一步。

    胡玉婷咬牙吸氣，“你...你別動阿圓?！?/br>
    “你不聽話啊，我上次動手狠了點(diǎn)，但是只要你肯配合，我可?以不動那個(gè)小孩。但是你得聽話啊。”胡須男拍拍胡玉婷的臉。

    “我...我聽話，我配合，你讓我干什么我都聽?！焙矜靡皇职醋《亲?，一手撐著起來，五官痛苦的擠在一起，“但你不能?動阿圓?！?/br>
    第71章

    天都黑了, 徐萬里一遍遍的從灶房里出來，飯涼了又熱，已經(jīng)熱了兩遍了。

    “阿圓, 要不我們?nèi)ビ媒惆?？”徐萬里一手拿著手電筒, 一手拿著阿圓要穿的外套。

    周方圓擔(dān)憂的往西看了眼, 依然看不到婷姐的身影。

    兩個(gè)人鎖了大門, 周方圓扯著徐萬里的衣服慢一步的跟在后面。她眉頭微微皺著，想著這些日子婷姐的早出晚歸。

    從婷姐帶著傷回來，她其實(shí)知道的。婷姐對?她說謊了。她小時(shí)?候挨過打，打出來的傷口她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

    只是, 她以?為只是小摩擦，婷姐自己會?處理?好。可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

    憂心?忡忡的，腦海里想著各種各樣婷姐會?遇到的麻煩。不知不覺間，兩個(gè)人已經(jīng)出了村里。

    兩個(gè)人走在路邊, 通往鎮(zhèn)上的路空蕩蕩的，唯有風(fēng)吹過枯黃的樹葉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夜晚的風(fēng)帶著幾分寒意，穿透布料冷的打哆嗦。

    遠(yuǎn)遠(yuǎn)地?，手電筒照射不到的遠(yuǎn)處傳來走路的腳步聲。

    周方圓和徐萬里站住，拿著手電筒小心?照了一下。婷姐模糊身影在前?方, 她看到光也站在原地?，警惕的喊了聲，“誰？”

    “婷姐？”

    “阿圓？”胡玉婷聽?到是阿圓的聲音, 愣怔后，加快腳步往光的地?方跑過來。

    看清楚路邊的徐萬里和阿圓后, 胡玉婷才想到自己身上挨打的痕跡, 想要遮掩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阿圓...那個(gè)我是...”胡玉婷張嘴欲要解釋，卻張著嘴半天低下頭。對?上阿圓的眼睛, 她就知道阿圓不會?信了。

    阿圓一向很聰明，說不定第一次就知道她在說謊了。

    “先回家吧?！敝芊綀A聲音平靜的說，人徑自往回走。

    徐萬里拿著手電筒趕緊跟上去。

    胡玉婷眉頭輕輕蹙著，一手摁在肚子上，無聲的跟在后面。

    回到家，晚上吃的很壓抑，胡玉婷好幾次想要張口，都被阿圓制止，“婷姐，如?果你要對?我說謊那就別說了。”

    胡玉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然后沉默的吃飯，一句話不再說。

    就連晚上睡覺兩個(gè)人都是背對?背。

    胡玉婷知道阿圓生氣了，氣她沒有說出真相?？蛇@件事她無亂如?何?都不想讓阿圓牽扯進(jìn)去。

    本來一開始就是她牽連的阿圓。

    如?今阿圓好不容易過上安穩(wěn)的日子，也能上學(xué)了。她那么?努力?的學(xué)習(xí)，那些槽糕的破爛事就該離遠(yuǎn)遠(yuǎn)地?。

    胡玉婷仰面看著漆黑的屋子，聽?著阿圓舒緩有節(jié)湊呼吸聲，她緊緊抿著嘴，心?頭萬般難受，嘴角微微一撇，眼淚從臉頰滑落。咬著嘴唇，死死攥緊拳頭，拼命壓抑著呼想要大哭的沖動。

    等到把心?頭情緒壓制住，只緩緩聽?到哽噎的嗓音，輕聲一句“阿圓，對?不起?！奔贝俚暮粑暼枷г谑终浦隆?/br>
    雙手狠狠捂住自己的嘴，她側(cè)著頭淚眼嘩嘩看著熟睡中的阿圓。

    她絕不能拖累阿圓，即使她這輩子會?在監(jiān)獄度過，她都心?甘情愿。

    良久良久之后，黑漆漆的夜里，周方圓慢慢睜開眼，抬手輕輕抹去眼角的濕潤。小心?的掀開被子，赤著腳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板上。

    徐萬里被推醒，猛然看到床前?一個(gè)漆黑的影子，嚇得整個(gè)人頭皮豎起，剛要出聲。

    “徐萬里，別出聲?！敝芊綀A捂住他的嘴。

    “阿圓？”狂跳的心?臟聽?到熟悉的聲音后，才慢慢平復(fù)下來。

    周方圓松開手，低沉鄭重的嗓音道：“徐萬里，我需要你幫我個(gè)忙?！?/br>
    “好?！倍纪耆恢酪獛褪?么?忙，徐萬里在聽?到阿圓懇求之后，片刻猶豫都沒有。

    *

    早上，胡玉婷默默起床，起的比往日都要早，沒和任何?人打招呼就推開大門走了。

    大鐵門又關(guān)上，堂屋里徐萬里和周方圓各自從臥室里出來。

    周方圓歉疚的對?徐萬里說，“我會?給老師請假的，你耽擱下來的課業(yè)我晚上幫你補(bǔ)課。”

    徐萬里毫不在意，“嗯，那阿圓我走了?！闭f完匆匆推開大門，往村東看了眼，已經(jīng)沒了婷姐的身影，沖著堂屋門口周方圓揮揮手。

    周方圓收緊衣領(lǐng)，眸子里面透露著深寒，比外面的天氣都要冷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