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年少成名 第116節(jié)
雪還沒下,天氣?去?更冷了。小區(qū)外面一片冰霜, 暴露在外的都裹著一層薄薄的冰凍。輕呼一口氣?, 凝結(jié)的白霧能有半米多長, 人好像有了仙術(shù)一樣, 玩的樂此不疲。 聽說要下雪,陸可為的屁.股就再也坐不住,寫會作?業(yè)放下筆,一骨碌的跑到窗戶跟前, 哈著氣?把窗戶上霜花濕掉,睜著眼睛看看外面有沒有下雪。 段立東看他一趟趟的跑,一上午壓根就沒寫幾個字,看他又跑, “陸可為你給我好好坐著,下雪我會告訴你?!币膊恢老聜€雪新奇?zhèn)€什么?。 云海市每年都會下一兩場雪,可雪不大,太?陽一出?來全都滑了。 “東山市入冬是不是下了幾場大雪?”段立東問周方圓,相比云海市, 東山市那邊要冷的多。 周方圓抬起頭,“嗯,下的可大了, 鵝毛大雪。雪能淹沒腳脖子,第二天天放晴沒一會滑了些, 可第三天又下。外面田地里, 壕溝里還都是雪白的?!鄙蠈W的時?候沒辦法,放假之后她幾乎不出?門, 路太?難走了。 陸可為低頭看自?己腳脖子,云海市的雪連他鞋底都蓋不住。 “那么?大的雪,一定好玩,阿圓你堆雪人了嗎,打雪仗了嗎?” “期末考試那天下大雪了,整個cao場下了厚厚一層雪。剛考完,我們班同學都沖到cao場去?打雪仗,我們一班和?二班是同一個老師代課,三班和?四班一個老師教課。然后一南一北,兩個班級各自?陣營打的不可開交。雪球捏的硬實,像兩軍打戰(zhàn)一樣,特別狀況。” 陸可為眼里向往,急切的問,“你們班贏了嗎?” “贏了,把三班和?四班的人全打進教室,躲著不敢出?來了?!毕氲侥莻€時?候畫面,周方圓忍不住揚起嘴角跟著笑了。 段立東聽周方圓說,腦子里也有畫面感,唏噓道:“我小時?候,云海市也下過大雪的,那個時?候也和?同學在外面玩雪?!?/br> 陸可為小.嘴撅著。 “對了,你們小宋老師布置的作?業(yè)寫完了,那就一人再寫一篇作?文吧。就寫和?雪有關(guān)的,和?你語文考試規(guī)格一樣,不少于八百字。你們小宋老師的父親可是大文豪,等你們作?文寫完,讓他給你們批改?!倍瘟|扭頭,窗戶外已經(jīng)漸漸飄起白色的顆粒。 想到好友,要是他知道自?己帶了兩個小孩過去?,就讓他看小學作?文。估計得跳起來罵人。 “不寫,見?天的給增加作?業(yè)?!标懣蔀椴桓?。 段立東不管他,目光看向周方圓。 周方圓咧開嘴,痛快的答道:“我寫?!彼淖?文水平,就連她的語文老師都概括,她腦子怕是一大半都被數(shù)學統(tǒng)治了,留給語文,尤其全方位自?由發(fā)揮的作?文,空地不大。 “阿圓?!标懣蔀楣纸幸宦暱棺h。 段立東趁機,“陸可為,你不寫可以,但?是我?guī)ОA出?門你不能跟著。人阿圓有作?文找人批改,你呢?大過年上門要壓歲錢?可別丟我的人?!?/br> 陸可為吃癟,周方圓和?段立東都笑了。 “不是要看雪嗎?外面下了,走,出?門轉(zhuǎn)轉(zhuǎn),看看雪才好下筆寫?!倍瘟|起身,帶著兩個人下樓去?。 * 苗銀玲住的小區(qū)上空飄著細碎雪花,這會下的急了,洋洋灑灑的落下來。 鐘慧嫻穿著一身鐵銹紅的棉服,頭上帶著一頂同色系的毛線帽子。走進樓道里,就開始拍打身上的雪沫子。 跺跺腳,這會冷得兩腿直打哆嗦,把毛線帽子摘了,甩甩上面的積雪。