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后一個母系神祇 第42節(jié)
但正如祂所說,要受成?千上萬年的痛苦折磨,誰能夠毫無怨恨呢? 梅景勝不敢細想?。 …… 再說湛劍落到水中之后,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發(fā)現(xiàn)自己踏在平地之上,兩?旁樹木蔥蘢,好?似在原本的山洞之外,卻又叫人十分陌生。 他憑著記憶走了一會兒,才?發(fā)覺自己和原本的山洞不在同?一個時空。 他聽見有人踏碎樹葉的聲音,于是配劍自動出鞘,他想?也不想?地橫在女人的脖頸之處:“誰?” 是個鄉(xiāng)間?婦人,大概是山下的居民。 瘦弱的女人微微顫抖,低著頭說道:“別……別殺我,我家中還有孩子?,進山來拾點柴火,求你饒我一命!” 湛劍看她是個普通凡人,沒有多想?,還給她指了下山的方向。 “謝謝。”女人仍舊低著頭:“可?是我找不到哪邊可?以下山,你可?以帶我過?去嗎?” 湛劍頓時心生疑慮,再一細瞧,才?看出女人的異樣。他心中不免覺得好?笑,山中的鬼怪,竟然也打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 也罷,他就除了這女怪,也算是為山下的居民做一樁好?事。 他這輩子?壞事做得太多,只怕沒有來世?。 湛劍將計就計,裝作不知地走在她面?前。 而?這女人正是李慧,她剛剛從魔物化形,對人的血rou有一種天?然的渴望,可?是曾經(jīng)做人的經(jīng)歷又告訴她不能這么做。 在這種糾結(jié)之中,她遇上了湛劍。能孤身出現(xiàn)在此山中,想?來也是貪財之輩,既然已經(jīng)做好?了賭命的準(zhǔn)備,不如喪命于她之手? 想?到這里,李慧的身體慢慢發(fā)生了變化,她的影子?變成?一團泥濘,游走在他身后。 然而?就在藤蔓要扎穿他的心臟之前,一柄飛劍砍斷了從影子?里生長出來的根枝。 藤蔓如同?李慧斷掉的肢體,在地上跳了兩?下,很快縮了回去。 女人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她知道自己失敗了,但臉上同?時出現(xiàn)一種震驚,沒有想?過?自己真?的會被身體本能cao控,去對一個陌生人下手。 在這種強烈的情緒刺激之下,她倉皇地逃走了。 湛劍沒有顧得上去追,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白晝在林間?現(xiàn)身:“師父……” 第57章 (三更合一) 當(dāng)梅景勝追出?來, 看到湛劍的時候,便知道這已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 湛劍是白晝唯一收過的男徒,更是唯一帶在身邊親自教導(dǎo)的人。后來湛劍被曝對?師父有不倫之情?, 他?并不感到奇怪, 有誰能夠抵抗神明的偏愛呢? 不過可?惜神明有極強的原則, 在成為師徒的那一刻起, 神就永遠不會動心。 但是梅景勝仍然羨慕湛劍,他?已經(jīng)明白沒有人可以擁有神明, 甚至連長久陪伴都做不到。所以他愿意做那個貼心的知?己?,哪怕看著祂愛上別人。 如果能一直做他?的徒弟也不錯, 愛人不能長久,師徒名分卻能一直存在。 只是他?天賦不夠,不能被祂瞧上。當(dāng)年床榻之間,他?改不了以色侍人的習(xí)性, 用身體向?祂獻媚,祈求祂教自己?一些自保的本事?。 祂摸向?他?的尾骨,表情?漫不經(jīng)心,他?還以為是調(diào)情?, 驟然覺得身體一陣顫栗, 便見祂抱歉地松開手:“弄疼你了嗎?” 祂說:“你并不適合學(xué)習(xí)我?的術(shù)法,你的身體早些年被藥物所傷……” 祂沒有說下去,但是他?已經(jīng)明白。他?是專門被訓(xùn)練送給仙界大人物的奴隸, 為了讓他?的美貌達成最驚人的效果,那些販子不介意用一些猛藥毀掉他?的身體, 也從?此斷了他?修仙的可?能。 他?從?小經(jīng)受訓(xùn)練, 卻在那一刻無法維持得體的表情?,既然已經(jīng)見過陽光雨露, 怎能在忍受暗無天地的泥濘? “怎么哭了?”