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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是中秋,成陽城里老少都忙著準備闔家團圓的物件,街上車水馬龍的擁擠著。 千秋盛世,舉國同歡,百官進京朝拜,讓成陽城更加熱鬧起來。 “茯苓,都準備好了嗎?” “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顧南希張開雙臂,直直的站著讓宮人們給她穿上了厚重的朝服。 金絲縫制的九龍穿云黑袍披在最外面,頭發(fā)都盤在頭頂,戴上金琉璃冕旒,整個人都顯得莊肅威嚴。 “陛下,大臣們都已經(jīng)候著了?!?/br> 顧南希點點頭,這個冕旒可真是重,這個衣服也是裹了好幾層。 怪不得古代皇帝娘娘什么的都坐著什么也不干呢,這行頭就算正常活動一天也能累個半死吧。 剛走出龍陽宮,顧南希就覺得已經(jīng)有些累了。不是說古代皇帝出門都有轎子嗎,怎么自己沒有! 顧南希心里吐槽,卻不得不拖著笨重的身子往前走。 “陛下?!鼻謇实穆曇魪纳砗髠鱽怼?/br> 顧南希費力地轉(zhuǎn)過身子:“瑞澤,你怎么還沒去?” 吳侍郎微微行了一禮,緩緩笑道:“去了才想起來忘記拿披風,秋風吹著有些顯涼,就又回來取了一趟?!?/br> 顧南希寵溺地笑笑,伸手拉住他,“正好,一起走吧?!?/br> 吳侍郎點點頭,“鳳后的病怎么樣了?” “已經(jīng)好了大半了,現(xiàn)在好在可以正?;顒恿?。”顧南希輕輕說著。 “據(jù)說是中毒?可找到中毒的原因了?”吳侍郎轉(zhuǎn)過頭看著顧南希,有些驚訝有些疑惑。 顧南希輕嘆口氣,無奈搖搖頭,“還在查,可沒什么進展 ?!?/br> 吳侍郎看著顧南希難看的臉色,輕輕握住她的手,寬慰道:“什么事情只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幸好沒有傷害到鳳后哥哥的身體,投毒之人我們慢慢找?!?/br> 顧南希幸福的笑笑,回握著吳侍郎的手點點頭。 瑞澤總是能把她的事自然地說成他們的事,就好像她從來就不是一個人,最起碼身后還有一個他在和她一起承擔。 她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現(xiàn)代那種平等的思想,瑞澤從來不會獻媚奉承什么,他向來實事求是,寵辱不驚。 被瑞澤和茯苓雙雙攙扶著,顧南希才艱難地走到議政廳。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南希剛?cè)氪髲d,里面百官便黑漆漆地跪下朝拜,果然如顧南希所想的那樣,文武百官只要有官職的基本全來了,整個大廳和外面的廣場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這一次的千秋宴和之前設置的不一樣,顧南希是按照聚會的樣式擺的,并且自愿分桌。 這樣一來便能很容易的看出誰和誰關(guān)系好,大家都喜歡巴結(jié)誰,誰的手里又掌握著某些權(quán)利。 顧南希大步走到她的座位前,霸氣轉(zhuǎn)身,“都起來吧。” “今日乃鳳后生辰,朕特設此宴邀諸位前來共賀,諸位自便。” “謝陛下鳳后隆恩?!钡紫掠铸R齊地跪下謝恩。 顧南希側(cè)過頭,偷偷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江允廷,今日的他依舊是一身白衣素裹,腰間白玉不離身,好像和平時沒什么兩樣。 江允廷注意到了顧南希投過來的目光,笑著舉起酒杯示意。 顧南希卻轉(zhuǎn)過頭,像是沒有看到一般,笑著接受了另一邊傅貴君的敬酒。 江允廷心中疑惑,難受的情緒有些蔓延,陛下是沒看到自己敬酒嗎? 明明是看到了的,可是卻.....難道陛下又不喜歡自己了?把自己捧得高高的,然后摔下低谷,是陛下又研究出新的折磨自己的方法? 江允廷晃了晃腦袋,想什么呢,陛下現(xiàn)在那么愛自己,自己怎么能懷疑陛下的愛呢。 消除掉之前的顧慮,江允廷堅信是顧南希沒有看到他的敬酒。 顧南希春光滿面,看向下面一側(cè)的子衿,他正自顧的夾著桌上的菜往嘴里塞,對上顧南希的目光,子衿嬌羞的用手遮住嘴巴,臉上泛起一陣紅暈。 顧南??┛┬χ婵蓯郯?,想讓人忍不住疼愛一番。 “拜見陛下?!辩H鏘有力的女聲從地下傳來。 顧南希緩緩放下手里的酒杯,向底下細細看去,是一個身材高大,甚至略顯魁梧的女人。 女人微微躬身,手臂向前弓著,盛滿碧酒的酒杯握在手上,擺至頭前。 “起來罷,今日是鳳后生辰,不必如此規(guī)矩。”