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正面交鋒

    南嶺，虛境，霞輝城所在之地，銀峰之下。

    這里被絢爛的虹光縈繞，是幸福，秩序與安寧所賜福之地。

    據(jù)說，前紀(jì)元文明時期，每一座大城市的虛境都有著宛如天國一般的氣象，但在如今的泰拉，絕大部分城市都有著淺灰色的濾鏡，那代表有些令人窒息的秩序。

    可霞輝城不同，這的光芒璀璨流轉(zhuǎn)，帶著令人向往的喜樂。

    而就在這光輝凝聚之地，以亞德伯特的靈魂為核心，一個模糊而明亮的龐大虛影逐漸浮起，支地?fù)翁臁?/br>
    這虛影繁復(fù)由層層水波構(gòu)筑，又如極光一般翻騰不休，令人不知為何下意識地會聯(lián)想到海中暢游七海的巨鯨，又像是羽翼遮蔽天地的鵬鳥。

    但最后，祂凝聚成了一個巨人。一個通體由光鑄就的光之巨人！

    這巨人周身縈繞日冕，從銀峰上降臨，祂的身軀只鑄就了一半，整個南嶺所有人下意識地向往與相信也無法讓祂完全呈現(xiàn)——但即便是只有上半身，下半身飄忽不定宛如幻象，祂的高度也超過了一百五十米，宛如真正的山岳。

    巨人抬起頭，星河漩渦般的雙眸中凝視著遠(yuǎn)方的深沉黑暗，熊熊怒火正在軀體中燃燒。

    他發(fā)出怒吼，這怒喝卻如同鐘鳴，rou眼可見的聲波宛如海浪一般層層向外擴(kuò)散，而巨人也同時向前邁步，朝著金色平原中，被咒土庇護(hù)的惡魔之軍揮拳而去。

    【是光之巨人！】

    【比資料中的更大，這簡直就是高等虛境機(jī)神了！】

    【不，這就是虛境機(jī)神吧！】

    縱然是融合惡魔軍官，看見這一幕也不禁下意識地后退一步——作為前紀(jì)元文明專門用來清理咒怨的工具，惡魔的天敵，虛境機(jī)神有太多能力是專門用來對付惡魔的，說是天敵也不為過。

    雖然說，真正的惡魔大群也進(jìn)化出了針對虛境機(jī)神的能力，但他們這些融合惡魔還沒有那些高等大惡魔才有的能力。

    而光之巨人一步邁出，踏入咒土，原本就如山岳的身形在光明中顯得更加浩蕩巍峨，而祂一手高高抬起，自上至下，要如蒼天塌陷，將眼前的惡魔集群一掃而空。

    【退！離開虛境！我們不能在這里和這巨人硬拼！】

    毫無遲疑，惡魔軍官們便打算指揮軍陣避開。

    這并非代表他們擋不住，光之巨人雖強(qiáng)，但大而無當(dāng)，凝聚出著近乎于以太真身之力的主持者實力最多也就第三能級，實際戰(zhàn)斗經(jīng)驗也相當(dāng)不足……但這一擊宛如天河落下，整個南嶺百余貴族領(lǐng)，數(shù)十個大城市數(shù)千萬人的心念匯聚，被那強(qiáng)大的靈能者利用。

    攻勢如海嘯奔涌，足以令惡魔軍團(tuán)也感到忌憚！

    一擊——只有一擊！只要一擊過后，這光之巨人就會只剩下第三能級左右的實力，到那時，為首的那幾位融合惡魔軍官就有信心在咒土的支援下圍困，甚至擊殺對方！

    所以，必須得避！硬抗是最愚蠢的選擇。

    但也就是在此之時，惡魔軍官們聽到了外界獸魔的痛苦無比的狂呼。

    因無窮火炮迅猛轟擊而來，在惡魔大軍對應(yīng)的現(xiàn)實坐標(biāo)落下，造成了足以修改地圖，掀起超高溫風(fēng)暴的恐怖沖擊波！

    怎會如此之巧？！

    怎么不會！

    所有的一切都在伊恩的計算之中，整個南嶺的地圖，所有敵人和所有友軍的位置他都一清二楚，在泰拉之心的輔助下，他這個先知就是神，他想要在什么時候發(fā)起攻擊，就可以在什么時候發(fā)起攻擊，即便亞德伯特與十九軍團(tuán)根本從未配合過，但只要遵從他的指示，便可以隔空達(dá)成精妙無比的合擊！

