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妖女真的好快樂 第19節(jié)
少女又叩了首,方才起身。 許是終于將心愿托付給絕對(duì)會(huì)說到做到的人,少女執(zhí)念消解不少,以致身上魔氣都變淡了些。 撥開凌亂的頭發(fā),她那只漆黑眼瞳也稍稍變淺,依稀能看出生前姿容。 她說小丫頭那么小,其實(shí)她也沒多大。 本該是個(gè)正值花齡的姑娘。 寂歸問:“此間事了,你可愿往生?” 少女點(diǎn)頭。 早在寂歸進(jìn)入荀家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之所以會(huì)等這么久,等的便是今天。 最該死的人已命喪她手,余下則由寂歸上人接手。唯一不放心的小丫頭如今也已托付好,她再?zèng)]什么不甘心的了。 她能做的,該做的,都已經(jīng)做完了。 她此生無憾。 看少女身影越發(fā)淺淡,淡到再維持不住形態(tài),化為鬼氣回了湖底,寂歸道:“無沉。” “上人?!?/br> “就由你來送這位施主往生吧?!?/br> “是,弟子領(lǐng)命?!?/br> 便因此言,無沉終于收回外借的心蓮。 然心蓮是收回了,靈力的輸送卻沒中斷,玉晚只好跟著無沉換位置,來到少女生前被拋尸的那處護(hù)欄前。 現(xiàn)在差不多是五更天的時(shí)候,天仍黑著。因魔氣消減,寒意也隨著鬼氣退卻,月光恢復(fù)原先皎潔,映得冰面一派瑩瑩生輝。 好在這光輝并不刺眼,甚而讓人覺出一種淡淡溫柔。 便在這片溫柔間,無沉單手結(jié)印,化出一盞燈。 夜色深重,燈火婉約。 他微微垂首,提一盞青燈,低聲念誦往生咒,送怨魂上路。 玉晚在他身旁坐著,托腮看向湖面。 隨著無沉的念誦,湖面冰層消解,水波輕輕蕩漾,黑色的魔氣從中分離而出,輕煙一樣飄向夜空。 越飄越高,越高越淡。 淡到不能更淡之時(shí),便徹底消失在世間,此地再尋不到魔氣的蹤跡。 那少女離開了。 無沉卻沒停。 他仍在念往生咒,玉晚知道,他是想念夠二十一遍。 于是安靜地聽著,等著,直至他念完最后一遍,欲將青燈收回時(shí),玉晚才開口。 她問:“這燈叫什么名字?” 無沉說:“沒有名字?!?/br> 玉晚道:“我能給它取個(gè)名嗎?” 無沉說能。 玉晚便開始想。 然想了很久,她搖頭:“還是不取了?!?/br> 有沒有名字,很重要嗎? 只是一盞燈而已。 能照亮路便好。 第12章 魔子 無沉收起青燈。 直到這時(shí),靈力的傳送終于停止,那朵心蓮亦回歸本尊。 感知到心蓮的離開,玉晚立刻收回望向湖面的目光,轉(zhuǎn)身看無沉。 雖不太明顯,但玉晚仍看出他面色有些微的泛白,他心蓮收得太晚了。 玉晚一下就心疼了。 她很小聲地嘟囔:“讓你收,你偏不收,這下好了吧,本來不用難受的?!?/br> 她本在自言自語,豈料無沉全聽見了。 他便道:“嗯,怪我。” 沒想到他會(huì)接話,玉晚一瞬閉嘴。 但閉了半息,就忍不住了,半是無奈半是氣惱地說:“誰怪你了。” 明明該怪她自己,怎么耳根子就那么軟,他說不用找鏡子就真的沒去找,不然哪里會(huì)用得到他的心蓮。 以后可不能再這樣。 玉晚想,就他這只知道顧別人,完全不顧自己的性子,保不準(zhǔn)以后還要做出多少次類似的舉動(dòng)。 雖說修士的體質(zhì)比凡人要強(qiáng)上許多倍,但只要沒有飛升成仙,就終歸還屬于人的范疇,是人就會(huì)受傷,就會(huì)流血,就會(huì)死亡。 