整理下頭發(fā),又重新戴上毛線帽子。 昨天夜里,接到苗銀玲打來的電話,說她可能要死了,頭疼的厲害。 這兩年來,苗銀玲經(jīng)常半夜三更的打電話過來,有時?候絮絮叨叨的說些過往,有時?候會嚎啕大哭,更多的時?候,會身體不舒服打來電話。 鐘慧嫻每每半夜接到電話,都第一時?間穿上衣服,打車急急趕過來照顧。一來,她們本來就有親戚關(guān)系,二來,心里既有感激,也有愧疚。她兩個兩個兒子,最困難的時?候要不是苗銀玲接濟,她怕是很難熬。錢的方面是一回事,另一個就是心底的愧疚。這祖孫三代變成這樣,她是有罪的。 她也到了這個歲數(shù),想著償還一點是一點,她將來死后必定入地獄的。 來的次數(shù)多了,苗銀玲家鑰匙她就隨身帶上了。 布包里掏出?鑰匙,擰開門。 人剛進屋里,卻沒覺得一點暖和?氣?。 “你來了?”苗銀玲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鐘慧嫻換上棉拖鞋走進客廳,冷風呼呼的吹著,冷的渾身發(fā)抖。這才看到苗銀玲靠著墻坐在窗戶邊。 窗戶卻是敞開的,窗根底下飄進來不少雪粒子。而苗銀玲呢,臉色蠟白蠟白的,嘴唇更是絳紫色,頭發(fā)被風吹的凌亂。只在聽到門口鑰匙擰動的聲音,頭才微微轉(zhuǎn)動,朝門口看一眼。 鐘慧嫻站在客廳里深呼吸一口氣?,急忙上去?把窗戶關(guān)上,“你說也不舒服,你什么?時?候坐這的,昨夜里又沒睡覺?”記得夜里三四點接到的電話。 手搭在她頭上,guntangguntang的,“頭暈嗎?你有點發(fā)燒?!?/br> 苗銀玲虛弱的搖搖頭,“不知道,腦袋整個發(fā)麻發(fā)脹,什么?都感覺不到。” 鐘慧嫻把拽起來,她走路微瘸??吹剿@樣,眉頭皺著,心頭說不上來的難受。 她元宵節(jié)那天出?去?,回來走路就不利索了。帶她去?醫(yī)院卻怎么?都不愿意去?,只說自?己沒事。 那天出?來之后,人就不對勁了。知道是云海市作?協(xié)為了悼念于藍,辦了讀者會??隙ㄓ钟|景傷情?了。 把人攙扶到床上躺好,拿了溫度計測量,想倒點熱水卻發(fā)現(xiàn)?水壺空了,又去?燒熱水。 忙完過來看溫度計,三十八度五。 熱的這么?厲害,苗銀玲去?安靜的躺著,眼睛里一片死寂的看著天花板。一個人活的一點期望都沒有,幾乎和?死了無?異。 眼中酸澀,聽到水燒開的哨聲,起身倒水。 藥箱子找出?兩粒發(fā)燒藥,端著水杯放在床頭,“等水溫涼點在吃藥。”回身看過去?的時?候,苗銀玲眼窩里早已蓄滿眼淚。 鐘慧嫻找了紙巾幫她擦拭,“銀玲啊,你得想開點,你后面還有很長一段路呢。” 眼淚順著臉頰流到嘴角,脖頸里,苗銀玲褐色眼珠滾動,嘴唇抖動,“我一個人,活著有什么?意思?都不在了?!?/br> “你不能這么?想,怎么?就你一個人了,凌音凌晨不是你的外孫外孫女?他們不是你的骨血?于藍不在,你不得幫著她看顧好?那樣人家,歲數(shù)又不大,遲早要再婚的?!辩娀蹕挂恍南胫屆玢y玲振作?起來,恢復精氣?神,最好找點事做。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干熬著,糟踐自?己。 苗銀玲遲緩的搖搖頭,閉著眼睛一臉哀傷,“疏遠了,一年就逢年過節(jié)兩通電話,講不到三分鐘就掛了。” 苗銀玲伸出?手拉住鐘慧嫻的手,“我問,想不想回來看看你們mama......”