    在亞德伯特覺醒靈能前，伊恩是打算自己用妖精之軀親自出手，在虛境掀起冰風(fēng)暴，給惡魔軍團(tuán)來一次冰火交加，但既然有亞德伯特，那他自然可以省點力氣，應(yīng)對之后的敵人反擊。

    就像是現(xiàn)在。

    【留在虛境！】

    虛境中，喪鐘果斷的聲音響起，咒土中的黑氣彌漫蒸騰，宛如烈焰一般扭曲，繼而在半空中構(gòu)筑出一個被黑色鎧甲包裹的猙獰惡魔。

    這黑色的鎧甲便是亞空間，是喪鐘真正的本體，也是所有‘真惡魔’的本質(zhì)，一團(tuán)被極度極端的情緒和意志所扭曲的虛境時空本身。

    在這一瞬間，喪鐘雙手高舉，接住光之巨人壓下的巨掌。

    原本就一片猩紅近黑的咒土大地宛如失去重力一般向上漂浮，附著在他的軀體之上，他的軀體急速膨脹，迅速膨脹到了堪比光之巨人的地步。

    光之巨人雖強(qiáng)，但還沒辦法在他的庇護(hù)下摧毀整個惡魔軍隊——但倘若軍隊回歸物質(zhì)世界，他的力量可不善于防御守護(hù)，被炮火摧毀的惡魔想要復(fù)原可就難了！

    此刻，光之巨人也感應(yīng)到了，與自己對掌的存在無比堅韌，無比頑固，這代表與他對掌之人的意志和世界認(rèn)知之堅固，甚至到了金鐵一般的地步，不會因為外界的任何改變而動搖。

    而這種人，一般被稱之為‘瘋子’，亦或是第三能級以上的升華者。

    但，亞德伯特也是第三能級！

    隨著他放棄亡君之力，轉(zhuǎn)修冥想法以來，他的靈魂修行就抵達(dá)了第三能級心光體的地步，只是這只是前紀(jì)元文明的第三能級，空有精神境界，卻無實質(zhì)力量。

    不過，眾心靈能給予了他力量。

    而對他而言，無論是喪鐘還是惡魔大軍，只要意圖入侵南嶺和銀峰領(lǐng)，全都是這個世界最邪惡最可憎的存在——這些人意圖摧毀這個世界最美好的秩序，全部都是他的敵人。

    于是，兩種極其堅固的意志在虛境相撞。

    純白色的光芒，與血紅色的光芒，從兩者相撞的地方爆發(fā)開來。

    虛境咒土的邊緣，迸裂出了若有若無的裂縫，這裂縫咔嚓咔嚓地朝著深沉而去，如果不是這力量過于迅疾，足以締造出數(shù)個亞空間迷宮。

    虛境中，惡魔軍隊震撼地注視著這些裂縫，它們每個都有房屋寬，即便是獸魔也會被吞沒，雖然他們被喪鐘庇護(hù)，并不會因此而受損，但連戰(zhàn)連勝，一路毫無敗績的他們，首次感受到了‘不安’。

    即便是之前一直被銀峰領(lǐng)sao擾，但那種感覺無非就是被sao擾的很煩，而并不是感覺到自己打不過對方——就如同人類對于蚊子的態(tài)度那樣，雖然煩躁無比，但只要能打中，惡魔們便相信自己一定能勝利。

    可現(xiàn)在，這種信心，在面對光之巨人時便被打破了——他們首次看見，在敵人強(qiáng)者還未出手的情況下，便有足夠強(qiáng)大的力量將他們阻攔。

    不過，終究，亞德伯特的硬實力還是不如喪鐘。

    伴隨著光芒微微搖晃，純白色的光開始向后倒退，就連胸口的銀藍(lán)色計算中樞也因為過負(fù)荷開始明暗不定，被深紅色的光逼退——惡魔軍團(tuán)也無需退回物質(zhì)世界，承受可怖的炮火洗地。