對?方挑起他?的下巴:“你想學(xué)習(xí)仙術(shù)嗎?” “我?可?以嗎?”他?低垂著眼睛,知?道做這個表情?最無辜動人:“我?只想學(xué)習(xí)一些保命的辦法,即使神主將來厭棄我?,我?也有活下去的能力。我?不想再被送給其他?人?!?/br> “你說得很對??!睂?方翩然起身,“你既然有這個想法,明日起我?會找人教你?!?/br> “可?神主不是說,我?的身體已經(jīng)不能再修習(xí)仙術(shù)了嗎?” “所以要先將你的身體養(yǎng)一養(yǎng)?!?/br> 后來梅景勝才知?道,輕輕松松的養(yǎng)身體三個字,耗費了大量珍稀的藥草,其中有一株,是白晝?nèi)ネ鶚O荒之地,從?上古惡獸的口?中奪走。 梅景勝能夠重新修仙,也是白晝用無數(shù)天材地寶堆起來的。 “您的偏愛讓我?惶恐。”他?溫順地跪在地上,不知?道希望對?方說出?什么話。 “為什么?”白晝從?神壇上走下來,把他?從?地上拉起:“是覺得浪費了許多仙草?其實你有句話說的不錯……” “什么?” “確實是偏愛?!卑讜兺?的眼睛:“神有私心,也很正常,不是嗎?” 可?惜他?不能一直留住神的私心,梅景勝看向?遠方的湛劍,一眼就認出?了他?。他?認識白晝身邊的每一個祂曾上心過的人,他?總會暗暗比較,白晝對?他?有沒有比對?自己?更特殊? 也許湛劍是一個,他?雖然沒有得過正式的名分,可?是他?分走的注意力一點都不比他?們?少?。 當(dāng)其他?人都感到威脅的時候,只有梅景勝暗自慶幸:幸好白晝與湛劍之間早定了師徒名分。 如今對?方叛出?師門,墮了魔道,更不足為慮。 “看來這一切都是你計劃之內(nèi)?!卑讜兤届o地看向?湛劍:“包括將我?引來此處?!?/br> 湛劍低頭不語。 “你實在讓我?失望?!卑讜冃闹姓f不難過是假的,湛劍是祂親自教過的徒弟,祂耗費無數(shù)心血,卻得來這樣一個結(jié)果:“當(dāng)年我?收你為徒,遭到眾仙反對?,我?相信我?能教好你于是收下你;后來你誤入歧途,眾仙讓我?除去你,我?還是給了你一次機會……” 湛劍羞愧難堪,“是徒兒?有負師門,師父當(dāng)年為保徒兒?所受三道天雷之恩,徒兒?一直銘記在心。只是徒兒?與師父所走之路始終不同,今日徒兒?死于師父之手,也心甘情?愿?!?/br> 他?始終不曾為自己?辯解。 湛劍害怕抬頭,看到祂失望的目光,他?寧愿祂怒斥他?,而不是摸著他?的頭頂幽幽嘆氣:“我?自信能教好你,原來是我?錯了?!?/br> 他?只覺得心頭一震,說不出?話來。 “是我?的錯,沒有教好你,卻收你為徒?!卑讜儐査?:“你當(dāng)真有這么恨這世間嗎?沒有一絲留戀,只想要毀掉,心里才覺得痛快嗎?” 他?咬了咬牙,狠心道:“世人不公,善惡不分,這三界早就從?里到外都爛掉了,世人負我?,我?不想以德報怨。我?今生只覺得對?不起師父……”他?慎重地朝祂一拜,從?地上站起來:“如今我?與師父已是陌路,我?心已決,師父不必再勸我?這塊頑石了?!?/br> “瞑昏在哪里?”白晝再次問了他?一遍,見他?執(zhí)意不說,才從?掌心凝聚起神力,祂的眼睛里透出?失望:“我?從?前竟相信了你?!?/br> 湛劍自從?見到祂的那一刻起,心神已經(jīng)潰散,他?變成了兩個自己?,一個冷漠地回答,另一個渴求祂能看到自己?的痛苦。 他?閉上雙眼的時候,反而覺得這一切終于迎來結(jié)束。 “阿姊,你怎么總是這樣狠心!” 湛劍聞聲睜開雙眼,魔神已經(jīng)擋在了自己?身前,神魔相碰的氣息驚起林中的妖獸,就連梅景勝也自覺心脈受震,從?胸腔之中嘔出?鮮血才覺好受。 瞑昏與白晝長相相似,氣質(zhì)卻不同,瞑昏做事?隨心所欲,絲毫不在意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人前:“阿姊,你誤會他?了,這些事?情?是我?做了引你來的,和他?無關(guān)?!?/br> 瞑昏罵湛劍:“你這個呆子,嘴巴長了是做什么用的,難道不知?道為自己?辯解嗎?” “他?放出?了你,與魔道為伍,是事?實。” “那又如何?