嗓音哽咽著,道不盡的哀傷,“鐘姐啊,就我,就只有我還記掛著我的于藍啊。他們mama才離開多久,為什么?沒回來祭拜。我太?傷心了,那是他們mama啊?!?/br> 苗銀玲哭的傷心至極,拽著鐘慧嫻都在顫抖。 “是孩子太?小了,距離也遠。他們家可能也不想孩子回來想起難過的事。等孩子大點,大點就都懂了。”鐘慧嫻以前看電視,外國孩子和?父母關(guān)系都很淡薄,成年就立即搬出?去?。幾年聯(lián)系或者見?一面。有的老人在家死了很久,才被發(fā)現(xiàn)?。 想著于藍倆孩子到了國外,怕是被教養(yǎng)的西化了。 “鐘姐我的心啊,太?疼了。于藍去?了兩年,我就好像做了兩年的噩夢,深陷里面怎么?都出?不了。在夢里于藍總是對著我哭......她也在怨我嗎?” 鐘慧嫻攥緊苗銀玲的手,勸慰她,“不會,我知道你的不容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于藍。沒人知道你的辛苦,我都知道,你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于藍也知道的,她那么?懂事善良,她知道你做的這些。她會原諒你的。” 苗銀玲還是慟哭。 鐘慧嫻看著她哭,眼淚也跟著掉落,嘴巴動了動,似乎有話想說,猶豫了,眉頭緊緊皺起,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爭。 “老莊走了,于藍也走了,他們都走了,就剩下我一個,怎么?會這樣啊。”苗銀玲想不通,緊閉著眼睛十分痛苦。 鐘慧嫻倏地抓緊她的手,人猛吸一口氣?,“銀玲啊,你...你有沒有想過把周方圓接過來?!边@個想法從于藍去?世,就醞釀在她腦海里了。 可那個時?候苗銀玲情?緒崩潰,沒辦法提??涩F(xiàn)?在都過了兩年,她看著苗銀玲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個大房子里,空蕩蕩的,孤零零的。年齡也大了,身邊也沒有人。 那個孩子也是自?己一個人,身邊沒有家人。雖然現(xiàn)?在承認做錯了,也彌補不了什么?。但?是起碼能給那孩子穩(wěn)定經(jīng)濟支撐。 聽說東山市很窮,之前也說家里房子塌了,也沒上過學什么?的。 誰料,鐘慧嫻剛提及那個名字,苗銀玲猛地瞪大眼睛,所有虛弱和?哀傷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憎恨和?厭惡。 “不許提那個小畜生?的名字,我最恨的就是她,我恨不得她去?死。沒有她的出?現(xiàn)?,我的于藍本該好好的?!北╈宓呐奥暢涑庹麄€臥室,直挺挺的身板,喊完之后咣的砸到床上,呼呼喘著氣?。 眼中迸發(fā)著滿滿的怒火和?恨意。 鐘慧嫻想要彌補,也在后悔和?自?責,她雙手死死抓著苗銀玲的手不放,“銀玲啊,是我們錯了,真?的是我們錯了。那孩子其實最無?辜,也是最可憐的。”一想到曾經(jīng)被裝在麻袋里孩子,渾身上下被打的淤青充血,眼淚就嘩嘩往下落。 “別在固執(zhí)了,也別在怨恨那孩子,是我們錯了,我們對不起她。”鐘慧嫻不停認錯,年齡越大,回想起當時?做的事,才發(fā)現(xiàn)?錯的厲害。 苗銀玲五官扭曲,奮力掙扎開的雙手,坐起身狠狠的推開鐘慧嫻,怒眉豎眼,撕心裂肺喊著,“我沒有錯,錯在你的粗線大意,竟然讓她找到云海市。