    但這并不代表光之巨人的失敗。

    因為他要做的，本就只有‘逼迫喪鐘出手，保護(hù)惡魔軍團(tuán)’這一件事！

    錚！

    驟然一聲劍鳴，原本就留了幾分力防備喪鐘登時心中警鐘大響，他一手壓制亞德伯特，右手從腰間拔劍，想要擋住那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攻擊。

    但突然，他感覺到耳畔的狂風(fēng)突然驟烈，宛如女妖嘯叫，而自己右手一空。

    轟?。?！

    一道極小但極銳利的身影劃過長空，原本就如水波般蕩漾的虛境時空隆隆綻裂，從光明斬入咒土。

    而一道惡魔手臂旋轉(zhuǎn)著飛入半空，然后跌落在咒土之上。

    啪。

    喪鐘即便被斷一臂，卻沒有任何失態(tài)，他勃發(fā)力量，登時瘋狂沸騰的靈能力量就如同山岳傾倒一般朝著光之巨人壓去，硬生生地逼退了同樣勃發(fā)全力的亞德伯特。

    隨后，他才左手豎起，化手為刀，擋住了妖精伊恩去而復(fù)返，其勢如流星的一劍！

    鏘！

    與亞德伯特和喪鐘極致的光暗對立不同，伊恩的精神意志在虛境中表現(xiàn)的并沒有那么光明，而像是夜空中的星海，漆黑的背景中一片璀璨繁星，而他的劍與喪鐘的手刀對撞，并沒有迸發(fā)出撕裂虛境的裂縫，而是在虛境中制造出了一個巨大的凹陷。

    這凹陷并非是單純普通的受力，而像是一口深井，在那被壓迫變薄的虛境時空背后，隱約能看見無數(shù)因爆炸而翻飛的塵土與沖擊波，那正是正在被十九軍團(tuán)的持續(xù)火炮轟炸的金色平原物質(zhì)世界。

    虛境與現(xiàn)實之間的隔膜正在迅速變薄——伊恩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壓倒喪鐘，而是引導(dǎo)兩人交鋒的力量去破壞咒土給予惡魔軍團(tuán)的庇護(hù)！

    但喪鐘也迅速察覺到了這個事實，于是他毫無遲疑地收力，任由伊恩一劍刺中自己身上的漆黑鎧甲，然后便借著這股幾欲摧毀他身軀的力量，破開虛境，帶著伊恩一同回到現(xiàn)實世界！

    轟！雙方跌落在地面，周邊是接連不斷的炮火轟炸，但卻無人畏懼。

    伊恩仿佛未卜先知，緩緩行走時就能避開所有的炮彈，更何況他如今乃是妖精形態(tài)，炮彈想要炸中他本就困難無比。

    而喪鐘不閃不避，任由那些炮火和沖擊波命中在身體，黑色的鎧甲堅固無比。

    在這瞬間，伊恩察覺到喪鐘體表鎧甲的正體：那正是另一種‘死河鎧甲’！

    死河鎧甲是以虛海血魔這一大惡魔為原材料鑄就，而喪鐘鎧甲的原型惡魔恐怕也是一種大惡魔，這鎧甲以咒土中的死亡為原材料，源源不斷地為這惡魔將軍提供力量，以至于讓他可以在壓制亞德伯特后，還有余力應(yīng)對自己。

    喪鐘此眉頭緊皺，他原本被伊恩突襲一劍斬去的右臂正在高速再生，正如當(dāng)年阿瓦克實驗室中阿瓦克子爵‘復(fù)活’那樣。

    只是這右臂已經(jīng)看不太出人形，黑色的蛇鱗與銳利的倒刺浮現(xiàn)在其表層，不斷蠕動的肌rou在鱗甲下鼓脹收縮，異常的生命力正在勃發(fā)。

    兩人對峙，互相尋覓對方的弱點。

    此刻，伊恩甚至隱約能從喪鐘的身上看見許多幻象，那是成千上萬人的哭嚎與悲泣，是無數(shù)染血的土地與被焚燒的房屋，是燃燒的大地，被焚為黑煙直沖云霄的農(nóng)田與城市，是被炮火和血沙覆蓋的原野，種種充斥著極度憤怒與絕望的幻景。