我?與阿姊本是雙生,難道我?就活該被關(guān)在地下千年萬年嗎?” 白晝手中的劍重新變成一支筆,祂的殺意退去,不知?如何回答祂的meimei。 最后只是說:“這次我?陪你?!钡k的手指撫摸過瞑昏的臉龐,有些疲憊地嘆氣:“你原諒阿姊,阿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br> 祂們?在這個世上最了解彼此,瞑昏故意把祂引來,說明一開始就沒有想逃。 “你跟阿姊回去,以后我?們?待在合虛山,永不下山。我?會在四?周布置結(jié)界,讓合虛山成為境外之地……”這樣瞑昏的力量就不會外溢,危害到三界。 “我?不相信你?!鳖ɑ鑴e過臉去,祂小聲嘟囔道:“你上次就是用這種辦法騙了我?,騙得我?好慘……” 瞑昏把湛劍從?地上拉起來:“我?們?走?!?/br> 湛劍十?分猶豫,看向?冷若冰霜的白晝,又看向?不容他?分說的瞑昏,他?本以為今日要命喪師父之手,雖無怨無悔,但可?惜計劃未成,死不瞑目。 他?最終下定了決心,不去看白晝的臉色,緊跟上魔神。 可?是白晝已瞧見他?們?,又怎么可?能讓人逃脫?長劍重新出?手,橫于瞑昏面前。 瞑昏又震驚又憤怒:“阿姊你竟然真的……” 祂也不再嬉皮笑臉,從?虛無中抓出?一把長刀,與長劍相撞。 湛劍和梅景勝都沒愣著,紛紛拿出?自己?的武器從?旁相助。 他?們?兩個可?算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梅景勝已經(jīng)因為白晝對?湛劍的特殊很不滿,礙于他?平時在白晝面前的人設(shè)不敢表現(xiàn)出?來,如今正好借著打斗發(fā)泄。 湛劍也知?梅景勝的身份,不過他?對?梅景勝的態(tài)度倒沒那么厭惡,大約是他?早知?無望,心中如一潭死水,不生奢望,也就沒有惡念。 梅景勝手下不留情?,處處殺招,湛劍卻顧念著他?是白晝的人,不想對?他?下殺手。 “當(dāng)初神主收你為徒,又替你承受三道天雷,想不到你真是忘恩負義之徒!”梅景勝低聲質(zhì)問:“你怎可?如此傷祂?” 白晝對?湛劍的用心,是師父對?徒弟,祂對?那幾個前任可?從?未有過。 湛劍才不中他?的招,倘若這話是出?自師父之后,他?會愧疚???是除了師父以外的人,誰也不能動搖他?的心智。 他?冷聲道:“我?與師父之間的事?,不勞洞君指責(zé)。” 言下之意便是他?師父為他?做什么事?情?,梅景勝都管不著。 白晝對?湛劍的特殊,確實是三界有目共睹。若不是梅景勝對?白晝足夠了解,也會懷疑白晝是否對?湛劍有男女之情????即便如此,在當(dāng)年那種情?況下,梅景勝也忍不住膽戰(zhàn)心驚,他?怕白晝會愛上湛劍,害怕湛劍會是那個能讓白晝打破一切原則的人。 便在這一瞬間,梅景勝露出?了破綻,湛劍直逼他?命門,“你輸了?!?/br> 而白晝和瞑昏那里也分出?勝負。 瞑昏雖敗,仍不忘挑釁:“阿姊為何不刺下去?若我?死了,世間就不再有黑暗和罪惡,阿姊憐憫眾生,怎么不為眾生除了我??” “我?是絕不會再回到那暗無天日之地,阿姊若是能狠心,便狠心殺我?好了?!?/br> 就在這時,一旁傳來湛劍的聲音,他?不敢直視白晝,而是看向?他?處:“不知?道青河洞君這條命,可?否和神主交換?” 瞑昏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祂的眼睛像是在贊許:你小子有點本事?嘛,不但能打得過梅景勝,竟然連挾持這一招也學(xué)會了。 瞑昏故意說:“恐怕阿姊心里,犧牲我?或者青河洞君都無所謂,一人的性命和眾生的性命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 梅景勝自己?都覺得可?笑,出?言嘲諷道:“到底是魔道,只會用這些齷齪的手段。我?的性命微不足道,你拿來威脅神主,愚蠢至極!” 梅景勝在白晝面前是卑微的,他?低到塵埃里,從?不覺得自己?在祂心中能有幾分重量。 于是當(dāng)白晝慢慢松開手,放開對?瞑昏的桎梏的時候,梅景勝也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