我哪里錯了,她沒出?現(xiàn)?前一切都是好好的,所有災(zāi)難都是她出?現(xiàn)?之后。她就是災(zāi)星,惡魔,因為她開始,所有都變得不醒。老莊被氣?死了,于藍也死了,這一切都因為她?!?/br> “苗銀玲,你失心瘋了,她那個時?候還在于藍肚子里,老莊的死都算在她頭上?你說一切都是好好的?那我問你,于藍這么?多年來為什么?要吃西藥,還要喝中藥?你眼中一切都好好的都是假象。于藍在你面前假裝的,她知道如果她不好,你就不好。她逼著自?己好,可實際她常年靠藥撐著不是嗎? 她按照你的想法生?活,你說結(jié)婚生?子,她聽話的結(jié)婚生?子。 她實際就只是為了你活著。 老莊的死,她心里不難受嗎,身體那樣破敗不成樣子,知道肚子孩子能留下,她那么?開心??晌覀兤垓_她,趁她生?產(chǎn)疲憊昏迷的時?候,找個死胎騙了她。 我現(xiàn)?在最后悔的就是這個,我就不該為了錢聽你的。她多愛那個孩子,你比誰都清楚。銀玲啊,真?的是我們錯了。 你覺得你現(xiàn)?在這樣叫活著嗎?當初的于藍的狀態(tài)比你更差,你覺得她是活著嗎? 那天下雨的晚上,我其實什么?都沒說,于藍出?國臨走想來看看我。一切都是她自?己猜到了。我忘不了她臉上的神情?。 于藍出?車禍,最不遺憾的就是她自?己,她心心念念的女兒還活著,對她來說什么?都不重要了,包括她的命。 最可憐的也不是你,最遺憾最可憐的是被你遺棄的親外孫女,那孩子才是真?的可憐吶?!辩娀蹕寡蹨I,鼻水橫流。 一想到曾經(jīng)窩在她家門口的瘦小孩子,想到醫(yī)院病床上蜷縮著毫無?生?機的眼神,就深深后悔著。 鐘慧嫻想起周方圓說自?己在東山市過得日子,眼淚嘩嘩的抬手對著自?己臉,啪.啪.啪就是幾下。 哭的哽咽難言,“都是我們做的孽啊,現(xiàn)?在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樣了?!?/br> 第89章 哭的哽咽難言, “都是我們做的孽啊,現(xiàn)在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樣了。” 苗銀玲冷笑一聲,臉上絲毫不見改變, “哼, 她可是好得很。受了這么重的車禍還能站起來, 活的好好的。” 鐘慧嫻見她態(tài)度依舊, “銀玲,你要一直這樣下去嗎?周方圓也是于藍親生的。即使她沒長?在你眼前?,可看著那張相似于藍的面孔,你就不動容?” 苗銀玲想到文化宮里讀書會見到她的一瞬間?, 她似乎看到了于藍小時?候。 “那是你的親外孫女,你恨她,厭惡她,不喜歡她都可以??伤彩怯谒{的女兒啊。即使是為了于藍呢?”鐘慧嫻想要尋求改變, 她相信感情是相處出來了的。 兩個人有血緣,周方圓長?得那么像于藍。苗銀玲現(xiàn)在孤苦一個人,沒了于藍她喪失了所有生活下?去的希望。 鐘慧嫻想讓她改變現(xiàn)狀。 即使一開?始憎恨開?頭,她覺得也比現(xiàn)在這?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強。 “為了于藍?”苗銀玲想到了元宵節(jié)陸可為說的那些話,她就記住一句話, 于藍會哭的。 可夢里?于藍已經(jīng)哭很久了,怎么追問她都是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