他不愛惜他自己的身體,她愛惜。 他要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才好。 于是在須彌戒里一通翻找,找出梅七蕊給備的一種靈丹,玉晚舉著遞到無沉嘴邊:“張嘴。” 無沉自然沒張嘴。 不僅如此,他還身體后仰,避免碰到玉晚。 看他這動(dòng)作,玉晚這才驚覺她氣過頭,沒留意有點(diǎn)越線了。 她暗自懊惱。 明明她心里清楚,哪怕再想靠近,也絕不可以越線! 像他這樣的人,她要是越線了…… 無法言說的悶氣一下消失無蹤,玉晚收回靈丹,改口道:“手伸出來?!?/br> 無沉看著她,慢慢攤開手掌。 玉晚將靈丹放入他掌心。 她很小心地沒碰到他。 然懸在腕下的那一圈佛珠里,有一粒隨著動(dòng)作不經(jīng)意挨過他指尖,一觸即離。 他指尖好似輕輕動(dòng)了下。 “趕緊吃,”玉晚皺著眉說,“不要加重傷勢(shì)?!?/br> 無沉看著手里的靈丹。 他一眼便看出,這靈丹專用治療根基受損,正適合現(xiàn)在的他用。 他道了聲多謝。 玉晚道:“謝什么,我還沒謝你把心蓮借我用?!闭f完又催,“快點(diǎn)療傷?!?/br> 無沉說好。 玉晚便盯著他服下靈丹。 眼看他閉目開始療傷,她這才拍拍裙子起身,出水榭去看師父打算怎么處置荀夫人一家。 畢竟荀少爺害的人實(shí)在太多,這其中不僅絕大部分經(jīng)了荀夫人的手,荀家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沾了人命,這樣天大的事,絕非荀少爺一個(gè)人死就能解決得了的。 果然,毫不避諱荀夫人在,寂歸取出張傳音符。 寥寥幾句將荀家的事簡(jiǎn)單說清,寂歸指尖一點(diǎn),靈符霎時(shí)變作只小紙鶴,扇著翅膀飛向城主府。 ——像這種說著是凡人城鎮(zhèn),實(shí)則修士占數(shù)并不算少的城池,不比那些凡世王朝里有專門的官署來負(fù)責(zé)城內(nèi)大小事,而是一并由城主府來進(jìn)行料理,也就是說,荀家的事,注定要被外人所知。 荀夫人顯然也明白這點(diǎn)。 眼看紙鶴深入夜色,她整個(gè)人驀然癱軟在地,摟著尸體的手都沒力氣了。 不多時(shí),新的紙鶴從城主府的方向飛來,停在寂歸面前。點(diǎn)開紙鶴,竟是城主親自回信,說已經(jīng)知曉,馬上就到。 聽見最后四字,荀夫人徹底不動(dòng)了。 她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很快,荀家大門被敲響,城主府來人。 不知是通過傳音鏡看到水榭這里發(fā)生的事,還是因?yàn)橛腥耸亻T,總之這敲門聲讓剛剛還安靜的荀家立刻躁動(dòng)了起來。 腳步聲、說話聲、呼喊聲等接連不斷地從各方傳來,細(xì)聽還有到處奔走喊夫人和少爺?shù)摹<艢w便同荀夫人道:“夫人,還請(qǐng)與我前去迎接城主?!?/br> 荀夫人不吭聲。 她呆呆坐著,眼里沒有半分神采。 寂歸只好道了聲失禮,隨即以靈力令荀夫人起身,荀少爺?shù)氖w同樣帶上。 因無沉還未醒,寂歸便讓玉晚在此等候,等無沉醒了再去正堂找他。 玉晚應(yīng)好。 目送寂歸帶那母子倆離開,玉晚轉(zhuǎn)頭問和她一樣留下的人:“你不去嗎?” 荀蜚說:“不去?!?/br> 玉晚說:“你就不怕你不在場(chǎng),她又亂說話,把你也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