顧南希說著,舉起剛放下的酒杯與那女人隔空碰杯后,一飲而下。 女人豪爽喝完,轉(zhuǎn)身便把酒杯給了底下的宮人,又躬身行禮,“臣替胡域部落所有子民賀鳳后如意吉祥?!?/br> 女人說著又拍拍手,底下人又抬來一座被做成陳設的紅珊瑚。珊瑚色如牛血一搬殷紅,光滑的表面如拋光的珠子,美艷無比。 “紅珊瑚代表了無法超越的雍容華貴,胡域部落將此獻給鳳后。”說著那女人又深深作揖。 如此絕美的珊瑚一出,每個人眼睛里都放著光,即便是江允廷這種不喜這種俗物的冷傲幽蘭都藏不住欣喜之情。 顧南希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皮膚有些黝黑,嘴唇常年被風吹已經(jīng)干裂起皮,高挺的鼻骨上,眼眼睛卻是清澈有神。 原來她就是胡域部落的部長阿柴木。顧南希抓起一?;ㄉ兹拥阶炖锛毤毦捉溃@個阿柴木之前被先帝救過,所以忠心無比。 “阿柴木好東西就是多,看來胡域部落過的很不錯啊。之前你們送來的鵝毛裘衣朕很喜歡?!鳖櫮舷P呛堑匕腴_玩笑。 女人也很接話,臉上笑起來,“陛下喜歡就好,臣就怕陛下不喜歡。” 顧南希笑著大手揮了揮,“怎會不喜歡,你知道的,成陽城里最是沒有這些白鵝什么的了?!?/br> 女人笑著,臉上全是高興的色彩,躬了身行了禮便回了座位。 顧南希滿眼笑意地倚在座位上,朝著底下正東張西望的子衿揮了揮手,示意他過來。 子衿對上顧南希的目光,先是一愣,左右望了望,確定顧南希是真的在叫自己之后規(guī)規(guī)矩矩地走過去。 “陛下?!弊玉莆⑽⒐?,行了一禮。 顧南希喝的已經(jīng)有些眼神迷離,抬頭看這才發(fā)現(xiàn)子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蓮紫流沙袍,寬松的沙袍透著外界的光,映襯著里面瘦弱的輪廓。 顧南希覆上子衿收在腹前的手,柔聲道,“怎么穿的這樣少?” 子衿聞言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衣物,“許是奴常年練舞的緣故,所以別常人穿的略少些?!?/br> “冷嗎?可有拿披風過來?”顧南希想到剛來的時候瑞澤又專門回去拿了趟披風,想著秋風應該也不會因為子衿瘦弱便手下留情。 子衿低下頭,嘴角彎彎,乖乖地搖搖頭,“奴之前練舞的時候已經(jīng)習慣了?!?/br> 確認寶貝子衿是真的不冷后,顧南希才肯善罷甘休,“自從你搬了新住處后,朕一直忙著沒能去看你,等有時間了朕就去看你,好不好?” 子衿微微點點頭,手卻不自覺的扯著衣袖。 看出子衿的顧忌,顧南希心里泛起一股柔軟,確實是鴿了子衿很多次了,這讓顧南希不免有些心疼這個無論什么時候都聽話乖巧的他。 “你是不是喜歡那個阿柴木送給鳳后的紅珊瑚?朕幫你去給鳳后要個恩典,將紅珊瑚送給你觀賞好不好?” “這.....”子衿有些受寵若驚,雙手擺在身前晃著,“這是胡域部長大人贈予鳳后的,陛下怎可......” “沒事,朕幫你要,鳳后一定會給的?!鳖櫮舷f移ばδ樀卣f著。 一旁的江允廷低著頭,小口抿著的早已被姚木換成醒酒湯了,濕潤櫻紅的唇一碰,一小半的湯水入腹。 “既然陛下想將紅珊瑚送給劉侍郎,臣當然絕無二話?!苯释⒙冻鲂σ?,語氣平靜地主動說道。 “那謝謝鳳后啦?!鳖櫮舷kS口一謝,又轉(zhuǎn)向去看子衿,一臉寵溺,“剛剛阿柴木把紅珊瑚拿出來的時候朕就覺得你喜歡?!?/br> 子衿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眼神偷瞄了一眼一旁和林侍君說話的鳳后,這才笑著點點頭。 這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被底下一人盡收眼底,穆丞相駝著身子坐在桌子旁,由于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以她自然坐的位置僅次于侍郎侍君。 穆丞相伸出大手舉起酒杯放至嘴前,用長滿老繭的手指摩挲著杯壁。 都傳聞陛下和鳳后和好如初,怎么現(xiàn)在看似又和傳言不同?穆丞相緊皺眉頭,若有所思地看向傅貴君的位置。 傅裴對上她的眼神,臉上笑意漸漸消失,左右看了看其他人,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和穆丞相的眼神交流后才看向穆丞相。 穆丞相微微扯了扯嘴角,將頭向顧南希方向拱了拱,傅裴自然意會,不耐煩的不再看她。 吩咐辛吉給自己倒了一杯蜜釀,傅裴拂了拂袖子,站起握著酒釀緩緩向顧南希走去。 “陛下萬安,鳳后千歲。”傅裴彎了彎腿,算是行了一禮。 “奴也有賀禮獻給鳳后哥哥。”