    “是西境？不對！”

    伊恩一開始還以為這是喪鐘在西境制造出的可怖殺戮，但很快他就察覺到不對，因為帝國西境可沒有黃沙漫天的情景：“這是飛焰地！這是飛焰地過去曾經(jīng)遭遇過的絕望！”

    隱約之間，他看見了一幕幕虛幻的景象。

    飛焰地，一座邊疆城市，一對男女正在城郊互訴衷腸，美麗的女孩戴著花冠，羞澀地挽著帶著頭帶的男孩，兩人柔情交換著親吻。

    而因為女孩說想要一朵她喜歡的純白色的蒼羽花，男孩便毫不猶豫地前往城郊的花丘去尋覓，而女孩趁著男孩去找花時，偷偷從一旁的灌木中拿出了早已準(zhǔn)備好的禮物盒，抱在懷中，等待著心上人歸來給予他一個驚喜。

    他們的眼中只有互相，他們的心中只有這世間最溫和的美好。

    全然不顧……遠(yuǎn)方傳來了令人不安，鎧裝急速奔襲的呼嘯。

    而后，便是無盡的火雨與死亡，焚滅了城市與花丘，破滅了幸福與情愫，讓一切都?xì)w于熊熊火海。

    也讓惡魔從中誕生。

    伊恩睜大眼睛，他頗為驚愕：“你居然真的是飛焰地原生的惡魔？”

    【準(zhǔn)確的說，我是第一批自然與惡魔融合誕生的實驗體】

    對于伊恩的驚訝，喪鐘露出獰笑：【多虧你們帝國曾經(jīng)對我們做過的一切，惡魔誕生在我被焚毀的故鄉(xiāng)——讓我能持有這樣的力量！】

    【當(dāng)我的父母和米莎死在那場空襲中時，當(dāng)我被惡魔附體時，當(dāng)真讓我大笑出聲，讓我無比快意！】

    【因為我已經(jīng)發(fā)誓，即便是付出靈魂，也一定要得到最強(qiáng)大的力量，要成為最恐怖的惡魔，一定要把你們帝國人的血灑在你們的土地上，就如同你們對我們做的一樣！】

    【這便是我的深淵戰(zhàn)甲，獨屬于我一個人的深淵！】

    通體被漆黑的震蕩波環(huán)繞，明明是在狂笑，但喪鐘卻無比冷靜，他用已經(jīng)徹底惡魔化的右手劈向伊恩，而當(dāng)伊恩舉劍格擋時，這支手臂卻又突然從中分裂，變成一對觸須，順著劍刃，朝著白發(fā)領(lǐng)主的雙臂纏繞而去。

    伊恩雙手中齊齊凝出冰劍，將觸須斬斷，但緊接著，被斬斷觸須中又凸起一把骨劍，夾雜著無比慘烈又狠辣的意味，朝著伊恩眉心刺來。

    這劍法是飛焰地的軍用刺劍，骨劍銳利輕盈，一瞬間就劈刺出十五道復(fù)雜的軌跡，就像是一朵盛開的死蓮，即便是自己被人殺死，也一定要給敵人帶來重創(chuàng)！

    如果是其他劍士，即便是劍招，力量乃至于靈能靈魂境界都超過喪鐘，在直面這慘烈無比的軍中同亡之劍時，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但他面對的是昔日泰拉第一騎士希利亞德之徒，泰拉之心的創(chuàng)造者，先知伊恩·銀峰！

    伊恩根本不必去觀察那復(fù)雜的劍路，泰拉之心數(shù)十倍的計算力增幅下，他直接就能看穿喪鐘的靈能走向，知曉他那些繁復(fù)的軌跡背后真正隱藏的殺招。

    鏗鏘！接連不斷的劍鳴響起，伊恩赫然是擋住了喪鐘所有的攻勢，甚至還發(fā)起反擊，劍刃插入敵人的劍招軌跡中，截斷了喪鐘后續(xù)的追擊。

    但即便如此，后退的還是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