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妖女真的好快樂 第45節(jié)
轉(zhuǎn)眼到了無量寺藥食的點,新的信卻遲遲沒來。 無沉不禁想,她可是臨時碰到了什么事。 玉晚這邊還真出了點事。 原是她陪梅七蕊在齋堂吃飯喝藥,趁梅七蕊埋頭時偷偷摸摸寫信,被梅七蕊一抬頭發(fā)現(xiàn)了。 換作別人,可能以為玉晚是在看書作注解,但這本書冊是梅七蕊給玉晚準備的,她一眼就認出玉晚是在跟人傳書。 梅七蕊起先還沒在意。 只道是玉晚在跟山下認識的人聯(lián)系,出齋堂后還調(diào)侃玉晚在外面呆那么久果然結(jié)交了新朋友。 結(jié)果剛說完,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就玉晚那性子,哪怕是跟她傳音,每次也都要隔個好幾天并不頻繁,所以就算玉晚真有新朋友,不見得能比跟她聯(lián)系的時候還要頻繁。 她還是清楚在她玉晚心里的分量是有多重的。 那這個人會是誰? 梅七蕊思來想去,覺得只能是和玉晚一同安居的無沉。 梅七蕊深吸一口氣。 于是回到寮房,梅七蕊沒有立即盥洗睡覺,而是抓著玉晚的手,說要來一場閨密夜話。 玉晚聽了,剛要說那可能還沒聊兩句她就要睡著了,卻見梅七蕊難得的正襟危坐,神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 玉晚不自覺也跟著肅正。 “你今天在跟人傳書?!泵菲呷锏?。 玉晚猶豫一瞬,點頭承認。 梅七蕊道:“是無沉?” “……是?!?/br> 莫名的,玉晚突然就明白梅七蕊為什么要問。 果然,梅七蕊下一句便是:“他是首座。” 普天之下唯一一位首座—— 這樣的人,天生沒有七情六欲,心里只裝得下佛理和世人,哪里能…… “我知道?!?/br> 搖晃的燭光中,玉晚微微低了低頭。 梅七蕊忽然有些不忍。 但還是問:“知道你還這樣?” “我喜歡他?!?/br> 少女再低了低頭。 她整個人都快縮進燭光照不到的昏暗里。 梅七蕊沒再問了。 良久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臉。 “他是首座?!?/br> 同樣的一句話,卻教玉晚險些落下淚來。 “嗯,”玉晚輕輕應了,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我知道?!?/br> 梅七蕊聽見了。 她眼神近乎悲憫。 然后將玉晚摟進懷里。 她仿佛一位知心的jiejie,又仿佛一位溫柔的母親,用自己的擁抱撫慰她,待覺出她軟化下來,她低頭親了親她額頭。 “能喜歡一個人,是好事呢?!彼f,“不管怎么樣,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br> “放手去做吧。” …… 盂蘭盆節(jié)過后沒幾日,七月二十,梅七蕊的生辰到了。 玉晚一大早便將提前準備好的禮物送給梅七蕊。 梅七蕊何等眼光,一看就說:“這是你自個兒磨出來的吧?瞧這棱角磨的,嘖嘖。” 聽她一副嫌棄的語氣,玉晚道:“不要還我?!?/br> 梅七蕊道:“誰說不要啦?” 然后立刻摘了腰間極精致的雕花鏤空玉佩,讓玉晚把禮物給她系上。 玉晚蹲下身,給她系好。 說來平常梅七蕊穿海青不會戴佩飾。今天顯然例外。 “還不錯,”梅七蕊評價道,“顏色挺襯我的。” 語氣還是很嫌棄,但任誰都看得出她把禮物摸過來摸過去,明顯是喜歡到愛不釋手。 玉晚等她差不多摸夠了,才道:“出門啦,大壽星,去上早課,上完吃長壽面。” 梅七蕊人緣好,她們才從紫竹林出來,迎面不管碰到誰,都要么給梅七蕊送祝福,要么說等早課回來再給她禮物,梅七蕊不停點頭,腮幫子都快笑抽筋了。 這天本該是個很好的日子。 那碗長壽面也本該有著很好的寓意。 可梅七蕊只吃了一口,就吐了。 吐的血。 當時的場面是有多慌亂,玉晚記不清了,只記得梅七蕊一邊吐血,一邊死死抓著她的手,說:“我今天好開心啊。就是可惜我的面……” 話沒說完,就閉眼昏過去。 等梅七蕊終于醒來,已是三天后。 她一醒便說:“我的長壽面呢?” 玉晚:“……” 玉晚:“先把藥喝了?!?/br> 梅七蕊哦了聲,乖乖被扶起來喝藥。 喝完又說:“長壽面?!?/br> 玉晚撫額。 “就算做了你也不能吃,別想了?!?/br> 梅七蕊不高興地癟嘴,卻果然沒再要長壽面。 還是玉晚看她實在很想的樣子,背著她拜托齋堂的師兄做了一小份端過來,放在她面前給她聞味兒,她這才高興起來,就著長壽面的香味吃藥膳。 吃完藥膳,梅七蕊有了點力氣,她坐好,同玉晚說起她來無量寺的根由。 “是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就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等死?!?/br> 女子神情一如既往的慵懶,卻教人品出點不易察覺的滄桑。 仿佛短短二十一年的時光里,她便已經(jīng)看盡了世事,更看盡了人生。 那日…… 那日她臨走時,她母親大哭著,跪倒在她面前想攔住她:“算我求你,你別去,我找到神醫(yī)了,有辦法治你的。” 其余家人也都在嚎啕痛哭,唯她在笑。 她笑著說:“治不好的。” 胎里帶出來的病,看過那么多名醫(yī),也看過那么多的醫(yī)修,全都說治不了,更甚送了她一句話,生死有命。 她初初聽到這句話時,想了很久。 喝藥時想,睡不著時想,做夢也想。 還是來了無量寺,問寂歸住持她要是死在寺里,會不會壞寺院的名聲,寂歸同她說,不是誰進了寺里,都能與寺院結(jié)緣。 她一下就懂了。 生死有命。 果然是生死有命。 “他們昨天還給我傳音,勸我回去,要找神醫(yī)給我治病,可玉晚,我知道的,我這是不治之癥,誰都救不了我。與其被困在床上,日日吃那些難吃的藥,受那些難受的罪,還不如我一個人呆在寺里,快快活活地直到死。” 玉晚看著梅七蕊。 看她一身病骨支離,看她一心道遠日暮。 平心而論,誰都比她過得好。 可也誰都沒她活得好。 這天夜里,梅七蕊的病再次發(fā)作。 她痛苦到都不自覺地流眼淚,還不忘安慰守在她床邊的玉晚,說我沒事,你不要這個表情,好難看。 這次發(fā)作了近半個時辰,直至外面飄了小雨,方才停歇。 徹底平靜下來后,梅七蕊倦怠地靠在玉晚懷里。 玉晚抱著她,她看著窗外落雨。 直到這時,她才輕聲說:“晚晚?!?/br> “好疼啊?!?/br>