傅裴直立立的站著,臉上一臉得意。 “哦?什么東西?”顧南希好奇。 傅裴朝著下面人使了使眼色,接著辛吉便提著一個金籠子,里面是兩只雪白靈動的白兔。兩只兔子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還在瑟瑟地吃著籠內(nèi)的青草。 顧南希嘴角微扯,送兔子這行為還真是傅裴能干出來的。粗略環(huán)視了一眼底下百官,大多也都是不敢多言,只是各自低著頭要么吃要么喝起來。顧南希自然的端起旁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 整個大廳頓時寂靜起來,幾個沒見過陣仗的外地小官已經(jīng)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口了。 江允廷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兔子短命,他正生日傅裴當眾送他這個禮物,其中寓意不言而論。 因著顧南希把這次千秋宴的陣仗弄得特別大,百官也基本盡數(shù)全來了,反而此時此刻讓江允廷當著眾人的面掛不住面子。 江允廷一時有些為難,收了這禮物便是告訴全天下人他這個鳳后軟弱可欺,空有其位。不收這禮物又不好當著百官的面駁回傅貴君的面子...... 顧南希悄悄瞥了一眼左右為難的江允廷,又看了看底下直立立站著,一臉不明事理的傅裴。 “這兔子靈動的緊,朕看著就喜歡的緊,鳳后也該喜歡的吧?”說著便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江允廷。 江允廷平日溫和平靜的臉上明顯怔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想到顧南希竟然沒有幫著自己回絕了這個禮物,心中略有一絲酸澀。不是說邀百官前來是來告訴她們自己是陛下親封的鳳后么,結(jié)果倒是讓自己出了丑。 可圣命難違,江允廷只好僵硬的扯扯嘴角,露出一副笑相,“這兔子雪白靈動,看的臣心里確實歡喜得緊?!?/br> 傅裴聞言大喜,純真無害地笑起來,“奴還怕鳳后哥哥不喜歡呢,那奴敬鳳后一杯!”說完便將手里的蜜釀一飲而下,然后死死地看著江允廷。 江允廷厭惡極了這類做法,并沒有想回酒的意思,只想著草草做個喝酒的樣子或者以湯代酒意思一下算了。 可傅裴哪里是吃素的,早就料到了江允廷的想法,已經(jīng)讓身邊的下人帶著自己的酒壺去給江允廷斟滿了酒。 看著江允廷緊握著那酒杯,眼角有些潮氣,就在他剛要一飲而下的時候顧南希大大咧咧的奪了那杯斟滿了酒的酒杯,臉卻對著傅裴,“他怎地使得用你的酒?”接著便一飲而下。 “這杯算朕替鳳后領(lǐng)了裴兒的心意吧。”顧南希將空酒杯還給江允廷,又笑道:“還不快坐朕身邊?朕有好些日子沒仔細看裴兒了?!?/br> 傅裴本被顧南希為江允廷擋酒的動作搞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過此時見顧南希讓自己坐過去,心里又是欣喜萬分,臉色的惱氣消失不見,一跳一跳的去了顧南希身邊。 吳侍郎在下面將這么一出看得明明白白,嘴角微扯,抿了一口guntang的茶,不懷好意地看著顧南希,“陛下可不想交代什么出來?” “交代什么?”顧南希眼角皆是笑意,一把摟過傅裴的腰。 吳侍郎故作興師問罪的神態(tài),眼角卻擋不住笑意,“陛下沖傅貴君可不是這么寵的,怎地就傅貴君一人是蜜釀,他人的都是梁釀呢?” “奴就說看著傅貴君一飲而下那酒就覺得不對勁,這酒這樣烈,怎是男兒家家可以喝得下的,又看陛下為鳳后擋了酒,這是怕鳳后喝出來這是蜜釀吧?!?/br> 此話一出,傅裴更是滿眼都寫著開心,如此單獨設酒的待遇可不是一般受寵就能有的。 顧南希假裝微怒,“朕的好事都讓你給攪了,一會其他人再來給朕要蜜釀朕可就讓他們?nèi)フ夷懔?。?/br> 吳侍郎撅撅嘴,“奴不再說就是了,奴又不似傅貴君,陛下得了什么好東西都賞給傅貴君。若是都來問奴要蜜釀,奴可給不起?!?/br> 傅裴被這話說的越來越高興,連連道“奴也不知陛下如此體恤奴,特地讓奴用的是蜜釀,若是哥哥弟弟們想和了,隨時來韻裴宮?!?/br> 一邊安安靜靜喝酒的林侍君零零散散地半倚著桌子,絲毫沒有任何儀態(tài)可言,身旁也沒有侍從,只顧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送入口中品嘗,嘴角在杯沿勾了勾。 可真是一出好戲啊...... —— 大長篇,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